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盞節能燈散發著柔和的光，將不算很強的光線灑在房間內。

幾雙小童鞋和一雙過時款式的女涼鞋整齊地擺放在門口的鞋架上。

十來平方米的小客廳里擺放著一套簡單的沙發，樣式很舊，卻是十分乾淨，上面鋪著潔白的沙發巾。茶几上一個白色的砂鍋中殘留著黑褐色的中藥渣。

一盆小茉莉花靠著沙發邊靜靜地開放著，雖然有些淡淡的芳香但是也難掩蓋住中藥的味道。

緊跟著走進來的小茉茉指著牆，笑嘻嘻地說：「姐姐，這就是我的爸爸，長得帥不帥呀？」

幾個女人順著小茉茉的手望去，在沙發對面微微有些泛黃的牆壁上掛著一幅黑框的照片，照片上是一個四十來歲一臉儒氣的男子。

白若雲身子微微一顫，拉著宋文娟的手輕聲說：「文娟，小茉茉的爸爸莫非已經……」

宋文娟眼眶有些濕潤，咬著嘴唇點點頭。

沒等三人落座，只聽見從卧室中傳來一聲虛弱的聲音：「茉茉，先請姐姐們坐，倒點兒水喝，媽媽這就出來。」

話音未落門輕輕地開啟，一個四十來歲的女人走出房間，修長的身材，面容清秀俏麗，臉色卻顯得蒼白憔悴。穿著一套黑色的緊身保暖內衣，

勾勒出微微隆起的胸部，細細地柳腰。一雙筆直的長腿有些發軟顫抖。不過依然可以看出，這個女人如果不生重病，一定是個婀娜的美人。

女人一隻手扶住門口，用力笑了笑，輕聲道：「不好意思，我身子虛弱下床很費力，怠慢幾位了。」

白若雲連忙擺手，黛眉微蹙，輕道：「沒關係，是我們幾個人打擾你休息了。」

女人吃力地走到客廳，坐在一把椅子上，笑道：「看你們這話說的，這麼晚了把我家茉茉送回來，我都不知怎麼感謝你們，快坐吧。」

「我們幾個人也沒什麼事情，就當散步吧。」宋文娟輕聲說。

三個女人坐在沙發上，小茉茉捧著一個大涼杯來到她們面前，白若雲連忙欠身把涼杯接住，對小茉茉說：「小妹妹，姐姐們現在不渴，謝謝你。」說完她把杯子輕輕地放在茶几上。

小茉茉一笑道：「好吧，你們什麼時候口渴，我再給你們倒水喝。」

女人輕輕咳了幾下，笑道：「你這孩子，真不懂事，姐姐不口渴也要倒水的。」

白若雲連忙說：「真的不用這麼客氣，小茉茉挺懂事的。」

小茉茉跑到女人身邊，翹著腳伸出小手摸了摸女人的額頭，然後又摸摸自己的小腦門兒，開心地笑著說：「媽媽，你不發燒了？」

女人點點頭說：「媽媽快好了，過幾天就可以和你一起出去了，你先去寫一會兒字，媽媽和姐姐們聊聊天。」小茉茉點點頭走進卧室。

女人深深地呼吸了幾下，對著她們幾人說：「真不好意思，我們家的味道不是很好。」

「沒關係的，中藥的味道聞起來很舒服。」一直沒說話的艾琳笑著說。

女人這才注意到艾琳的面孔，微微有些驚訝地說：「你是來自國外的朋友吧，國語說的真好！」

「謝謝，我也是努力在說，你生病了為什麼不去醫院住院呢？難道你們的醫生會到家中來為你看病嗎？」艾琳不解地問。

女人無奈地苦笑了一下，輕道：「我生的也不是大病，在家中吃些草藥就可以好的。」

女人有她的難言之隱，她不想把看病難看病貴的現象讓外國人知道。

白若雲似乎看出她的心思，連忙插話道：「我猜這些葯是小茉茉為你抓的吧？」

女人點點頭，笑了一下，「對，我給她開了方子，她去抓的，這孩子是個小大人兒。」

「你會開方子？」艾琳問道，「那你一定是個醫生了？」

女人搖了搖頭，低聲說：「以前做過一段時間的醫生，現在不是了。」

「為什麼呢？」白若雲問道。

「我跟著我的老師學了十幾年的中醫，在一次支邊的時候，遇到了茉茉的爸爸。後來由於和茉茉的爸爸結婚，就從定城嫁到了這裡，在這裡沒有什麼關係熟人，所以就不能進醫院了。」女人苦笑一下。

「你是定城人？」白若雲有些驚喜地問道。

「嗯，土生土長的定城人，由於茉茉小，也有四五年沒回去了。」女人眼睛有些微紅。

「我也是定城的，我們是老鄉！」白若雲站起身激動地走到女人面前。

女人吃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淚水流了下來，拉住白若雲的手說：「真是太好了，我剛才就感覺到你說話的聲音格外親。」

白若雲讓女人坐在椅子上，有些動容地說：「你們母女兩個人一起生活嗎？」

女人擦了擦眼角的淚水，笑了一下，拉著白若雲說：「叫你一聲妹妹可以嗎？」

「嗯。」白若雲點點頭。

女人看了一眼牆上掛著的照片，無力地搖搖頭，「他是個好男人，好老師。去年在山裡支教時正好遇到大地震，他用身體撐住教室門，指揮他的二十幾個學生順利地逃生，可是……他卻永遠留在了自己心愛的教室里。

他走了一年多了，我一直瞞著茉茉，想著過幾年後她長大些再告訴她實情。

這個孩子從小就和她爸爸親，如果現在告訴她，我怕她接受不了……」女人說到此處，再也無法剋制內心的情緒，哽咽住淚水奪眶而出。

白若雲顫抖著雙肩，一隻手輕撫著女人的肩頭，一隻手用力地捂著自己的嘴，眼淚卻止不住的流了出來。

宋文娟和艾琳也被深深地打動，拉著對方的手哭了出來。

片刻后，女人似乎想起什麼，對白若雲說：「妹妹，我們不哭了，讓孩子聽到不好，姐姐給你們去拿滷雞蛋！」

白若雲輕輕按住女人：「姐姐，先不用了，你還很虛弱，不要去忙了。」

女人坐在椅子上，微微一笑道：「沒關係，我只不過是不能出門見風，在房間內走走沒事的。你們不知道吧，我做的滷雞蛋裡面添了幾十味中草藥，有很好的滋補作用，我給你們拿來嘗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