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婚宴二
電梯門緩緩合上。
沈判也注意到晚回舟的房卡號,說了聲真巧,隨後目光一直落在晚回舟身上。晚回舟察覺到了,不過對方目光乾淨坦率,沒有惡意,就沒有管。
‘叮——’
電梯到了。
晚回舟抬腳出門,沈判率先一手攔著電梯門,“大叔你先。”
酒店是新修的,通道鋪著暗紅色的地毯,踩上去幾乎聽不到腳步聲。晚回舟話少,旁邊的少年卻很有興趣似得望著他,這會終於收回目光,斷言說:“大叔你一看就不是個普通人。”
晚回舟看了過去,沒有說話,眼神示意繼續。
沈判表演欲就上來了,肯定說:“你不是本地人,因為你住在酒店。長衣長褲,雖然燕市環山氣溫偏低,但今天溫度要三十七度,穿這麼多說明你體寒,也有可能是工傷。你剛才在電梯裏掏房卡,我注意到你的手指雖然修長白淨,但是掌心、虎口還有指腹有繭子,這樣的形成,可能是你經常握槍——”
故意頓了頓,想著營造氣氛,結果那位好看大叔根本沒回應。沈判只好揭曉推理:“我猜你應該是位員警。”
“為什麼我不是匪徒?”晚回舟問。
沈判微微揚了下下巴,很是自信說:“大叔你氣質不像,我從小看推理,認人還是沒問題的。”
晚回舟笑了下,算是默認了。這小夥子很自戀,不過也挺有意思的。
“我是不可能當員警了,真是警界的一大損失。”沈判自戀的感歎了句。
晚回舟覺得好笑,捧場問:“為什麼?”
“家裏有公司要繼承。”沈判說到這裏,含糊說:“不過也差不多了。”
說話間到了客房。
“我到了。”晚回舟沖叫沈判的小年輕點了下頭,刷卡推門進房。關門時看到對方扭頭看了下,往對面房間去了。
兩人房間是對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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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厚重的窗簾遮擋著光線,房間昏暗隱約能見地上零零散散落著衣服,看款式都是男士的。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厚的腥膻味,成年男性對這味道不會陌生,要是肖雷在場鐵定會來句‘這味濃的,昨晚戰況激烈啊’這樣的話。
房間安靜,只能聽到緩和的呼吸睡眠聲。
酒店雪白的被子亂糟糟橫著,一邊露出半截結實的背脊和耷拉在邊緣的長腿。另一側則是蓋的嚴嚴實實,只露出個黑色軟發的腦袋,蓬鬆雜亂,側著身子,片刻微微轉動,露出半張側臉。
是晚回舟。
晚回舟醒來瞬間就發現不對勁,他身後有呼吸聲,以及下半身的不適。身體先腦子反應一步,翻身下床,卻抽動了腰部,晚回舟倒吸了一口冷氣,腳下踩著地毯站穩,沒有發出絲毫聲響。
等看清床上的人後,晚回舟目光複雜難掩震驚。
是昨晚打招呼的那位叫沈判的小夥子。
常年的刑偵工作,讓晚回舟下意識的去判斷推理到底發生了什麼,卻被腦中紛遝而至的記憶沖蕩的理智不存。他目光移到沈判的唇上——破皮了。跟他的記憶對上,是他咬的。
什麼亂七八糟的!
晚回舟臉色鐵青難看,環繞了一圈,果然不是他的房間。昨晚他明明回房間休息,記憶卻告訴他,淩晨自己主動敲響了沈判的房門,昨晚一切他像是被鬼上身了似得。
不過作為一位刑警,晚回舟從來不信這個。
床上人翻了個身,打斷了晚回舟沉如水的目光,顧不得再思考其他,連忙拾起地上散落的衣服,動到腰,不由面上一僵,手上更快速套好了衣服,快速推門離開,不過單從背影看去,走路姿勢有些怪異了。
1906的房門虛掩。
晚回舟鬆了口氣,推門進去,先聽到電話鈴聲響個不停,一看果然是肖雷。
本來說好七點到肖雷家一起去接新娘,現在已經八點出頭。晚回舟捏了下鼻樑,接了電話,“喂。”開口聲先自己嚇了一跳,更別提對面的肖雷了。
“兄弟你這怎麼了?感冒了?嗓子怎麼啞成這樣?”
晚回舟不由想起昨晚的記憶,臉色更難看了,清了下嗓子,鎮定說:“有點,對不住了起來晚了。”
“沒事,你不是無緣無故遲到的人,我就怕你出事。成,那你先休息,我這邊已經去接我媳婦兒了,你直接到我家就成,位址我給你發微信上了,家裏有感冒藥你吃點 .......”
掛斷了電話。
晚回舟看向門口,而後果斷收回進了浴室,沖了把澡。直男三十年的晚回舟無法直視鏡子裏滿身痕跡的樣子,更別提仔細清理體內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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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點四十,鞭炮炸響。
新娘接回肖家。
晚回舟一身正裝,他本身模樣就長得好,穿著正裝稱的身材很好,就是臉上氣色不怎麼好。肖家父母聽兒子說起晚回舟感冒的事情,很是熱情的倒了熱水找了藥,又讓晚回舟不用忙,顧著面上就成。
伴郎兩位,另外一位是肖雷的發小,忙前忙後都有那位扛著了。
晚回舟暗暗鬆了口氣,動了下腰,喝著熱水,並沒有吃感冒藥。他又不是感冒。
一系列接親風俗搞定,前往酒店舉行婚禮儀式。
江凱酒店三樓宴會廳已經佈置妥當,鮮花綠葉氣球紗幔,唯美浪漫。新娘在樓上房間化妝換婚紗,肖雷跟著。晚回舟無事就在大廳門口彩禮登記處幫忙,並不想上樓。
“回舟,坐著歇會。”肖父笑呵呵的指著旁邊椅子,“我聽雷子經常提起你,說你能幹,在大城市都是隊長,這可厲害了。”
“不坐了,叔叔。”晚回舟搖頭,說:“幹工作的,沒什麼厲害的。”
“太謙虛了,不過你們這行危險性也大。”肖父歎了口氣,說:“現在雷子結了婚,我都想勸他調到後勤去,打頭陣太操心了,不過他脾氣倔,又辛辛苦苦幹到了一把手是不可能退後頭去的 ......”
晚回舟也不知道怎麼安慰肖父,刑偵工作經常奔赴在第一現場,尋找犯罪證據,經常跟不要命的罪犯打交道搏鬥,被人尋仇惦記也不是沒有的事情。於是只能沉默。
“老肖,快過來招呼人。”旁邊肖母出聲,滿臉喜色,她為了兒子婚事提前燙了頭,穿了件大紅牡丹旗袍,脖子掛著珍珠項鏈,高高興興招呼來人,“可不是嘛,都三十二了,今天終於結了,我就等著明年抱孫子。”又喊:“老肖,這是我高中時玩的好的朋友。”
肖父連忙上去幫忙招呼客套。
晚回舟收回目光,而後注意到進入會場有個男人背影,消瘦腰微微躬著是駝背,穿了件綠色寬鬆的長袖外套,跟著來吃喜酒裝扮的親戚一對比,顯得有些格格不入。衣服太破舊,洗的太多次顏色已經成了灰綠色,手腕衣擺已經磨的泛白,還有外套太大不合身,應該是隨意穿的,不像是來吃喜酒。
“他是誰?”
另一伴郎隨著目光看了過去,說:“他啊,不認識,不過給了份子錢,簽的是男方親戚。怎麼?有什麼問題?”
“沒事。”晚回舟看到賬目登記冊,上面筆劃生硬像是小學生寫字一樣——趙志軍。
十一點五十,舞臺燈光暗了,現場安靜,響起了音樂。
新娘挽著父親的胳膊,身披白紗緩緩的上了臺子。另一頭舞臺上,肖雷和司儀站在中間,晚回舟和另外一位伴郎站在側面角落,策劃流程是等著新娘走到長台中間,肖雷再過去,牽著新娘走到舞臺中間。
司儀煽情道:“美麗的新娘,跟著年邁的父親一起上臺,一步一步,父親將寶貝的女兒送向幸福 .......”
‘砰——’
舒緩的音樂突然響起巨響,一側躥出一道身影將臺上新娘撲倒,消瘦的胳膊大力的箍著新娘,新娘父親被衝撞跌在地上。所有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看的愣住了
“我身上有炸藥!”男人更大力的箍著亂動的新娘,一邊將自己寬大的衣服敞開,腰上綁著黑色炸彈。
事情發生太突然了,等看清楚男人身上東西,宴會廳尖叫聲混亂聲亂成一鍋粥,司儀臉色發白腿軟踉踉蹌蹌滾下了台,到處都在喊,人群爭相恐後的擁擠出去,盤子桌子落地聲,拌著尖叫。
“別衝動。”晚回舟拽著青筋暴起的肖雷,說:“找拆彈組過來。”又看向箍著新娘退到角落的男人,聲音冷靜道:“趙志軍,你不要做傻事。”
這人就是剛才上份子錢時灰綠色背影。
“你認識我?”趙志軍一雙眼充滿了紅血絲。
晚回舟慢慢靠近,離趙志軍五米處停了下來,好商量說:“我叫晚回舟,現在就認識了。你先冷靜下,不要衝動,自製炸彈加上綁架他人,你想想你以後,現在停手還來得及。”
“哈哈哈,以後?”趙志軍癲狂笑了兩聲,目光瘋狂的看向肖雷,呲著牙說:“肖警官,我弟弟死了,他學習那麼好,老師都說他有可能考上清華的,都是你們,你們員警跟那個臭婊子一起害死了我弟弟,我要你們全都付出代價。”
肖雷已經冷靜下來,聞言沉著臉,“你是趙明學的哥哥。”
趙志軍精神有些不穩定,語句沒有邏輯不連貫,“結婚的上大學的,明明很乖很聽話的,說好一起去京都的,他上大學我去打工繼續供他念書,臭婊子,都是那個賤貨,還有你們,你們這些員警逼死了明明 .......劉雪哈哈哈,他們一家活該,血,到處都是血,我一斧頭下去,明明你看到了嗎?那個賤人的腦袋咕嚕嚕的滾在地上 .......”
還有一起命案。
晚回舟從趙志軍的言語中,瞬間想起昨晚肖雷跟他說過兩個多月前,有個女孩報假警誣陷高三男學生強姦的案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