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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枝驕 - 第34章字體大小: A+
     
    第34章 034

      英雄救美的事跡有許多,這反過來的就稀罕多了,上回發生這事兒還是幾個月前秋闈時蘇家大小姐救了施家大公子,那時上都城中就傳了好一陣子,只是兩家人之後除了感謝外沒有其它的走動,讓人找不出話題來才慢慢淡去。

      這才過去多久,意外頻出的施家大少爺又被人救了,這回還是被美人所救。

      坊間不免談笑起,說這施家大少爺到底是好運還是倒霉,誰能趕上他這運氣,回回都有美人去救,豈不樂哉?

      訓堂內午時休息,書堂內鬧哄哄的都在說這事,蘇錦繡躲到了院子裡的小閣中,抱著小爐子取暖,瞇眼打盹。

      耳畔傳來了腳步聲,面前忽的一陣掌風,蘇錦繡睜開眼,陳懷瑾蹲在凳子上正看著她,滿臉的憤憤不平比她還要激動:「你怎麼回事,功勞都讓人給佔了,還能這麼淡定!」

      「你激動什麼。」蘇錦繡失笑,「又不是你讓人搶了功勞。」

      「怎麼不是,那雷彈不是我給你找的啊,那鎖棍不是我特地叫人給你打的。要沒這些,你拿刀子能拼的過那些人?為了那幾顆雷彈,我險些沒闖進火藥庫裡去,你說讓就讓,你這傷白受了?」

      陳懷瑾指向她的手腕,蘇錦繡輕掖了下,見他這麼為自己叫屈,彷彿是因為她的緣故,讓他錯失了領賞的機會,有些哭笑不得:「行了你,你到底塞了多少銀子。」

      「這不是銀子不銀子的問題,咱們倆誰跟誰啊,我也是對事不對人,她周采薇的臉皮也是夠厚的,這樣的功她都敢認,就她那三腳貓的功夫,別說是打十個,就是打一個都不行,現在倒好,外頭將這事兒給傳的,把她說成女神將了,這我可不樂意了,天底下的好事,有她這樣一份工夫不花就撿的?」

      陳懷瑾越說越憤慨,他長這麼大,見過人家佔便宜,沒見過這麼佔便宜的:「就算是一開始她讓村裡的人誤會了,她不解釋?」

      這兩天四處聽人說起這個,蘇錦繡就算不想知道,也將事情瞭解了個大概。

      她離開後周家三小姐坐的馬車從南裡過來,剛好在那村子裡落腳。

      從馬車上下來的時候前邊兒一個黑衣人逃過來,周采薇便拿起一旁牆堆裡的柴棍攔了一下,藉著身手將沒剩下多少力氣的黑衣人給打趴下了。

      正出來找蘇錦繡的大娘瞧見了這個,見她會功夫,又因著身形差不多,就猜說她就是救施正霖的人。

      大約是周采薇沒有否認,也不知道她與施正霖是否打過照面,事件的當事人之一施正霖在隔天清晨天沒亮的時候就去了鄴池,周采薇則是回了上都城。

      這種事兒一傳十十傳百的,傳到上都城的時候就是陳懷瑾嘴裡說的那版本,還要再美一些。

      周家世代出武官,周家的孩子都是從小習武,其中周家三小姐最有天賦,也是姐妹中學最好的。習了一身武藝後她琴棋書畫也沒落下,這回從南裡回來,原本打算直接趕路回上都城,經過那村子時聽見似是有打鬥聲才下馬車去看。

      周家三小姐知道自己打不過這麼多人,可救人也是要緊的,喬裝過後的她亦是聰明的很,利用村子裡人多,終於將這些人擒住,成功救下了施家大公子,她還因此受了傷,在護著施家大公子手腕被割了一刀。

      「氣死我了!」陳懷瑾說到後面說不下去,太無恥了,「她怎麼能這麼不要臉,她那叫有天賦,哈哈,居然還說因為救人受了傷,我……氣死我了!」

      陳懷瑾嘴裡念叨著:「這絕對不能忍,就是不求他有回報,也不能讓她佔去!」

      蘇錦繡眉頭一皺,抬腳攔住他:「你要幹什麼去。」

      「我要去揭穿她。」陳懷瑾雖然對感情上的事還沒有開竅,可他不笨吶,錦繡為什麼要捨命去救人,上回是意外,這回總不是了吧,就算沒指望人家報答,也不能叫人趁虛而入搶佔功勞,現在鬧的全城都知道,周采薇要是沒別的心思,他陳懷瑾以後名字倒過來念!

      「你站住!」蘇錦繡低聲一呵,「你拿什麼身份去揭穿,刑部查過現場後肯定會知道那是雷彈炸出來的痕跡,到時候查到你頭上怎麼辦,他們樂意怎麼傳怎麼傳,你當真以為她周采薇真的能吞的下去?」她蘇錦繡的功勞,即便是自己不想認,別人也不是想拿就拿的去的。

      「話不是這麼說的,這些事兒傳的跟真的是的,你要是不出面,周家佔了這便宜後指不定要和施家結親的。」

      陳懷瑾臉上的表情就寫著這麼一句:那你豈不是白搭。

      「結親?」蘇錦繡笑了,當年要不是聖旨壓著,施正霖怎麼可能會娶她,他最厭煩的就是這樣的要挾,「且不論周家是什麼心思,施家大少爺承不承認她救人都還沒定論。」

      「再說了,我又不是為了這個才去救他。」

      「人都說施家大少爺不僅才識高,生的也是翩然俊美,站在那兒如輕雲出岫,偏是那種不宜接近的樣子才最吸引人,甚至要比季世子都受歡迎,你救他難道不是因為他長的俊俏!」

      陳懷瑾搜刮了自己所能想到的讚美詞,誇的語氣簡直稱得上「義憤填膺」,不是因為看上他才救人,那她吃飽了撐的啊。

      「……」蘇錦繡嘴角微抽,過去她求皇上賜婚時是因為這麼膚淺的理由?

      「你懂什麼。」蘇錦繡癟嘴,「我是因為鄴池水渠的事才出手救的他。」

      陳懷瑾一臉懷疑,蘇錦繡深吸了一口氣,不能衝動:「你不曉得,工部雖然受命主持鄴池水渠的工程,但圖紙並不是工部的那些人承辦的,你要知道這件事往上追溯,除了皇上支持外,還有太子,否則為何施正霖會一而再的去鄴池,除了監管進度外他還負責了這一部分的水渠工程方案,畢竟這想法原先就是他提出來的。」

      陳懷瑾坐了下來,似乎有點道理。

      「我爹自從娶了我娘後,朝中就一直有非議說他是攀著我外祖父才得以陞官,沒什麼真本事,就娶對了人,在陞遷上也是要比別人多花功夫才能堵住嘴。這回得了這差事,要是做好了就是實打實的功,再要往上走一走也是實打實的,他們想攔都攔不住;要是做不好,你覺得這些人會放過機會?」

      陳懷瑾不是讀書的料,也討厭和讀書人打交道,尤其是那些說話酸裡酸氣的,心裡這麼陰暗怎麼讀好書的,簡直沒天理。

      「所以說,施正霖要是出了事,這水渠工程就要拖沓下來,再往壞處說,萬一停了,你爹說不定還會背黑鍋。」

      蘇錦繡點點頭,鄭重其事:「所以一定要救他。」

      「那你早說啊,這種事兒不帶上我。」陳懷瑾拍了下大腿,「我去了好歹也能幫忙,再多叫點人,你一個人這樣多危險。」

      蘇錦繡瞥了他一眼,意在不言中,他要是去了,最後肯定鬧的滿城皆知,那她豈不又要和施正霖牽扯不清。

      「不對,要是讓別人知道和你有關,你爹又恰恰在這工程上,豈不有刻意邀功的嫌疑,容易惹人詬病。」

      蘇錦繡十分寬慰的看著他,你知道就好。

      陳懷瑾想了想:「那你說他會不會認出你來。」

      「……」想到時候他離開屋子,讓那大娘替她料理傷口,蘇錦繡覺得他應該猜到她是個女的,至於認不認得出來,「不應該吧……」

      蘇錦繡私以為他是沒有認出自己的,畢竟他們之前見面次數屈指可數,算不上什麼熟人,只是她也不清楚她離開後又發生了什麼。

      陳懷瑾忖思半響後又覺得不對:「就算是這樣,也不能讓周采薇佔了便宜,她這跟搶有什麼分別。」

      蘇錦繡撣掉落在衣服上的雪粒子,聲音漸淡下來:「就是我不認,她也沒那資格領。」

      「那怎麼辦,就這麼傳著?」

      「二十這天周家不是有賞雪宴會。」周家三小姐幹了這麼一件大好事,怎麼會不趁熱打鐵,多邀請些人過去,也好給家中餘下的姐妹們長臉,將這周家的門楣再抬一抬。

      「我就知道你不會什麼反應都沒有!」陳懷瑾笑了,他就說嘛,這麼冷靜怎麼可能,以她那脾氣,這悶虧要都吃的下去,就不是他認識的蘇錦繡了。

      蘇錦繡嗯了聲,朝小閣外看去,說曹操曹操到,周家的人來了。

      自從上次旗賽後,周令瑜在訓堂內就沒像過去那樣懟她,兩個人本就沒什麼多的接觸,這下更沒什麼話說了。

      蘇錦繡還以為這種情況會持續到她離開訓堂,畢竟再過幾天她就不會來了。

      見蘇錦繡這般姿勢,周令瑜微皺了下眉頭,開口問:「你明年不來了?」

      陳懷瑾一把攬住他的肩膀,笑嘿嘿道:「她又不能同我們一起考去書院,對了,你家三姐最近很出名吶。」

      周令瑜震了下,將他的手臂震開,有些不耐:「她的事和我有什麼關係。」

      看樣子周家偌大的一大家子,幾房人住在一塊兒,關係也不如傳言中的和睦。

      蘇錦繡示意陳懷瑾出去等,起身站了起來:「你找我什麼事?」

      見陳懷瑾出去了,周令瑜神情微變,朝蘇錦繡懷裡的爐子看了眼,有些踟躕,像是在思索什麼,半響才問了句:「你回家之後做什麼?」

      蘇錦繡一愣,回家之後做什麼?不來訓堂的話她就更多的時間去忙別的事。

      似乎是察覺到這麼問不好回答,周令瑜又很快改口:「我是說,你回家之後是不是要和她們一樣,學一些中饋女紅之事。」

      奇了,什麼時候他變成這樣,在蘇錦繡的眼裡,此時此刻的周令瑜扭捏的像個小姑娘,以往鬥嘴時的脾氣呢:「對啊,我娘給我請了繡娘,怎麼了?」

      「那你安心待在家裡,不要像以前那樣到處走。」

      蘇錦繡沒忍住笑出了聲:「你是在擔心我嫁不出去?」

      周令瑜倏地看她,很快將視線撇了過去,帶著些彆扭:「你這樣子,這幾年肯定嫁不出去的。」

      兩輩子加起來都沒見過他這樣,蘇錦繡樂了,她與周令瑜同窗幾年,打架鬥嘴沒少過,上回在旗賽時幫了他一把時也是這樣,就像是得了糖又對她不滿意的小孩,彆扭的很。

      「這你就不用擔心了,我預祝你早日娶到意中人。」蘇錦繡笑著拍了拍他肩膀,出了小閣朝書堂走去。

      周令瑜張嘴,話都沒說出口,萬分糾結的站在那兒。

      「周同學~」陳懷瑾忽然探出頭看他,臉上的笑要多諂媚有多諂媚。

      周令瑜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粗著聲音:「幹什麼!」

      「聽說周家二十這天有賞雪宴啊,你是周家人,帶我一塊兒過去。」

      「你去賞雪宴做什麼?」

      「看好戲啊。」陳懷瑾伸手攬住他的肩膀,將他往小閣外面帶。

      周令瑜嫌棄的看著他:「那種戲只有我娘和我妹妹要看,你看什麼。」

      「哎~你不懂。」

      ————————

      上都城的雪下下停停,到了十二月中,整個上都城被皚皚白雪覆蓋,遠遠望著茫茫一片,乾淨的似未染一絲的塵。

      年末的這段時間是賞雪的最佳時期,不少人家會趁此機會舉辦些宴會,一來臨著年末各家多走動走動,二來為了彰顯家族實力,能辦賞雪宴的家世必定不俗,府邸也得大,如若不然就院子裡堆起來那點雪,還不如上街看去。

      一面靠著山的周家舉辦的賞雪宴深受上都城中夫人小姐的歡迎,這不到了二十這天,周家大門外的馬車快停到了街尾,比去年多了一半。

      其中不乏這半個月來上都城中傳著的事,周采薇為此沾足了光,二房嫡出的她原本在周家諸位姐妹中並不是最受矚目的那個,但因著這件事,不僅是她,連著父親和母親都得了益。

      周家大門口,周采薇正陪著二夫人錢氏迎接客人。

      蘇錦繡是隨宋氏一同過來的,沒有受到什麼優待,進了周家後打過招呼,就由丫鬟領著去了賞雪的園子。

      過了一會兒顧家幾位夫人帶著顧家這些小姐們到了,還有邱家,林家,這些姑娘平日裡與周采薇交好,見了面後有好多話,錢氏就讓周采薇先陪她們進去。

      周采薇帶著她們到了賞雪最好的亭子裡,林嫣然迫不及待拉她坐下,抓到她的手後又很快鬆開,小心掀開她袖子看了眼:「一定很疼吧。」

      周采薇微縮了下手,右手附在手腕上輕輕摸了下,隨後將衣袖拉下,有些不好意思:「現在好多了,這些天我娘讓我留在家裡好好養傷,都沒出去過。」

      「你是沒出去過,外頭可傳瘋了,你這一救啊,說不定施家大少爺就對你上心了。」林嫣然擠了一下她,笑的不懷好意,「你自己說說,救就救唄,怎麼還帶面具呢。」

      「原本是不想讓人認出來的,誰想後來會那樣。」說罷,周采薇垂了頭,臉都有些紅了。

      顧林曦從丫鬟手裡接過小爐子遞給周采薇,對這件事也挺驚訝:「平日裡只知道你有習武,卻不想你的功夫這麼好,我聽說那幾個被抓的關在牢裡都沒安生,身手也挺嚇人的。」

      周采薇臉上的笑意一頓,很快掩了過去,謙虛著:「不是我的功勞,我哪兒打得過,都是那些村民幫的忙,人多力量大。」

      「你別謙虛,我看你可比那個蘇錦繡厲害多了,她不是總吹噓自己功夫好,她能一打十我看看,你比她厲害都沒見你這麼張揚過。」林家和寧延談妥的生意因為那天劉莞兒的暈倒徹底的黃了,因為這事兒林嫣然被狠狠訓斥了一頓,可她心裡頭卻不覺得哪裡做錯,反倒是把蘇錦繡給記恨上了。

      顧林曦皺了下眉,對她這種有事就把人家拎出來踩一通的做法很不贊同:「蘇錦繡也救過施家少爺,還受過聖上的賞賜,你不要亂說。」

      一張嘴管不住,遲早要惹禍的。

      「賞賜還不是遲早的事,等刑部查清楚了這件事後,施正霖從鄴池回來,肯定是要賞的啊。」林嫣然癟嘴,「她會的采薇也會,可采薇會的她卻不會,她有什麼好得意的。」

      顧林曦歎了聲,不願多說,轉頭看到周采薇伸手要去拿杯子喝茶,忙阻止她:「你這手還傷著,可千萬別用力。」

      周采薇飛快掩飾眼底的情緒,呵呵笑了聲無辜道:「我給忘了。」

      「忘了什麼都可以,自己的手你打算一直這樣傷著了?」顧林曦想起剛剛來時在窗外看到的馬車,「施夫人好像也來了。」

      「真的嗎?」

      周采薇神色一亮,林嫣然看在眼裡笑出了聲,揶揄她道:「這回你可算是救到自己心坎兒上了。」

      亭子的斜對面,一個迴廊裡,約莫十來歲的小姑娘坐在那兒,目光落在周采薇身上,看她們又說又笑的,將手裡的松子一顆顆往嘴裡塞,咬的特別狠:「真是討人厭。」

      「是挺討人厭的。」

      耳畔忽然冒出這麼個聲音,周茗玥扭頭過去,蘇錦繡手裡抓著一把瓜子,一面嗑著,看的方向也是那邊的亭子。

      「你怎麼在這兒!」周茗玥氣勢洶洶瞪著她,轉瞬想到哥哥說過的話,這氣勢才稍微降下去一些,可依舊沒有好口氣,「怎麼我說什麼你也說什麼!」

      「小丫頭,就只許你討厭她,不許我也討厭她?」蘇錦繡抬手揉了下她的額頭,衝著她咧嘴一笑,在她旁邊的凳子上坐了下來。

      「誰是小丫頭,你不過也就比我年長了幾歲而已。」周茗玥甩開她的手哼道,「不請自來,誰讓你坐了。」

      按著年紀的確只比她大了幾歲,可蘇錦繡活了兩世的人,看她哥哥都像是看小孩子,更何況是她。

      於是蘇錦繡指了下亭子那邊:「你為什麼討厭她啊。」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周茗玥哼著扭頭過去,蘇錦繡笑了,兄妹倆真就是一個娘胎裡出來的。

      蘇錦繡也不急,安靜的嗑著瓜子,沒了還往桌子上拿了些松子吃,過了一會兒,周茗玥看著亭子說話了。

      「我不就說了她一句,她的功夫哪有這麼好,誰救誰還不知道呢,她就去祖母哪裡告狀,說我見不得她好,她都受了傷也沒見我關心她,還懷疑她。」

      蘇錦繡點了點頭:「嗯,她一定是心虛才會這樣。」

      「就是說啊,她說我沒關心她還行,說我懷疑她就奇怪了,我只是覺得她這樣三腳貓的功夫都可以救人,當天那些黑衣人一定是瞎了眼,要不然得多蠢。」

      「嗯嗯嗯。」

      「還有啊,前幾天我看到她用左手端東西,特別的利索,看到我之後又直接給摔地上了,你說奇不奇怪,我懷疑她那傷是假的!」

      蘇錦繡猛點頭:「你說的很有道理!」

      得了鼓勵,周茗玥像是一下找到了知音,這陣子委屈死她了,爹娘也說她不懂事,全家人都覺得她不想三姐姐好:「我哥哥說過,有人想要施家大少爺死,那派出去的人身手能差麼,她從南裡回來的時候只帶了兩個護院,南裡那邊宅子裡的護院根本不頂事,居然還打過這麼多人,說什麼村民幫忙,那村民沒來之前呢,她帶著施家大少爺遁地啦。」

      「噗嗤」一聲,蘇錦繡沒忍住笑出了聲,周茗玥轉頭撇她,蘇錦繡忙點頭:「我覺得你分析的很有道理,她的確打不過這麼多人。」

      「你都這樣覺得,他們卻都說我錯了。」周茗玥覺得特別委屈,三姐姐明明沒有傷的這麼厲害,還在祖母面前裝可憐,「我覺得三姐姐說謊了,能把施家大少爺救下來的人,功夫一定不賴,行事肯定也低調。」

      「功夫不賴」又「行事低調」的蘇錦繡小小得意了一下:「那你說,萬一真的不是她救的人呢。」

      「那她活該!誰讓她冒名頂替別人。」周茗玥小臉一橫,隨即這神情又懨了下來,「真的是這樣的話,她可把大姐姐她們的名聲都要連累壞了。」

      「明白人。」蘇錦繡拍了拍她肩膀,從她嘴裡沒聽到半個關於施家的,這陣子的造勢果真都是周家自己做的,她不信一個孩子都講得出的道理,老一輩的會不知道,這樣的假光環所帶來的後果有多嚴重,他們恐怕比周茗玥要更清楚,更不會拿百年聲譽去冒險。

      唯一可以解釋的,就是周采薇這場戲太好,騙過了這些人。

      只是即便如此,未免也托大了些,難道這周家太夫人真是糊塗了?

      一旁的丫鬟見自家小姐一口氣將什麼都說給外人聽了,擔心傳到太夫人耳朵裡又要惹不高興,於是低聲道:「夫人在暖廳呢,這兒冷,蘇小姐來周府也不熟悉,您領蘇小姐去暖廳吧。」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蘇錦繡和她那點小過節哪抵得上她這些委屈,周茗玥癟了癟嘴:「你跟我來罷。」

      「好啊。」蘇錦繡與她一同下了迴廊,暖廳外就是山坡,這會兒應該是人最多的時候。

      ………

      周茗玥帶著蘇錦繡到暖廳的時候,正好撞上了施夫人與周家二夫人聊天,周采薇也在一旁,一臉的害羞。

      施夫人一臉看兒媳婦的眼神看著周采薇,隨後問周家二夫人錢氏:「你這孩子有十四了吧?」

      「她生在正月裡,過了年剛好十四。」錢氏拉了女兒一把,周采薇軟軟叫了聲施夫人,聽的施夫人心裡高興啊,拉住周采薇的手直誇。

      「瞧瞧這模樣,半點都瞧不出會功夫的樣子,我家正霖碰上你可真是運氣。」

      周采薇忙搖頭:「是那些村民的功勞,我的功夫其實沒外面說的那麼好,就是拼了些巧勁,要不是那些村民幫忙,我肯定不行的。」

      「這孩子真謙虛。」

      細軟的雙手,手上又沒繭,怎麼瞧都不像是個練家子,半點不懂功夫的施夫人只當她是保養的好。

      出發前才與兒子提過這事兒,轉眼遇上了這個,雖說不是什麼好事,施夫人就覺得是緣分。

      「怎麼沒見施少爺?」錢氏太瞭解施夫人看女兒的這種眼神了,心裡頭的事兒也覺得十拿九穩,周家不開這個口,那施家也會說。

      「好幾天前就派人送信去鄴池了,不知怎麼回事,回都沒回,我這兒子啊,忙起來什麼日子都忘了,怕是這新年都得我一個人過。」施夫人歎了一口氣,這回大約是真的忙,平時派人送信,無論如何正霖都會回的。

      「他年紀輕輕就有所作為,忙一些也是應該的。」錢氏想到這施家大公子,就如諸多夫人一樣,亦是看如意女婿的心。

      兩位當娘的心照不宣,可不就是緣分麼,施夫人拉著周采薇的手不捨得鬆開:「哎呀你說說,我啊就盼著他早點成親,生兩個大胖小子,我啊就心滿意足啦。」

      周采薇紅透著臉頰,一路到了耳根子後頭,話都說不出了。

      站在門口的周茗玥氣呼呼的瞪著那方向:「你看她。」

      蘇錦繡伸手搭在她肩膀上,輕聲道:「別急,很快就有好戲看了。」

      就這時,門口忽然傳來了爽朗的笑聲,周家大少爺帶著一個人走了進來,朝著錢氏那兒朗聲道:「三妹,你看我把誰帶來了。」

      周茗玥只覺得搭在她肩膀上的手用力的緊了幾分,轉頭看去,蘇錦繡的目光落在大哥身後,她並沒有見過施正霖,只覺得大家的神色都有些怪,不由問了句:「他誰啊。」

      蘇錦繡即刻給即將朝周采薇走去的人使了個眼色,待人退下去後才看已經走到施夫人面前的施正霖。

      奇了,她明明記得那一趟去鄴池,他過完年才回來的,現在連小年都不到,他怎麼回來了。

      施正霖的出現令暖廳內起了一陣騷動,這不就是傳了半個月中的當事人之一,他親自出現在周家,這意味著什麼,難道兩家有好事將近?

      「林曦你看,他竟然來了,你說他會說什麼,這兒這麼多人。」林嫣然抱住顧林曦的胳膊,還不等人家說什麼自己就已經腦補出了一幅話本子裡的畫面,美人求英雄,英雄回來求娶。

      「別亂動。」顧林曦制止她再繼續扯自己袖子,從這兒看過去,她心裡想的卻不像林嫣然那般樂觀,施家大少爺雖然常常面無表情,可眼下他這表情,顯然有些不耐啊。

      「母親。」施正霖向施夫人行禮,又叫了聲周夫人,再看周采薇時,語氣降了幾分,「周小姐。」

      「怎麼回來了,給你寫信也不回。」施夫人感覺到兒子的語氣了,正要責備他怎麼這麼對待救他的人時,施正霖已經回答了她的問題。

      「看到母親來信後我就趕回來了,所以沒來得及回信。」看到母親寫的那些關於周采薇救他的事,施正霖匆忙中斷了手頭的事,立即趕回上都城。

      「瞧這孩子。」施夫人笑著朝錢氏說道,「性子悶。」

      「怎麼會,我看施公子就是很不錯的。」錢氏拉住女兒,「采薇,你還沒打過招呼呢。」

      周采薇抬起頭,正對上施正霖,原來還含羞的神情微怔了下,在施正霖的注視下很快閃了下去,叫了聲施公子。

      這麼多人瞧著,都當是兩家有結親的兆頭,畢竟明顯到這份上,再下去豈不就等著交換生辰八字。

      周家大夫人走了過來,笑著撫了下周采薇的肩膀:「我們家采薇啊還因為這個受了傷,我想施少爺應該是想親自登門道謝的。」

      受傷?施正霖看向她掩在袖下的手,聲音微沉:「周小姐,我想這件事,是不是有些誤會。」

      周采薇的身子微不可見的縮瑟了一下,抬起頭看著他,輕閃著眼神:「沒有啊,是不是施公子記錯了?」

      施正霖眉頭一皺:「我以為我的隨從已經與你說的很清楚了。」

      周采薇臉色一訕,雙手不由自主的揪在了一塊兒,週遭的視線還沒有他帶給自己的壓力大,憑著那點希冀依舊道:「隨從只是說你累了,已經歇下,我就沒有多打擾你。」

      在她說這句話之前,施正霖還覺得那些事是外面謠傳至此,只因為周家三小姐也出現在了村子裡,被大娘誤認了一下才會如此。

      畢竟這不是撿個荷包那麼簡單的事,是個人都可以冒充。

      可聽到她這麼模稜兩可的回答後,施正霖原本還平靜的眼神忽然黯了下來,語氣驟冷:「周小姐,請問你傷的是哪只手。」

      「正霖。」施夫人低聲呵斥,這也太無禮了!

      周大夫人與錢氏面面相覷,也都覺得奇怪,而帶施正霖來的周家大少爺顯然還在狀況外,這不是高高興興上門來的麼。

      周采薇一震,震懾於他的語氣,右手不由自主的抓住左手,不會有錯的,她不會記錯的,他根本不知道救他的是誰,又怎麼可能在這裡質疑她的真假:「我傷的是左手,不知施公子這麼問是何意思。」

      「是啊。」不明所以的錢氏跟著問了一句,女兒哪只手受的傷難道施公子會不清楚麼,她可是為了救他才傷的。

      可施正霖的下一句話,讓在場的所有人都震驚了。

      「救我的那個人,她傷的是右手。」

      唯一和在場這些人反應不同的蘇錦繡,下意識摀住了還包紮著的左手,心裡只閃過了一個念頭。

      他認出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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