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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科舉輔導師 - 第38章字體大小: A+
     
    第38章 真真假假

     宋問一覺醒來, 發現已是深夜, 也不知道是什麼時辰。

     就是這樣隨緣的時機最好了。

     宋問坐起來清醒了一下腦子, 然後喊:「林唯衍!林唯衍你睡了沒有?」

     遠遠從隔壁房間傳來一聲回應:「睡了。」

     「睡了?」宋問道,「那現在醒了嗎?」

     林唯衍:「……」

     宋問:「你又睡了嗎?」

     林唯衍:「……」

     林唯衍披著外衣, 披頭散髮的站在宋問面前,陰鬱道:「你找我?」

     宋問洗乾淨了手,點了香。

     盤坐在床頭,閉目入定。

     林唯衍「咦」了一聲:「你在幹嘛?」

     宋問吸氣:「壯膽。」

     林唯衍道:「你不用壯。造反的膽你都有, 還是你想毀天滅地?」

     宋問:「……」

     宋問拍胸口道:「這是你對我最大的誤解!我只是一個平凡又膽小的人!」

     林唯衍偏頭一想:「我覺得我對你最大的誤解應該是……你是個好人。」

     宋問:「……」

     宋問放棄和他聊天,鋪平床單:「來來來, 你先坐。」

     林唯衍便坐下。

     宋問:「今日我們說的, 你聽懂了嗎?」

     林唯衍想了想, 謙虛道:「大部分。」

     宋問:「比如說。」

     林唯衍措辭道:「禮單……還不知道是真是假。」

     「總結的非常準確。」宋問拍手讚許道,「你真聰明!」

     「那是自然。」林唯衍繼續道, 「說到底,是今上更相信國師的話吧。所以只要有一點疏漏,他都可以脫罪。」

     宋問由衷的發出一聲感慨:「喔~」

     林唯衍看待事物,不知是誤打誤撞呢,還是天賦凜然。

     總是能一針見血,直至關鍵。

     「你說的不錯。所以從一開始, 我們就是劣勢的。也所有, 很少有人, 會願意去得罪國師。」宋問道, 「這次大理寺, 御史台,尚書檯,皆有參與。錯過了這一次,很難再有第二次了。」

     林唯衍點頭:「你是想考我嗎?」

     宋問道:「我的確想考你。」

     「嗯?」林唯衍頭微微後仰,糾結一陣,道:「你問吧。」

     宋問小聲道:「你身手好嗎?」

     林唯衍昂頭,不屑一笑:「你覺得呢?」

     宋問:「我想你去幫我找一樣東西。但是我怕你找不到。」

     林城衍繼續不屑一笑:「天底下就沒有我找不到的寶貝。」

     宋問從懷中掏出禮單,在他面前晃了晃:「你先去找找,它是不是在。如果它在,就把它偷過來,把這個放回去。」

     林唯衍糾正道:「換個位置。」

     「對,換換換。你說的沒錯。」宋問伸出手指道,「你現在聽我說兩點。一,千萬不能讓人發現你去過。也千萬不能讓人發現,東西被你換了。二,如果真的叫人發現了,你一定要把自己的禮單帶回來。」

     林唯衍:「你就確定我們手上的是真的?」

     宋問笑道:「如果你真的找到了一份一樣的,那我們手上的肯定是真的。因為他不會讓真的禮單留到現在。」

     所有人都希望李洵留住的那份禮單是真的,畢竟這是他們最後一個機會。

     可對於張曦雲來說,不管真假,他其實都沒有壞處。

     如果他手上是真的,他可以直接銷毀了它,毋須再擔憂。

     如果他手上是假的,他就沒有偷樑換柱的本事了嗎?

     宋問認為他有。

     因為他是張曦雲。

     連刑部尚書都可以拉攏的張曦雲。

     縱然事後知道真相,也是無計可施。

     王粲啊,上面有王粲的親筆,誰也否認不了。

     誰又有證據能夠證明,是有兩份禮單呢?

     誰又能敵得過,張曦雲的一口詭辯呢?

     只要有人上呈禮單,那必然會是假的。

     張曦雲還可以借此洗脫嫌疑,他求之不得。

     所以他才這樣的冷靜。

     宋問隔著時空,幾乎已經能看見,他那張表情得意的臉。

     林唯衍伸出手,宋問將禮單拍到他手上。

     林唯衍忽然抖抖眉毛:「我便宜嗎?」

     宋問不明所以。

     林唯衍驕傲道:「我只要十兩哦。」

     「便宜。性價比特別高。」宋問欣慰的補充道,「不過還有包食宿哦。」

     林唯衍得令,回去梳洗了一番。將衣服換了,頭髮束起。

     只是他沒有夜行衣。

     正要出發,宋問喊住他:「等等,你這樣不行啊!」

     這樣一頭飄逸的長發,若是在別人家中留下兩根,多不好啊。

     宋問衝回房間,隨手扯了塊布,在他頭上繞了一圈,將他的頭髮固定住,然後遮住他的臉,在脖子後打個結。

     林唯衍:「……」

     虧他一向以為自己穿衣已經夠隨性了。

     宋問比讚:「一定要安全回來,小心為上。」

     夜間安靜,反倒方便林唯衍行事。

     不需要親眼看,便可知道多遠處,有多少人,在往那個方向走動。

     頂著夜色,一路潛入國師府。

     翻過圍牆,落在後院草地上。

     落地的聲音,甚至沒有夜風來的大。

     林唯衍在外間打轉了好幾圈,躲避守夜的僕人,然後慢慢潛入中庭。

     他看著對這邊輕車熟路。也明白,這裡最危險的人,最危險的地方,應該是哪裡。

     繞開那兩名侍衛的房間,撬開窗戶,翻進書房。

     拿著手中的禮單,比對了一下大小。

     然後站在書房正中,開始對著各處角落仔細查看,沒去翻動任何東西。

     如此半個時辰過去後,終於開始動作。

     又是半個時辰,終於從一沓厚重的文書下,翻出了禮單。

     林唯衍掂量在手中。確認是一樣沉的。

     翻開禮單的扉頁,也的確有王粲的名字。

     便收進懷裡,將現場的一切又恢復原樣,準備離去。

     林唯衍一腳踏上窗檯,忽而眼珠一轉,將蓄勢的力道重新拉回來。

     又摸進懷中,藉著微弱的月色,看了一眼。沒有什麼一樣。

     可摸到上面的痕跡,覺著有些蹊蹺。

     退回窗內,重新來到桌旁。

     抽出替換的那一份,比對了一番。

     思考片刻,拿起桌上的鎮紙,用堅硬的愣角,一面手指摩挲著,一面在紙面補上劃痕。

     看著自己的傑作,非常滿意。

     再放回去。

     總算可以安心離開。

     林唯衍回來的時候,啟明星已經升起。

     他再晚一些,恐怕國師府裡的僕役都要起床了。

     宋問籲出一口氣:「我以為你被抓了。」

     林唯衍眼白一翻。

     國師府?他都已經去過好幾次了。

     那邊的守衛又不森嚴。

     仗著兩名武功馬馬虎虎的侍衛,張曦雲放鬆了太多的警惕。

     被抓?不存在的。

     林唯衍將東西丟給她,宋問道:「很好很好。你再幫我做件事情。」

     林唯衍皺眉:「又?」

     他總覺得有股不詳的預感。

     一個時辰後。

     宋問站在大理寺旁的街頭,林唯衍舉著一張寫著「冤」字的白紙,立在她身後,

     宋問抱拳朗聲道:「不知諸位鄉親鄰里,可還記得前戶部尚書王粲?」

     宋問:「在下從不敢忘。時刻夢中驚醒,以為使君尤在人世。常為他的浩氣坦蕩所感動,也為他的艱苦波折所痛惜。」

     眾人熙熙攘攘,只有少數幾人,駐足旁聽。

     清晨起來的,大多是忙碌著要去擺攤叫賣的。

     整條街上,雜音不斷。

     宋問鏗鏘有力,更大聲的喊道:「當年,宣州大旱,使君被調往宣州查探災情。與百姓同吃同住,不離不棄。家財盡數捐出,以安民心。貪官惡吏,嚴懲不貸。在宣州不過兩年,便被刺殺過三次!直至戶部尚書,在任期間,未收受過一枚銅板,一分賄賂。

     路人終於肯停下腳步,聽她說道。

     「一身常服,補補貼貼,穿了六年。每日早飯,只喝一碗粥,一碟小菜。於己苛刻,於人寬厚。清正廉潔,鐵骨錚錚,世人皆知!卻忽染重疾,不幸辭世。死因為何,至今不明。」

     宋問拍手,煞為心痛道:「一代清官啊,卻死的如此不明不白!如何不叫人唏噓?」

     眾人受其感染,情緒有些上揚。

     像戶部尚書這樣的正三品,他們一向是接觸不到的。

     可一旦想到,這樣的父母官,卻是這樣的結局,心中的悲慼,如何也抑制不住。

     宋問:「使君的學生,鄭會,飽讀詩書,品性賢良。謙恭有禮,不矜不伐。凡認識的,應當都明白!」

     圍觀群眾中一個弱弱道:「我的確見過,鄭會嘛,原本人看著是不錯的。可……不是那個什麼了嗎?」

     「什麼什麼?這都什麼和什麼!」

     「就是一衣冠禽獸!」

     「你莫要胡說了。」

     宋問道:「這位大哥,其實說的不錯,鄭會的確被控有罪,且已畫押。」

     現場一片嘩然,鬧不懂她要說什麼。

     宋問繼續道:「鄭會初次提審當日,在場的人,有眼皆知。此案毫無證據,毫無情理,衙門根本難以定罪。試問,此種情形,他又為何要畫押?衙門又為何,連家屬探視都不予准許?斷案為何要如此匆忙?」

     群眾一陣騷動。

     知情者開始作證,添油加醋,說的誇張至極。

     鄭會瞬間博得群眾同情。

     「如今!大理寺竟還要控告鄭會謀害使君!在下實在無法從旁視之!」

     宋問道:「英魂隕落,我心亦甚痛。可更叫我心痛的,不分黑白,徇私枉法!使君若知道,自己的愛徒,因自己連累而無辜受死,怕是九泉之下,也難得安息!」

     宋問從懷中掏出一則信封:「如今,我手上有一證據,能證鄭會清白。法不阿貴。請大理寺,勿畏強權,明察秋毫!」

     群眾振臂附和。

     大理寺丞終於忍受不住,出來喝聲道:「何人喧嘩!」

     「何人?」宋問道,「都是路見不平的義士。」

     她將手中的信封遞過去:「請將此物,上呈大理寺卿。」

     大理寺丞手下:「都且散去!大理寺自會秉公辦理。誰若繼續,在此擾亂民心,通通嚴懲!」

     宋問抬手朝他一拜。乾脆的轉身離去。

     林唯衍繼續舉著他的「冤」,跟在後面。

     宋問回頭道:「快丟了快丟了!」

     「這便好了?」林唯衍將紙揉成一團,「你是為了鄭會來的?」

     「自然。」宋問道,「大理寺只受命監察王尚書一案,可鄭會最大的罪證,卻是jianyin,與此案無關。大理寺卿縱然想替他翻案,也沒有理由。何況為了讓鄭會提審,奏狀的來歷推到了他的身上。沒有合理的解釋,若是有心,硬將王粲的死因往他身上扯,也不是不可以的。」

     這種可判可不判。有證據卻又不夠明確。偏偏涉案事件過於重大的情況下,鄭會還是比較危險的。

     「哦……」林唯衍撓撓脖子道,「還有個鄭會啊。」

     宋問:「……」

     國師府內,半個時辰前。

     侍衛快步進來稟報導:「主人,宋問已經出門,看著是要去大理寺。」

     「他昨日才回來,今日便去上奏,太心急了些吧。如此迫不及待,自作聰明。」張曦雲低頭一笑,抽出禮單,「你速速送去,給付少卿。他手上的那份,你要親眼看著他處置。」

     侍衛兩手接過。

     「等等。」

     張曦雲又抬起頭,看了他手上的禮單一眼。

     走過去,在面上輕輕一拂,而後一揚手道:「速去,最好不要叫大理寺卿察覺。」

     侍衛:「是。」

     宋問帶著林唯衍,躲在國師府到大理寺的半途。

     就見國師時常帶著的一位侍衛,策馬疾馳而過。

     宋問吐出口氣,又提起口氣。

     不知該是怎麼心情,很是複雜。

     宋問摸摸胸口,問道:「朋友,你確定,你真的是偷對了吧?」

     林唯衍點了碗麵,點頭道:「我確定。」

     宋問:「也一模一樣的放回去了?」

     林唯衍:「放回去了。」

     宋問:「也確定,沒有叫任何人發現?」

     林唯衍:「我非常確定。」

     宋問稍稍安心。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林唯衍繼續道:「順便還在上面劃了幾痕。」

     「噗——」宋問將自己的小命也一併噴了出來。

     林唯衍道:「因為我偷來的上面也多刻痕。」

     宋問頓時緊張道:「你刻的像嗎?」

     林唯衍:「像。」

     宋問繼續自我安慰。

     林唯衍又道:「我覺得。」

     宋問暴走。

     大爺,您別您覺得呀!

     這種事情好歹打個招呼!

     林唯衍道:「臨摹,也是做將軍需要學習的。想做一個好將軍,什麼都要學。」

     宋問被他帶偏了,奇道:「你想做將軍?」

     「不想。」林唯衍轉口道,「沒事。大不了我帶你跑路。」

     宋問搖頭悲道:「羈鳥戀舊林,池魚思故淵啊。跑路幹啥?」

     「你不應該怕我,你應該怕你自己的計謀。」林唯衍道,「只要他打開看,就會知道被調換了。你竟然把真的送到他手上,你就確定他一定不會打開嗎?」

     宋問搖頭道:「我不確定啊。我也是賭嘛。我賭聰明人,總是會有一時糊塗。戒備你第一步,第二步,卻不大會戒備第三步。因為他們對自己的聰明,太過自信。」

     林唯衍:「……」

     宋問:「所以我也沒給他時間,趕著就去了大理寺。匆忙之下,他哪會打開禮單,仔細再核對一遍真假?」

     林唯衍望天:「你不回家,收拾一下細軟嗎?順便去找殿下借匹馬。指不定還來得及出城。」

     「人生嘛,總是充滿意外。」宋問笑道,「刺激不刺激?驚喜不驚喜?」

     林唯衍同情搖頭:「順便告知你父親一聲?你怕是再也回不了家了。」

     「其實就算他打開發現了,我也不會怎樣。」宋問從懷裡,掏出一張泛黃的紙來:「我只是把外面原裝的套給了他,裡面的紙在這兒。」

     宋問笑道:「李洵說了。兩份禮單,字跡排版內容,都極為相似。只是數據截然不同。我是照著李洵記得的數字,和真禮單上的字跡臨摹的。所以,那只是我臨摹假禮單做出來的假禮單而已。」

     林唯衍:「……」

     「我臨摹的技巧,也還可以。乍一眼!他決計看不出來。乍兩眼。」宋問想了想道,「就看他的書法造詣了。」

     林唯衍:「……」

     「等他把帶有王粲簽字的那一份銷毀了,我再讓李洵把唯一的這一份,秘密交給大理寺卿。待張曦雲回過神的時候,恐怕案子都已經查清了。」宋問笑道,「現在唯一要確認的,就是他究竟有沒有上鉤。」

     林唯衍:「……」

     「所以我說,聰明人會戒備一步兩步,卻很少會去戒備第三步。」宋問埋在胳膊裡發笑,「我惜命。你以為呢?你以為我做了什麼?不會吧?你以為我傻?」

     林唯衍:「……」

     林唯衍深覺自己的感情受到了欺騙,怒斥道:「那你方才慌什麼!」

     虧他還真覺得宋問正氣浩然,視死如歸。

     「我慌的是怕讓他看出來,那就白費了。一切重新回到起點,再想騙他就難了。可我已經呈了假的證據。」宋問道,「我怕大理寺打我。」

     林唯衍:「……」

     宋問順了順頭髮,用手肘頂朝旁邊人:「能說句話嗎?我允許你崇拜我。」

     林唯衍扭過了頭,皺眉道:「你們文人的心,都太髒。」

     宋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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