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小心!”趙二抽刀擋在崇信帝面前,言起伴其左右,帶領禁衛護著皇上和皇后往後殿走。
四皇子護著頭過去另一邊席位拉起汐妃慌忙跟上皇帝︰“父皇,等等我們父皇!”
一邊說著一邊經過李梔時假裝不經意地踢在他的膝彎,害他著急跑時一時不注意倒在地上摔了個七葷八素。
“老二!”崇信帝叫了一聲,李弼和汐貴妃被護進禁衛圈裡,還有同樣帶著皇子的安嬪、九公主的淳貴人以及十公主的惠嬪。
“父皇,他們都殺過來,我們快走吧父皇。”李弼驚慌失措道,拉住崇信帝的胳膊往後退,“父皇,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你放開!”崇信帝甩開他的手,急道︰“趙禦衛快把二皇子拉過來!”
趙二嘆了口氣,與言起對視一眼,揮刀跑回殿台之上一腳踹開擋路的叛兵,扛起腿腳受傷的二皇子一邊禦敵一邊往後退。
李梔緊抓著趙二的後衣甲抬起頭,眼神惡狠狠地瞪了李弼一眼,幸好他早有準備,帶了兩個高手防備在側,要不然在他摔倒的時候就被人一刀砍過來結果了性命。
無子的眾嬪妃無禁衛保護,不出片刻便被殘殺了七七八八,趙二將二皇子扛回來,一邊揮刀抵抗一邊護著皇帝、皇子這些祖宗盡快往後殿退。
李梔看了一眼他帶來的高手侍衛,視線對上,不著痕跡地點了點頭,那人還站在殿台中央,見此看向太后身邊的寧嬪,握緊了手裡的刀。
一行人一進後殿就關上了後殿的殿門,插上好幾道插銷,皇帝稍微喘過些氣,左右一看竟然沒看到太后,可裡面已經是慘聲連連、血濺窗紙宛如地獄一般,論誰都不敢再打開門引敵人進來,崇信帝心思一轉,假裝沒有發現這件事,問道︰
“兩位愛卿,接下來該如何?這殿門還不知道能抵擋多長時間。‘’”
“皇上,”言起躬身道,“王統領曾交給我一張出宮的密道圖,我還記得該怎麼走,請隨我來。”
崇信帝點點頭,帶著皇子嬪妃跟在言起身後快步離開了,眼下最重要的是保住他的命,只要他還活著,他遲薊就翻不出花來,到時命令寧簡也好,寧維梁也好,將他叛軍滅個乾乾淨淨。
反叛的禁衛跨上台階站在遲薊身後,而他身前是持刀相逼的寧簡。
此時宮外也早已動亂不堪,大批大批原本駐扎在城外的兵將如流水一般殺入城門,騎馬直往皇宮趕,所到之處血流成河。
京城內本是節日氛圍正濃,各處夜市紅火,百姓遊街而玩,豈料淪為刀下亡魂,被縱火燒遍京都。
“遲薊,”寧簡沉聲道,褪去原本的沉靜,眼神如狼一般,“我勸你莫要再做傻事,城外不僅有你駐扎的親兵,也有我的,一旦發現你軍情況不對便會立即出兵剿殺。”
遲薊不欲與他動手,道︰“你可知遠水救不了近火?讓開,我隻取皇帝狗命,與寧家沒有關系,在場的禁軍不會踫寧家半根指頭。”
說著他回身看向太后以示自己所言非虛,此時她仍氣定神閑地坐在鳳椅之上,周身護衛著眾多太監,若仔細看就會發現他們下盤極穩,不像是個普通閹人。
“清兒別怕,”太后將阿焦抱在懷裡輕緩地拍了拍他的背,眼神瞥了一眼遲薊,輕蔑一笑,“他不敢對本宮動手。”
嘉清的命、清兒的命他永遠都還不清,哪來的臉敢在她面前舞刀弄劍。
清兒?遲薊眉頭一皺,這個名字......
“姑母,你們先走。”寧簡道,飛身揮刀斬向遲薊,他若不收手,他寧簡絕不做那縮頭烏龜!
遲薊目色一狠,此次機會難得,若失了這次,他怕是上了黃泉路都不甘心。
回身側邊一躲,遲薊奪過手下的劍身手老辣幾下逼他倒下殿台,趁他退開之際一腳踹開後殿大門,聲如洪鐘︰“搜!定要將那狗皇帝找出來千刀萬剮!”
“是!”
寧簡氣急,從地上翻身起來剛想追上去,但轉念一想,論他單槍匹馬無論如何都擋不過遲薊的數百殺手,不如先去宮外和副將會合擋住遲薊正趕來的親兵,皇上暫且由禁軍回護,唯一擔心的就是太后這邊——
“姑母。”
“走吧,本宮又不是小孩子,自有後路。”太后笑道,看著他跑出殿外,背影逐漸消失不見了,這遲薊還算說話算話,叛軍沒幾個在她身邊動手的,起身拉過阿焦就要走,驀地,就在眾人背轉過身時,一道銀光閃過——
一穿著侍衛服的人突然對護衛的太監動手,硬生生破開一個口子,趁眾人反應不及之際,另一個同樣身穿侍衛服的人持劍直取寧嬪心臟。
焦詩寒渾身一駭,下意識拉了她一把,手抽出發髻上葉形金簪內明晃晃的手刃,一刀扎在侍衛的拿刀的手臂處,只聽他慘叫一聲,手上的力道松了勁兒,隻堪堪劃過寧嬪的腋下胸側,瞬間血染白衣。
竟然是沖寧嬪來的?!護衛太監一腳踹開他,手中刀尖一滑,割喉斷人命,一番驚嚇之後,躺在地上的已經是兩個死人。
隱在暗處想在這起動亂中謀劃利益的不在少數,太后一時想不出為何會有人對寧嬪下手,心中一凌,沒了原先看熱鬧的勁頭,一手拉過阿焦另一隻手拉著寧蘭芝快速退出殿內。
焦詩寒看著手中還溫熱著的血一時恍惚,被太后拉拽著隻來得及看一眼還在大殿的沈文宣,他想過去但又不能過去。
沈文宣擰斷手中叛軍的脖子,瞅著焦詩寒下了長階,背影消失在廣場前的太和門才松了一口氣。
剛才差點兒嚇死他,沈文宣捂著自己心臟拍了好幾把,不過......他走上殿台打量了幾眼死了的那兩個人,他記得這好像是二皇子身邊的侍從。
“公子。”護衛走至身邊道,一共九個人,手上都沾了點兒血,此時聚在沈文宣身側保護他,什麼貓貓狗狗都別想靠近!
沈文宣既已看著焦詩寒安安全全地離開,再瞥一眼屍橫遍野的大殿,血腥味兒濃得很,不再多待,一邊走一邊道︰“打起精神,還有正事兒沒乾呢。”
“是!”
“等等、等等!”褚赫拖著圓滾滾的身子突然從桌下爬出來抓住他的腳踝,“等等,你救救我,你帶著我走,求求你,求求你。”
“你求我什麼?”沈文宣疑道,看向他的脖子手指搓了兩下,“這大殿裡已經沒叛軍了,大人大可自行離開。”
“不行、不行。”褚赫看著地上死不瞑目的人,怕得沒有力氣,連站都站不起來,懇求道,“你帶我走,我知道你是沈文宣,我認得你,你名冊上就寫著這個名字,你帶我走,我什麼都答應你。”
他是戶部侍郎,看一眼與會的花名冊也不奇怪,沈文宣估量了一會兒,示意手下的人將他提起來,笑道︰“大人可記著這句話,往後我讓大人幫一個忙,大人可不能耍賴。”
褚赫連連點頭,臉色白的如死人一般,沈文宣將他帶到太和殿旁一個無人的偏殿將他丟下便離開了,臨走時道︰“大人安心在這裡躲著即可,天亮之前,動亂必將平息。”
褚赫一個人待在這兒心裡毛毛的,想要開口讓沈文宣一行人留下來,但他們走得太快,還未說完他們就已經消失在了他的視野範圍內,沈文宣帶著人尋著趙二、言起留下的記號找到一處很偏僻的宮角,那裡是處馬廄,旁邊堆放著一車乾草。
其中兩個護衛在乾草裡到處摸了幾把,找到了事先藏好的十把□□,這是趙二他們準備的,以便今日之需。
“籲~”
沈文宣抿著一小小竹濤長長吹了一口氣,聲音清越,是他跟狗剩玩鬧時常吹的一種。
隔著十幾道宮牆的慈寧宮,正四仰八叉躺在狗窩裡的狗剩耳朵一動,冷不丁地翻身坐起,仰頭仔細聽了一會兒,突然撒開丫子往宮外跑,正人心惶惶的殿內宮人一時反應不及,“哎”、“哎”追著叫了好幾聲都沒把它叫回來。
狗剩在宮裡待了一個月哪都轉,因為是太后的狗,又長得凶惡,沒人敢攔它,所以早已對宮內各道十分熟悉。
此時七拐八拐聽著熟悉的哨聲不一會兒就找到了沈文宣所在,尾巴搖得賊歡地撲過來對著沈文宣一頓舔,這狗子也不嫌棄,至少把沈文宣的偽裝舔了一半。
“停停停。”沈文宣阻止道,擼了幾下它的狗頭,仔細看一眼竟是皮毛順亮,又增了不少膘。
“你該減肥了。”沈文宣笑拍了它一把,掏出袖袋裡藏起來的香囊湊在它鼻子處問道︰“狗剩,這個香囊的主人在哪?帶我過去。”
狗剩仔細嗅了一會兒,又對著空氣和地面辨認,轉身搖著尾巴狂奔,沈文宣幾人跟在後面,期間遇到的叛軍和禁衛自不必多說,有□□在,神擋殺神,佛擋弒佛,看見他們的人一個活口都不能留。
浣衣局外百步的台閣,等沈文宣趕到這兒的時候,王炎正帶著七八禁衛與叛軍廝殺,他本在浣衣局查看,結果此處一點兒異向都沒有,在此換班的禁衛也未發現什麼爪勾,他這時才意識到中了計,正想回去卻突然有禁軍反叛對著身邊的兄弟刀劍相向。
他的左臂就是在那時防備不慎被捅穿了,但仍咬牙憑單隻右手劈斬,既是禁軍統領,那功夫自然不是常人能比的。
“來啊!有我王炎在此,你們都過來啊!看你們這些有娘生沒娘養的狗崽子們能活到幾時!”王炎怒道,一刀削了兩顆腦袋,眼見的叛軍實力不及,他們就要逃出生天,但忽的——
一支箭矢襲來,正中王炎眉心,他似乎也很驚訝,隻來得及瞪大了眼便當場沒了生息,仰面倒在了地上。
“統領!”
“誰!出來!”
沈文宣站在台閣下收回剛剛抬起的□□,那一箭是他射的,且不打算隻射這一箭。
剩下的無論是敵是友都回頭看過來,剛才還打得熱火朝天,這會兒倒是長劍一指,一致對外。
有幾個認出了他們面前的大白狗,驚道︰“你......你們是太后的人?為何?”
不為何,他本來對王炎沒有興趣,但現在沒有王炎對他很重要,沈文宣抬手示意手下開射,一瞬間,九支□□齊齊射中余下幾人,痛苦地吐出一口血,被□□的慣性帶著摔在地上,沒了動靜。
沈文宣看了幾眼,吩咐道︰
“每人再補一箭,確定沒有活口,然後都丟進浣衣局燒了。”
“是,公子。”
剛才這些人是混戰,結果致命傷卻是□□,且禁軍和叛軍都有中箭的,很難不讓人察覺到有第三股勢力入場,燒乾淨是毀屍滅跡的最好法子,一路來時那些被他們用□□殺死的人都被回收了箭矢,不是重要的人,不會被細查,因此看不出什麼。
再者他們用的箭矢都是遲薊親兵裡常用的東西,上面都刻有鎮南軍的番號,聯想不到他這裡。
漫漫雄天大火逐漸吞噬了一切,映在沈文宣沒有半絲情感的臉上,半陰半陽,像是鬼面。
另一邊,太后照著原先計劃好的路子逃往宮外,不料,竟然在半途中踫到了皇帝,兩撥人相遇,崇信帝看著毫發無傷的太后不自然地咳了一聲,開口道︰
“太后安然無恙實乃朕之大幸,先前朕還記掛著——”
“行了,少在這兒跟本宮假惺惺,你心裡想什麼本宮心裡清楚。”太后斥道,放下步輦簾子吩咐奴才繼續趕路,焦詩寒和寧蘭芝各坐在她兩側,此時他們被人抬著走,而皇帝只能徒步,也不好這會兒出聲。
寧蘭芝眼楮迷迷糊糊地一直盯著偽裝的焦詩寒,她胸側來不及包扎,鮮血滲透了幾層衣襟,惹得她臉色都蒼白了幾分,但能看見清兒,她捫心自問,心中是歡喜的。
又歡喜又愧疚。
事態緊急,崇信帝也不欲在此地與她發生爭執,剛要走卻又是一頓,瞅著太后步輦深思了幾息後腳下一轉跟在了後面,一是這時踫到了再分開不合適,二則他觀太后儀態,不說頭髮,就連衣擺都沒亂幾分,明顯備有後手。
趙二和言起對視一眼,他們想帶皇帝走的不是這條路,但此時若勸皇帝跟他們走......未免太招疑了些。
無法,兩撥人走成一撥人,直至到了一道隱蔽的小門才出了皇宮,可除了少數幾個外,沒幾個松了一口氣。
“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等在此處的武烈慌忙跪地道,悄悄抬眼看了一眼太后,寧小將軍隻說在此處接應太后和寧家,可沒說後面還跟著皇上、皇子這一大批人,他們準備的馬車......根本不夠。
“你為何會等在這裡?”崇信帝疑道,看向太后心中警鈴大作,連接應的人都安排好了,難道......此事的叛亂太后也插了一手?
“是本宮讓他等在這兒的,”太后大大方方承認道,“本宮派寧簡去城外搬救兵,順手吩咐他安排人在此處接應,可沒想到竟能遇到皇上,本宮還以為皇上跑得快,已經貓在安全的地方躲著呢。”
崇信帝抿唇咳了幾聲,沒有回應,到底在眾人面前棄太后於不顧不是件光彩的事情,與他推崇的孝道大相徑庭。
趙二和言起此時心中已如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很,他們本想著帶皇帝出來後聯系巡防營的弟兄將之護送到鶴熙街暫躲,那裡明面上全是空置店鋪,人口冷清,但都是由沈家買下的,明哨暗樁甚多,即使遲薊鬧得再瘋,那裡也是不破的鐵桶。
可如今......怎麼跟小公子撞到一塊兒了呢,而且還有了接應的!
主動權完全不在他們二人手中了。
也是他們兩人事先沒打探清楚,誰能想到太后給自己留的後路與他們的密道竟然有交叉之處。
焦詩寒悄悄抬眼看向前面一個街口,那裡胡同裡側應該有來接他的護衛,但皇帝和太后都在這兒,他自然是不敢多話的。
“你可都安排妥當了?要接我們去哪?”崇信帝問道。
武烈瞅向太后,這......他隻負責接人,也沒聽將軍說接去哪啊,隻說到時全憑太后吩咐。
她想去沈府坐坐,看看清兒住的地方,但這會兒她哪能說?太后捏緊手中帕子,心中對狗皇帝恨得咬牙切齒,面上平淡道︰“既然皇上在這兒就由皇上做主吧,先前吩咐得匆忙,也沒想到出了宮去哪躲避。”
崇信帝想著城外的行宮,但又怕遲薊已經安排了人在那候著來個守株待兔,京城中各王爺、各朝臣府邸中也不知是什麼情形,且繼續留在京城中太危險了。
“寧簡什麼時候能平定叛亂?”他擰眉問道。
太后︰“這本宮可不知道,他又不在此處。”
崇信帝背過手在原地焦急地來回走動,明眼都能看見地拿不定主意。
武烈想了一圈,正想進言要不去城外寧小將軍駐扎的軍營?雖艱苦些,但——
“草民鬥膽,在西城外有一座佔地方圓二十裡的園子,是草民的祖宅,皇上若不嫌棄,可移步此處稍作歇息,草民記得寧小將軍的軍營便在園子幾裡外,算得上安全。”
說話的是那個續著美須的商人,曾說過鶴熙街都被沈家買了下來,此時俯首跪在了皇上面前。抓住機會跟在皇帝身後尋求庇佑的朝臣也有幾個,沒想到竟燃混進了一個皇商。
但崇信帝無暇顧及太多,隻道︰“此言當真?”
“自然千真萬確,草民自祖上三代起便為皇室提供茶葉,皇上最愛喝的龍井便是草民越家以秘法曬製的。”
崇信帝看向身邊進忠,見他點頭心中稍安,又看了一眼武烈帶來的幾百士卒,想著一介商人能掀起什麼浪,吩咐道︰“那便帶路。”
“是。”
言起和趙二想到一定會暴怒的沈文宣齊齊閉眼,完了。
等沈文宣處理好王炎,從全盤皆傾的叛軍中殺出一條血路,又從密道出皇宮時,等在街口的護衛跪地將事情一一交代了。
甚?越家?
沈文宣握緊手中的□□胸中氣血翻滾,這他娘地......了狗了!
作者有話要說︰先看吧,醒了後再修。感謝在2021-03-21 00:29:58~2021-03-22 02:00:0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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