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鈺琉璃坊。
今天剛開業,店鋪門外的鞭炮聲剛剛散去,地面上都是殘留的鞭炮碎屑,但熱鬧一絲沒減,琉璃坊裡面像聽書閣一樣堂下滿是坐席,中間臨時搭了一個台子,座位上人頭攢動,都是平樂府排得上名號的富貴之人。
而除了中間的坐堂,四周一圈櫃台,後面放置著精心製作的琉璃——雕花套五色玻璃鼻煙壺、浮雕花鳥黃料水呈、寶石紅料雲蝠紋洗、琉璃炕屏等等,還有一牆面的各式琉璃杯,隻屋頂吊著的燈籠外壁都是用琉璃做的。
“這、這可是此生都未見過啊。”
大堂裡的人感慨道,圍著櫃台看了一圈又一圈,大堂裡一時嘈雜無比。
“大家靜一靜,靜一靜!馬上就要開始了!”主持的小二走上台扯著嗓子說道。
等下面的人都坐好,小二接著道︰“想必諸位都了解過,琉璃——寶中之寶,皇親貴戚才用得上的珍品,如今,各位賞臉來此一聚,可謂是有眼福了。除了一樓,我們琉璃坊二樓還有東西,只是還未開放,先拿出來幾件讓各位瞧瞧,如果有興趣的,價高者得。”
“這竟然還有別的?”有人驚道。
“隻大堂裡的這些已經過了不得了,不知鬱家從哪找來的絕世瓷匠,不僅是這剛開的琉璃坊,就是對面的窯坊,裡面新添的那些瓷品比之以往多了好幾個花樣,又精又妙。”
“哈哈哈哈哈各位老兄可準備好了銀子?昨天在對面已經花出去不少,如今看來也是要大出血一番。”
“此等貨色能見上一次已是福分,更遑論用銀子買了。”
“有理有理。”
小二也不多說廢話,讓到一旁,由下面的兩人合力抬上來一個蓋著黑布的物件,高五尺,黑布一掀,坐在大堂裡的人都齊齊驚呼一聲,伸長脖子緊盯著這明晃晃的物件。
“琉璃鏡,各位可得瞧仔細了,上面可是連你眼楮裡的東西都映得清清楚楚。”
小二指揮著人抬著鏡子在台上溜了一圈,道︰“這鏡子目前隻此一件,起價一千兩,若各位感興趣就出價,不感興趣我們就上下一件。”
“我出一千兩。”
“我出一千二百兩!”
“一千三百兩!”
......
第二件是金絲邊的琉璃老花鏡,根據打磨的不同厚度溜成了一排,一共十個。
小二︰“各位大老爺們,你們是不是還在飽受著年紀一大就看東西模糊,識字不清,而且看書的時間一長,眼楮就容易紅腫,更甚者迎風落淚等等此種疑難雜癥,對此,我們琉璃坊重磅推出琉璃老花鏡,有上訴問題的都來試一試,試一次既不會吃虧也不會上當,但可能解決你的余生問題。”
除此之外還有望遠鏡、近視鏡、放大鏡、工藝品等等這些。
軒鈺琉璃坊旁邊還有一個同時開業的店鋪,裡面專賣琉璃做的各項飾品,不同於這裡坐著的都是男人,另一個店鋪裡請的都是大戶裡面的當家主母和小姐。
沈文宣坐在大堂的最後一排,靜靜地看著這裡的人競價竟然競出了體育精神,吐沫橫飛,滿臉激動,還帶互相拉扯的,最終每件琉璃都被抬到了奇高的價錢才被賣出。
“公子,戈知府沒有來。”王沐澤悄聲說道,他翻了整整三遍賓客的名單,沒有來得還有從同知和張巡檢。
沈文宣點點頭,表示知道了,問道︰“這幾天帳上的銀子有多少?”
一想到銀子王沐澤就笑得肩膀直抖,咧嘴笑道︰“十萬白銀。”
十萬啊,這可是他做夢都不敢想的天文數字。
“拿出一半用作西邊安撫流民之用,另一半買下富平街和春熙路兩側空置的房產和店鋪,不想賣的也不用強逼。”沈文宣吩咐道,覺得時候差不多了,起身出了琉璃坊。
“是......誒?不對,啥?!”王沐澤臉上的笑一僵,懷疑自己聽錯了,想要多問幾句,但沈文宣已經消失在眼前。
這......十萬就這樣沒了?
王沐澤頓時垮成一副苦瓜臉,癱在椅子上像隻蛆一樣扭來扭去。
剛才的快樂都是假的,只有公子的大手大腳是真的。
離這裡結束還有好一會兒,王沐澤先離開琉璃坊去了一趟碼頭,身後拉著兩大車貨。
張順本來正吆喝著腳夫抓緊搬東西,他最近忙得很,進出渝州的路只剩粵江這條水路,來往的貨船比之以往多了一倍,一轉身就看見王沐澤從馬車上下來,趕忙跑過去接待︰
“哎喲大客人,可是許久見不到你來了。”
“你辦事妥當,我放心,自然不會常來打擾你。”王沐澤笑道,看了一圈碼頭,見沒什麼人注意這裡,便悄聲湊近張順問道︰“我家公子讓我問你一句,你手下的人常跑州外,那外邊可還好?”
“這......我這可不是嚇唬你家公子,那外邊——”張順凝重了神色,緩緩搖了搖頭。
“嚇人得很,路邊都有屍體,先前和我手下的人一起走商的幾個商隊已經沒了好幾個,聽說都是在官道上沒的,幸好我們走的都是沒什麼人知道的小道,一路上才有驚無險。”
“不過公子,出了這樣的事,我得考慮我手下的人,最近是不能再出去走商了。”
王沐澤點點頭,張順上次帶回來的貨夠多,可以用個三四個月,不過——
“外面既然危險,連你都不走商了,那為何這裡的貨船還這麼多?”
“州裡面各個地方也靠這條江溝通往來,貨船自然不會絕了,還有就是——”張順笑了笑,音量降低了些︰
“有些貨船裡面......根本不是貨,是人,從州外跑進來的,我聽他們商量好的價錢,說是一兩銀子可以帶一個人進來,而且保證不會讓官府查他們的路引。”
王沐澤一頓︰“那除了平樂府......其他地方也有?”
“更多,來平樂府的價錢是最高的,其他地方要的銀子還少些。”
“那、那你們有沒有在裡面看到羌人或者行動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王沐澤不禁著急。
張順摸不著頭腦,疑惑道︰“羌人?這倒沒有,關羌人什麼事?不過偷偷摸摸的倒是常有,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掏得起銀子,總有幾個偷偷上船的。”
王沐澤一陣無語,但又不能跟他講清楚,便擰著眉開始交待另一件事︰“你不去下面的州了,但江南應該去的吧?我派人跟你走一趟江南,運送我後面這兩輛貨。”
這裡面都是琉璃,運到江南是想在江南開琉璃坊,以此作為據點打探消息,等江南的生意穩定了,再把生意往北推進。
“這......”張順一陣為難,“這去江南比出渝州還難,我們西南五個州富裕的地方不多,很多地方常年鬧饑荒,所以便有不少人往江南跑,前些年聖上出了嚴令,我們這兒的人跟江南做生意就只能挨著江南邊兒上做,不能進去。”
王沐澤︰“......這什麼狗屁規矩?”
張順趕緊瞅瞅周邊的人,抬手作勢要捂他的嘴︰“這可不能隨便罵,讓官老爺聽見了得抓你進去。”
“不過,你要真想去江南也不是沒有辦法,有知府開的路引就行,那宏章書院的讀書人進京趕考就是靠知府開的路引去的京城。”
“知府?”王沐澤想了一會兒,道︰“他給經商的人開過嗎?”
張順笑了笑︰“這倒沒有,不僅他沒有,以往的每任知府都沒有。”
那你說個屁!
知府衙門。
沈文宣等在知府的書房外面,身後的小廝捧著禮盒,不是知府故意刁難不讓沈文宣進去,而是書房裡已經吵翻了天,沒人敢進去通報。
“你們這是查了個什麼?!狗屁不是!”戈政卓把他們呈交的公文全摔到地上,“讓你們去拷問流民,結果查出來說是羌人入境所致?還有的更離譜,竟然說官兵造反,殘殺無辜百姓,這明顯的謊話你們看不出來?”
“十幾天前我問候其他州的知府,回信上說是今年突遇大旱,各地收成不好,而朝廷的救濟款沒有發下來才導致如此,我要不是收了這幾封信,我也得被你們這幫蠢貨忽悠得幾晚睡不著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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