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洗澡

　　徐文一開始還不明白傻子幹嘛指著自己說傻子，不過等他看到電視上幾個天線寶寶正在不厭其煩地一遍又一遍地自我介紹的時候，也算是弄明白了——也許他叫對方傻子的次數多了點，所以對方才會覺得自己的名字是傻子。

　　也許，應該給他起個名字？徐文有了這個念頭，很快卻又遲疑了起來，他還記得他撿到傻子的時候，對方身上穿著的衣服料子很好，所以他雖然養著這個傻子，但很有可能要不了幾天傻子的家人就會找上門來了……

　　傻子並不知道徐文的糾結，他看應該適合兩三歲的孩子看的天線寶寶看的正起勁，還不時學著說話，說了兩句又看看徐文。

　　「真聰明，你要好好學，我去做飯。」徐文朝著對方笑了笑，這才下樓去做飯。

　　徐文收攤回家的時候，順手買了點晚上賣串串香的材料，其中就有豆腐乾，於是中午就吃大蒜炒豆腐乾、菠菜雞蛋湯和炒青菜，等他做完了去叫傻子的時候，對方還在目不轉睛地看著電視，不過很顯然，他對對方的吸引力比電視要大，所以傻子很快就蹭到了他身邊。

　　三個菜份量都很足，可兩個大男人的胃口也是非常可觀的，所以吃到最後一點都沒剩。

　　昨晚下過雨，今天就更冷了，下午去賣衣服絕對沒人要，徐文也就乾脆窩在家裡休息了，想到之前傻子的行為，他又把傻子叫了過來教說話。

　　他指著屋裡的東西一樣樣說名字，而他每說一樣，傻子就會大聲開口重複一遍。聽得出來，傻子的普通話非常純正，一個錯音都沒有……

　　「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會受了這麼重的傷，還弄壞了腦子的。」徐文碰了碰傻子的頭，更加確定傻子會出現在這裡應該是意外了，不過他這幾天並沒有看到尋人啟事什麼的，鎮上的警察也沒有來向他們這些小販打聽什麼……

　　將早上賣蛋餅茶葉蛋的錢算了算以後，徐文就將泡好的海帶香菇用竹籤串起來做串串香。

　　徐文買的海帶都是大條的干海帶，價格非常便宜，泡開以後刷乾淨了，剪掉邊邊角角再切開，一串賣五毛還是有點賺頭的，當然，對於以前的他來說，更重要的還是找點事情做讓自己不至於要一個人窩在家裡。

　　徐文忙個不停，傻子一開始在旁邊呆呆地站著，過了一會兒以後，就開始幫著徐文剝剛煮好的鵪鶉蛋的殼，然後四個串成一串。

　　他似乎把這件事當成了遊戲，做的非常認真，徐文看著他埋頭苦幹，忍不住又笑了笑。

　　他以前很少笑，因為覺得沒什麼事情可以讓他笑，不過現在，他卻常常想笑。

　　其實，就算這個傻子可能會被他的家人找回去，至少現在對方陪在他身邊不是嗎？而對於自己身邊的人，當然是要給他取個好聽的名字的。

　　「傻子，你知道自己叫什麼名字嗎？你要是不知道的話，我給你取一個？」

　　「傻子！」男人咧開了一張嘴。

　　「不是傻子，這樣吧，你叫徐天怎麼樣？」徐文開口問道，據說他當初出生的時候，父母就想在徐文和徐天裡面給他取個名字，不過後來因為他爸希望他能在讀書上面出點成績，於是最終幫他選定了「徐文」這個名字。

　　他的父親在沒有癱瘓以前，真的對他很好，而那時候他家的情況，其實在左鄰右舍之中也算是好的，而後面那一切，也只能說是天意弄人。

　　「徐天？」傻子有些不解。

　　「是啊，徐天，徐天……」徐文指著傻子說了好幾遍，又指著自己開口：「徐文。」

　　「徐文！徐天！」傻子又笑了起來，往徐文身邊蹭去。

　　徐文本來還琢磨著要不要帶傻子去一趟警察局，可是看著傻子現在快活的樣子，卻又遲疑了，而且傻子會受那麼重的傷跑出來，他以前的生活，應該也不怎麼樣吧？

　　母親去世以後，這個家裡就沒了人氣，親戚間的人情往來他一次都沒落下，可親戚畢竟只是親戚而已，反倒是這個傻子，可以好好地陪著他。

　　下午兩點的時候，事情就做完了，徐文帶著傻子上樓看電視，如今政府正在弄新農村，家家戶戶裝上了衛星電視，收費雖然貴了，但能選的頻道卻多了，他找了一遍以後，就又找到了一個兒童頻道，唱歌跳舞的還教孩子做點家務洗臉刷牙什麼的，正合適傻子看。

　　徐文自己當然是不喜歡這樣的節目的，就從床頭的書架上找了本書，窩在被窩裡看了起來。

　　他學歷只有初中畢業，甚至初三都沒怎麼去讀，不過以前成績很好，對此當然也就有些遺憾，於是後來他堂姐高中畢業要把書都賣了的時候，他就全都要了來，有空的時候也會看看，除了這些，偶爾他也會去書店買上一兩本書看著玩。

　　當然，他歲數不小了，而且到了如今才有點閒錢，因此，倒是從沒動過重返學堂的心思。

　　冬天窩在被窩裡，免不了就會打瞌睡，徐文也很快有了睡意，正打算補眠，樓下卻傳來了喊叫聲：「小文！小文！在不在？」

　　「在！」徐文一下子跳了起來，然後穿了個拖鞋就走下樓去。

　　「伯母，怎麼了？」喊人的是徐文的大伯母，徐文的奶奶對徐文深惡痛絕，徐文的大伯也因為種種原因對徐文不喜歡，但是這個大伯母卻一直對他挺照顧的。

　　「小文，村裡王叔包的池塘今天抽乾了，我剛剛從那裡過來，他送了一籃子小鯽魚，雖然個頭小，可這鯽魚不是他養的是野生的，味道好著呢，蒸著吃或者炸了吃都不錯。」大伯母將籃子裡的小鯽魚分出了一半給徐文。

　　徐文一邊道謝一邊接了，然後就從屋裡拿了一些他切好了打算晚上涼拌的海帶絲給了對方。

　　時間已經不早了，徐文晚上出攤前一般都會先吃點東西，這時候就將十來條成人兩指大小的小魚，加了蔥姜料酒什麼的分成兩盤在高壓鍋裡面蒸了，又拌了一碗海帶絲，然後他又將中午剩下的飯加上雞蛋蔥花炒了蛋炒飯，這才喊了傻子來吃飯。

　　蛋炒飯配小魚，味道很不錯，不過傻子顯然不會吃魚，第一口就被小骨頭紮到了，幸虧這樣的小魚骨頭也小，嚥了一口飯就沒事了，不過就算這樣，他也不敢再吃魚了，乾脆就只吃蛋炒飯。

　　徐文看著那傻子埋頭吃飯卻吃不了魚，就弄了幾塊魚肚子上的肉夾到了對方碗裡，又弄了幾塊魚卵給對方，那傻子毫不猶豫地就把東西吃下肚了，然後就高興地衝他笑起來。

　　吃過飯後，徐文就在電飯鍋裡放好了米和水，這才帶著自己的攤子和傻子出了門。

　　昨晚下了雨，今天卻沒下，而且這時候雖然小學初中還在考期末考，幼兒園卻已經放假了，於是雖然冷了點，來公園的人卻很多，而大冷天的，大家總會想吃點熱乎的，於是徐文的串串香全賣完了不說，螢光棒什麼的也賣出去不少。

　　回家的時候已經晚上八點了，下午四點吃的飯早就消化了，徐文隨手做了兩個菜，和傻子一起就著電飯鍋裡溫著的米飯吃了以後，就早早地上了床。

　　傻子學習能力很強，已經知道怎麼上廁所了不說，也已經會穿衣脫衣了，徐文看到傻子脫了衣服以後，就讓對方躺到了床上，開始用異能幫對方治傷——這個傻子身上的外傷經過這次治療就全好了，可內傷至少要再治上兩次還能好全……說起來對方一整天都活蹦亂跳的，真的很能忍痛。

　　外傷好了，當然就會脫落一些疤痂，而且傷口也會很癢，所以傻子治完以後就扭動起了身體，很不舒服的樣子的。

　　「好了，徐天，乖乖睡覺，我明天帶你去洗澡。」徐文拍了拍對方的腦袋，異能耗盡的他，很快就支撐不住睡著了。

　　既然打算了要洗澡，第二天早早地吃完午飯，徐文就帶著傻子去了鎮上的一家浴室。

　　徐文家裡原本是連衛生間都沒有的，一年多以前他手上有了錢，又覺得自己實在受不了茅坑了，才找人弄了一個衛生間出來，還裝上了太陽能，不過冬天實在太冷，就算開了空調都暖不了，在家裡洗澡就不合適了，所以徐文一般都是隔上幾天就去鎮上洗一次的，現在也到了時候了。

　　鎮上最貴的浴室裝修的金碧輝煌的，洗個澡二十塊錢往上，徐文當然不會去，他最後，還是找了個普通的浴室，花三十塊錢帶著傻子走了進去。

　　如今是中午，浴室的工作人員昏昏欲睡，而洗澡的人，更是只有徐文和傻子兩個人，讓徐文得以挑了個角落裡有兩個龍頭的小房間。

　　而徐文剛剛打開龍頭，傻子就興奮地玩起了水，看起來就像是個什麼也不懂的孩子，笑得特別高興。

　　兩人都是大男人，但是徐文也不打算連洗澡都幫忙，便在前面做示範，而傻子就完全照著他來，開始擦肥皂洗澡，特別坦誠地展露著自己的身體。

　　徐文是見過對方的身體的，可那時候這個傻子身上到處都是傷口，也沒什麼好看的，而這個時候就不一樣了……

　　他自己因為常年幹活，日曬雨淋，皮膚到底有些黑，可這個傻子就不一樣了，外傷被他治好了以後，對方身上白皙的很，一張臉也像是沒見過日光一樣有些蒼白，他不管是身上還是臉上的皮膚，肯定都能把鎮上的那些年輕女孩給比下去。

　　這傻子，以前不會一直被人關起來了吧？徐文正想著這個，對方卻突然摀住了腦袋，滿臉痛苦地一頭扎進了他的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