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休假，杜雍並沒有很清閑，被動的接見了很多人。
主要有兩批人，感謝和探消息。
感謝那批人，主要是衛尉寺的，具體來說，是杜雍在河邊大戰之後撈起的那些人，他們陸續帶著禮物登門造訪，感謝杜雍的同時，還表示以後應該多聯絡，互通有無。杜雍不耐煩這種場面，但能大概應付著，做到不失禮。
探消息的人比較雜，多半是為了謀火組第一小隊的空缺而來，杜雍作為立功離隊之人，有一定的推薦權利。這讓杜雍很為難，只能打太極。
再次把客人送走之後，杜雍忍不住和楊進感慨:“謀空缺不是應該去找屈亦雄麽?我雖說有一定的推薦權，但未必有用呀，說到底我只是個小小的督衛。”
楊進淡淡道:“他們未必是真要謀空缺，只是借這個話題和你套套近乎，拓展人脈。”
杜雍有些自嘲:“和我套近乎，還不如和趙德助或者胡禾豐套近乎，他們的能量都比我大。”
菱菱正在翻禮物，插嘴道:“公子你這次立了這麽大的功勞，當然會有人套近乎，而套近乎當然要趁著公子高升之前來，否則會顯得沒誠意。”
杜雍瞥著她:“就你機靈，翻你的禮物吧。”
菱菱嘻嘻一笑:“菱菱就知道，公子肯定會出人頭地的。”
杜雍岔開話題:“我突然想起來，薑步平也是我從河裡撈上來的，竟然不帶禮物來感謝，那家夥為何如此失禮?”
楊進啞然失笑:“你很差他的感謝嗎?”
杜雍搖頭:“只是想逗逗他而已，想不到他不給我機會。”
薑步平沒來，陶青雲倒是來了一趟，現在他的內傷已經痊愈，再度來感謝杜雍，態度比之以前是天壤之別。而且陶青雲還暗示，他將會和裴惑劃清界限，這讓杜雍非常驚訝。陶家一直都是裴惑黨的中堅力量，這個時候竟然會選擇抽身。
雖然很驚訝，但杜雍並沒有多想，就算陶家能成功抽身，杜雍暫時也不想交往過密。
最後一天假日，屈亦雄派人告知杜雍，明日入宮領賞。
杜雍又驚訝了一回，
他雖說有些功勞，但進宮領賞未免有些小題大做。
經過仔細詢問，才知此次參與了行動的大理寺和衛尉寺人員都要進宮，皇帝下的命令，說要親接見英雄們，以示鼓勵，以及展現朝廷打擊造反勢力的決心。
杜雍很小的時候去過一次皇宮，早已沒什麽印象，遂連夜趕去侯府向大伯杜宗承請教，請教進宮之後該注意什麽，以免到時候做出無禮之舉。
菱菱知道之後，拉著杜雍的袖子撒嬌:“公子，你以前不說要帶菱菱去皇宮嗎?這次帶菱菱進宮看看怎麽樣?”
杜雍苦笑不已:“我問過大伯，這種是不能帶人的，連楊大哥都不能帶。”
菱菱松開杜雍，雖然沒有吵，但顯得悶悶不樂。
杜雍隻得安撫:“等下次吧，下次我立更大的功勞，爭取帶你進去。”
第二天起了個大早，在菱菱的堅持下，杜雍穿了身節假日的華貴武士服，按菱菱的說法，那就是不能讓別人比下去。
杜雍非常無語，趕緊出門。
路上碰到了剛好出門的趙德助，他穿的更離譜，花花綠綠的，簡直能閃瞎狗眼。
趙德助還振振有詞:“難得進宮，當然要穿花哨點，說不定能引起陛下的興趣呢。”
杜雍一陣惡寒:“又不是選妃。”
趙德助翻了個白眼:“你這人，就知道亂講。我的意思是，給陛下留個印象，關鍵時候說不定能被委以重任。要知道很多時候，陛下就是隨口一說，但下面的人必須好好考慮。比如說……那趙家的小夥子趙德助，朕記得他看起來很精神，這個位子可以讓他試試。”
杜雍微微點頭:“有點道理。”
“是吧！”
趙德助有些得意的笑了笑，接著又道:“聽說這幾天有很多人找你?”
杜雍扼要解釋，然後苦笑道:“禮物倒是收了一大堆，但是頭很疼。”
趙德助感慨道:“這就是成長的煩惱，你出了風頭，受到關注是必然的。”
接著壓低聲音，神秘兮兮道:“對了老杜，陶青雲應該有找你吧?”
杜雍反問:“聽你的意思，他也有找你?”
趙德助點點頭:“他以同僚的身份來我家，祝賀我立功來著，實際上他還給了暗示，說他以後不會再跟裴惑玩。”
杜雍吐槽道:“他也暗示我來著。陶家怎麽回事?下船就下船唄，幹嘛到處給人暗示?真不怕二殿下記仇?”
二殿下裴惑雖然因為金剛派的事情栽了個跟頭，但懲罰不算很重，只是思過幾個月而已，隨時能站起來的。
趙德助扮老鳥:“依我之見，陶家定是得到了什麽內部消息，比如說裴惑可能會倒。”
杜雍來了興致:“裝的這麽厲害，不如你仔細分析分析?”
趙德助嘿嘿笑道:“我這麽說當然有依據。衛尉寺那幾個小王爺在懷離縣臨陣脫逃，造成了非常惡劣的影響，有些戲班子甚至在排戲呢。而那幾個小王爺平時都和裴惑交好，難免會給人留下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的印象，說不定陛下會因此而直接立裴銘為太子。”
杜雍哂道:“陛下是不會輕易立太子的，就算他意屬裴銘，也不會急於讓裴惑失去希望，因為要留著磨刀。”
“磨刀什麽意思?”
趙德助有些聽不明白。
杜雍解釋:“字面意思，裴銘是刀，裴惑是磨刀石。陛下就裴銘和裴惑兩個兒子出息點，剩下的十來個不是紈絝就是還沒長大，都沒資格入局呀。”
趙德助捏著下巴:“這個說法倒是有點意思，也挺合邏輯的，你怎麽想到的?”
杜雍淡淡道:“結合歷史唄，你想想，大兗立國這麽多年，有一帆風順登基的皇帝嗎?哪一個不是跟兄弟鬥個你死我亡?”
趙德助訕訕道:“我不喜歡看歷史。”
後面突然傳來微弱的腳步聲。
杜雍聽出來那是裴頌的腳步聲，於是對趙德助道:“頌公子來了，別說敏感的話題了。”
趙德助往後一看，並沒有發現人:“哪裡呀?”
話音剛落，拐角處出現了裴頌的身影。
趙德助張大嘴巴:“老杜，你是怎麽聽出來的?我連腳步聲都沒聽到的。”
杜雍嘿嘿笑道:“這就是老手和新手的區別，你的境界雖然比我高，但經驗卻不如我。你還是不夠警惕呀。”
聽到杜雍明顯是吹牛皮的語氣，趙德助也不生氣，嘖嘖道:“你能隨時隨地保持警惕心?”
杜雍搖頭:“隨時隨地有些誇張，大部分時間吧。”
裴頌趕上來:“二位，早啊！”
趙德助和杜雍也說早。
裴頌好奇道:“剛才在談什麽呢?”
趙德助隨口扯道:“我們在打賭呢，猜測等下會有什麽獎勵，老杜猜銀兩，我猜武器。”
裴頌哈哈大笑:“銀兩和武器?太俗了吧?”
杜雍淡淡道:“是挺俗的，但這兩樣不是最常見的嗎?”
裴頌神秘一笑:“既然是進宮，那肯定要搞些花樣，留下些話題，那樣才能更好的展示朝廷打擊造反勢力的決心。”
趙德助精神一振:“頌公子，你是不是得了提示?莫非會獎勵青陽宮女?”
杜雍眉頭一皺，有那個可能啊。
皇室每年都會組織選秀，挑選漂亮的妙齡女子進宮，安排各種專業的老師教導她們技能，女工廚藝歌舞算學等等，學習之後會有考試，通過考試的，就稱為青陽宮女。
青陽宮女的去處有幾種。
皇帝偶爾會選幾個作妃子，但更多的是用來配人。
很久以前，青陽宮女通常是配給皇室子弟，充當妾室。
到後來，也會配給有功之人。像屈亦雄，平州行之後，陛下就給他安排了兩個。
裴頌挑挑眉:“很有可能哦！”
趙德助搓著手掌:“若真能獎個青陽宮女，那可是天大的榮耀啊！”
看著差點流口水的趙德助，杜雍吐槽道:“你那是想要榮耀嗎?你是好色吧?”
趙德助的神色有些訕訕，但也沒有否認:“聽說都是絕色呀，而且精通各種技能。我就不信你杜雍不想要。”
杜雍聳聳肩，沒有說話，如果只是漂亮的女子，他當然沒問題。但楊進以前說過，青陽宮女表面看上去是獎賞，實際上很有可能是監視。
說話間，三人進了宮城，崗衛的眼神嗖嗖的洗禮，查看了三人的腰牌，又好生詢問了一通，這才放行。
走出一段距離之後，趙德助輕聲吐槽:“我和老杜也就罷了，頌公子他們肯定都認識的，竟然也查的那麽嚴格。”
裴頌倒是不在意:“那叫紀律，該查就得查。他們是認識我，但有可能是易容的。”
趙德助吐槽道:“哪有那麽厲害的易容術?”
裴頌認真道:“賭神，你還真別說，我親眼見過那種易容術。雖說不是一模一樣，但是有九分的相似度，不是非常熟悉的人絕對認不出來。”
此言一出，杜雍和趙德助都大感驚訝，同時問道:“怎麽弄的?”
裴頌解釋:“非常薄的皮面具，人皮來著。”
杜雍還好，畢竟聽說過人皮面具，趙德助從來沒聽過，覺得心裡有些發寒:“人皮面具?你是說把人身上的皮剝下來做成面具?”
裴頌點點頭。
趙德助皺著眉頭:“搞這種的，肯定是邪派。”
裴頌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我家護衛抓到的那個面具人，是在峒州，確實很邪乎，正要嚴刑審問的時候，他直接咬毒自盡。”
杜雍嘖嘖道:“厲害呀，依我看，他很有可能就是上古八大邪派之一。”
這個推測頗有道理。
杜雍問道:“頌公子，那張面具還在嗎?”
裴頌苦笑道:“在當然還在，但是破了幾個洞。我父親找了些厲害的工匠研究，但是沒研究出個所以然來。只知道那張人皮面具的工序一定非常細致，保存好的話，甚至能支撐幾百年。”
趙德助隻覺雞皮疙瘩泛濫:“幾百年的人皮，想一想都頭皮發麻，怎麽敢戴嘛。”
杜雍淡淡道:“你不敢戴，有的是人敢戴。人皮面具這種玩意，是非常陰險的武器，搞嫁禍於人的勾當不要太容易。”
裴頌深以為然:“所以我父親才很重視，就算不能造出來，最起碼也要知道面具的特點，找出辨別的辦法。”
結束這個沉重又神秘的話題，三人來到目的地，朝雲殿，不大不小的宮殿，但是很精致。
現在已經來了很多人，正在竊竊私語。
裴銘也在，正拉著胡禾豐和段子嘯聊天，不知道聊什麽，看上去非常開心。
裴惑竟然也在，正在和薑步平聊天，雖然沒有笑容，但也不怎麽沮喪。
看到杜雍等三人之後，大夥兒紛紛走過來打招呼，很多人都圍著杜雍，再度感謝。
杜雍大概應付著，然後拉著趙德助擠開人群，去和裴銘和裴惑打招呼。
裴銘還是老樣子，非常親切自然。
裴惑有些憔悴，但也不失風度，恭喜杜雍和趙德助立下大功。
看著趙德助眼中的疑惑，裴惑主動解釋:“大哥幫我求情，所以閉門思過已經結束。”
“哦！”
趙德助恍然大悟，趕緊道:“恭喜……哦不，該怎麽說呢……總之這是好事，我趙德助由衷為二殿下感到高興。”
杜雍順勢表態:“我也二殿下感到高興，大殿下的情義也令人佩服。”
不過心中難免會有些腹誹，裴銘為裴惑求情，肯定不是真心的，意在展示風度，給朝廷諸位大佬留個好印象。
裴頌笑道:“銘哥這麽開心，在聊什麽呢?”
裴銘興奮道:“我派的人已經找到了何木野，而且成功把他帶了回來。”
趙德助謔了一聲，忍不住豎起大拇指:“厲害呀，大殿下！可是這麽大的事情，怎麽連一點風聲都沒有的?”
裴銘故作謙虛:“就前天回來的，想著先低調點。”
杜雍也佩服不已:“大殿下，何木野現在如何?”
裴銘輕歎道:“情況不是很好。不過朝廷研究僵屍也有一段時間，也算有些心得，所以喚醒何木野應該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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