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整個軍營都知道他們的帳房先生許君不高興了,因為他們桌子上本就不多的素菜又少了一碟!
一群大老爺們兒擼起袖子就要去找他說理,可繞著營地走了半圈,他們又灰溜溜的回來了。
副將桃子、不,是陶馳,陶馳就是先鑒,如今許君可是正當寵,有鬼面將軍在他身後坐鎮,誰敢惹?
軍中那群大老爺們兒憋屈,一眾副將那更是臉黑如炭。他們這些副將大魚大肉是沒有,可每天三菜一湯的那還是有保證的。可今天,桌上就直接剩下一個菜了。
得知其他士兵的飯菜也被克扣,眾副將立刻怒了,然而想想之前的事情,眾人還是老老實實的先去找了鬼面將軍。
進了門,看著正在吃飯的將軍,眾人倒是立刻就明白到底是誰惹許君不高興了。
因為他們將軍桌上也只剩下兩碟菜了,一碟紅蘿卜煮水,一碟水煮白蘿卜,比他們還慘。
看著這一幕眾人均是一驚,那許君好大的膽子!
別說他就一小小的帳房,宮裡頭那些禦廚也不敢這樣克扣他們將軍的口糧,說得大逆不道點,就算是皇上那也不敢把他們將軍當兔子養!
也不知道是誰給了他這膽子!
嗯……
大概是他們將軍給的。
看著抱著蘿卜吃得正歡的人,眾人欲哭無淚。
“有事?”抱著蘿卜吃得正歡的人淡淡抬眸。
說話間,他不知道從哪兒摸出快新鮮蘿卜放在了旁邊的凳子上,眾人均驚,紛紛歪著腦袋去看,才發現他旁邊的凳子上竟然還有一隻抱著蘿卜啃的小兔子。
“沒、沒事……”眾人怔怔退出。
直走出許遠,他們都沒能從他們將軍開始養兔子這件事帶來的震驚當中回過神來。
找將軍無用,眾人又一陣嘀咕之後,決定還是去許君那邊看看情況。
無論如何,這本來就不多的口糧他們得保住,不然如何對得起那些信任他們的將士?
“不夠吃?”許君抬眸。
“這不是夠不夠吃的問題。”陶馳深吸了一口氣,決定和面前的人理論。
“那是什麽問題?”
“軍中能吃的東西本就不多,之前就只有饅頭和素菜,再少還讓不讓人活了?”陶馳沒忍住。
坐在桌子前,懶散的把下巴擱在桌面上的許君再抬眸,“現在這三個月少吃點,再過半年可以一個月有十天吃上肉,我要買牛羊,沒錢。”
許君這話說得懶洋洋,幾個副將聞言卻是立刻面面相覷,眼中都冒出了些綠光。
肉?這玩意兒可是個好東西。
他們這些副將倒也不愁肉吃,但因為位處邊關,到底也不能像其它地方那般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軍中其他普通士兵那更是一個月隻開得了一兩次葷。
“其實我覺得,我們可以連泡菜都不要。”旁邊一個副將站出來道。
其余眾人聞言,紛紛點頭如搗蒜。
這消息在軍中不禁而走之後,眾將士紛紛表示,其實白饅頭也挺好吃的。
不過許君到底沒有再克扣剩下的東西,這些將士每日天未亮就開始訓練直到天黑,若不能填飽肚子,遲早會撐不住。
他缺錢,但他之所以缺錢是為了養這群人,總不能本末倒置,為了錢反而讓這群人餓肚子。
其實改善夥食這事他早就在籌劃,只是他們所在的這邊關因為戰亂頗為貧瘠,豬是養不來的,只能養養牛羊這種放養的東西。
改了軍中的夥食勉強籌齊了錢後,許君在休息日那天就帶著帳房的人,去了附近的城中。
他雖是初次試養,但軍中人多,一兩隻肯定不夠,所以這次他預算的都有千來隻。這是個大數目,好在軍中什麽都缺就是不缺人手。
許君對這裡不是很熟悉,跑了好些地方都沒談下適合的價錢,軍中那些休息的士兵得知消息一個個的熱情得很,幫著在城中跑了好些地方。
傍晚的時候,許君才總算找到了個羊販子,說好了價錢定下了羊崽。
這邊價錢才說好交完定金,許君正抬手抹自己額頭上的汗水,遠處就有人急衝衝地跑了過來,“不好了,小先生,土匪來了!”
“什麽?”
“那群家夥又來搶東西了!”報信的人跑得氣喘。
傍晚時收獲隊的人正拖著忙了一天收獲的南瓜土豆往回走,結果路上突然就竄出了一群人。
許君聞言,二話不說趕忙就往地裡跑。
最近正是收獲的時間,他出門之前就有士兵去收土豆南瓜。這兩樣可是他們接下去很長一段時間的口糧,現在買了羊,這要是再少了菜,那他這就得虧空一大塊!
許君急衝衝的往那邊跑,可等他到的時候,還是已經晚了。
“士兵倒是沒受重傷,不過東西都沒了……”青衣書生司馬賀見許君過來,立刻匯報情況。
夕陽下的農作地裡一片狼藉,滿地都是馬腳印,還有踩爛的南瓜土豆。
他們這片的農作田地不是沒有人把守,可是能夠養活數萬人的田地有多寬廣,不言而喻,就算已經派了幾千人輪值守在這邊,也根本無法抵擋那群匪徒的突襲。
“這群家夥肯定是早就已經盯著了,就等著你們收了東西他們再過來搶。”換了裝的諸葛瑾笑道。
因為知道許君今天要出去采購,所以悶壞了的他特意換了衣裳跟著。
許君看著這狼藉的一幕氣鼓鼓的,把肚子都氣圓了,起鼓起來了。
“大人,這……”司馬賀看著眼眶紅紅仿佛被欺負了的許君,有些不知該怎麽安慰。
就在幾人說話這會兒,遠處有一大群人趕了過來,鬼面將軍還有幾個副將赫然在列,顯然他們都是聽到消息特意趕過來的。
千來人的士兵全部衝到這邊之後,看到這狼藉的一幕,不用說也知道自己是來晚了。
眾人忍不住破口大罵,不過他們也算早已經習慣,狠狠的罵了兩句之後也就消停了。
幾個副將卻是在罵完之後你推我我推你的,指使著對方去看看許君的情況。
從剛剛開始許君就一直不說話,兩隻眼眶還紅彤彤的,看著就像是要哭出來似的。
若是以前見到許君這模樣,他們肯定要嗤之以鼻。可經歷過之前那些事情後,他們倒是對許君改觀不少,何況如今許君氣成這樣也算是為了他們。
陶馳看不過去站了出來,他抓了抓腦袋之後剛準備開口,就見面前紅眼睛的兔子開了口,“那群家夥還會來嗎?”
陶馳找到話題,連忙點頭,“來,肯定來。”話說完,他又覺得這似乎不是安慰人的話,又趕忙道,“你也別生氣,明天我多讓些人過來看著。”
“他們死定了!”紅眼的兔子惡狠狠道,超凶!
見許君這一副‘我超凶’的模樣,眾人紛紛松了口氣。
“有需要知會一聲。”旁邊幾個副將紛紛道。
看著圍著許君那群人,鬼面之下的人微有些失望地垂下眸,到了嘴邊的關心話語又被他咽了回去。
正當此時,他眼角余光瞥見一個看似十分熟悉的身影,“站住。”
正準備悄無聲息溜走的諸葛瑾,不得不停下腳步。他原本只是想跟著許君在這附近逛一逛,透透氣,萬萬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裡又遇上這殺神!
“什麽人?”鬼面之下的人冷冷看著偽裝成中年男人的諸葛瑾。
一個人的相貌可以輕易改變,但氣質卻無法改變,這人莫名的讓他有一種熟悉感,而且這人步伐輕盈仿若沒踩在地上一般,身手決不簡單。
諸葛瑾身體僵硬地回過頭來。
“你是何人?”鬼面將軍越看越覺得熟悉。
“他是我朋友,剛剛正好在城中遇到。”許君趕忙站到了兩人之間。
“朋友?”
“他不是壞人。”許君母雞護小雞似的把人護在身後。
鬼面將軍不再說話。這人到底是什麽身份不得而知,但是他和許君不比常人的親昵關系他算是看出來了。
看著許君那緊張維護的模樣,他心中莫名有幾分不喜,自那天夜裡從許君手中搶了兔子後一直維持到剛剛的好心情,瞬間一掃而空。
這種感覺他十分陌生,就仿佛有什麽東西在他心中打翻,五味繁雜又苦又澀。
看著這一幕,被許君護在身後的諸葛瑾眼中有驚訝一閃而過。下一刻,他笑著上前一步,把手親昵地搭在了許君肩上,“想必這位就是鬼面將軍了,久仰久仰。”
許君不覺,隻擔心諸葛瑾被發現。
面具之下的人,卻是在看到諸葛瑾搭在許君肩頭的手後,眉頭立刻皺起。
他心中那種又苦又澀的感覺越發濃鬱,甚至還滋生出了幾分想要上前揮開那男人搭在許君肩頭的手的衝動。更讓他難受的是許君一直不為所動,竟任由他的手親昵搭在肩頭。
諸葛瑾故意往前傾倒,半個人都靠在了許君背上,果不其然,如同森冷的鋒刃般的殺氣立刻迎面襲來。
“你來。”鬼面將軍沉聲。
“什麽?”許君不解。
鬼面將軍大步上前,推開諸葛瑾的手,拎著許君便把他拎到了自己身前護著,不要別人碰。
“哎?”許君越發不解。
看著把許君護在懷中的鬼面將軍,眾人皆驚,一旁的諸葛瑾卻是忍不住勾起嘴角,笑得意味深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