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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江花月 - 150.第 150 章字體大小: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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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轅門就在前方不遠之處了,距離不過一射之地,高嶠卻停下馬,眺望著轅門的方向,沉吟。

    「大家?」

    高七方才一直縱馬追在身後,此刻終於追了上來,見高嶠止步,發問。

    「回去!命李穆自己出面,予以否認。」高嶠道。

    高七遲疑了下:「他若是不願……」

    「由不得他了。」

    高嶠冷冷地道,一邊說著,掉轉了馬頭,正要催馬離去,忽聽身後,隨風傳來一道熟悉的笑聲。

    「景深!你來正好!愚兄正想尋你……」

    高嶠循聲回望,見轅門裡出來了幾人,當先之人,可不就是許泌?其後隨著楊宣等人,無不面帶笑容,朝著自己,快步而來。

    高嶠眉頭不易覺察地微微蹙了一蹙,遲疑了下,翻身下了馬背。

    「景深,愚兄方才偶來兵營,不料恰好聽到了個天大的好消息。道李穆求親,景深以當日許諾之言,慷慨應允,答應將愛女下嫁於他?果然是一諾千金,愚兄感佩萬分。軍中那些將士聽聞,更是群情激涌。李穆此求,目下雖是唐突,但我料他非凡俗之輩,日後必是大有作為。景深得此佳婿,可喜可賀!」

    許泌說完大笑。笑談聲中,引來了附近不少的兵卒。

    士兵們慢慢地圍了過來,望著高嶠,皆面帶喜色。

    楊宣壓下心中萬千疑慮,遲疑了下,上前向高嶠見禮,面上露出笑容:「末將代李穆,多謝相公……」

    高嶠未等他說完,擺了擺手,打斷了他的話。

    他抬目,緩緩環顧了一圈四周,抬高了聲音:「此為不實之言,其中想必有些誤會。更不知何人從中推波助瀾,以致於訛傳至此地步!」

    他說完,轉向楊宣。

    「楊將軍,煩你將我之言,代為轉達部下,希周知。李穆我極為賞識,但嫁女之說,實屬無中生有,絕無此事。」

    楊宣一呆。

    周圍士卒,面上笑容漸漸消失,相互間議論著,起了一陣低低的嗡嗡之聲。

    李穆在這些普通士卒的眼中,極有威望。

    今早,聽到這個不知道哪裡開始傳出的消息之時,這些人無不為之感到興奮,在心底里,甚至生出了一種與有榮焉之感。

    士庶分隔森嚴,地位尊卑,一目了然。

    而李穆卻破了堅冰。他做到了他們這些人從前連做夢都不曾想象過的事情。

    所以他們才會對這個消息加倍感到興奮,不過半天,便傳得整個軍營都知道了。

    「司徒,我另有事,先行告退!」

    高嶠不再多說,翻身上馬,縱馬而去。

    許泌望著高嶠離去的背影,眯了眯眼,唇邊的那抹笑容,愈發顯得意味深長。

    ……

    高嶠離開軍營,又即刻入城趕往家中。

    多年以來,建康城中的民眾,已極少能在街上看到當朝高官以馬代步。

    那些士族,出入無不坐著牛車,以為風度,騎馬則被視為下等武夫的行徑。忽見相公騎馬從城門入內,哪個不認得他?不禁驚詫,紛紛停下觀看。

    高嶠心急火燎,恨不得立刻插翅趕回家中,哪裡還顧的了這些?一口氣驅馬趕到高家大門之前,那門房正站在台階上,左顧右盼,面帶焦色,忽然看到高嶠從遠處騎馬而來,鬆了一口氣,急忙奔了上前。

    「相公!長公主方才正尋相公呢!相公回來正好!」

    高嶠心裡咯噔一跳。

    昨夜他將此事瞞著蕭永嘉,便是因了蕭永嘉的脾氣。怕她知道,反應過激,萬一要將事情弄大。

    考慮過後,他尋了高胤,將事情告知,叫他先代自己出面見李穆。

    最後,是悄悄將這事情解決了,李穆知難而退,此事止步於自己,也就過去了。

    他沒有想到的是,才一夜功夫,這事竟就發展到了如此地步。

    方才一路回來,心裡原本還抱著一絲微末希望,希望這消息還不至於傳到家中。

    果然,還是遲了一步。

    高嶠眉頭緊皺,翻身下馬,匆匆行至後堂,沒看到女兒的身影,卻撞到了蕭永嘉投來的兩道目光。

    蕭永嘉坐在那裡,面容陰沉,看到自己,立刻站了起來。

    「你隨我來!」語氣極其生硬。說完,轉身朝里而去。

    阿菊看了過來,目露忐忑之色。

    高嶠默默跟上,行至內室,那扇門還沒來得及關,蕭永嘉便怒喝:「高嶠!你是昏了頭不成?竟做出這樣的事!把我女兒,嫁給一個武夫?」

    高嶠急忙擺手:「阿令,你聽我說!絕無此事!」

    跟了過來的阿菊急忙代為關門,自己走得遠些,命下人不得靠近。

    事已至此,高嶠再不敢隱瞞,忙將事情經過,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當初他救了子樂,我一時不備,許下諾言。當時何曾想到,他如今會開口求娶阿彌?故今日召他去了雀湖的莊子,原本是想叫他自己打消了念頭,此事也就過去了。沒想到……」

    「啪」的一聲。

    蕭永嘉大怒,一掌擊在了案幾之上,打斷了高嶠的解釋。

    「哪裡來的狂妄之人!不知天高地厚,仗著救過六郎,竟就敢肖想我的女兒!」

    「還有你!出了這樣的事,你竟不告訴我一聲!若不是今日事情鬧大了,你打算就這樣瞞著我?」

    高嶠一語不發,任由蕭永嘉大發脾氣,片刻后,忽想了起來:「阿彌呢?她可也知道了?」

    想到女兒聽到這消息時可能會有的反應,不禁愧疚。

    蕭永嘉冷笑:「還用你問?我早就叫人瞞著她,半點兒也不能讓她知道!陸家那邊,也派人過去傳了口信了!」

    高嶠鬆了一口氣,低聲道:「此事確實怪我考慮不周。你怎麼罵都對。你且消消氣,莫氣壞了身子。我先出去一趟,把事情給徹底了結。」

    「你放心,這回定不會再出岔子了!」

    「你能做成什麼事?」

    蕭永嘉冷笑。

    「用不著你了!那個叫什麼李穆的,還是我親自去會會他好了。我倒要看看,他到底生了如何的三頭六臂,如此不自量力,竟敢打我女兒的主意!」

    高嶠最擔心的,果然還是發生了,忙阻攔:「阿令,你莫去了,還是我來。你在家,安心等我消息便是。」

    「女兒名聲如此被人糟踐,你叫我怎麼安心?」

    蕭永嘉怒氣沖沖,一把推開高嶠。

    「我自己去!」

    「阿令!」

    高嶠正攔著蕭永嘉,門外又跑來一個下人,隔著門嚷道:「相公,長公主!宮中傳來了話,說陛下命相公入宮,有事要見。」

    夫妻對望一眼,停了下來。

    ……

    為慶賀江北大捷,朝廷休沐三日。

    高嶠又趕至皇宮。

    當今興平帝在太初宮裡見了高嶠,邊上是許泌,已經早於他入宮了。

    興平帝和長公主是同母所生,幼年之時,在宮中曾險遭人毒手,得長公主所護,故關係親近,加上高嶠素有威望,為士族領袖,興平帝對他一向極是客氣。

    高嶠行過叩見之禮,興平帝立刻親自下榻,將他托起,笑道:「此處無外人,卿何必與朕如此拘禮?上坐。」

    高嶠連稱不敢,興平帝便也不再勉強,望著高嶠,笑說:「朕一早起,便聽到御花園中喜鵲鳴啼,本來疑惑,想近來宮中並無喜事。哪只方才,才知鵲鳴為何。聽宮人言,你願放下門戶之見,將阿彌下嫁李穆。朕便召來許卿相問,才知此事為真。朕很是欣慰。此次江北大戰,李穆立下汗馬功勞,放眼我大虞,何人能及?更難得卿不忘當日之言,一諾千金,願將阿彌下嫁李穆,成就佳話。」

    「朕願當李穆與阿彌婚事的主婚人,卿意下如何?」

    「景深,勿怪為兄的多嘴。實在是陛下發問,兄不得不言。何況,這也是好事。」

    興平帝說完,許泌便笑呵呵地道。

    高嶠在入宮之前,便已猜到,皇帝為何突然要在休沐之日召見自己。

    他的心中,一向以來,便有隱憂。

    此刻因了皇帝這一番話,心中那長久以來的隱憂,變得愈發明晰了。

    大虞南渡后,皇權一蹶不振,士族幾與皇帝並重。

    興平帝從少年登基至今,已有十五年之久。

    比起在他之前的幾個皇帝,姑且毋論才幹,但他顯然,更有做一個中興英主的慾望。

    高嶠早就有所察覺,興平帝暗中,在對自己處處提防。

    多年之前,年少氣盛的皇帝,任用了兩個出身庶族的大臣為親信,力圖以庶族的力量,對抗士族,引發許泌和陸光的不滿,尋了高嶠,商議除去那二人。

    高嶠當時並未參與,但也沒有反對。

    身在他的位置,個人傾向如何,並不重要。

    不久,桂林郡太守就以那二人蠱惑君心,動亂天下為由,起兵作亂,要求興平帝除去那二人。當時叛軍聲勢極大,威脅北上,少年皇帝孤立無援,被迫無奈,只得揮淚殺了那二人,叛亂這才消了下去。

    而隨後,自己領軍北伐,之所以鎩羽而歸,除了後方門閥的暗中掣肘,皇帝的默許,未必也不是其中的原因之一。

    這些事過去已經很多年了。如今,興平帝和高、許、陸等人也相處平和。

    但高嶠知道,這幾年,隨著自己聲望的與日俱增,皇帝對自己的忌憚,也變得愈發深了。

    這也是為何,此次他力主作戰,最後統領大軍,取得江北之戰的輝煌大捷,但在報功書中,卻對自己和從弟高允的功勞隻字不提的原因。

    心中,更不是沒有起過藉機隱退的念頭。

    此刻,聽興平帝忽然如此開口,笑吟吟地望著自己,高嶠沉默了。

    他沉吟片刻,下跪,叩首道:「臣感激不盡。只是此事,乃無中生有。便在今日,李穆已當著臣的面,收回求娶之言。臣也無意將女兒嫁與李穆。請陛下明察。」

    興平帝微微一頓。

    許泌咦了一聲:「怎會這樣?也不知是何人傳出去的,如今整個軍營,無人不知,個個爭傳,道高公信守諾言,願打破門戶之見,將女兒下嫁李穆。李穆本就頗得軍心,如今這樣,怕那些將士知道了,未免寒心。」

    許泌語氣,頗多遺憾。

    「陸左僕射求見陛下——」

    便在此時,外頭宮人拉長聲調傳話。

    陸光匆匆入內,向著興平帝行拜禮后,轉向許泌,當著興平帝的面,絲毫不加避諱,冷冷地道:「司徒,你當也知,我陸家與高家有婚姻之約。李穆乃是你軍府中人,如此公然羞辱我與高公,你身為李穆上主,難道事前,半分也是不知?」

    許泌神色不改,笑道:「我確是不知。只是陸左僕射,你的言辭,卻有不妥。李穆求娶高氏之女,固然不自量力,但如何能算羞辱?當日他單槍匹馬,殺入敵陣,救回高公侄兒,高公當著諸人之面,許諾往後但有所求,無不應允。字字句句,猶在耳畔。如今李穆求娶,我便是事先得知,試問,我憑何能夠阻攔?」

    他漸漸冷笑:「何況,你口口聲聲稱與高氏訂立婚姻,兩家可曾行過三媒六聘之禮?若無,皆不過是拿來推擋的借口而已!萬千將士,才為我大虞力保江山,若失了軍心,往後,誰甘再為大虞一戰?」

    許泌亦鄭重下跪:「陛下,李穆乃臣之下屬,臣與其榮辱皆共!陛下若以為李穆此舉乃是羞辱冒犯,便請陛下發落於他,臣甘心一同受責!」

    陸光大怒,邁上去一步,指著許泌叱道:「許泌!你從中煽風點火,意欲何為?」

    許泌冷笑:「陛下當前,你竟敢如此無禮?你眼裡可還有半分陛下龍威?」

    興平帝眼角低垂,神色綳得緊緊,一語不發。

    陸光一時氣結,指著許泌,咬牙切齒之際,方才一直沉默著的高嶠,忽然開口。

    二人停下了爭吵,都看向他。

    「陛下,當日,臣確實對李穆有過允諾,臣不敢忘。李穆如今開口求娶臣的女兒,士庶不婚,陛下也是知道的……」

    他微微皺眉,又沉吟了片刻,最後彷彿終於下定了決心,抬起視線,望向皇帝。

    「臣膝下只有一個女兒,愛惜若命。非俊傑之人,不能取我女兒!臣願給他一個機會,當做是對當日諾言之兌現。」

    三雙眼睛,齊齊看向了他。

    「若那李穆,能通過臣之考校,臣便將女兒下嫁於他。」

    高嶠說完,轉向陸光,歉然一笑:「陸兄,多有得罪了。你意下如何?」

    陸光一愣,忽彷彿有所頓悟,面上陰雲消散,頷首道:「也好!免得有心之人,說我陸家仗勢壓人!」

    許泌起先亦是驚訝,沒想到高嶠最後竟還有如此一招,打著哈哈:「景深,你有所屬意,怕是到時,難免不公。」

    高嶠淡淡一笑:「我便邀你,同為評判。」

    他朝向興平帝:「請陛下為臣擇一良日。」

    興平帝點頭:「如此也好。重陽不日便到,可擇重陽為試,到時朕親自前去,觀看高相試婿。」

    江南百姓,如今人人都知江北局勢緊張,敵強我弱,戰事隨時可能爆發。丹陽郡城茶鋪酒肆里每日坐著的那些閑人,議論最多的,便是羯胡如何如何兇殘。據從前北方逃過來的人講,紅髮獠牙,狀如厲鬼,至於生啖人肉,更是家常便飯。說的多了,未免人人自危,連夜間小兒啼哭,父母也拿胡人嚇唬。提及如今正在江北廣陵募兵備戰的高氏,人人稱讚。提及趁亂造反的臨川王,個個咬牙切齒。畢竟,國運已然艱難,若再因臨川王叛亂雪上加霜,朝廷無力應對江北,到時萬一真讓羯獠渡江南下了,遭殃的依舊是平頭百姓。故得知這消息時,人人都是鬆了一口氣。

    今日國舅許司徒領著軍隊抵達丹陽,高相公也會從建康趕來,親自迎犒有功將士。

    這樣的機會,平日實在難得一見,民眾早早都來這裡等著,除了瞻仰軍威,也是想親眼看一看傳說中的大虞宰相的風範。

    日頭漸漸升高之時,城門附近忽然起了一陣騷動,眾人紛紛仰頭望去,見城牆上方的城樓之上,除了站著先前那一排手執戈戟的甲兵,此刻又多出了幾道人影,都是朝廷官員的模樣。

    中間一位中年男子,頭戴進賢烏冠,身著絳紗官服,面潔若玉,鳳目微揚,目光湛然若神,似正眺望遠方,頜下那把烏黑美髯,隨風輕輕飄動,站在那裡,淵渟岳峙,不怒自威。

    「高相公到了!」

    路上有人驚呼。

    一傳十,十傳百,很快,人人便都知了,方才登上城頭的這位中年男子,正是名滿天下的高氏宰相。果然名不虛傳,風度超然,群情立刻激動,路人紛紛涌了過來,想要靠得近些,好瞧得更清楚。

    城門之下,起了一陣騷動。

    「大軍到了!大軍到了!」

    就在這時,城門對面的路上,一溜煙地跑來了幾個人,口中大聲喊著。

    眾人愈發興奮,又紛紛回頭,爭相張望。果然,沒片刻功夫,見遠處道路的盡頭,慢慢出現了一支隊伍的影子,前頭旌旗飄揚。

    正是國舅許泌,領著平叛有功的將士行軍抵達了。

    一片歡呼聲中,高嶠面露喜色,迅速下了城頭,舍馬步行,出城門,朝著對面道上正行來的那支大軍,疾步迎了上去。

    隊伍到來的當先正中,是匹黃驃駿馬。上頭騎乘了一個全副披掛的黃須之人,身側兩旁,跟隨著參軍、副將,儀仗齊備,神威凜凜,一路過來,見百姓夾道歡迎,目中隱隱露出得色。

    他遠遠便看見高嶠領了一眾建康官員步行相迎,卻故意放慢了馬速,等兩頭相距不過數丈之遠,這才縱馬過去,到了近前,翻身下馬,對著高嶠就要下拜:「景深將賢侄託付給我,我卻負了所託,險些折了賢侄!全是我之過錯!倘賢侄有失,我便是萬死,也難辭其咎!」

    高嶠怎會要他拜了自己,笑聲中,上前便將那人一把托起。

    「許兄怎出此言?生死有命,本非人力所能及,何況置身凶戰?怪我不曾為許兄考慮周到。許兄平叛竭慮之際,尚要為我那魯鈍侄兒分心,更令許兄陷於兩難境地!愧煞了我才是!」

    那黃須之人,便是出身於當朝三大僑姓士族之一許氏的許泌,當今許皇后的長兄。

    「景深不怪,便是我的大幸!」

    許泌執了高嶠之手,極是親熱。

    他近旁的幾名隨軍將軍,除去一個黑面絡腮鬍的漢子,其餘都是士族出身,皆知高嶠,紛紛下馬,向他見禮。

    高嶠心情暢快,一一慰勞。

    旁觀民眾,亦聽不清說了什麼,遠遠只看見高相公和許國舅把手談笑,將相相和,未免群情激動,道旁再次發出一陣歡呼。

    高嶠慰問完畢,心中畢竟一直記掛著那事,便道:「我那愚鈍侄兒,此次僥倖得以回來,聽聞是被你軍中一名為李穆之人於陣前所救。此人今日可隨軍回了?」

    許泌笑道:「自然!」看向身邊的那個黑面壯漢。

    壯漢早聽聞高嶠之名,卻第一次見到他的真容。急忙上前,對著高嶠,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禮。

    「末將楊宣,見過相公。李穆乃末將帳下一別部司馬。末將這就將他喚來拜見相公!」說著急匆匆而去。

    高嶠望向前方。沒片刻,見楊宣領了一人回來,近旁士兵,看向那人的目光,皆帶敬佩之色,主動紛紛讓道,知那人應當便是李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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