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色快暗的時候沈文宣才回去,平兒已經烙好了餅,還簡單做了兩道菜。
鍋裡面一直溫著鵝湯,裡面還有半隻鵝沒有動,平兒深吸了一口,嘴裡口水泛濫,頓時對那些竹雞沒了興趣。
趙大夫小心地在案板上把人參切下來幾片,加進了鵝湯裡,讓平兒加柴把鵝湯煮得冒泡,煲上一柱香。
這樣雖比不上一開始就把參片加進去那樣有參味兒,但好在功效是一樣的。
“待會兒你少喝點兒鵝湯,百年份兒的人參可不是你這樣的小孩子能受的。”
平兒站在小馬扎上一邊用木杓把鵝湯和鵝肉盛出來,一邊使勁點頭。
“這都有鵝肉吃了,誰還喝湯啊?”
趙大夫敲了一下他的腦殼︰“一看你就沒有領會到人參煲湯的靈魂。”
“……趙大夫?”
焦詩寒站在廚房門口眼神詫異,他穿著中衣,外面披了一件外衫,臉色還是有些蒼白。
剛才起來的時候看見廚房裡有炊煙,他還以為兄長在準備飯食,沒想到在這兒竟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但他無暇顧及這些,左右找了一圈,焦急地問道︰“兄長呢?”
難道你不應該先問問我們為什麼會在這兒嗎?
趙大夫表情木住,剛要回答,後面就響起沈文宣的聲音,音調微冷。
“這裡。”
焦詩寒回頭,看見沈文宣,緊繃的身體就肉眼可見地放松下來,小跑過去作勢要往他懷裡一撲。
沈文宣連忙舉起手退後幾步︰“停停停,我手很髒,等我洗完手。”
焦詩寒停住,表情有些小委屈,但注意力已經跑到沈文宣的手上,擔憂地問道︰“兄長去做什麼了?手上怎麼全是灰?”
“沒什麼,幹了點兒活而已。”沈文宣放下背上的背簍,進屋裡端出一盆水,洗完手順手又把挖過坑的農具洗了。
焦詩寒全程跟在他身後,手指慢慢牽上他的外衫底,偷瞥了他一眼,輕輕抻了抻。
沈文宣擦手的動作一頓,回過頭,見他身上披著的那件外衫因為走動已經有些滑落,不禁伸手拿下他的外衫。
“抬手。”
焦詩寒照做,被沈文宣引著把外衫穿好了。
沈文宣給他綁上衣帶,扣好扣子,無奈地道︰“身體不舒服還這樣亂跑,著涼了怎麼辦?”
焦詩寒抿著唇離他近了一點兒,直到腳尖蹭到腳尖,垂眸往他懷裡一倒︰
“那你抱抱我,我就不會著涼了嘛。”
沈文宣心臟狠狠一跳,感覺呼吸有些不暢︰“不準撒嬌。”
焦詩寒臉紅,他才沒有。
趙大夫默默捂上自家小孫子的雙眼,大庭廣眾之下,這在搞什麼啊搞!
平兒不爽︰“你幹嘛?”
“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看。”趙大夫小聲說道。
他屁都沒看見,這死老頭子又想找抽,平兒“啪”地打掉他的手。
聲音大得焦詩寒一抖,醒過了神兒,意識到還有外人在場,頓時像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從沈文宣懷裡炸蹦出來,羞得臉頰脖子紅成一片。
沈文宣笑了,深藏在眼底的冰寒消融殆盡,握住他的手進了堂屋︰
“吃飯吧。”
平兒著急忙慌地坐好,一口咬餅一口吃肉,趙大夫看著一陣無語︰
“你這吃相好像我虐待你了似的。”
平兒嘴裡塞得滿滿的,不能講話,斜覷了他一眼,個中眼神讓他自己領會。
還說沒虐待他,自己掏錢給別人治病掏藥的時候可大方了,但他這還是第一次吃到鵝肉呢!
沈文宣盛了一碗鵝湯遞給旁邊的阿焦,加了點兒撕碎的鴨腿肉,裡面有人參他聞出來了,所以囑咐道︰“多喝一點兒。”
焦詩寒點點頭,接過來的時候臉皮薄地偷偷瞅了一眼對面的趙大夫和平兒,耳根又熱又紅,埋頭一杓一杓喝湯。
至於趙大夫和平兒為什麼在這兒他大致猜得出來,估計他上午太不對勁,兄長把他們請來了。
對了。
“兄長,上午的那些——”
“已經處理好了,不用擔心。”沈文宣摸摸他的頭,表情溫和,“我保證,不會再有那種東西了。”
趙大夫疑惑︰“什麼東西?”
“你不需要知道。”沈文宣拿起筷子嘗了一口菜,評價道︰“還不錯。”
平兒嘿嘿發笑,眼楮彎彎。
焦詩寒聞言心裡酸酸的,小聲說道︰“我廚藝也不錯,做糕點很好吃的。”
沈文宣︰“等你好了再做,現在先喝湯。”
平兒咽下嘴裡的東西︰“我只會做棗泥糕,焦焦會做什麼啊?”
沈文宣撕餅的動作一頓,這嬌嬌是什麼名?
焦詩寒捏著手指數自己會做的︰“桂花糕、千層糕、豌豆黃......”
......
晚上沈文宣在堂屋靠近廚房的地方打了地鋪,趙大夫在另一邊彎著自己的老腰鋪自己的,今天舟車勞頓,他已經有些累了,鋪好後翻身一躺。
“唉,你這農家院看著大,怎麼才一個能睡的房間,連個客房都沒有。”
沈文宣面無表情地瞥了他一眼︰“我房子外面更大,我不介意你去睡那邊。”
他還沒計較平兒搶了他睡覺的位置呢。
趙大夫笑了笑︰“以天為蓋地為廬,這種事我年輕的時候可不少乾,可現在老了啊,坐著車都嫌累,老了老了。”
沈文宣看著頂多四十出頭的趙大夫︰“你那不是老了,是快死了。”
古代的平均壽命好像也就四十左右。
趙大夫騰地坐起來罵他︰“滾蛋!我還年輕著呢,這樣也就是缺乏鍛煉而已,我練好了比你小子活的長。”
沈文宣不想理他,躺下睡了。
趙大夫睡前平白受他一頓氣,頓時心肝疼,翻騰了很久才睡過去。
子時,沈文宣忽的張開眼,眼神清明,一點兒入睡的痕跡都看不到。
起身穿好衣服出門,動作很輕很穩。
狗剩窩在大門邊,察覺到沈文宣來了就搖著尾巴站了起來,蹭了蹭他的腳踝。
沈文宣背靠在大門上,手指有規律地一下一下地敲著門框,在寂靜黑沉的夜裡響起“噠噠噠”的聲音,一秒一下,無人察覺,但又顯得詭異。
他讓狗剩看著門,子時之前一點兒動靜都沒有,那最可能的就是子時了,畢竟子時是從十一點到凌晨一點,一天當中陰氣最重的時候。
子時三刻,沈文宣敲擊的聲音停了,外面響起幾道腳步聲。
“你們快點兒會死嗎?時間快到了。”沈根打著燈籠催促後面的兩個,燈籠很暗,只能勉強照亮腳底的路。
沈風、沈華跟上來,沈風不高興地道︰“我倆是你哥,你就不知道尊重我們倆一點兒。”
沈根停住︰“嫌我不尊重你們是吧?來來來,你們打著燈籠,你們去弄。”
沈風、沈華齊齊往後一退,看著那黑夜裡越發慘白的冥燈籠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