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緊緊相擁在一起的兩人,眾副將都是一副活見鬼的表情,一張張臉都扭曲起來。
好在很快晨起練兵的號子響起,讓他們找到了借口離開。
“屬下先回去練兵了。”第一個人開口之後,其余的人也跟著灰溜溜地逃走。
見所有人離開,鬼面下的人低頭,一低頭就看見抱住自己的人似乎已經睡著。
那瞬間,他原本就變得柔軟的心化開,只剩下濃濃的寵溺與無奈。無聲笑了笑後,他把人送了回去。
習防身術這事他到底上了心,他猜出許君和那諸葛瑾關系不淺,該是和他學了輕功步伐,不過他也看出許君似乎只會這個。
遇事逃跑他完全沒問題,可逃跑之外就不行了,習武這事雖然辛苦可對他有好處。
把人放下之後,鬼面下的人正琢磨著要每天騰出些時間陪練,門外就傳來陶馳的聲音。
“將軍。”
原本看著床上睡得正香的人而心情大好的鬼面將軍,臉上的笑容瞬間化作寒意,他無聲地出了門快步向著自己的居所走去。
陶馳亦快步跟上。
回了房,關了門,陶馳把自己一直揣在懷中的信拿了出來,“屬下剛剛收到了諸葛瑾的回信。”
自從之前他探到了那毒藥的名字之後,就一直在試圖弄清藥性,但那藥他久查無果甚至是連方向都沒找到。
無奈之下,他如實匯報,鬼面將軍轉托了諸葛瑾幫忙調查。他們都在查那群黑衣人,那之後一直暗中有來往。
一行有一行的道,朝堂有朝堂自己的辦事方法,江湖也有江湖的辦事手段。這藥他們查不到,江湖中的人卻未必查不到。
果不其然,還不到半月諸葛瑾那邊就有了回信。
那藥確實出自江湖,但卻並不是多麽有名氣多麽珍奇的東西,最多也隻算是有點意思。
它類似於一種軟骨散,能讓人意識模糊虛弱無力,潛伏時間長,且一旦中毒,在毒發之前即使是深諳此道的名醫也無法察覺。
“此藥從中毒到發作中間最快也需要兩個時辰的時間,屬下覺得,將軍要找的人應該在當初慶功宴最後離開的那批人中。”陶馳道。
酒宴之上鬼面將軍一直和皇上坐在一起,對方沒機會下毒,那下毒的時間只能是他們去參加酒宴之前。且對方如果有所圖,勢必要在酒宴結束後找機會。
這樣一來,他們肯定會等到酒宴結束最後才走。
那道森冷的目光從信封上移開,落在了陶馳臉上。
陶馳隻覺頭皮一陣發麻,腳下一軟,當即跪了下去,“屬下失言。”
單憑當天的事情還有這藥效,陶馳無法推斷出那天夜裡到底發生了什麽,但有一件事情可以確定,那就是肯定是發生過什麽,才能讓他面前的人如此恐怖。
鬼面將軍收了手中的信,他壓抑著心中極度的憤怒殺意,再次回憶當天的事情。
他在離開居所去往庭院前,身旁都只有軍中之人,被下毒的可能性不大,所以最有可能的就是在他去的路上到坐下來之前。
但他去得晚,那時基本所有人都已經在庭院當中,路上根本未曾碰到一人——不,入席之前他曾碰到一人。
鬼面下的人有瞬間的恍惚,一顆心不受控制的怦怦直跳起來,許君的面容浮現在他的眼前。
那天他進入庭院時,正好與許君擦肩而過!
“將軍?”
“把最後一批離開的人全部查出來。”鬼面將軍聲音中有幾分連自己都未曾察覺到的顫抖。
陶馳不敢多問,領命離去。
房門合上,屋裡的人跌坐下去,刺骨的寒意與憎惡惡心還有慌亂匯聚成一股迎面襲來,把他吞入腹中。
那夜去的路上他隻碰到過許君一人,難道真的是許君?
營地中,士兵們抽了休息時間,在操場中搭上了篝火堆。
軍隊之前奪回了玉璽立了功,又重創了那群土匪,眾副將挑了鬼面將軍歸營的時間準備慶祝一番。
許君本不同意,畢竟喝酒也是要花錢的,不過得了這些人會在休息時間幫著收農作物和開荒的承諾後,他掰著手指頭算了算後點了頭。
末了,還劃了一小筆錢出來添了些肉食和菜,換來一片歡呼。
入夜,訓練完後,所有的士兵都聚集於偌大的校場之中。
天色暗下來,篝火被點起,遠遠望去如同滿天繁星,一點一點。
幾個副將站出來說了兩句後,大家便自由行動各自吃了起來。
許君抱著帶來的兔子,先找了個舒服的位置把兔子和東西放好後,這才去火堆旁邊找肉,結果到了地方才發現肉早就沒了。
“肉呢?”許君回頭瞪向火堆後面的人。
眾副將見狀,紛紛抱著盤子轉身裝沒看到。
他們都是見慣了這場面的人,篝火會開始的那一瞬間就都目標明確的衝著肉去了。像許君這樣先去找位置的,那肯定是什麽都撈不著了。
烤肉面前無戰友,就算是他們,晚了也撈不著。
許君看著一群背對著自己的家夥磨牙,他又伸長了脖子望了望遠處的篝火堆,見近幾個地方都一樣後,這才挫敗地垂著腦袋往回走。
正垂頭喪氣,他便隱隱嗅到一股肉香。
許君順著香味傳來的方向伸長脖子,在人群外陰暗的角落看見了一張寒鐵鬼面。眾人再如何鬧騰,鬼面將軍盤子裡的肉都是沒人敢動的。
許君連忙一手一隻抄起地上的兔子,咚咚咚地跑了過去。
“未俟……”軟糯討好的叫聲,還有兩隻望著烤肉眨巴眨巴的大眼睛。
鬼面下的人看著饞勁兒都寫在臉上的許君,終還是沒能狠心,“莫要吃太多,鬧肚子。”他始終還是無法把那件事情和許君聯系在一起。
得到允許,許君立刻把手裡的兔子塞了過去,然後迫不及待的向著烤肉伸出手。
鬼面將軍把懷中的兔子放在了地上,看著大快朵顧的人,拿了碗,給自己倒了碗酒。一口酒下肚,口中連同腹中都燒了起來。
軍營的酒都是自己釀的,劣也烈。
“你知道化力散嗎?”
滿嘴烤肉的許君抬起頭來,“嗯?”
“一種軟骨散。”
許君疑惑地望著面前的人,嘴上的動作倒是沒停,跟兔子似的一直咀嚼著。
“沒事。”鬼面將軍隻覺自己可笑,是他多心了,這人哪裡像是會下毒的人?
“嗯?”大兔子湊近。
看著突然放大的那張臉,鬼面下的人呼吸一滯,正怔愣,就看見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往他面具下飄去。
他剛剛喝酒,把面具向上掀了些。
“做什麽?”鬼面將軍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伸向自己面具的手,這人當真膽大包天!
“就看一下下。”
有了之前的經驗,鬼面將軍直接把面具拉了下來,然後拽著這人兩隻手握著。
許君掙扎了兩下,發現掙扎不開後投降,“小氣,不看就不看。”
他抽回了手,去旁邊繼續吃肉。
鬼面將軍伸手拿碗卻摸了個空,他的酒碗已經到了許君手裡。許君自己的酒碗斜斜倒在旁邊,一隻兔子爬了進去蹲在裡面。
他抬頭間,看著許君嘴巴碰到他碰過的碗口,看著他大口大口喝他喝過的酒,看著他被酒水弄濕上下滑動的喉結,鬼面下的人一陣口乾舌燥,一陣熱流湧向下腹。
他狼狽地蜷起腿,側過頭去看向一旁的篝火。
他從未如此狼狽過,讓他更加狼狽不堪的是,他竟想要把那碗換作他的唇。
他這是怎麽了?
還是說他真的如同諸葛瑾說的,喜歡許君?
“別喝多了。”鬼面將軍伸手奪過酒碗。
“我沒喝多。”
還沒喝過癮酒碗就被奪走的許君不甘心地看向旁邊,見另外一隻碗裡裝了隻兔子不能用後,他趕忙抱過酒壇子護著不松手。
“你喝醉了。”與許君對視,鬼面下的人有些慌亂的移開視線。
許君見狀趕緊抱著壇子喝了一大口,然後再把壇子塞回懷裡寶貝地抱著。
鬼面將軍要去奪酒壇,許君卻開始對著他笑個不停,笑得他心慌意亂。
“未俟。”軟糯的聲音帶著幾分撒嬌,聽得鬼面將軍愣神在原地。
許君挪到了鬼面將軍身旁與他親昵的挨著肩,帶著笑的臉湊近,近到兩人幾乎緊挨著,呼吸間都是對方的氣息。
鬼面將軍把酒壇拿走放到一旁,他本能的屏住呼吸,狼狽的往後仰去,戰場臨敵他都未曾如此狼狽不堪過。
“未俟。”許君身體倒了過去,一點點把人壓倒。
“你作甚?”被壓在地上的鬼面將軍看著那逼向自己的臉,徹底的亂了心神。
“別動,要乖乖的。”又是那擾亂人心的聲音。
鬼面將軍在許君一點點的逼近下,本能地閉上了眼。他口乾舌燥身體緊繃僵硬,他心亂作一團心如鹿撞,可他卻不想推開許君。
下一刻,許君卻猛地蹦了起來,一溜煙跑了!
躺在地上的鬼面將軍好一會才反應過來,他抬手一摸,面具果然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