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咎由自取

“啪”地一聲，洪成瑞慌亂無措的將香囊一把拍落，然後粗暴的拉過一旁已經被嚇到目瞪口呆的洪婉兒，匆匆忙忙的飛身離去。

不得不說，他害怕了，他真的親手毀了那人，真的將那人從高高在上的神壇上拉了下來，可是為什麼他會如此的慌張呢，沒有半分喜悅，蜂擁而來的只有驚恐和後怕！

江容止看著空蕩蕩的手心，徹底的呆愣在了原地，朦朧的眸光中，只有那人與嬌妻一身大紅色的喜袍和毫不留戀的背影，自始至終，不曾回頭。

那人……騙了他？即便他不再高不可攀，那人依舊不願放棄一切，回過頭來選擇他！

是啊，處心積慮了這麼多年，不就是為了現在的地位和女人嗎？又豈會因為一個厭惡之人，而放棄好不容易得來的一切？

是他太傻太天真，還以為，付出就會有回轉的餘地。

就這麼傻愣愣的，在眾人驚詫又不解的目光中呆坐在血泊中，江容止的面上無悲無喜，像是已經沒了魂魄一般。

此刻，他右手的手筋已經斷掉了，他以後再也不能觸摸心愛的藥鼎了，玉腕里源源不斷的滲出血液，將他一襲素白色的長袍染成了暗紅了，艷麗的如同新婚的喜袍。

只不過，他參加的不是婚禮，而是葬禮，葬送他多年來的痴心妄想，自作多情。

那人不知道的事，那方香囊里，裝的是他親手採摘來的連理樹的枝葉，他羞澀於開口，所以只能用這種委婉又可笑的方式告訴那人。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我喜歡你啊，可惜你從來不知，在你心中，我江容止，從來都只是一個工具，唯一的價值，就是利用！

終究是我識人不清，淪落到今天這一步，怪不得任何人！是我咎由自取！

在那人的背影消失之後，江容止臉上的淺笑也一點點的收斂起來，曾經總是溫和有禮，淺笑待人的江家二少，從今天之後，再也不會笑！

視線越來越朦朧，意識也越來越模糊，他等不到那人回頭，就徹底的陷入了黑暗之中。

等到江天城聞訊趕來之際，卻看到他最疼愛的弟弟，在眾人神態各異的目光中癱瘓在血泊里不省人事，江容止的臉上蒼白無血，素白的衣袍上反而血跡斑斑。

看到這一幕，江天城的瞳孔驟然一縮，怒火一發不可收拾，隨即飛身上前，將血泊中因為失血過多而昏迷的江容止小心翼翼的抱進了懷里，緊接著手指顫抖著飛舞著，點住了江容止重要的穴道，阻止血液再度流失體外。

看著江容止血肉模糊的手腕，江天城額頭上青筋暴起，雙眸因為憤怒而變得赤紅，渾身都散發著森森的寒氣。

陰鷙的眸子冷冽的掃過周身，江天城雙拳緊握，臂膀之上血管鼓漲，他恨不得親手屠了整個洪家，屠了現場所有坐視不理，生怕惹禍上身的煉丹師，當然，這其中最該死的，就是洪家所謂的少主——洪成瑞。

他以為就提醒過容止，那個毛毛，不是什麼簡單地人物，心思藏得太深，也太惡毒，讓容止不要把自己所有的弱點都暴露在他面前，可是容止偏偏不聽，還反過來笑他太過杞人憂天！結果到最後，果然在他身上摔了跟頭，吃了虧，淪落到如今這番生死不知的凄慘模樣！

這個不得好死的白眼狼，容止救了他，善待他，甚至心儀於他，結果呢，就換來這種殘忍的對待？

他害的藥界公認的第一天才，從小就喜歡擺弄藥草的容止，再也沒有機會煉制丹藥！趙不凡磕磕絆絆的拔動著小短腿，緊隨在江天城的身後，看到眼前的這一幕，也是嚇得小臉慘白，怔愣在原地緩和了好久，才鼓足了勇氣從背後抱住了江天城精瘦的腰身。

快要被這樣陰氣森森的江天城嚇哭了，趙不凡深吸一口氣，圓滾滾的眼睛里淚水汪汪，不敢相信的輕聲問道：“天城哥，容止……容止他……？ ”

聽到這話，江天城紅著眼眶沉默了許久，才低垂下眸子，咬牙切齒的回復道：“不凡，容止的手筋被割斷了，以後，怕是再也不能煉丹了！”

什麼？不能煉丹了？怎麼會這樣？這對於鐘情於煉丹的容止來說，未免太殘忍了！

趙不凡渾身一僵，大睜著眸子，久久都無法相信，片刻之後再次開口，聲音里卻是已經染上了哭腔。

“為什麼會這樣？誰做的？容止性格那麼好？怎麼會有人忍心這麼對他？”

江天城聽後，眸光瞬間陰沉如水，張了張嘴，想要吐出那個人的名字，可是又覺得說出來，會臟了自己的嘴，所以最後還是把那令人作嘔的三個字咽下了肚子里。

面容猙獰的看了洪家最後一眼，將這面目鮮紅的喜慶之色收入眼底，江天城冷哼一聲，轉身帶著江容止和趙不凡離開了洪家，返回江家。

從今往後，江家與洪家一刀兩斷，不死不休，總有一天，他要讓洪家為洪成瑞做過的事情付出代價，讓整個洪家為他弟弟死去的右手陪葬！

等到江天城一行人離開之後，洪家的大院中觀望的眾人也紛紛退場，剛才江家少主的眼神太過可怕，以至於剛才的一瞬間，他們都產生了被死神掐住了脖子的錯覺，如今有幸逃過一劫，自然不能再在洪家久留。

曲終人散，人去兩空，剛才還人來人往，熱鬧非凡的洪家幾乎在片刻的時間就冷清了下來，就在此時，向來晴空萬里的藥界，居然一道雷鳴閃過，緊接著便下起了瓢潑的大雨。

嘩啦啦的雨滴砸落在血跡斑斑的泥土之上，濺起一片灰塵和刺鼻的血腥之氣，被遺落在一旁草叢里的香囊也被徹底打濕，原本被禁錮著的荷葉邊口散落開，露出裡面深藏著的半片連理樹枝，被雨水毫不留情的沖刷著！

就在這時，一道艷紅的身影突兀的從遠方急速的飛身而來，因為太過慌亂的緣故，洪成瑞一頭火紅的長發就那麼狼狽的粘黏在脖頸之上，可是此刻的他，已然顧不得打理。

一雙眸子早已經沒了剛才的陰狠和暴虐，洪成瑞驚慌失措的四下搜尋著，直到在一片暗紅色的泥濘中，發現了那被雨水埋了半截身子，已經贓物不堪的精緻香囊。

就像是發現了稀世珍寶一般，洪成瑞將其小心翼翼的捧在掌心裡，雙臂止不住的顫抖著。

香囊中露出小半截枝葉，被洪成瑞小心翼翼的抽出，這才發現，那居然是一條連理樹枝。

放在掌心裡反復查看，直到底部刻著的一行娟秀小字映入眼底，洪成瑞的身體在一瞬間僵硬冰冷，就跟被人抽走了所有的力氣一般，整個人向後癱瘓倒去。

掌心裡的連理樹枝也捧不住，飄飄揚揚的跌落在地，最後被雨水深深地砸進了泛著血泡的泥土之中。

那連理樹枝的根部，多了沒有，只鐫刻著六個小字。

不復雜，不繁冗，簡簡單單又直接的六個小字。

毛毛，吾心悅你！

這就好比一根針，深深地刺進了洪成瑞的心臟里，讓他疼得渾身發抖，額頭上冷汗漣漣！

心悅於我？怎麼可能？你不是要娶嬌妻的嗎？不是急不可耐的嗎？怎麼可能會心悅與我？

你肯定是在報復我對不對？報復我利用你，報復我中傷你，所以才想出這卑劣的法子，只是為了讓我後悔是嗎？

你以為我會上當了嗎？我洪成瑞是那麼好騙的人嗎？向來只有我在你面前偽裝的份，你想要騙我，卻是門都沒有！

剛才的一幕幕場景，在腦海中不停的回放著，那人絕望又不甘心的眼神，蒼白又倔強的臉色，以及手執斷石毫不猶豫的挑斷手筋之後，滿懷的希冀與期盼。

洪成瑞啊，你是眼瞎的嗎？容止哥哥喜歡你啊，你看不出來嗎？你又怎麼能喪心病狂的把這麼多年來的情誼全部歸咎成利用呢？

被執念矇蔽了心智的你，從來都沒有發覺嗎？比起容止哥哥對你的喜歡，你對那人的占有欲，更是達到了喪心病狂的地步！連那人多看別人一眼都要鬧脾氣，而那人對著別人笑，也會輕而易舉的逼著你發瘋！

僅僅因為不肯認輸，而發狠說出了殘忍的話，再將自己傷的遍體鱗傷之際，更是將愛你之人傷的體無完膚！

像是突然中風一樣，洪成瑞慌慌張張的支起身子，爬到那窪血水之前，顫抖著手摩挲出了那條連理枝，看著掌心中帶著血跡的連理枝，洪城退突然崩潰的以手掩面，在漂泊的大雨中，哭的像個孩子！

可是這一次，沒有人伸出手輕拍他的後背，沒有人露出焦急的臉色，關切的問一句“毛毛，是不是誰又欺負你了？”

他是生活在黑暗的嗜血蝙蝠，終日不見陽光，只等著在陰森中發霉死去，是那人從天而降將他救贖，給了他陽光，給了他溫暖，用那溫和的淺笑將他拯救！

而最後的最後，卻是他親手將這一切摧毀。

明明是青天白日，黑暗卻再一次將他籠罩，洪成瑞的雙目赤紅，拼命地大口的喘息著，胸口的刺痛壓抑他快要窒息！

可是這一切又怨的了誰呢？ 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