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紅鈴鐺案十四

　　當夜快淩晨，田軍才到警局。

　　三樓刑偵隊大辦公室燈光很暗，顯然只留了一盞，看來大家都放了。田軍想著，算了下值班表，今晚是何曉峰和梅莉值班，有人就成，拐彎推門進去，梅莉正趴在桌上打瞌睡，何曉峰窩在椅子上不知道幹什麼，往進走了兩步，正想叫醒兩人。

　　“田軍。”

　　田軍這才看到晚隊也在。

　　“隊長。”

　　晚回舟點點頭，說：“辛苦了，進來說。”連著兩天跑外勤加班，晚回舟一看晚上大多人不在狀態，乾脆十點多就讓大家回去休息了，知道田軍今晚回來，他就留在隊裏等著。

　　田軍抱著一箱子證物跟著晚回舟進了大隊長辦公室，說：“技術科已經下班了，這是證物和卷宗。”

　　“先放我這裏，明天早上送過去。”晚回舟打開了辦公室帶鎖的櫃子，田軍將盒子打開一一核對東西，“初始卷宗、染血的衣服還有指紋印。”

　　晚回舟清點清楚，將東西放進櫃子裏上了鎖，道：“早點回去休息。”

　　這兩天田軍幾乎沒怎麼合眼，風塵僕僕滿臉倦容，不過一雙眼是精亮的，畢竟找到了重要線索，對他們破案是突破性進展，點了下頭說：“晚隊，走嗎？一起我送你。”

　　田軍也想到晚隊留這麼晚估計是等他。

　　“不用，我走回去就成，很近。”晚回舟鎖了辦公室門。田軍被拒也不在意，上了車，晚回舟路過時，順口說了句，“開慢點，注意安全。”便步行出了警局大門。

　　田軍道謝話還沒出口，望著晚隊的背影，想了下也沒急著開車，而是點了支煙抽了起來。太困了，眯一會再走。

　　米蘭社區保安一看門口人影，再看時間，又是淩晨了，准是晚隊長。別的他不敢保證，但這位警局新來的晚隊長看著不親近但幹工作還真是勤勤懇懇，以前他一個小老百姓有偏見不太喜歡當員警的，自從認識了晚隊長，改觀了不少，不是沒有好員警，都是看人。

　　晚回舟刷了大門卡，推門進去，跟著值班室的保安打了個照面，不由點了下頭。

　　“晚隊長下班啦？你弟弟今天進進出出的忙活了好久，還買了好多東西，現在年輕人花錢都爽快，送東西也大方。”

　　“是。”

　　晚回舟想起是說沈判，還以為是給江江買了什麼零食也沒在意。進了單元樓，三樓客廳燈還亮著，晚回舟抬腳上樓，剛站門口鑰匙才掏出來，房門已經打開了。

　　沈判穿著一身絲綢新睡衣站在門口，腳上是一雙大黃鴨的拖鞋，跟他那套暗紫色真絲睡衣很不搭。江江一頭長髮穿著長衣長褲可愛睡衣，吧嗒吧嗒的穿著拖鞋跑過來，被沈判擋在身後，只能擠出半個小身子，腳上大黃鴨的拖鞋明晃晃的閃著光，高興叫：“爸爸！”

　　“回來了？快來換上鞋。”沈判積極的從鞋櫃拿出拖鞋。

　　晚回舟先帶上門，老房子隔音不太好。低頭一看，地上是一雙嶄新的卡通塑膠拖鞋，也是黃燦燦的鴨子，不過他的拖鞋鴨子臉頰是粉紅色，不由問：“我的拖鞋呢。”

　　“這就是你的。”沈判睜眼說瞎話，順手拍江江腦袋，“舟舟，一家人的拖鞋就要整整齊齊的，江江挑的，我就說太幼稚了。”一副嫌棄江江的品位。

　　晚江江把腳丫子伸的長長的給爸爸看，嘟著嘴迭聲說：“爸爸不幼稚，你看可好看了。”

　　晚回舟打開鞋櫃看了圈，並沒有找到他之前穿的拖鞋，只好穿了那雙新的。沈判一看美的不成，故意把腳往晚回舟的腳旁邊放，然後誇讚：“真好看。”

　　剛還嫌棄江江品位來著。

　　晚回舟當沒看到，晚江江拉著爸爸的手往客廳去，說：“爸爸，叔叔買了好多東西。”

　　“原本沙發太硬了，我睡的腰疼，男人的腰，舟舟你知道的不能將就，不然怎麼給你性福。”沈判穿著拖鞋悠哉的跟在後面嘴上沒個把門的。

　　晚回舟沒搭理，他從從小到大不擅長跟人口頭爭辯，面對這樣的話一方沉默不理，對方總會說不下去自覺無聊。但晚回舟顯然是不瞭解沈判，一個人也能自嗨型，逼叨逼叨：“新買的乳膠沙發床，買完發現家裏茶几也不太搭配，我又給換了一套，舊的我送門口保安了——”

　　“沈判。”晚回舟開口打斷，聲音有些不愉。

　　沈判看了眼晚回舟，掛著一臉明白，善解人意道：“咱倆想一塊了，我也覺得買沙發不太划算，舟舟你不想要乳膠沙發床也可以，咱倆一起睡主臥，你現在的床有點小，咱不如換個一米八的，我看商場裏有一款不錯正打折才六萬六——”

　　“算了。”晚回舟不想再為這個爭論下去，不知道沈判還會說些什麼。他拉著眼巴巴看熱鬧的江江，說：“洗澡睡覺。”

　　“我說了給他洗的，他不樂意，舟舟不能怪我，你好好說說他。”沈判跟在後頭告狀。

　　晚江江扭頭沖著沈判做了個鬼臉，然後蹦蹦跳跳跟著爸爸去了浴室。

　　等江江睡著，晚回舟從側臥出來，沈判將毯子隨意扒拉鋪在沙發上，亂糟糟的，一看就是沒幹過家務活。晚回舟當沒看見，站在旁邊勸說：“沈判，我這裏很小不方便你留下來，我以為我說的很清楚了。”

　　沈判正跟毯子做鬥爭，鬥了半天甘拜下風，隨手劃拉了下，坐在不平整的毯子上，又嫌咯站了起來，說：“舟舟，你要始亂終棄嗎？我一黃花大閨男，你說不要就不要，我以後怎麼見我手下？”

　　晚回舟靜靜看著沈判。

　　沈判無奈只好脫了戲精皮，走到晚回舟面前，他比晚回舟高了半頭，寬肩窄腰身材好，一旦正經起來看上去要成熟許多。此刻，沈判低頭望著晚回舟，從他這個角度看過去，能看到晚回舟長長的睫毛和秀氣挺翹的鼻子，嘴巴薄薄的唇珠很漂亮。

　　晚回舟的長相是他喜歡的類型，不然五年前在酒店才見第一面，也不可能那麼熱情。

　　“我以為我說了要追求你的。”沈判直接道，說完不等晚回舟說拒絕的話，又沒了正經，“舟舟，你要不要試試我，我年輕器大活好還會賺錢，你不吃虧的。”

　　又一次勸退失敗。晚回舟不想跟沈判再繼續說下去，年輕人嘴上可以葷素不忌，但他不行。

　　“你的公司呢？不要了？”晚回舟淡淡問。

　　沈判一臉得意道：“公司搬過來就好了，反正是我家的，我說什麼就什麼。”二世祖臉，說完又道：“明天我要回去一趟，後天就回來了，我會想你的舟舟。”

　　晚回舟精力都在案子上，見勸不住沈判，當下道：“傢俱不要亂動，你公司搬來後找到住的地方就離開。”

　　沈判：……

　　忘了他是無家可歸這茬。

　　“舟舟我——”

　　“或者現在走。”晚回舟給出選擇。

　　沈判：“舟舟你好冷酷無情啊。”

　　晚回舟留給沈判一個冷酷無情的背影進了臥室。客廳裏頓時只剩沈判一人，關了燈往新買的乳膠沙發上一躺，拉著皺巴巴的毯子裹著自己，一個姿勢沒維持幾秒就翻來覆去，挑剔的不成，跟豌豆二世祖一樣。但也比那只扔掉的舊沙發好，前天晚上他就沒睡著過。

　　要是能抱著舟舟睡就好了。

　　沈判腦補著畫面，然後慢慢的進入了睡眠。

　　清晨用過早餐，晚回舟送江江到幼稚園，沈判臨走前站在警局門口看著晚回舟玩依依不捨，晚回舟沒理，直接進了局裏。

　　田軍送回來的證物晚回舟親自送到技術科，先做出DNA檢測結果，對比資料庫，如果兇手曾經有過案底犯過案就能找到對方了。

　　八點全隊人員到齊，不用晚回舟吩咐，各自組隊繼續出外勤排查四周情況。

　　曾宏偉坐在那兒沒動，端著茶缸子喝了口茶，說：“先不急，等檢驗結果出來，興許直接就知道兇手是誰了，這樣效率也快，好出勤抓人。”

　　“要是對方沒有留案底呢？”晚回舟聲音冷淡，“曾隊，咱還查不查了？”

　　‘砰’的一聲，曾宏偉放下了茶缸發出的聲響，他看向晚回舟，站了起來沒好氣說：“晚隊，你還年輕，做事沖勁兒大，剛來我們這兒可能想著立功掙表現，我都理解，但是你不能不顧全隊人員健康，咱查案是拿命查嗎？我在燕市幹了二十多年了，本地情況熟悉，該怎麼查案，我自己有數。”

　　“曾宏偉。”晚回舟聲音不高，沒有商量餘地公事公辦道：“今天重點細查木裏村，一起。”

　　“晚回舟，你！”曾宏偉氣得不成，晚回舟拿了隊裏車鑰匙，不在意道：“走吧曾副隊。”

　　官大一級壓死人，刑警隊雖然平時出勤相對自由，但也是講究一個服從命令團結合作的地方。曾宏偉再怎麼生氣，也沒撂挑子說不幹，他當副隊當了十年，等肖雷退了坐了沒五年，結果又被個年輕小子壓在頭上。

　　曾宏偉自覺窩囊沒面，但是距離他退休也就兩三年，局裏領導這麼重視新來的這個晚回舟，他要是真撕破臉，於情於理都是他的錯。當下火咽了下去，說：“成，晚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