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早上七點鐘,卓楚悅已整理好行李,用一片吐司夾果醬,配一杯冰水。
她喜歡在開著暖氣的室內,喝一點冰的東西,讓身體區別於周圍的溫度,更能感受到溫暖。
每個禮拜中,梁明軒會挑一天給自己放假,除了閱讀、健身,什麼都不做,也不早起。
因此,她回到房間,昨夜忘記關上的床頭燈還亮著,他還沒起來,伏在床上,像窗外投進來的日光,一樣安靜。
卓楚悅爬上/床去,趴在他背上,抱他一會,他轉過頭來,臉碰到她的,他倦懶的聲音說,「還沒走?」
今天她要搭乘上午十一點起飛的航班。
「要走了。」
她翻身下床,換一套舒適的衣服,再回頭親他一下,「拜拜。」
卓楚悅拉上行李出門,前往機場。
經過兩小時的飛行,來到一個陌生城市,也是倪雪的家鄉。
住下的酒店房間是套房,寬敞明亮,她脫掉鞋襪,脫掉褲子,只想躺一躺,一不小心睡著了。
等到她醒來,晚霞掛在天上。
卓楚悅伸個懶腰,沒什麼欲望去街上遊蕩,便到酒店的牛扒房用晚餐。
期間,她撥通梁明軒的電話,問,「紅包要裝多少合適?」
他說,「你身上有多少現金?」
「明天我把剩下的工資取出來,應該有五千左右。」
梁明軒替她著想說,「你要考慮定下一個長期的存款計畫。」
她卻是曠達,「二十歲的人,存不住錢的。」
「我畢業之後,在一家企業從事品牌經理,年薪二十六萬,三年,我存下八十萬。」
「怎麼比三年相加的薪水多呢?」
「投資。」
她理直氣壯地說,「我不會。」
他說,「回來我教你。」
「沒有本金。」
「我借你。」
卓楚悅哈哈笑出來,「你把錢給我,我來投資你,一定高收益,高回報。」
梁明軒也不惱火,「等你回來再說。」
吃飽喝足後,她不等明天,今夜就出了酒店,去附近銀/行的自動取/款機,取出一千元現金。再到便利店換零錢,裝一封九百九十九元的紅包。
在街道隨意走走,回酒店沐浴,看著電視到淩晨,一覺睡至大中午,起床梳妝穿衣。
下午四點多鐘,她坐上計程車,開至一座文藝復興風格的酒店大門前停下。
電梯升到酒店客房樓層,卓楚悅找到新娘的妝發間,一進去就聽到G弦上的詠歎調。
新娘的親友沒有見過她,紛紛露出生疏的笑容,各談各的天。
頭髮定型水噴出來,一陣霧散開,卓楚悅出現在梳妝鏡中,一頭濃密長髮,穿一件黑色絲絨連衣裙。
倪雪看到她,沒有故作驚訝,立刻笑起來,「謝謝你來。」
頭一回見倪雪化這麼濃的妝,臉上撲得沒有一點瑕疵,兩邊眉毛畫得分毫不差,多像以靈魂賦予美麗的塑像,讓她活過來。
卓楚悅坐下,由衷感歎,「好美。」
她笑了笑,「明軒呢?有跟你一起來嗎?」
「他……」卓楚悅模棱兩可地說著,「你有邀請他來?」
倪雪表情一頓,照照鏡子,對髮型師說,「這樣就好,就這樣吧。」
再然後,她轉過身去,對自己的親友說,「阿藍,幫我去問問鞋子送來了沒有。」
「哎,好。」
她們接連出去,卓楚悅沒有動。
她知道,倪雪是有些話要和她說。
「在我決定結婚之前,我給明軒打過電話,我問他,我後悔了怎麼辦?」
卓楚悅一愣。
「跟著,我就得知,你們在一起了。」
倪雪不禁回憶起,他們三人最後一次坐在一起吃飯,結果不歡而散的那個晚上。
回到家中,梁明軒說,「給楚悅一點時間,她會接受我們。」
她茫然地問,「如果她不接受呢?」
他按揉著自己的眉間,語氣疲憊,「不會,你沒必要擔心,我很瞭解她,她會想明白。」
「我不擔心她,我擔心自己沒有懂你的意思,她一天沒想明白,我們就一天不結婚?」
他抬手,「不要再想這些了,早點休息。」
她非常不理解,「憑什麼?憑什麼我們要結婚,必須得到她的同意?」
「我看著她長大,她也是我的家人。」
她發笑,家人?
卓楚悅不是他同胞的妹妹,更不是他的女兒。
僅僅因為他把自己和卓楚悅的合影,擺在辦公桌上,擺在他和父母的相片旁邊,就變成他的家人了?
他可能不明白,卓楚悅想要的是什麼,但是女人可以看穿女人的心。
倪雪怎麼會不介意,除非不愛他。
於是,她這個聰明的女人,做了最笨的事情——讓他抉擇。
她尚有信心,畢竟他是一個多麼會做選擇題的人。
然而,在未婚妻和一個未知的女孩之間,他選擇沉默,也是選擇了卓楚悅。
即使她可以肯定,他沒有越過一個家長的界線,卻不敢說,他從來沒有,對自己看著長大的女孩抱有過幻想。
倪雪絕望地說出,「明軒,我是不是應該要懷疑,你在跟我做/愛的時候,心裡想的是誰。」
梁明軒驚怔地看著她,搖搖頭,「你不可理喻。」
他起身離開這裡。
她再也忍不住,撕心裂肺地喊著,「我恨你們!」
倪雪望住鏡中的自己,一身潔白的婚紗。
她說,「我們分開的時候,我說了很過分的話,如果有可能,麻煩你替我,向他說一聲抱歉。」
卓楚悅一點也不想知道,她說了什麼過分的話,隻輕輕頷首。
有人敲敲門,帶一隻鞋盒進來,放在新娘的裙擺下。
親友說,「他們加了一個新郎給新娘唱歌的環節,到時候你聽司儀指揮。」
倪雪翻了個白眼。
還沒見過她有這樣的表情,卓楚悅笑起來。
倪雪也朝她笑一笑,「這雙鞋怎麼樣?」
「很適合你。」
手機一響,卓楚悅拿出來,一看是梁明軒發來的消息:不要多喝酒。
正要回復,很巧,陳詩敏的電話打來了。
卓楚悅走到房間外面,接起來,聽見她說,「晚上約飯嗎?」
「我不在申市。」
「你在哪兒?戀愛談到國外去了?」
「在國內,參加婚禮。」
「有朋友結婚?」
「嗯。」卓楚悅掩住嘴巴,小小聲說,「梁明軒的前女友。」
陳詩敏叫起來,「她結婚請你幹嘛呀!」
「我們以前關係還不錯。」
「不是請你當伴娘吧?」
「怎麼可能?」
「想累死你唄。」陳詩敏說,「當一次伴娘,你會知道結婚有多累,從早上六點,忙到夜裡兩點。」
「我知道的,所以想不通,有些抗拒。」卓楚悅說。
陳詩敏連忙說,「可是,過來人說,婚禮是婚姻的試金石,你連這一關都撐不過去,還結什麼婚。」
不是沒有道理,但是,她仍然想不明白,為什麼非要把好事磨成麻煩事。
當晚喜宴上,新郎身穿剪裁合體的西裝,穿梭酒桌之間,他不高不胖,平庸的面容,一轉頭就會忘掉。
倪雪挽住他走來,說,「這是楚悅,我的小朋友,也是明軒的女友。」
卓楚悅有點訝異她這樣介紹。
「是嗎!」新郎肅然起敬,「感謝你遠道而來。」
新郎與她碰一下酒杯,直接仰頭飲盡。
卓楚悅微怔,舉杯之際,倪雪一按她的手,「抿一口就好了。」
新郎向同一桌的友人敬酒,只是象徵性喝一口。
他們敬一圈,又回來她面前,新郎熱情地說,「千萬別客氣啊!」
卓楚悅乍然通透,她所受到的禮遇,以及倪雪還願意博得她的好感,大概都與梁明軒的身份有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