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兗至尊路 ()”
接下來的事情比較順利，三人找了一條水流，跟著走，走到半下午的時候，終於走下山，正好回到了那些木房子旁。
杜雍聽著嘩嘩的河水聲，看著河邊草木正常的綠色，心情很舒暢:“都是山下更舒服，整個人都輕松了幾分。”
楊進負手而立，腦袋微微揚起，嘴角露出欣慰的笑意，遠眺河對岸的風景，輕歎道:“山中確實不能久待，總感覺壓抑之極，好像隨時隨地都有人盯著。”
趙三太爺倒是沒那麽多感慨，問道:“我們是繞路回去，還是從沼澤回去?”
“繞路，必須繞路！”
杜雍和楊進異口同聲地叫起來，顯然對沼澤很有意見。若不是因為沼澤，這次的探墓之旅也不會如此慘淡地收場，最可氣的是，明明已經弄死了一條大黑蛇，卻便宜了大螞蟻。
趙三太爺大笑起來。
楊進看了看已經西下的日頭:“今晚雖然不用在幽芒山過夜，但還是得露宿野外。”
繞路挺遠的，今天時間不夠，顯然不能回到來時的小鎮。
杜雍比較樂觀:“也不一定要露宿野外，說不定途中有打獵的人家呢。”
楊進苦笑:“就算有打獵的人家，你身上有銀票嗎?”
此時三個人的身上都是破破爛爛的，用襤褸都不足以形容，就差光屁股，別說是銀票，就連一個銅板都找不出來。
他們本來都帶了點銀票的，可惜在山裡又是大戰又是逃跑的，穿梭在各種灌木叢中，銀票都被枝條和尖刺刮爛。
杜雍笑道:“只是借宿一夜，應該不會收咱們的錢吧?”
“我可沒那麽樂觀！”
楊進搖頭，淡淡道:“若只是沒錢，那還好說，可你提著一隻青環鳥和兩朵大靈芝，他們看到之後還能免費嗎，甚至會起殺心。淳樸的山民是很多，但刁民也不少呀。而刁民雖然可惡，但咱們也不好直接反殺吧?”
趙三太爺深以為然地點點頭:“財帛動人心，還是別隨便借宿，露宿就行。”
說罷抬腳前進，在前面帶路。
杜雍突然想起一件事:“楊大哥，咱之前不是說過，要讓小呂子入土為安嗎?”
楊進聞言，立馬拍了一下額頭:“差點忘了這茬。老爺子，耽擱一點時間不要緊吧?讓我們完成當晚的承諾。”
趙三太爺很好說話:“沒問題！”
從木橋過河，往下遊走，很快就來到了那個斷口處，水位已經完全退下去，小呂子和那兩個劫匪的屍身仍在。
天氣比較熱，屍體已經開始腐爛，散發出難聞的臭味。
楊進走過去，很乾脆地來了兩腳，將那兩具劫匪的屍身踢進了沼澤。
杜雍看了看周圍的地形:“在河岸上挖個坑肯定不行，只需一場大雨，就會被衝掉，只能埋到幽芒山呀！”
楊進笑了笑:“幽芒山就幽芒山，帶著他遊過去就行，反正不會費多少事。”
趙三太爺出言提醒:“遊過去不好，最好弄一副擔架，抬著從橋上過去，不要直接接觸，免得又沾上什麽毒蟲。”
楊進想起那晚的中毒遭遇，趕緊點頭:“老爺子說的是。”
擔架容易弄，河邊有不少柳木和藤條，隨便砍些就行。
等到太陽快下山的時候，小呂子終於入土為安，就埋在那些木房子的不遠處，環境不錯，旁邊有不少漂亮的花草。
杜雍看著小土包，感慨道:“走江湖是危險呀，悄無聲息就沒了，連姓名都沒留下，只有小呂子幾個字而已。”
趙三太爺輕笑道:“走江湖當然危險，不過他還是算走運的，
最起碼能入土為安，很多人都是曝屍荒野呢。”楊進沒有發表意見，看了看旁邊的木房子，提議道:“今天有點晚，不如這樣吧，咱們乾脆在這裡再住一晚，明天早點起來，全力趕路，說不定能趕到來時的那個鎮子，總好過露宿野外。若是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能等到梁河他們呢。”
杜雍和趙三太爺都同意。
…………
天明。
沒有等到梁河，三人沒有耽擱，過河之後，全速趕路。
在路上果然遇到了幾個獵戶，是兄弟來著，看著都挺淳樸的，他們看到杜雍手上肥鳥之後，眼中都露出了淡淡的貪婪之色。
不過楊進和趙三太爺看著更不好惹，所以這些獵戶都沒敢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
趙三太爺趁機問路，獵戶指出了捷徑，然後反問:“你們這隻青環鳥是怎麽抓到的?我們打獵足有二十幾年，從來沒抓過活的。有時候拉細網，雖然能抓到，但要麽是掙扎而死，要麽就是被其他東西活活咬死，價格大打折扣。”
杜雍淡淡一笑:“我們也很少能抓活的，這次是運氣好。”
獵戶哦了一聲，又看下杜雍手中的樹葉包，吸了吸鼻子。
杜雍解釋:“大蘑菇，進山大概三十裡左右吧，黑泥地的草叢裡，我聞著挺香的，就隨手采了兩朵大的。”
獵戶一愣:“有很多嗎?”
杜雍胡謅:“大的比較少，小的多一點，下雨天應該能長快一點。”
獵戶拱手笑了笑:“多謝小兄弟指點，蘑菇我們很少采，沒怎麽研究過，不過最近幾年大蘑菇的價格很不錯。您這趟是發財了呀！”
杜雍搖搖頭:“您過獎，進山好幾天，就搞了這幾樣，還是撞的運氣，幽芒山難搞哦。”
獵戶深以為然的點點頭，頓了頓，邀請道:“我看您幾位都累的不輕，要不要到我們幾兄弟的家中去歇歇腳?離這裡不遠的。”
楊進微笑道:“多謝大哥，我們還要趕路呢，後會有期！”
獵戶也不計較，拱手告別。
走出一段距離之後，杜雍冷哼道:“這幾個老小子，肯定不是好人。”
趙三太爺笑道:“他們幾個的眼睛確實賊賊的，不過好奇的意味居多，動手是不敢的，他們混了那麽多年，眼光肯定是有的，知道打不過咱們。”
楊進點頭:“這幾個獵戶都是老鳥，不會隨隨便便動手的。”
杜雍問道:“那他們指的捷徑能走嗎?”
趙三太爺反問:“你還會害怕不成?”
杜雍腰身一挺:“誰害怕?這不是怕您老人家受累嗎?”
趙三太爺輕笑起來。
繼續趕路。
捷徑沒問題，到半下午的時候，三人成功回到了來時的小鎮。
小鎮仍是那麽熱鬧，就算日頭那麽足，街上還是有很多地攤，賣家都是從幽芒山下來的，討價還價聲不絕於耳。
趙三太爺拉開一段距離:“客棧可能會有隊友，所以老規矩吧，我暗中跟著你們。”
杜雍和楊進點頭同意。剛剛走到街角，就有一群眼尖的人圍上來，他們並不在乎杜雍和楊進的狼狽模樣，而是緊緊盯著的杜雍手上看，眼中都露出羨慕的光芒。
“老板，您竟然抓了隻活的青環，能有十來斤吧，您厲害呀，賣不賣?”
“老板，樹葉包裡是靈芝吧，這氣味聞著可真爽啊，打開瞧瞧唄。”
“這位小老板，開個價吧，本人給你包圓。”
“什麽包圓，這種好貨你想包就包?銀票帶夠了嗎?”
“帶的比你多。”
“吵個屁，人家小老板還沒說賣不賣呢。”
杜雍被包圍，聽著嘰嘰喳喳的聲音，腦子被吵得亂糟糟的。
楊進趕緊護住杜雍，推開擠上來的人群，然後拱拱手:“各位朋友，多謝你們關心，這幾樣都是別人訂的，還望各位高抬貴手，以後有機會再合作。”
眾人見楊進說話這麽得體，氣勢也很不凡，只能說無妨，然後各自散去。
杜雍嘖嘖道:“楊大哥，我感覺二道販子比進山的人還多呀。”
楊進顯得理所當然:“這種二道販子賺的也多呀，而且沒什麽危險。”
杜雍突然問道:“這個小鎮上來往的非富即貴……我的意思是說，這些二道分子的口袋中都有大把的銀票，怎麽沒有人來這裡搶錢呀?”
楊進呵呵笑道:“敢帶著大把的銀票到處跑，肯定是有所依仗的。或者說，這個地方已經有潛在的規矩，若是鬧事就群起而攻之什麽的，就像黑市那樣。”
杜雍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說起黑市，杜雍又想到了老宋，回頭看了看趙三太爺，發現他的距離很遠，正在逛地攤，遂壓低聲音道:“楊大哥，老宋被我宰了！”
“啊?”
以楊進的鎮定，仍被嚇了一大跳，瞪大眼珠，露出不能置信的神色。
杜雍大致解釋了追逐戰的過程。
楊進聽的心驚膽戰:“好他個老宋，果然不是好人。此事絕不能就此罷休，就算他死了，咱們也要找他的家人討債，他奶奶的。”
杜雍搖頭:“還是算了吧，我答應過他不搞他家人，作為交換，他說些了秘密給我聽。現在不是詳談的時候，回京我再告訴你。”
楊進還是有些忿忿不平，不過杜雍已經做出承諾，他也不好多說什麽。
“跟梁河有沒有關系?”楊進問道。
“應該沒有，老宋是故意和梁河走散的。”杜雍解釋。
“那就好。”楊進沉聲道，頓了頓，囑咐道:“接下來，你要保持鎮定，不能在言語上或者眼色上露出任何馬腳。”
“放心吧！”杜雍應下。
踏入客棧的大門，小二剛迎上來，賀老三那激動的聲音響起:“杜公子，楊兄！”
杜雍和楊進循著聲音望過去，發現賀老三、大黑、梁河正在大堂的角落裡吃飯。
大黑受了重傷，腦袋上纏著厚厚的繃帶，身體頹軟，不過氣色還好。
賀老三和梁河看著還不錯，應該沒受什麽傷。走過去。
“終於回來了呀！”
見杜雍和楊進都完好無損，梁河和賀老三都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松了好大一口氣。
大黑輕輕點了下頭，勉強露出一個笑容。
賀老三尤好像老了好幾歲，神色非常激動:“老天爺保佑，若是杜公子有個三長兩短，我可不敢再回京城了。”
杜雍端起茶壺猛灌，灌完之後，大感滿足，輕笑道:“會不會說話，什麽三長兩短，我杜某人有那麽弱嗎?”
“說錯，說錯！”
賀老三歉然一笑，很狗腿地遞上另一個茶壺。
楊進看著梁河，疑惑道:“梁姑爺，老宋呢?我和公子進山之前，見到了三組腳印，經過仔細觀察之後，推測你和老宋應該在一組，是那樣吧?”
梁河聞言長歎一口氣，苦笑道:“是那樣沒錯，但是我們被一群猴子給打散了。我找了他很久都沒有找到，所以就留記號下山。”
賀老三此前顯然和梁河說過這個話題，插言道:“非是我不信梁公子的話，但你和老宋可都是登樓境的高手，若只是一群猴子……”
梁河瞪大眼珠:“就算你再怎麽不相信，那也是事實，那群猴子真的很猥瑣，專門盯著蛋，伸手就掏個不停。”
楊進笑道:“賀老三，梁姑爺說的一點都沒錯，因為我和公子也被猴子追的落荒而逃，而且都被掏了好幾下蛋。”
賀老三這才點點頭，大感奇特。
杜雍好奇道:“賀老三，你好歹也進過幾次幽芒山，難道沒聽說過掏蛋猴嗎?”
賀老三攤了攤手:“我就進過兩次，沒碰到猴子。”
梁河問道:“你們怎麽隻問老宋，不問二黑和三黑?”
杜雍淡淡道:“因為我們見過二黑哥和三黑哥的屍體。 ”
大黑聞言，猛的抬頭:“杜公子，您真的見過二黑和三黑的屍體?”
杜雍輕歎道:“被吊在藤上，活活勒死的。”
大黑的眼中全是淚水:“都怪我這個大哥無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死，卻不敢上去砍藤。”
賀老三有些慚愧之色，細聲嘀咕:“當時那種情況，確實幫不上什麽忙，那種藤很堅韌，用真氣都崩不斷，越打越緊。”
杜雍拍了拍大黑的肩膀，安慰道:“你們逃跑是沒錯的，否則自己也會搭上。我和楊大哥已經好生安葬了二黑哥和三黑哥，他們沒有被野獸啃食，也沒有曝屍荒野。”
大黑好像有些不敢相信:“真的嗎?”
楊進認真道:“放心吧，我們既然能說出藤條，就沒有騙你，若是你不信的話，以後自己找機會再進去看看，那裡有一個大土包，還圍了很多石頭，很緊實的。”
“我信，我信！”
大黑趕緊點頭，站起來鞠躬致謝:“多謝杜公子，多謝楊兄！”
這個世界，入土為安可是大事情，大黑非常感激。
杜雍一把托起他:“咱們是隊友嘛，說這些乾甚呢。你也要節哀，我看你都瘦了幾圈，這樣下去可不行呀。”
大黑拭去淚水，露出一個笑容。
梁河輕歎道:“能入土為安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現在只等老宋了。那個老小子，平時牛皮吹的震天響，不會是迷路了吧?”
楊進又出言安慰:“吉人自有天相，老宋應該沒事的。”
梁河點點頭:“希望如此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