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死生契闊

婦人聽後，如約的步上了高臺，端坐在高臺上的軟榻上。

夜凌雲在眾人的見證下，牽著顧子情的手，走到高臺前。

“夜氏夜凌雲，攜愛妻顧子情，向母親大人問安。”

說完之後，兩人按照規矩，恭恭敬敬的弓腰作揖。

看著眼前的一對新人，仿佛看到了當年的自己和擎蒼，林紫萱的眸子上氤氳了一層水汽，顫抖著伸出手去，忙道：“好好，起身吧，起身吧！”

夜凌雲和顧子情依言直起身來，接下來，只見喜堂上的一名弟子，手捧一把鋒利的匕首，恭恭敬敬的奉到了夜凌雲的身前。

夜凌雲一隻手接過匕首，另一隻手手卻是拉過了顧子情的手腕。

暗沉著一雙眸子，深深地看了顧子情一眼，夜凌雲沉聲問道：“子情，怕嗎？”

顧子情看了那匕首一眼，鋒利的劍刃泛著銀白色的光芒，再回過頭來看了一眼自己白皙脆弱的手腕，然後輕輕地搖了搖頭。

下一刻，鋒利的劍刃瞬間劃破血管，艷紅色的血液順著分外白皙的手腕蜿蜒而出，帶著幾分惑人的妖冶。

尖銳的刺痛感從手腕傳至大腦，顧子情疼的臉色蒼白，眼前發黑，卻是貝齒咬緊下唇，一聲不坑。

他不想相信，夜哥哥會捨得傷害他。

只見夜凌雲在劃傷了顧子情手腕之後，幽幽一道白光閃過，也極速的劃開了自己的手腕，比顧子情的血液要深沉上許多的液體，從他的手腕上噴薄而出。

夜凌雲將顧子情的手腕與自己的手腕交疊在一起，一邊單手掐訣，一邊堅定的念著咒語。

“血肉為聘，鮮血為媒，歲月共度，生命共用，執子之手，死生契闊，生死契，成！”

圍觀的眾人，一開始還驚詫於夜凌雲的做法，不懂在這大喜之日，為什麼要幹見紅這般不吉利的事情，但是看到後續，卻是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眸子。

生……生死契？這個瘋子，道侶大典簽訂的居然是生死契？

靈武界的道侶大典上，簽訂的不是合婚契，就是平等契，簽訂生死契的，卻是少之又少。

原因無他，所謂的生死契，就是一個身死道消，另一個哪怕毫發無損也要跟著陪葬。

修士有著悠長的生命，又用悠長的生命換來逆天的修為，所以他們比凡人更加怕死，因此哪怕是最親密的愛人，在彼此心目中的地位，也沒有生命來的珍貴。

今天，卻親眼看到一場生死契的簽訂，怎能讓他們不震驚？

喜堂上死一般的寂靜，安靜到能清清楚楚的聽到顧子情紊亂了的呼吸聲。

生死契成之後，手腕上的傷痕快速的愈合直至消失不見，但是心臟卻是緊了一下，能夠清晰的感受到屬於夜哥哥的心跳聲，鏗鏘又有力。

這就是生死契嗎？這種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能夠清晰的察覺到對方存在的感覺就是生死契嗎？

錶面雖然沒有什麼變化，但是夜凌雲與顧子情之間卻是真真實實的多了一層牽絆，玄奧又無解。

看著那人垂首看著自己手腕的呆滯模樣，夜凌雲輕笑一聲，一把把人攬進了懷里，也不顧眾人在場，臉上掛著邪笑，開始調戲起自己的愛妻。

“怎麼了？子情？可是無法接受？不過，已經晚了呢。”說著，夜凌雲拉過顧子情的素手覆上了自己的胸膛，眸子深處有著寒光一閃而過，沉聲道：“能感覺到它的跳動嗎？子情，你可知道？ 一旦他不跳了，你就必須要死。”

這一世，我去哪，你就只能跟到哪！

我在世間，你就要陪著我闖蕩靈武界，我在陰間，你就要陪我殺伐閻羅殿！你可清楚？

掌心下傳來那人灼人的體溫和快要跳出胸膛的搏動，顧子情像是被燙著了一般，驚慌失措的想要收回手。

但夜凌雲豈會允許他逃避？死死地壓制著那隻素手，夜凌雲眸子一沉，鼻翼里發出威脅的冷哼聲“嗯？”

為什麼要收回手？可是怕了？

顧子情總算回神，無奈的輕嘆了一口氣，隨即把腦袋也靠在那人結實的胸膛上，另一隻手順著夜凌雲的衣襟跳動著一路之上，最後攬住了那人的脖頸。

壓抑住自己眼底的濕氣，顧子情不想讓自己的脆弱被除了夜凌雲之外的人看到。

索性把一雙溫潤的眸子也壓進了那人的胸膛里，顧子情深吸一口氣，顫聲道：“夜哥哥，謝謝你，真的……謝謝你。”

那聲‘謝謝你’傳進耳際，夜凌雲一時間居然誤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兀自沉默了片刻，直至胸前傳來些許溫熱的需濕感，夜凌雲才清清楚楚的意識到，那人是真的在感激他。

“呵呵，呵呵。”夜凌雲垂下頭去，額前的一縷發絲垂下，讓人看不清他此刻的面容，只是那低啞又邪魅的輕笑聲傳進耳朵里，依舊讓眾人不寒而慄。

要不是這里是靈武界的青天白日，他們還要懷疑，是不是有什麼魔物從魔界潛逃了過來。

也難怪他們會這般懷疑，因為夜凌雲此刻的低笑聲實在是太邪了！

謝謝你，居然是謝謝你？夜凌雲一意孤行之前，想過顧子情的千萬般反應，卻唯獨沒有想到，這人會感激他。

他行事就是這麼偏激，不給自己留退路，更不會給別人留退路。

夜凌雲想過簽訂生死契，子情或許會無力的接受，或許會平淡的認命，更甚者會驚慌失措，但卻獨獨沒有沒有想到，這人會攬著他的脖子，道一句：“謝謝你。”

不是你該謝謝我，真正應該說一句謝謝的，自始至終，本就應該是我夜凌雲才對。

謝謝你肯原諒我過去的錯失，肯再給我一次愛你的機會，肯接受這樣霸道又蠻橫的我以及那不留退路的愛人方式。

一直默默圍觀的眾人以及端坐在高臺上的林紫萱，看到這一幕，心裡都是百轉千回，萬般滋味。

肯簽訂生死契，誰都不能否認御劍宮的少宗主是深愛著這位顧公子的，這種願意與之同生共死的深厚感情，是在場的眾仙子想艷羡都艷羡不來的，不得不承認，他們居然對一個男人起了嫉妒之心。

但是接下來的一幕，卻讓她們頭皮發麻，四肢發軟。

原來這生死契根本就是在顧公子不知情的前提下，強行簽訂，甚至不容的半點逃避，這種瘋狂的愛欲中透露著一種病態，瘋狂又執拗。

這御劍宮少宗主的占有欲已經到了魔怔的地步。

但是不得不承認，這種魔怔，有著顧子情刻意放縱的誘因。

旁人的眼中，只當夜凌雲是個瘋子，卻不知，最早瘋了的一個，其實是顧子情。

從那人再次回到他身邊的那一刻起，從對那人的寵溺上了癮之後起，顧子情就暗暗發誓，只要能把這人和這份寵愛永遠的留在身邊，哪怕是不擇手段，他也在所不惜。

此刻，眾仙子看著顧子情的眼神中，明顯帶上了一抹不易察覺的同情。

看似被捧在了心尖上，被溫柔以待，實際上，卻是被強行加上一條叫做寵溺的鎖鏈，死死地鎖在了那人的身邊，寸步都不得離開。

被如此偏執的人深愛著，不知是幸運，還是悲哀。

能夠穿透耳膜的低沉邪笑，突然戛然而止，下一刻，只見夜凌雲緩緩地抬起了眸子，眼底赤紅一片，他身邊的靈力驟然暴動，將喜堂里垂掛的喜帳碾成片片碎屑，形成一個天然的屏障，圍攏在他和顧子情的周圍，阻隔了別人窺探的視線。

夜凌雲突然伸出手去，鉗住顧子情的下巴，強硬的抬了起來。

那人的眼底還夾帶著未乾的的水汽，貝齒輕咬下唇，一副受人欺凌又不肯服輸的倔強模樣，讓夜凌雲的瞳孔驟然一縮，瞬間亂了呼吸。

夜凌雲的大拇指摩拏著顧子情嫣紅的唇瓣，直到那艷麗的丹砂暈染出嘴角，下巴，那人本來桃色的唇瓣也被蹂躪到青白一片，夜凌雲才不情不願的收回了手。

聲音低啞中又夾帶著一抹興奮，夜凌雲攬著顧子情腰肢的手臂驟然一緊，沉聲道：“吾妻，嘴上說說似乎誠意不夠，想好怎麼感謝本座了嗎？”

其實早在那日被撲倒在軟榻之上，顧子情就已經做好了覺悟。

微微呆滯了片刻，下一刻，當著夜凌雲侵略性十足的眸光前，顧子情精緻的面容上，卻是緩緩地綻放了一個魅惑的笑意。

勾唇輕笑道：“這是自然，謝禮子情早已經備好。”說道這里，顧子情微微一頓，一雙眸子四下隨意的掃蕩一番，啟唇繼續道：“只是這地方，卻不方便子情把謝禮交付給夜哥哥。”這樣肆無忌憚又帶點魅惑的顧子情，讓夜凌雲的眸色越來越紅，面容也越來越猙獰。

夜凌雲的胸膛起伏的厲害，最終連心跳都不受控制。

俯下頭去，低咒一聲“妖精。”夜凌雲攬著顧子情的腰肢，腳下一個用力，整個人激射而出。

迷人眼的紅色喜帳沒了靈力的操縱，紛紛揚揚的散落下來，任性又隨意的降落在眾人的身上，頭上，腳邊。

眾人也不甚在意，紛紛把視線向喜堂中間的位置投去，結果卻大失所望。

因為原地，早已經沒了那一對璧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