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嚇得不行,在書房裡躲了一夜,總想著等會兒就會有人來找他了。可是林妁焉難產,弟弟一天一夜都沒有順利出生。
陳靳被完全忘在了一邊,他被關在書房裡的時候,忽然意識到,原來弟弟的存在,會搶走一些東西。
但那時候他畢竟還小,對於這種心裡失衡的感覺,還不算體會太深。
第二天,保姆來打掃衛生的時候,才聽見陳靳在書房裡有氣無力地喊救命。
管家和保姆都嚇得不行,趕緊把大少爺抱回自己房間,陳靳發了一場高燒。可是他的爸爸媽媽竟然都沒有陪在他身邊。
陳靳能做出的最大的“報復”行為,就是退燒後,跑去書房,打算把他媽媽寫的那幾封信撕掉。
可惜他膽子又小,怕媽媽回來發現信被他撕了,會罵他。於是退而求其次,就把信藏了起來。
他這麽做,最初只是想讓林妁焉著急,到時候就會跟他道歉,說:“對不起寶貝,媽媽因為弟弟忽視了你。媽媽和你道歉。”
那時候他再把信拿出來,大度地原諒他媽媽。
後來才知道,已經沒有機會了。
林妁焉最終搶救無效,去世了。陳灃到最後也不知道陳靳被關在書房的事,那幾封信也終究沒有被看到。
陳靳一開始也忘記了。
因為陷入母親離開的重大創傷中,陳靳後來那幾年什麽都想不起來。
一直到十一歲那年,他要給房間換一個新的電腦桌。於是發現了積壓在抽屜最下面的那幾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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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帶著信,去找了媽媽的朋友。”
林雙徊讓他不用講廢話,直接說重點。
陳靳猶豫了一下,身上立刻又是火燒般的疼痛。他咬牙,只能交代了那一天的事。
陳靳沒有帶著信去,而是帶著三歲的林雙徊一起去了。
他那時候只是想知道什麽是稀有血種,什麽是神鳥血脈。想著既然弟弟這麽特別,帶他去總沒有錯吧?
可惜他那次遇到的不是林妁焉的朋友,而是一群巫妖。
那群巫妖早靈力不強,平時不敢隨便出手,這次看到兩個小孩兒自己出門了,自然動了邪念。他們再弱,也比普通人類厲害些,搶個人不在話下。
陳靳被嚇得不行,扔了林雙徊就要跑,但巫妖也沒打算放過他,怕留下後患。
但最後,他被救了。
被彼時尚未覺醒血脈的林雙徊救了。
因為那時候林雙徊還小,能量腺都還沒有發育。他身上只有一種特殊的自我防禦機制,當受到威脅的時候自然就會啟動。
小小的林雙徊抱著陳靳,躲過了巫妖的攻擊。
陳靳哭得稀裡嘩啦,怕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被燙得疼。林雙徊什麽都不懂,伸手給他擦眼淚。
手指碰到他眼角的瞬間,陳靳驚聲尖叫,猛地彈開,在地上打滾。
……
“是你弄瞎我的,我沒有說謊!”
陳靳回憶起那天,仍然感到眼球被某種鋒利的東西刺穿。
然而在場沒有一個人同情他。
原棲風恨不得一爪子把他嘴巴撕爛:“自作自受,你當初怎麽沒直接死那兒!”
原挽姣點頭:“這種垃圾活著幹嘛。”
連陳靳最親愛的父親,聽完以後也只是沉默地垂下了頭。
一個謊言,毀了林雙徊的一生,而他仍然不覺得自己有愧於心。
“我只是不服……為什麽是你?”
陳靳把頭埋起來,甕聲甕氣道,“……為什麽只有你是特別的,天賦,幸運,甚至她的命……你特別到她得為你獻祭自己。我呢?她明明也給我寫了信,但我卻沒有機會看到。我就只是普普通通地出生,普普通通地長大。憑什麽?我就不是她的孩子嗎——唔唔!”
陳灃揪著他的衣領,一拳又一拳地往他臉上砸:“你這混蛋,怎麽敢做這種事!你知不知道,你毀了我們一家人!”
陳靳也紅了眼,一邊擋著陳灃,一邊反罵他:“你又是什麽好東西!在你眼裡,孩子真的重要嗎?你心裡從來只有你想象中的過去,打吧,你打死我好了,反正你總要找一個人來怪罪!”
他們在那頭打得你死我活,不久前還相親相愛的父子現在恨不得殺了對方。
林雙徊覺得無趣。
那些被掩蓋了十幾年的真相,如今豁然開朗,他沒有什麽太大的感觸。
只是冷漠地看著他倆,評價了一下:“狗咬狗。”
原棲風瞪著眼睛,小聲嘟囔:“辱狗了啊!”
原挽姣推他一把:“閉嘴吧你。”
然後走到林雙徊身邊,說,“小徊,別難過,他們這樣的人也不值得你難過。”
林雙徊搖搖頭:“我不難過啊。”摸了摸裝著信的口袋,忽然笑了,“我有媽媽愛我。”
他找陳靳要那些真相,只是為了知道,他當初究竟是不是真的做了壞事。
現在得知一切不過是陳靳自作自受,於是心裡最後的那點心結也了了。
他為什麽要難過?
陳灃和陳靳早就與他無關。
“就是要這麽灑脫!不要拿別人的錯誤懲罰自——我艸!”原棲風大喊一聲,“小鳥,你這翅膀還能變色啊?!”
他捂著差點被閃瞎的眼睛,好奇地說,“噫,怎麽隻變了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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