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做個了斷

夜凌雲雖然對易紅塵不爽，但因為子情的緣故，卻也只能選擇忍讓。

既然人解救出來了，而這水牢又太過臟亂，夜凌雲攬著人就想要轉身離開，結果稍微一用力卻發現，顧子情的一雙腳依舊定在原地，不肯挪動半分。

不解的皺起了眉頭，夜凌雲貼著顧子情的耳際輕聲問道：“怎麼了？不打算離開嗎？”

顧子情聽後，貝齒輕咬下唇，猶豫了片刻後，垂眸詢問道：“夜哥哥，顧寧是不是也被關押在這水牢的一間牢房裡？”

顧寧？子情怎麼會突然問起他？莫不是剛才和易紅塵的寒暄，又勾起了子情不好的回憶。

“是的，就在這水牢里的一間。”夜凌雲眉心微蹙，如實回答道。

似乎是有話要說，但又不知當不當說，顧子情的神態有些欲言又止。

兀自糾結了片刻，顧子情似乎是不甘心就這麼離開，抬起眸子對上夜凌雲的視線，聲音堅定的請求道：“夜哥哥，我想去見見他，過往的種種，子情想與他做個了斷了。”

夜凌雲似乎是早就預料到顧子情會提出這樣的要求，連考慮都沒有考慮一下，便應了下來。

“好，我陪你同去。”

夜凌雲剛想上前一步，卻被顧子情張開雙臂攔在了身前。

不解的挑眉，夜凌雲沉聲道：“子情，這是什麼意思？”

顧子情覺得，他與顧寧之間的種種恩怨，沒有必要讓夜凌雲插手，他有這個能力，自己去做個了斷。

而且，他還存了一份小心思，他不想再讓夜凌雲看到顧寧了，自此之後，夜凌雲的眼裡，只有他顧子情就好。

“夜哥哥，你能不能讓子情一個人去，我想，我應該，獨自去見他一面的。”顧子情盡可能用委婉的表達方式表達自己的請求，因為他知道，說服眼前之人改變自己的決定有多困難。

深邃的眸子定定的凝視著顧子情那帶著七分倔強，兩分著急，還有一分請求的精緻面容，夜凌雲寒著一張臉，沉默了許久都沒有給出回答。

寂靜的時光本就很難捱，又是在這人審視又凌厲的眸光下，顧子情咬牙堅持著，在夜凌雲面前向來溫順的眸子，此刻難得的染上了一抹不服輸！

他不想妥協，有的事情，他也希望夜凌雲能體會他的心情，從而為他退後一步。

不知道就這樣對視了多久，或許只是幾個呼吸間，或許已經過去了幾個時辰，但這對顧子情來說，無疑是巨大的考驗。

“好吧，我讓弟子帶你前去，而我，就在這里等你回來。”夜凌雲的眸光閃了閃，最終還是改變了自己最初的決定。

聽後，顧子情難掩欣喜，嘴角微挑，一雙眸子也彎成了月牙狀。

“好，夜哥哥等我回來。”

顧子情說完，一個利落的轉身，在看守水牢的弟子的指引下，往水牢的最深處走去。

而他身後的夜凌雲，看著那道逐漸走遠的背影，嘴角勾起了邪魅的笑意，眼底有著狡詐的寒光一閃而過。

一隻手背到身後，不知掐了一個什麼法訣，只見從夜凌雲的身體里突然分出一道水分身，

無聲無息，無影無形，閑庭信步的跟在了顧子情的身後，沒有引起任何人的警覺。

不得不說，他的子情還是太稚嫩了。

他恨不得時時刻刻把顧子情鎖在身邊，寸步不離，那人也不想想，這種要求，他怎麼可能如此輕易便同意？

夜凌雲很滿意自己想出來的辦法，既能讓子情開心，又能讓自己放心，何樂而不為？

越往水牢的深處走，環境就越發的臟亂，污水散發出來的氣息也越發刺鼻，還時不時有禿鼠和泥蛇出沒，但顧子情對此，卻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不適。

這就是顧寧的下場嗎？好像比他當初拖著斷腿在偏院里掙扎求生的自己要凄慘的多。

總算是到了，看著眼前厚重的鐵門，顧子情揮揮手，屏退了領路的弟子。

站定在牢房的門口，此刻的顧子情，已然不是在夜凌雲面前的那番模樣。

長身而立，青絲垂腰，總是溫潤的眸子里增添了七分銳利，三分氣勢，高貴又出塵，仿佛時間的一切都入不得眼。

輕輕地解開喜袍的三枚繩扣，微微一拉扯，露出被夜凌雲疼愛到布滿吻痕和指印的半個肩頭以及精緻的鎖骨。

似乎很是滿意此刻自己的外形裝束，顧子情的嘴角掛著笑，大力的推開了緊鎖著的牢門。

顧子情不知的是，他的此番舉動，全部一絲不落的落入了夜凌雲的眼底。

那道水分身把眼前的景象完完整整的反饋給老僧入定了的夜凌雲，若是此刻有人仔細觀察會發現，一動不動矗立在水牢入口處的夜凌雲，嘴角突然勾起了一抹寵溺的淺笑，薄唇微啟，輕聲是道了一句什麼話。

朦朦朧朧的聽不真切，但隱約好像是那一句。

“調皮！”

夜凌雲真的是越深入瞭解，越愛慘了顧子情，這人對外鋒利淡漠，在他面前卻異常溫順，這大大的滿足了夜凌雲病態的占有慾和征服慾。

這樣一個妙人，除了疼到心尖上，寵到骨子裡，還能有有什麼辦法呢？

此刻水牢里的顧寧早已經沒了人形，渾身浮腫，一雙血肉模糊的腿浸泡在污水裡，時不時有著不知名的蟲蛇鑽入鑽出，完全腐爛不說，還散發著刺鼻的惡臭。

他本就被夜凌雲打成了重傷，又被扔進了這折磨人的水牢，此刻已經連呼喊的力氣都沒有了，剩下的，只有若有似無，斷斷續續的呼吸聲。

似乎是垂死中聽到了牢門的打開聲，顧寧費力的掙開浮腫的眼皮，凌亂污濁的發絲間，瞪著一張死魚眼看向來人。

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將來人看清，顧寧的瞳孔驟然一縮，嘴裡發出憤懣的嗬嗬聲，猙獰的摸樣，讓他本就惡心流膿的臉，更是越發的不能看。

曾經拖著一雙斷腿只能苟延殘喘，卑微求生的顧子情居然又變成了那樣一副高高在上，不將他放在眼裡的清傲模樣。

儀態端莊，身形修長，一襲喜袍襯得面容越發的精緻絕倫，還有那頸項間歡愛後的痕跡，他是在向自己炫耀嗎？

憑什麼？憑什麼那人生來就有一副好相貌，好氣質，憑什麼他苦心經營了這麼久，到最後還是一場空？

顧寧此刻看向顧子情的眼底深處全是嫉恨與恨不得撕碎眼前之人的惡毒，艱難的張開嘴，顧寧的聲音沙啞又難聽，如同腐朽的枯木發出的咯吱聲。

“顧子情，你……搶走了我的雲哥哥。”

聽到這話，顧子情微蹙著柳眉辨別了許久才弄清楚這人到底說了什麼，下一刻，卻是不怒反笑。

“顧寧，你錯了，我沒有搶走你的誰。”說道這里，顧子情低垂下眸子，微微一頓，下一刻，再度抬起眸子，揚起下巴，卻是整個人都鋒利起來。

“你有什麼資格這麼說？我，只是奪回屬於我的一切罷了。”

“你以為你是誰？你不過就是一個小偷，你曾經所擁有的一切，都是從我這里竊取的，而你現在這副骯臟腌臢的模樣，不過就是，打回原形罷了，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怪不得別人，更怪不得我！”

顧子情的一番話下來，絲毫不留情面，冷漠著一張臉，眸子中沒有半分感情。

不光顧寧為之震驚，一直都站在一旁靜靜觀摩的夜凌雲也為之驚詫不已。

他的子情居然還有這樣一面？如此凌厲又勢不可擋，若是有那個野心，稱霸一方也並非不可能。

但是他卻選擇陪伴在自己的身邊，輔佐在自己的身後。

水牢門口處，老僧入定的夜凌雲眸光深沉的滲人，喉嚨深處更是發出了低沉又充滿磁性的邪笑聲。

怎麼辦？真的好喜歡，喜歡到恨不得吞進肚子里，化進骨頭里。

顧寧聽到這番話，遲遲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胸膛起伏的厲害，本就僅剩不多，用來苟延殘喘的生命力更是消散的厲害。

“顧子情，雲哥哥知道你這副嘴臉嗎？啊？看似溫順純良，實則心機深沉，心狠手辣，雲哥哥呢？快點來啊，這才是顧子情的真面目，你看清楚了嗎？ ”顧寧用盡了最後的力氣，掙扎著朝著牢門的方向大吼道。

顧子情聽後，面容為之一凜，下一刻，卻是無所謂的輕笑起來。

食指放到嘴邊，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顧子情一番風輕雲淡的摸樣，連嘴角都掛著笑意。

“噓，輕點吵，恐怕要讓你失望了呢，夜哥哥說過了，我的百番模樣，他都喜歡，這可如何是好呢？”

顧寧的臉色難看的可以，為什麼不管怎麼樣的自己，沾沾自喜也好，瘋狂嫉恨也罷，在這人面前都只會化作唯一的模樣，那就是狼狽可笑。

呼吸越來越急促，堅持了許久的生命力，此刻居然被顧子情的幾句話，刺激到一分不剩。

看著顧寧時日不多的模樣，顧子情的眸光閃了閃，下一刻，直接掀開衣袍，轉身離去。

“好好享受你的餘生吧，我該走了，不然，夜哥哥該著急了。”

這種種的一切，落在顧寧的眼中的最後一幕，就是那人一襲喜袍，青絲飛揚，意氣風發的背影，無時無刻不在嘲笑他這個跳梁小醜的凄慘落幕。

他不甘心，顧寧用惡毒的眼神緊盯著顧子情的背影，他要詛咒他，他……

只見昏暗的水牢里，一道鋒利的水劍劃過顧寧的脖頸，下一刻，鮮血噴濺，那顆骯臟到看不出原型的頭顱便骨碌碌的濺落進了污水裡。

可笑又可悲的顧寧連最後的詛咒都做不到了。

夜凌雲的水分身，微蹙著眉頭，一臉嫌惡的看著周圍被顧寧弄臟的臭水裡泛起的血污，下一刻，嘩啦啦的一陣響，整個人便化作了水流，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