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片山頭連綿不絕,稱作虞嶺,粵江是虞嶺內部的一條河,而他們現在所處的渝州入口再往前走一點兒就是萬丈懸崖,其上包圍的崖壁呈弧形,東高西低。
鬱家當初一共修了三條棧道,兩條是在石壁上鑿孔,插入石柱,其上鋪木板建成的,附在左右兩側的崖壁上,路寬五六米,可以過馬車。
剩下一條是在西側的崖壁上鑿台階,弄成□□道,直通崖頂,一個台階上只能站一個人,起初是用來往崖頂上運材料、方便修建另外兩條棧道而鑿的,不成想反被賊人利用。幾次官兵剿匪不但沒有成果不說,反而導致西側山崖上的棧道被砸塌了幾段,不能再用了,此時只剩下東側的棧道。
沈文宣拿著望遠鏡站在驛站的屋脊上,一邊看一邊在鬱老板給的棧道施工圖上標注,周圍有幾棵葉子落光的樹擋著,倒也算隱蔽,低頭視線一偏就看到驛站的院子裡,焦詩寒正抬頭瞅著他,眼楮睜得大大的,一臉向往。
沈文宣不自覺笑了,臉色溫和,他家阿焦無論從哪個方位看都可愛得三百六十度無死角。
“阿焦吃過早飯了嗎?”他站在上面問道。
焦詩寒點點頭,瞅向驛站三層的閣樓,似乎是想通過那兒上去。
沈文宣︰“不準上來。”
這個地方可冷得很啊。
焦詩寒聞言有些失望,眼角一垂,站在下面繼續瞅著沈文宣,像隻蹲守的貓一樣。沈文宣放下手裡的望遠鏡蹲下身想了幾息,撕下一張紙,折了一個降落傘飄了下去。
焦詩寒的視線立刻轉移,盯著那隻降落傘捧著手去接,左右挪著步子,結果被降落傘點在了鼻子上。
折紙中間有墨跡,拆開一看發現是一高一矮兩隻小人。
那是沈文宣閑得發慌的時候畫的,就在焦詩寒和兩孩兒一傻狗玩得不亦樂乎的時候,這樣的紙他已經畫了十幾張了。
焦詩寒嘴角一彎,仰頭看著阿宣笑得極好看,暖洋洋的。
看得人真想對著他白淨的臉頰咬上一口。
沈文宣盯著他想著,沉聲囑咐道︰“回裡面待著,記得戴好鬥篷。”
焦詩寒點點頭拿著紙跑進了驛站裡面,看樣子是回房間了。
沈文宣等看不見他影子了才站起身,重新拿起望遠鏡觀察前面山道上的情況,梯道上和棧道口都換了防,距離上一次正好是兩個時辰。
棧道口有兩個人,梯道上值守了五個人,因為梯道是斜著鑿上山的,所以有幾個死角,至於山崖頂上,他所處的地方太低了,看不到。
東西兩崖之間的距離有三四百米,從西崖上滾下來的巨石影響不到東崖,而看梯道的位置,那幫土匪的老窩很可能在西崖上,畢竟要防著人打上去。
沈文宣收拾好手中的東西,下了屋頂,走去二樓的客房裡找到鬱老板,他正坐在房間裡挑選畫像,打開門見是沈文宣不禁有幾分尷尬,沈文宣一眼就看到了他桌上的東西,瞥向他問道︰
“鬱老板這是準備送上本家的幾位小姐?”
鬱堂沉眉不言,心中搖擺不定,送上本家的小姐肯定是不行,但送幾個無辜的丫鬟去送死他也是良心難安啊。
沈文宣了然,將手裡的施工圖遞給他︰“既然如此,鬱老板聽聽我的,如何?”
鬱堂打開施工圖看到上面的標注,再看向沈文宣,立即側過身讓他進來。
沈文宣坐在椅子上,看到鬱堂已經擬好的名單,這樣解決要比他出面簡單些,只是他之後走商業肯定也需要這條道,現在如此可保一時,但難保不會出現下一次亂子,到時候再弄比現在還麻煩。
鬱堂將桌子上的東西都收拾一空,放好施工圖,問道︰“沈公子的意思是?”
沈文宣指著山道說道︰“這裡的地形我已經了解過了,上去不難,至於山崖頂上,鬱老板可知道這幫匪的老窩在哪?是在東崖還是——”
“是在西崖,一開始就是西崖,要不然西邊的棧道也不能先被砸了,”鬱堂說到這兒嘆了口氣,那可是老一輩花了好幾年的時間才建成的。
“但是知道他們的老窩也沒用,他們的人是多在西崖頂上生活,但東崖頂上也有不少值守的人,那崖尖上啊,杵著好幾個巨石,就算沖了上去,他們把石頭從東崖尖上砸下來,砸壞了棧道,那沖上去還有什麼意義?”
沈文宣︰“如果在沖上去之前就有人將東崖上的巨石挪開呢?他們的籌碼無非就是東崖邊上能壓壞棧道的幾顆石頭罷了。”
鬱堂一時愣住,仔細想想好像是這個理,但做起來無論如何都不容易。鬱堂擰著眉剛想問兩句,樓下大堂突然傳來騷亂的聲音。
沈文宣擰眉,起身打開門走了出去,鬱堂緊隨其後。
大堂裡站著四五個土匪打扮的人,那額頭上統一綁了一條碎布條,一身風塵僕僕的短打,腰間別把刀或者斧頭這類的東西,再加上臉上不懷好意的獰笑,那裝扮簡直不要太明顯,簡直都把‘我是土匪’四個字寫在了腦門上。
驛站老板趕忙從後堂出來,一看見打頭的就一臉諂媚地恭維道︰“二當家!哎喲,真是好久不見您來我這小店打牙祭了,趕緊的!還愣著幹什麼啊?!趕緊給二當家收拾桌子,準備好酒好菜!”
小二“誒”了幾聲,縮著脖子仔仔細細地擦了一遍中間位置的桌椅,然後跑去廚房將好雞好魚都端上來,不一會兒便是滿滿一桌。
趁這會兒功夫,不少原本大堂裡坐著的人已經悄悄站了起來,低著頭就想往二樓走。
“站住。”二當家懶洋洋地說道,兩腿一跨坐到了椅子上,拿起筷子隨口夾了幾口菜,也沒吃的意思,帶來的弟兄規規矩矩地站在他身後。
“怎麼著?見到我就想走?也太不給我面子了吧。”二當家連看都沒看,但一屋子的人頓時不敢動了。
驛站老板弓著腰笑著打哈哈︰“他們是不敢打擾您吃飯,您看,您好不容易來一次,不要被他們給壞了心情,不值得不值得,我上個月剛托府城裡的親戚帶回來幾壺酒,正宗的女兒紅啊,我讓人給您拿過來?”
二當家瞥他一眼,嘴角一笑,驛站老板也跟著笑了,接過身後小二拿來的兩壺酒,放在了桌子上。
“行,你也算識相,我不多為難,只是吧,鬱家人!”二當家揚聲喊道,“怎麼也不出來見一面?這以後可是要做親家的。”
鬱堂攥緊手,大堂裡的鬱家商號的人聞言慢慢轉過身,一個接一個地挨在一起,站在了二當家面前,其他人頭也不抬,趕緊上了樓。
二當家一個個地瞥過去,“嘖”了一聲︰“鬱堂呢?不是鬱家人了?”
“他在二樓。”
說話的不是大堂裡的人,而是昨天跟鬱家起過爭執的大漢,瞥到鬱堂轉頭看了過來,低著頭從他面前經過回了房間。
鬱堂深吸一口氣,他不是想要躲,而是還沒有想好應付的說辭,此時被一同做生意做了幾年的人指出來,不知心中作何滋味。
二當家向後抬頭示意了一下,從後面走出一個人上了樓梯。
鬱堂不等人把自己拖下去,轉身就往樓梯口走,只是還沒走到就被走上來的人一把又給推了回來。
鬱堂不解,眼前人可不管他是怎麼想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伸手就摸上他腰間的錢袋,從裡面掏出一多半的銀兩放進自己懷裡,剩下的又放了回去,拽下他腰間的玉佩,又抓住他的手想要摘下他手腕上的金玉鐲。
鬱堂按住他的手,雖然心中迷惑,但被一個小嘍 泵媲瀾俚淖濤侗缺煌練送紛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