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書房
朝堂上那些, 此時的王彥還一概不知。他新近成婚, 早已向朝廷告了三日的假,並未上朝。
攬月軒中,晨曦透入窗扉,照著榻上相擁的二人, 一片靜美安和。
語嫣睜開眼時,發覺自己正伏在王彥懷中, 不由臉上一紅。她探手要將他推開少許, 伸出手臂卻驚覺一片刺眼的光裸, 嚇得又飛快縮了回去。
一隻手掌按上她肩頭, 將人往懷中圈緊:「怎麼了?」
晨起才醒,他的嗓音有些沉啞。
語嫣仰起臉, 蹙著眉頭,雙眸巴巴地望著他:「我……我要穿衣服。」
他的眼睛朝下一瞥,望見那鼓成一團的小蓮藕, 眸光一暗:「我幫你穿——」
語嫣的臉愈發紅, 隻咬了咬唇道:「不必勞駕,您替我去將衣服取來就好。」
他在她耳邊低聲道:「你忘了這裡是攬月軒,只有昨夜的喜服,旁的衣服可沒有, 我看還是等一會兒, 等下人送了衣服過來再說。」
她不禁抓緊了被子, 縮得愈發小了:「那……那還要多久呢?」
他喉頭一緊, 將她整個攏到了胸前, 讓人緊緊地貼著自己,啞著聲道:「最好是永遠也別來了。」
語嫣抬眸橫了他一眼:「王叔叔!」
王彥卻蹙眉:「該喊什麼?」
她一抖,埋頭靠在他胸前,不說話了。
「嗯?」他更加湊近了她,溫熱的氣息盡數噴落在她脖頸間。
語嫣縮了縮脖子,指尖在他胸前一撓:「喊六爺好不好?」
他睨著她不作聲,一副淡淡的模樣。
語嫣抿唇,聲音極低道:「夫君……」
王彥眸光一動:「喊的什麼?我沒聽見。」
語嫣抬頭要湊近他耳邊說話,還未來得及開口,就給他狠狠吻住。
她唔了一聲,手腳欲動,卻給他翻身壓住,再動彈不得。
如此一通廝磨,等下人來時,語嫣已經是渾身發軟,恨不能再倒進被窩裡大睡一場。
昨夜晉王一事,府中皆已知曉。語嫣和王彥穿戴畢,便到老夫人那處去請安敬茶。
兩人進屋時,屋內老夫人和一干下人看去,可真是碧玉成雙、郎才女貌,兩個都是珠玉可鑒的拔尖兒人,簡直叫人移不開眼。
王老夫人先前也知道語嫣年紀未到,王彥不會如何,卻仍有些擔心他會失了分寸,今日一看語嫣這模樣情態,就知道二人尚未圓房,既鬆了口氣,又覺得感慨。從前只當這個兒子是七竅玲瓏心少了一竅情愛,沒成想他倒是個地地道道的情聖,竟這樣千般萬般地對這女孩兒好。
老夫人問起昨夜的事,王彥便大概講了情形,並未細說。老夫人看他一眼道:「知道你那是正經事,我這個老太婆也插不了嘴,可你想想自己做的那事兒,哪有人會在自己的新婚夜,且還是在自家宅院裡……捉拿反賊?得虧了語嫣是個心寬不與你計較的,換了旁人,看誰還願意與你過日子!」
王彥拱手認錯,姿態恭謹:「不會再有下次。」
語嫣垂頭靜坐著不聲響,眉心尖尖,有幾分鬱色。
老夫人便牽過她手問起紫扇的事,又道:「那丫頭是個好的,這次的事也是無辜受了連累,她的後事你便看著安排,不必與我報備。」
語嫣點頭:「多謝母親,我與王……夫君商量,等過幾日,就帶著紫扇回杭州安葬,想請您和咱們一道去。」
老夫人一怔:「我也去?」
「嗯,」語嫣握了握老夫人的手,「您一個人在京,咱們也不放心,江南是好地方,您痛我們一起去走走玩玩,權當是散心了。」
老夫人看向王彥,王彥正色:「是語嫣的意思。」
老夫人凝望語嫣,輕輕歎了一聲:「你這孩子……」
語嫣抿嘴一笑,臉頰上露出兩個酒窩來:「您就去吧,等咱們到了杭州,就是開春了,西湖的風景一定特別好。」
老夫人將她摟到懷裡:「好好好,那我這個老太婆就和你們一塊兒去,到時你們兩個可別嫌我這老婆子礙眼,妨著你們兩個……」
「母親!」語嫣登時紅了臉。
老夫人哈哈大笑,一屋子的下人也都跟著笑起來。
當日午後,宋常山和歸雪因聽聞了昨夜的險事,也登門來看望語嫣情形。語嫣生怕常山怪罪王彥,有意想將昨夜的事囫圇過去,誰知常山早就是一清二楚。不過他倒是難得平靜,並未動怒,隻囑咐語嫣要多加小心、不可大意。
「聽說陸太醫給晉王的人擄了去,不知道眼下如何了?」語嫣問道。
歸雪搖頭一歎:「人倒是沒什麼,不過是餓了一天一夜,還能補回來,就是陸家自此以後恐怕就沒落了……」
常山:「遇到這樣大的事,既不和夫家商量,也不報給刑部官衙,真是……糊塗啊!」
「說到底她也是因為陸太醫給人劫去,方寸大亂了。」語嫣道。
歸雪點頭:「明日我想去一趟陸家,畢竟先前陸太醫幫了我們不少,眼下陸家如此,總不能就不管不顧了。」
常山:「說的在理……你儘管放心地去,不必顧慮太多,畢竟這回犯錯的是陸家夫人,陸家不過是受她牽連。再者,咱們宋家到如今這個地步……也沒有什麼好怕的了。」
*
晉王謀逆一事,總算是在半個月後徹底落了幕。先前無故失蹤的方家大小姐也給人找著,竟是被做成了人彘,關在晉王寢室的側間裡。
據聞,這方大小姐給找著時,竟還有半口氣在,錦衣衛的人將她帶離晉王府,送往方家,半途馬車一顛,人就咽了氣。
此事駭人聽聞,在京城引起了不小的反響。
誰都沒有想到,方大小姐竟是給晉王捉了去,而且遭到如此殘暴的淩虐。尋常被做成人彘,不過多久就會喪命,卻不知這晉王是用了什麼法子,將她這口氣吊了這樣久,活活折磨至今。
事情傳出來,晉王的名聲更是臭得無以復加,簡直是人人喊打。如此折磨一個如花似玉的千金小姐,實在是令人髮指,真不知這位方小姐是怎麼得罪了他。
只不過,到了這會兒,晉王的人也已經涼透了,不忿之輩最多也不過逞兩句嘴癮,咒個幾句罷了。
此事過去一個月後,王彥向上告假,欲攜一家回江南小住。
本來官員告假也是常事,可王大人告假就不太尋常了,而且他這還不是十天半個月,一開口就要告一年的假,簡直令人目瞪口呆。
沒成想,如此荒誕的請示,皇上竟然給大筆一揮,批了。
就算他捉拿反賊、勞苦功高,又深得聖心,皇上也不該這樣縱著他。告一年的假?那不如辭官得了。
沒有想到王大人會如此厚顏,能腆著臉上呈這樣的請示。官員告假期間,俸祿照領,如此一來,王彥帶著嬌妻在江南遊山玩水,皇上還得讓戶部給他發工錢,你說氣人不氣人?可皇上說了,人家為了捉拿反賊,連洞房花燭夜都給毀了,還嚇著了剛娶的小妻子,聽說王家老太太也給害得身子不利索。人一家三口都給這晉王害得不輕,皇上自稱這是體恤下官,略施皇恩。
如此,在一片非議和嫉妒之中,王尚書帶著妻子和母親坐船去了杭州。
因顧忌老夫人的身子,他們去時是走水路,雖然慢些,卻穩當舒服,能讓老夫人少遭些罪。
一路從京城下來,走走停停,到杭州時,已經是五月。然而這一路在船上,已領略了不少江南春色,倒也不覺得遺憾錯失。老夫人時隔多年出遊,心情大好,精神氣愈發明朗,與語嫣有說有笑,不亦樂乎。
這兩人湊在一塊兒說話,竟似說不盡一般。尤其老夫人最愛打趣語嫣,每每逗弄得她滿面緋紅,就樂得不行,時常開懷大笑,哪裡跟一般婆媳似的,簡直像是親母女。
不過,王大人對此倒不太高興。
自家夫人成日到晚隻陪著親娘,卻沒太多工夫與他一同。路上是如此,等到了杭州,將紫扇安置妥當了,竟還是如此。
除了夜裡在榻上,免不得要給他欺負幾回,白日卻根本見不著人影。每每一問,下人都說,夫人是去陪老夫人了。
王大人的眉頭幾乎是一連數月都沒鬆過,越是如此,一到夜裡,就愈發使勁地要從語嫣身上討回來。雖然眼下語嫣還未及笄,暫且動不了真格,可他自有千萬種法子能叫她哀聲求饒。
然而,如此一來,倒越發叫語嫣怵他,常常避著不說,夜裡回得也愈發晚了,就算是同處一屋,也總是一副哀哀怯怯的模樣。
王彥看著她如此,很是哭笑不得,卻更加心頭髮癢、難以按捺。
如此過了數月,轉眼又是臘月。
這一日,語嫣終於給他惹惱了,竟連回都不回,直接留宿在了老夫人屋裡。老夫人問起,她就只說是想陪老夫人,抵死不肯吐露實情。
其實卻是因為昨夜裡,給王彥在榻上剝了個精光,又被他含著了那……如今想起,她還覺得隱隱作疼、酥酥麻麻,羞惱得連頭都抬不起來。
老夫人何等人物,自能猜到一二。她早就發覺語嫣在閨事上尤為害羞,甚至還有些隱隱的抗拒。
留宿當夜,老夫人便有意肅著臉問她,是不是給王彥欺負了。語嫣忙說沒有,老夫人就氣勢洶洶做出一副要去打他的模樣,情急之下,她只有將實情說了。
細的自然沒有吐露,總之是將大概情形說了。
老夫人一聽,心中發笑,面上死忍著,還故作凝重:「好孩子,你同我說實話,不必怕,你這心裡是不是不愛你那王叔叔呢?是不是……還隻把他當作長輩?」
語嫣一愣,當即搖頭否認。
老夫人眉頭一凝:「那這樣可不行,你成日到晚地躲他怕他,若叫他以為你是厭了他可怎麼……」
語嫣的臉一下就白了:「我……我怎麼會厭他,誰叫他……」
老夫人神色一緩,語重心長道:「你年紀小,又沒有人教你那些,其實這些閨中之事,是再尋常不過的,他是心愛與你,才會想要與你親近呢,你這樣推三阻四、躲躲閃閃,豈不要傷了他的心?再說,你那王叔叔與旁人又不同,有什麼事都壓在心裡,就是個悶葫蘆,要是他真個想岔了,可就麻煩了。」
語嫣心頭給揪得一緊:「那該怎麼辦才好呢?」
「你聽為娘的話,今兒夜裡還是回去睡,我叫人去熬盅湯藥,你端去給他喝,再與他說兩句體己話,」老夫人在她肩頭一搭,「往後他若想與你親近,你可不好再往我這兒躲了,再是如此,我這老太婆成什麼了!」
語嫣聽老夫人提及,自己如此推三阻四,會傷了他的心。這心裡頭就七上八下的,又有些說不出的酸澀。她細細一想,自己倒也不是害怕與他親近,只是因為從前那些夢畏懼與人如此……
轉念一想,那可是王叔叔,他又怎麼會傷著自己?
她在心底勸慰鼓舞了自己一番,便端著湯盅往房裡去了。誰知一到房裡,卻沒見著人,一問才知道,王彥剛剛聽下人稟報,說是她留宿在了老夫人那兒,就轉頭去書房了。
語嫣一聽,心裡愈發不好過了,更覺得自己先前所作所為是萬分的不該。
也不知他這會兒,是傷心了,還是氣她了……
她到了書房,輕輕叩門,裡頭王彥便道:「是誰?」
語嫣低低應了一聲,王彥就不作聲了。
她壓下心緒,推門進去,就看到他坐在案前,目光淡淡地看過來:「有什麼事?」
語嫣停在門口,不敢再往前,隻將湯盅放在手邊的小幾上:「我、我端了熱湯來,喝了可以暖暖身子。」
王彥望著她:「你不是要留在別屋裡睡,怎麼又想起我來了?」
她覷了他一眼,捏緊了帕子:「誰叫您這麼晚了還不睡,卻跑到書房來……」
王彥默了默,忽道:「不是說要給我喝湯麼,放得這麼遠我又喝什麼?」
語嫣聽了,忙伸手又端起湯盅走到他近前,放在桌上:「是山藥菌菇湯,我嘗過了,味道清淡的很,夜裡喝一些也不妨事。」
王彥:「你喂我喝。」
語嫣一怔,大眼閃閃爍爍地望了他一會兒,見他是個沉靜如水的模樣,一抿嘴,將湯盅裡的湯盛到碗裡,端起碗去喂他。
她舉起勺子,兜起一些,放在嘴邊輕輕一吹,然後遞到他唇邊去。
王彥張口飲下,雙眸卻定定地望著她。
語嫣給他看得手都有些發抖,可正喂著他,怕將湯水灑了,還不好避開眼。
王彥喝了四五口,忽然一把捉住她的手腕,低聲道:「光我一個人喝也沒什麼滋味,你也一道嘗嘗。」
語嫣正要說不用,卻給他奪了手裡的碗和勺子擱在桌上,被他一把拽進懷裡吻住了雙唇。
她驀地睜大了眼,下意識攀住了他的脖子。
他扣著她的腰,與她唇齒相纏,嘴裡有一點點鹹鹹的滋味,漸漸地淡退,只剩下鮮香的餘味。他勾住她的舌尖,一點點的舔舐掃蕩,仿佛要將她的唇舌揉碎、嚼爛,悉數吞沒。
語嫣被他吻得微微仰頭,隔著衣料,感覺到那隻手從她的腰間往……
她一顫,卻沒有掙動,只是抓緊了他肩後的衣料。
王彥一震,從她唇間抽離,俯首望著她。
語嫣在他懷中,雙目盈盈若有水光,雪腮桃紅,雙唇微腫,咬著唇極可憐地看著他,卻沒有再似先前那樣拼了命一般要從他懷裡逃走。
他掃了一眼湯盅,又看了一眼懷裡人,心頭了然。
王彥一眨不眨地望著她的臉,手卻沒有停下,指尖輕動,就輕車熟路地解開了她的衣帶。菱白色的裙子像天邊的雲,從她身上飄落,卻露出底下更為雪白剔透的珍寶。
一抹清豔的蔥綠色落入他的眼簾,與那一身欺霜賽雪的肌膚相映,令他眸光暗沉,手下不自覺用了力。
語嫣嚶嚀一聲,整個人都蜷曲了起來。
他立馬將人打橫抱起,轉身穿過簾子,放落在書房的矮榻上,隨後三兩下解了自己的衣服,俯身壓下。
他在她唇間摩挲輕吻,極盡溫柔,直到她的顫動漸漸止了,才緩緩往下,在下巴上連連親吻,落至瑩白的脖頸。
語嫣低頭,看著眼前這顆烏黑的頭,慌忙別開了眼不去看,想要掩耳盜鈴。可身上的酥麻異樣,和耳畔傳來的奇異聲響,都跟炸雷似的,讓她無法裝聾作啞。
他的手輕微翻動,終於將那肚兜也給一併剝落了。
手掌觸及肌膚。
語嫣猛然一個激靈,險些驚叫出聲,卻給他一口堵住。
他含住她的唇舌,那雙素來清正無波的眸子像是有兩簇暗焰,看得她心驚肉跳。她像是陷進了一片灼熱的汪洋,給他既吻又撫,不知東南西北。突然一個浪頭朝她打來,疼得她眼前一白,整個人都僵住。
等她緩過神來,卻又是一個接一個的巨浪。此時此刻,自己就像是一艘破帆小船,木漿也給一併沉了河底,被大浪打得起起伏伏。
他鬆了口,去吮吸她額上冒出的顆顆細汗,動作卻絲毫沒有鬆懈。
語嫣哀哀哭求,嬌喘陣陣,他俯首軟語相慰,卻愈發用力,無休無止,幾乎令她失語。榻板吱嘎作響,與她一般,哀叫不絕。
他就像是怎麼都要不夠似的,雖則動作間不失章法、進退有度,卻一波又一波,連綿不絕,像是要把她連皮帶骨頭都給吃了。
語嫣的眼睛給淚水糊了,看不清眼前,只有昏黃的光影和青色的帷帳來回擺動搖曳,還有眼前這個人幽深如霧的雙眸……
她的手從他肩上滑落,抓住身側的錦被,緊緊陷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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