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再也吐不出東西來,他臉色煞白地回了房,把自己狠狠洗了個乾淨後,才總算是抑製了幾分心中的厭惡情緒。
洗完了澡,他躺到床上正閉目養神,面具上便傳來一陣騷動,被他拎回來的那兔子伸長了腿趴在了他的面具上。
六、七月的天氣,寒鐵的面具格外的冰涼。
他想把兔子放到旁邊,可半眯的眼看到面前毛絨絨的肚子後,腦海中浮現的卻是另外一張臉。
興許他對他的照顧只是照顧,誰讓那人總是一副乖巧好欺的模樣,讓人放心不下。
念著那人,不知何時他悠悠睡去,難得的這一夜他沒做那噩夢。
再次清醒時,他是被門外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的。
“將軍,不好了,你快起來,出事了……”門外陶馳的聲音傳來。
“出什麽事了?”
“那家夥跑去逮人了!”
鬼面下的人眉頭輕皺,誰?
“就是那家夥,許君!”陶馳顧不得其它,大吼道:“我剛得到消息,那家夥聽說那群土匪在城裡,就帶著人過去抓人了。”
那群家夥全部都是亡命之徒,而且他們出門從來不會單槍匹馬,許君過去那根本就是找死!
不及多想,鬼面將軍立刻衝出門去,他一顆心高高懸起,掌心甚至溢出幾分薄汗。那是他以前從未有過的緊張與害怕,即使他單槍匹馬面對敵方數萬大軍,他也未曾如此過。
城中。
天還未亮,許君便帶著之前跟著他挖井的那百來個人,悄悄彎著腰鬼祟的在城中走動。
在他們面前不遠處的早市上,一群二十來個穿著幹練短裝的土匪正在買東西,看樣子還挺開心。
“你們從旁邊過去。”許君蹲在角落,指了指旁邊的另外一條小巷。
偷偷摸摸的向前又移動了一段距離後,許君看準了時機出手,讓所有人一哄而上把那群人團團圍住。
一陣雞飛狗跳之後,那二十來個土匪驚訝地看著突然冒出來的士兵。
“哈。”其中一個為首的年輕男人笑了,“好多年沒見到這架勢了。”
男人長相硬朗俊氣,雖然一身短裝皮膚麥黃,卻格外的精神抖擻,面對圍堵是不急不緩。
“你們這群家夥,束手就擒吧!”許君站了出來。
“這奶娃兒是誰家的?”年輕男人打量許君,隨即大笑,“你斷奶了沒有啊?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嗎,也敢來。”
聽了年輕男人的話,旁邊的人紛紛笑了起來。
“我聽說大榆來了個小帳房。”
“那醜八怪手下無人了?”
“醜八怪?”許君皺眉。
“你們那將軍啊!”男人笑道:“這都不知道?”
許君皺眉,那天早上他雖然沒看清楚面具下那張臉,但是隱約看見的下巴還有側臉都沒有任何異常之處。
“我聽見過的人說他臉上長滿了膿包,怪滲人的。你可要小心,不要讓他傳染給你,不然你那張臉可就要爛了。”男人放肆大笑。
許君瞪眼,他不相信這人的話,可一想到那滿臉膿包的一幕又不禁縮了縮脖子。
“哈哈哈……”見許君似乎被嚇到,一群人笑得更加開心。
“給我拿下!”許君下令。
士兵連忙衝了上去,但這群人的功夫顯然要遠高過於士兵,沒多久,他們就衝出一個豁口來。
兩群人打在一起,動靜很大,得知消息帶著人趕過來的陶馳等人遠遠的就聽見了動靜。
那二十來個土匪原本還準備繼續打,看見這群人,這才轉身跑開。
“你們東西掉了。”許君拾起地上的包裹。
那群人回過頭來,還沒來得及開口,陶馳等人已經到了這邊,他們不得不快速離開。
“你沒事吧?”看見許君,鬼面下的人立刻衝了過來。
“沒事。”許君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塵,把手裡的包裹遞到了鬼面之前,“我撿到了這個。”
鬼面將軍拿過包裹,隨手扔到旁邊陶馳的懷裡。他快步上前捏住許君的肩膀,低吼道:“以後不要做這種事!”如果受傷了怎麽辦?
許君驚訝地看著面前突然變得超凶的人。
“將軍。”陶馳出聲。
“不要讓自己受傷。”面具之下的人顯然也發現自己過於激動了。
“將軍!”陶馳再叫,他把自己手裡翻出的東西遞了過去,“玉璽。”
除了鬼面將軍,此刻眾人早已經注意到了陶馳從包裹中翻出來的東西。
“玉璽怎麽會在這裡?”眾人都驚訝地看向許君。
才被凶了的許君委屈地指著那群土匪逃跑的方向,“他們掉了,我撿到的。”
眾人沉默地看著許君。昨天他們才確認了諸葛瑾的身份,現在許君就‘恰好’撿到了玉璽,這種巧合要說沒貓膩誰信?
估計什麽抓土匪那都是借口,這家夥就是想要找個背鍋的人,所謂的抓土匪,就是在甩鍋。
眾人看著被凶了正委屈的許君,一時之間都被他弄得有些哭笑不得,你說你要甩鍋也甩得聰明一點吧,甩得這麽明顯讓他們怎麽辦?
“收兵。”鬼面之下的人沉默地看著面前的玉璽。
眾人不再說話,紛紛上馬。
回去的一路上,眾人都不知該如何開口,而被凶了的許君也一直低垂著腦袋不說話,仿佛委屈極了。
回營,眾人圍於議事大廳。
“玉璽現在撿、咳,拿回來了,將軍接下去準備怎麽辦?”一副將問道。
鬼面之下的人目光幽幽地看著面前的玉璽,包括他在內,眾人都曾設想過各種可能性,甚至已經做好了大榆大亂的最壞打算,可如今玉璽就這樣被送了回來,這讓眾人都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
同時,更讓眾人有些琢磨不透的是許君他們到底什麽意思?偷了玉璽又自己還回來,就跟鬧著玩似的,未免有些太兒戲。
眾人均複雜地看著許君,後者卻是完全不為所動,依舊是那一副單純無害的模樣。
膽大包天偷玉璽,又用如此笨拙的方式還回來,頂著眾人的審視還能無動於衷。一時間,眾人真的有些弄不明白面前的人,到底是如表面那般單純無害,還是城府頗深?
眾人盯著許君,許君卻一直盯著鬼面將軍臉上的面具。
“有事?”面具之下的人回頭。
“你為什麽要戴面具?”許君歪著腦袋試圖從面具的邊角看見面具下的臉。
“什麽?”
“他們說你長得很醜,臉上有膿包。”許君往前湊了湊。
眾人嘴角一抽,這家夥膽子倒是不小!
這個問題他們基本都好奇過猜測過,可都這麽多年過去了,卻從來沒人敢當面問出口。
“沒事做了?”鬼面下的人瞪向旁邊那一群好奇地伸長了脖子的副將。
被那森冷的目光注視,眾人一陣頭皮發麻,可他們卻並沒有離開,而是硬著頭皮賴著不走,“秉將軍,軍中之事已處理完。”
這或許是他們唯一一次看到面具下那張臉的機會,就算接下去要被軍法處置,現在也絕不能走!
若是以前他們定然不敢放肆,可現在有個許君在這裡,莫名的眾人就是相信他定然不會真的生氣。
鬼面將軍正瞪人,他臉龐就傳來一陣騷動,許君已經伸了肉乎乎的手指過來拽住了面具的一角,準備把面具拿下來。
面具剛翹起一角,一隻手就按住了面具,鬼面將軍驚出一身冷汗,“放手!”
鬼面將軍凶神惡煞,許君卻半點不怕。
許君緊拽著邊角,“就看一下。”
鬼面下的人眼神閃爍,隱隱間透出幾分不安與閃躲,這讓捕捉到那份局促與恐慌的許君越發好奇,難道他真的長得奇醜無比?
“放開。”鬼面將軍把許君的手指一根根掰開。
可才掰開這隻手,另外一隻手又伸了過來,鬼面將軍隻好把他兩隻手都緊緊抓在手心裡握著。
一直在旁邊站著期待著的眾人看到這鬧作一團的兩人,卻是一陣頭皮發麻。因為他們似乎在那鬼面之下的黑眸中,看到了幾分寵溺。
“未俟。”許君軟軟叫道。
突然聽到自己的名字,鬼面下的人愣神。
許君趁著這機會抽出手又要去揭面具,鬼面將軍側頭避開,伸手撈住這人的腰就把人打橫撈了起來,拎兔子一樣腳不著地地拎到了門外放著,然後關上房門。
“開門。”門外的人凶巴巴。
“回去寫反省書。”門內的也凶巴巴,“以後再這樣就按軍法處置。”
見到這一幕,屋裡原本還抱著期待的眾副將,有那麽瞬間覺得他們眼睛都被閃瞎了。
“滾!”
“是……”眾人訕訕往門口走。
“不許開門。”鬼面下的人超凶。
“哦。”眾人環顧四周,開了窗,排著隊往外翻。
門外的許君歪著腦袋看著走廊突然一個接一個冒出來的副將,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連忙往屋子旁邊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