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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正常海域 - 第94章字體大小: A+
     
    第94章 春水鋒芒05

      直到所有的囚犯全都離開零號倉, 高術和大象才從零號倉裡鑽出來。

      他把自己的劍吻鯊收好了, 在地面等候的秦夜時雙目炯炯地湊過來:「高術,你爸是危機辦主任, 那你自己有沒有想過進入危機辦工作?」

      高術:「沒想過。我開健身房做生意, 挺開心的。」

      囚犯們無一例外全都非常虛弱。食物和水的供應嚴重不足, 特管委雖然每年都會撥下一筆錢維持零號倉的運轉,但因為老鼠的死, 大象的人群恐懼症愈發嚴重。他不敢來到人群中, 跟特管委的溝通也非常非常少。為了減少和人群接觸,他乾脆把每日供應的食物和水改成每兩天供應一次。

      「這人倒是有趣。」秦夜時看著自己的同事把大象押送上車, 「他自己沒少吃, 但不給犯人吃。能活著就行, 吃得飽不飽,他也不在意。」

      「零號倉的整個體系都是有嚴重問題的。」秦戈在一旁插話道,「沒有合理的監管,沒有完善的制度, 幾乎全憑管理員個人道德來維持, 這怎麼可能維護得下去?」

      「這是我們最後一次來零號倉了。」秦夜時說, 「它永遠不會再開啟。」

      最後一個被送上車子的是謝諒。他一直非常抗拒進入密封的車廂,而由於他長期被注射鎮定劑,醫生不建議繼續使用。秦戈蹲在謝諒的擔架前,他精神體的氣息平和溫暖,像春水一樣,把謝諒籠罩其中。他沒有試圖進入謝諒的「海域」, 現在並不是合適的時候。這一次疏導足足花了半個小時,謝諒最終平靜下來。

      謝子京牽著他的手,打算和他一起進入車中。

      「謝子京,你留一下。」秦夜時喊停了他,「你在這裡還有需要處理的事情。」

      謝子京詫異:「我沒有什麼可處理的了。我陪我爸去醫院。」

      秦夜時:「再等一等。他們發現了周遊和盧青來的蹤跡。」

      他抬手指著鹿泉的方向:「那兩個人正朝鹿泉前進。」

      謝子京神情微變,最終沒有走上車。唐錯和高術安慰他:「放心,我們會陪著叔叔的。」

      車隊離開了,謝子京轉頭問秦夜時:「你的人這麼多,還要我留下來做什麼?」

      「你就當做這是一次考核吧。」秦夜時說,「對你,還有對秦戈的考核。」

      謝子京愈發不解:「周遊和盧青來到了鹿泉,你認為我真的適合留下來?萬一我太生氣,直接把人捏死在這兒了呢?」

      秦夜時被他的話逗得大笑:「謝子京,你確實挺厲害。但厲害的人最不應該自得自滿。我也在這裡,你覺得你能把誰捏死?」

      謝子京不吭聲了。

      秦夜時站在他身邊,半晌後忽然開口:「其實周遊的實戰能力非常非常弱,就算只有你獨自一人,也能戰勝他。」

      「他不是全殲了鷹隼支隊麼?」

      「當時鷹隼支隊半數以上的人都在睡覺,立刻就被周遊突破了防波堤影響『海域』。事發突然,所有人都沒能及時反應過來。」秦夜時笑了笑,「今天不一樣。現在的你是不可能被周遊侵入的。」

      一旁的秦戈問:「可憤怒也是『海域』的空隙。」

      「你只有憤怒嗎?」秦夜時轉頭問謝子京。

      謝子京沉默著,沒有回答。

      他此時此刻確實飽含著憤怒。怒火灼燒著他的心,讓他渾身發燙,心跳劇烈。但在憤怒之外,又另有別的情緒,同時充斥在他的「海域」裡。

      秦戈牽著他的手。謝子京只感覺到無邊的平靜,那滾燙的火在天空上燃燒,溫柔的春水卻從它腳底淌過,一點點地淹沒了燒灼的痕跡。

      除了憤怒和怨恨之外,還有別的感情陪伴著他。它們是他能站立在此處的依據。

      「我知道周遊為什麼這麼做。」秦戈岔開了話題,「周遊為什麼要給謝諒下那種暗示,其實是有跡可循的。」

      謝子京和秦夜時都看著他。

      「在來到零號倉之前,他也用同樣的方法,弄瘋了一個父親。」秦戈說,「周遊給周義清施加了暗示,讓周義清殺了自己的兒子。」

      秦戈忽然心想,不對,他們不應該再稱呼那個人為「周遊」了。他是沒有名字的X,不是周遊。不是那個聰穎善良的孩子。

      對X來說,他在周義清身上做的事情是一次極為成功的嘗試。因為周義清的「協助」,他取代了真正的周遊,而周義清之後很快就瘋了,遠遠地離開了家。一切應該都和周遊的設計是相符的,他從周義清身上學到了一些珍貴的經驗。

      比如,讓人對至親之人犯下不可饒恕、不可原諒也不可忘卻的罪行,可以摧毀一個正常的人。

      殺人的是周義清。吃了妻子的是謝諒。錯的都是當事人,和X沒有任何關係。

      他輕飄飄地游離在罪行與邪惡之外,從惡中學習惡。

      即便以善意對待,X也無法回報或者習得同樣的善意。他弒父離家的時候是七八歲年紀。這個年齡的孩子已經有一套自己的邏輯,在這套邏輯裡,他能說服自己並找到信服的答案。X篤信自己從父母那裡學來的邏輯,能把惡發酵成更強烈的惡。他是催化劑本身,也是施惡者本身。

      秦戈心中很冷。他窺見了濃重的黑暗,一時半刻還不能完全消化。

      秦夜時的對講機響了起來。

      「隊長,按照你的吩咐,我們沒有阻攔周遊和盧青來。」對講機那頭傳來聲音,「當年鹿泉事件的缺口已經被修復了,不過這倆人還是一直往鹿泉裡走。」

      「周遊只認得那一個出入口。」秦夜時回頭正欲招呼謝子京,眼前忽然掠過一片金色光芒。

      不過一個呼吸的瞬間,渾身閃動碎金般光亮的巴巴裡獅已經落地。

      「等等,謝子京。」秦夜時拉住他,「我希望你能和秦戈打一個配合,一定要快,要准。」

      .

      X與盧青來走到了鹿泉中央。極物寺方向隱約有燈光,但走入鹿泉之後就再看不到了。

      「你還記得在哪個位置嗎?」盧青來問。

      X:「記得。缺口是我的猩猩打開的,我逃出來之後一下子還不能站立,得爬著移動到鹿泉外邊。我記得那有多遠。」

      他站定了,看著腳下的土地。

      地面平整,完全看不出曾經有過缺口。

      X蹲下身,拍了拍地面。他實則也並沒有完全的把握:確定是這裡嗎?他的計算和回憶真的沒有絲毫差錯嗎?

      渾濁的霧氣從他身上騰起,盧青來不由得退了兩步。他的猴子一直趴在他肩膀上,此時受驚似的縮了回去。

      巨大的獸爪抓破了迷霧,一個枯槁的頭顱從霧氣中探出。X的精神體是猩猩,而且是一隻已經形同枯骨的猩猩、

      盧青來對眼前的巨物心懷畏懼。那猩猩高舉手臂,正要往地面砸下時,他眼前忽然一花——就在瞬間,那巨猩發出震耳欲聾的痛呼。它似乎從中被一道金色的利刃攔腰截斷了。

      那道金色的利刃堪堪停在了X身邊。一頭威風凜凜的獅子,彷彿挾帶著這冷夜的星光與鋒芒。

      X下意識彈起。猩猩在瞬間再次聚攏,朝著獅子揮動手爪。獅子躲過猩猩的爪子,爪子重重落在地面,發出巨響。獅子藉著去勢一躍而起,在空中翻滾半圈,前爪搭在了X的肩膀上。幾乎就在同一時刻,從它濃密的鬃毛裡落下一個柔軟的白色毛團。

      周遊頓時發出尖叫。他畏懼一切觸碰自己的精神體!

      但是那白色的毛團在接觸他胸口的瞬間化成了霧氣。霧氣纏繞著他,就像當初謝諒的孔雀翎毛試圖鑽入他的「海域」一樣。X驚恐地大叫,熟悉的疼痛從腦部深處浮現,令他一陣接一陣地戰慄。

      他立刻築起了防波堤,死死地守衛自己的海域。

      獅子大吼一聲,緊接著,一個強壯的影子落在X身邊。獅爪鬆開了,X先是被人拎著衣襟抓起,隨後又狠狠地摜倒在地上。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臉上已經受了一拳。

      口腔中的血腥氣和疼痛令X忍不住發出呻.吟。

      謝子京舉起手又揍了他一拳,重重把他腦袋摔到地面。X幾乎眼冒金星,完全說不出話,抬手抓住謝子京的手腕虛弱地喊:「你是誰!」

      他睜圓眼睛盯著謝子京,此時才認出眼前人。先是驚悸,但他隨後立刻笑起來,瘋狂得近乎抽搐:「你到這裡來了!哈哈哈哈你來了!你進了零號倉嗎?看到你父親了嗎?謝諒啊,縮在那個不見光的洞裡的人是謝諒啊!」

      謝子京陰沉沉的眼神裡映出他掙扎的模樣。

      「你看到了吧?那些骨頭……」他笑得愈發大聲了,「你要記得撿起來,那是你媽媽的骨頭。她被謝諒……」

      「我父親很清醒。」謝子京冷漠地打斷了他的話,「他沒有做你暗示他做的那件事。」

      X的瞳孔瞬間縮小了。巴巴裡獅在他和謝子京身邊走來走去,頭頂上是一團混沌的霧氣,他的猩猩潰不成型。

      「不可能!不可能!!!」X歇斯底里地狂吼,「他被我控制了!他一定會聽我的話!他不可能……不可能!!!」

      就在此時,有某種陌生且溫和的氣息,潛入了他的身體。

      被激怒的X,他的防波堤上終於出現了縫隙。

      X渾身顫抖,眼裡淌下淚來:「滾出去……滾出去!!!」

      雷遲控制了盧青來,白小園陪在秦戈身邊。秦戈雙目緊閉,額上沁出細汗。

      這很艱難,但他終於進入了周遊的「海域」。

      眼前所見的,是他從未看過的景象。

      這是一個無邊無垠的「海域」。它是山和鬱鬱蔥蔥的稻田。潮濕的青綠色從山根一路暈染到頂端,消失在濃霧裡。

      這是X的「海域」,秦戈立刻判斷出,它可能來源於周遊幼時生活的地方。

      但這片海域是支離破碎的。土地與山川崩裂成了一塊又一塊獨立的浮島,浮島邊緣是深不見底的黑暗,島與島之間完全沒有通路,根本無法通行。X的「海域」以異常直觀的方式告訴了秦戈:謝諒是怎樣切割他的。

      秦戈被困在一個浮島上。

      他無法前進,只能回頭,轉身時發現自己正站在一個小院子門前。

      這是一戶普通人家,院子窄小髒亂,房屋被切割到了另一個浮島上。秦戈心中微動:會存在於X「海域」之中的院落,極有可能是他的家。

      秦戈走進了這個院子,幾乎就在進入的瞬間,他看到了院中的一個坑。

      這個坑並不小,能容納一個成年人躺入。和現在一般無二的X坐在坑洞之中,神情木然,對秦戈的靠近全然沒有任何反應。他的身邊放著一把小鐵鏟,是小孩才能用的尺寸。

      秦戈走到坑邊小心蹲下,看著X。

      「你的媽媽呢?」他低聲問。

      話音剛落,X立刻抬起了頭。他惶恐的眼珠子在顫抖,下意識縮起了肩膀,似乎正因某種不可測的暴力而驚怕。

      秦戈抓住了他的肩膀。他發現X的自我意識幾乎全無反抗。對於自己這個外來者,自我意識充滿了恐懼,甚至失去了抗擊的力量。

      輕而易舉地,秦戈鑽入了X的身體。他淌過了漆黑冰冷的水流,在皮膚察覺到外部空氣的時候開始用肺部呼吸,氧氣從鼻腔和口腔進入肺部,振動聲帶,他發出了嬰兒的啼哭聲。眼前仍是一片黑暗,他還未睜開眼睛,但立刻,一雙手摀住了他的口鼻。

      哭聲停止了,聲帶的振動也停止了。

      秦戈萬分震驚:他沒想到X居然殘留著自己出生時候的記憶。他通過皮膚的接觸,在一生中永遠記住了那隻中止了自己呼吸的手。

      這是他記憶的初始,也是人生的初始。

      秦戈仍在晃動的、黑色的水流中漂浮。他時而沉入水中,打撈出X碎片般的記憶。

      他通過童年的X的眼睛,看到了他的母親和周雪峰。

      X在院子裡竭力挖坑,母親躺在屋內,全無呼吸,身下是一灘血。周雪峰坐在院子裡抽菸,目光是完全冰冷的。他催促X幹活,催促他「挖深點兒」,「做不好把你也扔進去」。

      從高處推落滾石的時候,X沒有任何愧疚。他心中全是興奮。他忘記了院中埋藏的母親的屍體,仔細地掩蓋了殺人的痕跡,回村報信後便立刻開始收拾行李。在漫長的、流浪的過程中,他始終嚮往著王都區。那裡有他夢想中的自由。

      太多重複的片段與他人「海域」的記錄,秦戈感到了不適。他的時間是有限的,一個小時不能全浪費在這些事情上。

      秦戈潛入了那片漆黑的海水之中,他看到在海洋深處,有微弱的亮光。

      撲入亮光之中,他揉了揉眼睛,聽見了窗檯上的一些細微響聲。

      用鐵絲做成的小自行車被風吹倒了,滾落到地上。X沒有把它撿起,他只是看了一眼被春風微微吹起的窗簾,轉身去瞧身邊的人。

      濃眉大眼的少年睜開了眼睛。他額上有細細的汗。

      X湊近了他的臉,親暱又依戀地蹭了幾下,夢囈一般低聲說:「周遊……」

      真正的周遊忽然抖了抖。他用能移動的手,一把推開了X。

      「你在我『海域』裡說了什麼?」他的神情中帶著再明顯不過的畏懼,「你胡說了什麼話!」

      床太窄了,X又沒有警惕,一下被周遊推得幾乎掉下床。他笑嘻嘻地爬上來,抱著周遊小聲說:「一些好話。」

      「……你又故技重施?」周遊完全不相信他的話,「我允許你進入我的『海域』,但你不能胡來!」

      X愣住了:「我沒有胡來。我就是想讓你喜歡我。」

      周遊:「我已經很喜歡你了。」

      X卻像沒聽到一樣,用嘴唇蹭著周遊的耳朵,叨叨地說:「你要喜歡我……你要愛我……只看著我,別的人都不理,好不好?」

      周遊抬手在他臉上輕輕甩了一巴掌:「聽我說!」

      X微微皺起了眉頭。

      「沒必要,真的沒必要。」周遊看著他的眼睛,「你沒必要用這種施加暗示的方式來控制我,來讓我喜歡你,愛你……這些暗示不會影響我。」

      X的聲音一下焦躁起來:「為什麼?為什麼不會影響你?」

      周遊仍舊看著他:「我很喜歡你,你知道的。」

      X怔怔看著他,忽然問:「你怎麼證明?又要說我跟你是兄弟?」

      周遊猶豫片刻,小聲說:「不是兄弟……我……我給你起了一個名字,你想不想聽?」

      X卻從床上跳了下來。他在地上走來走去,扯著身上的衣服,煩躁不安。「為什麼我影響不了你!」他轉身衝著周遊大吼,「我要你愛我!」

      周遊無法起身,只能一遍遍地看著他重複:「我喜歡你。真的。」

      X一點兒都不信。他極度不安,又跳回床上,有些凶狠地問周遊:「為什麼我的暗示對你不起作用?」

      「……我和你之間的感情不需要暗示。」早熟的少年冷靜地注視著X,「或者我對你的感情比你想要暗示的更深。這麼幾句話,根本沒辦法動搖我。」

      「騙人!不可能!」X大吼,「不可能的!沒有我控制不了的人!」

      房間的門忽然被打開了。X被人揪著衣領從床上拖下來,周義清拽著他,惡狠狠地拉出了房間。「你對小游吼什麼?」周義清一直把他拖到了一樓,「我警告過你了,你必須走!」

      X被他扔在了地上,一時爬不起來,頭暈目眩。

      周義清拿著一個布袋沿著狹窄的樓梯跑上了二樓。X的行李根本不多,幾件新買的內衣褲,幾本周遊給他的書,除此之外一無所有。周義清拿著布袋走下來,把布袋扔到已經坐起身的X身上:「滾!」

      X抓住布袋,抬眼看他:「是你把我帶回來的。你說過我可以在這裡住。」

      「現在不行了,你是個混賬東西,立刻滾出我們家!」

      「這也是我的家!」X歇斯底里地大喊,「周遊說我可以把這兒當作家,他說我就是他的兄弟!」

      「我才是這個家的主人,我只有周遊一個兒子!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對他有什麼歪心思!」周義清用更高的聲音罵道,「你算什麼東西!我他媽行一次好心,結果撿了頭白眼狼!」

      周義清走向大門,打算開門將X扔出去。X在他身後站了起來,揮動手裡的布袋狠狠砸向周義清的後腦。布袋裡的幾本書十分沉重,周義清立刻跌跌撞撞被摜倒在地。X衝他背部踹了一腳,把這個渾身是病的中年人踢倒在地,膝蓋壓著他的脊背,手狠狠地按在周義清的後腦上。

      入侵周義清的「海域」幾乎不費吹灰之力。

      X在這個時候有一瞬間的猶豫。秦戈能察覺到他的動搖: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做什麼,但必須留在這個家的衝動壓倒了一切。周義清說得很正確,他什麼都不是,沒有身份,沒有戶口,甚至沒有名字。

      「……我是周遊。」X喃喃道,「我才是周遊,我是你的兒子。另一個人……他不是。他不好,不乖。他……他要害我們。」

      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周遊的眼睛濕潤了。薄薄的淚水模糊了他的視線,他抬手擦去,蠕動嘴唇,在周義清的耳朵邊說出了一個計畫。

      要殺周遊實在太簡單了,周義清用一個枕頭就能完成。X坐在客廳的輪椅上,看著周義清從樓上走下來,身後拖著周遊軟綿綿的屍體。

      劇痛在瞬間擊中了他的心肺。他彎下腰,蜷縮在輪椅上,大張著口,徒勞而痛苦地喘氣。陌生的眼淚從眼睛裡流出來,一滴滴落到地上。他甚至流出了鼻涕,嘴角不受控制地往下耷拉,因為胸口中窒息一般的痛楚而渾身發抖。

      廚房傳來了各種聲響,周義清開始砌灶台了。X從輪椅上站起,他想去看一眼,他最好去看一看,這是最後一眼了。但他走不動,雙腳發軟,最後還是坐回了輪椅上,抓起周遊的毛毯,摀住了自己的臉。

      周義清做好了飯,木然地站在餐桌邊上,招呼X:「小游,吃飯了。」

      X從輪椅上起身走來,迎面卻是周義清驚詫的目光:「小游,你的腿……好了?」

      他一邊問,一邊打顫,手裡拿著的碗筷全都掉在了地上,雙目血紅,瘦巴巴的手抓住了胸口的衣服。X走到他面前,按著他的手,這讓周義清平靜了一些。

      「對啊,你幫我把腿治好了,爸爸。」X說。

      這個陌生的稱呼忽然令他激動起來。興奮的心情瞬間壓倒了之前一切的痛和悲。他快樂地和周義清坐在餐桌上吃飯,不停地問周義清:我是誰?

      「周遊。」周義清總會耐心地回答,「我的兒子,周遊。」

      X花了一些時間把周遊的東西清理乾淨,比如周遊的藥,周遊的衣服,周遊的輔具。但輪椅他有些不捨得,他喜歡坐在輪椅上,懷裡抱著周遊的毛毯,哪怕那張毛毯上屬於周遊的草藥氣味越來越淡,他也覺得不捨。

      每每看到灶台,X總會出現短暫的恍惚。但隨著時間推移,灶台的存在越來越淡化了。他成為了「周遊」,開始研究周遊留下的資料,以「周遊」的身份,在王都區裡行走。

      周義清發瘋逃走的那一天,把輪椅和毛毯也帶走了。X在家裡轉了很久,他再也找不到一絲僅屬於周遊的,與他毫無關聯的痕跡。

      躺在床上的時候,他看到了窗上那輛小自行車。那是他擰給周遊的。周遊騎不了車,沒法跑步,他曾經給過承諾,說以後會帶著周遊開車環遊世界。

      「周遊……」X小聲地嘟囔,「周遊?」

      他的目光始終落在天花板上。天花板上有黴痕,有水漬,有裂縫。和他曾與周遊並肩醒來的每一個清晨,一模一樣。

      「周遊。」X大喊。

      他頓了頓,輕聲回答:「我在這裡。我就是周遊。」

      秦戈用X的眼睛看著一切。在X閉上眼的時候,黑色的海洋開始翻騰。秦戈被沖出了他的「海域」,大汗淋漓地睜開雙眼。長毛兔回到了他的身邊,在他掌心裡化作一團霧氣不停打滾。

      「你還好嗎?」白小園擔心地問。

      「沒事……」秦戈抬頭看向不遠處的謝子京和X。

      X的歇斯底里狀態已經被秦戈消除了,整個人半睜著眼睛,很不清醒。

      秦夜時對謝子京的要求是,可以打人,但不能打傷,不管怎樣都要活捉X和盧青來。秦戈必須配合謝子京緩和X「海域」的異狀,保證他在整個抓捕過程中不要出現意外。

      在兩人的頭頂上,仍有渾濁的霧氣盤旋。片刻後,那霧氣終於緩緩降落,就要進入X體內了。

      就在這個瞬間,一隻金色的小猴子忽然從盧青來背上跳了出來。但秦夜時的狼獾根本沒給它逃脫的機會,一爪子就把它拍在地下。

      此處的突發事態似乎驚動了那頭緩慢降落的猩猩。

      秦戈心中一跳——他在發現周遊的「海域」已經被謝諒切割得七零八落的時候,曾經有過懷疑:這樣的「海域」絕對不能稱作正常。既然不正常,那X對自己的精神體真的有完整的操縱能力麼?

      眼前的一切給了他答案:猩猩再一次揮動雙手,它這次攻擊的目標是謝子京,和被他制服的X。

      巴巴裡獅子行動極快,幾乎立刻從地上彈起,張開獅口,亮出爪子,再一次攔腰截斷了從混沌霧氣中鑽出來的猩猩。精神體受創令X疼痛不已,他在謝子京身下掙扎扭動,謝子京乾脆又給了他一拳。

      猩猩也隨之摔了下來。它落地時還未來得及化為霧氣,沉重的身軀砰地砸在了地上,

      地面忽然裂開了一道縫。

      「謝子京!」秦戈失聲大喊。

      那是零號倉被修補過的缺口,電路的聚集點!

      巴巴裡獅後爪在地上一旋,立刻轉身撲向了謝子京。它用爪子抓住謝子京的衣襟,一下躍出數米。

      地面崩裂了。猩猩和X齊齊掉了進去。

      狼獾與沙貓立刻躍起,身姿快得幾乎完全看不見。但兩個精神體卻都在缺口處堪堪停下,踟躕不前。

      缺口下方正是零號倉現在的監控管理室。秦夜時的人正在拆除室內的儀器和工具,把地面挖出了一個大坑。

      猩猩帶著X,正好砸在了這個坑上。

      脆弱的土殼被壓碎,X繼續往下墜落。下方是深不見底的黑暗。

      「……乾涸的地下水脈。」秦戈想起來了,「在很久以前,這裡是有泉水的。」

      所有人立刻撤離零號倉。半小時之後,帶著熱度的地下泉水湧了出來。它先淹沒了零號倉,隨後從缺口湧出,形成了一個真正的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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