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頭天一堆檢查下來醫生也沒說出所以然, 只說可能也就是卵子品質比較差,五點多聯繫她明天再來檢查一下, 多做幾項檢查, 又道如今醫術發達,如果她想考慮試管的話, 建議去國外,比如美國,千萬要選擇可靠機構, 不過像梁瓷這樣的情況,還是要先提高優質卵子才能考慮那些,否則都是枉然。
梁瓷淡淡說:“我單身,暫時不考慮這樣的情況,還想問一句, 這樣的婦科疾病有沒有可能遺傳呢, 因為我媽媽就是這樣。”
對方表示按照目前的研究和資料顯示, 還不確定會在母女之間遺傳,但也不表示個體之間完全不會受影響。
大體意思在強調基因和遺傳的多樣性。
不過梁瓷從醫院出來忽然就改變注意了,不想明天再獨自過來檢查, 她跟高永房的房事不多,高畢竟年紀見長, 就算保養得好, 底子也比不上壯年男人。
跟王鳴盛在一起的時候,自己都是小心謹慎算日子,他不喜歡戴套子, 梁瓷也不喜歡他戴套子,一是戴了他敏感度降低,時間會很持久,二是容易弄疼她,她這邊第二天會不舒服。
所以梁瓷都要求他體外,或者安全期被迫無奈讓他體內。總之從她有了性生活開始,從來沒有中招過。
她就這樣想著,兜裡手機震動,跟趙女士有段時間沒聯繫,她在電話裡問:“你最近怎麼這麼懈怠,連往家裡打電話都沒空了嗎?”
梁瓷心想,母女之間是否有心靈感應呢,她這邊正想找個時間打電話問些什麼,趙女士的電話就過來了,梁瓷抬起頭看了看太陽,“你以前說上帝給你打開一扇門就會為你關閉一扇窗,那一扇窗,是否就是我啊?”
趙女士良久沉默,“怎麼了?”
“往年你都同我一起做體檢,但是我從來都沒見過體檢報告,你取了告訴我一聲沒問題,我也沒仔細追問過,在我記憶裡也就開始念大學的時候,自己去醫院做乙肝五項檢查,沒檢查出抗體,半年連續打了三針,不過到現在依舊沒抗體。”
趙女士尷尬笑了一陣,“寶貝,你跟我賣什麼關子呢,有話就直說。”
她沉默了會兒才說:“今天到婦科這邊做了好多檢查,有些檢查報告要兩個工作日才能拿,我還沒確定,不過高司南告訴我,我體格先天問題不容易生育……你們都知道就我自己被蒙在鼓裡?還有,我跟高永房離婚了……”
聽筒裡安靜了兩秒,趙女士高聲說:“小乖,你剛才講什麼?”
梁瓷這次沒有說話,捏著手機的指骨微微泛白,趙女士又安靜了幾秒,“不能懷孕啊,又不是什麼大事,當初我不能懷的時候,那個時代醫術還有人的思想跟不上,如今什麼年代了,我告訴你這個做什麼,你開開心心難道不好?媽媽雖然心疼你,但好不容易生下你,並不希望你這輩子被這種事拖累,能生如何,不能生如何,還要看那個男人值得不值得你為他受罪。”
她兀自說了一番,忽而意識到梁瓷說自己離婚了,改口又說:“當初你結婚的時候,我怎麼說來著,你跟他肯定不能長久的,你媽媽看人的眼光如何?夠不夠毒辣?”
梁瓷閉上眼忍耐了會兒,“我很傷心,你能不能……別扯旁的。”
趙女士試探:“是離婚傷心嗎?”
“我傷心的是你跟爸爸隱瞞不告訴我。”
“小乖,當時你先斬後奏愛上那個姓高的,我是極其不看好的,但你已經26歲,想要獨立想要自由,我跟你爸頭次見你那麼癡迷,也不敢做出什麼逼你太緊的事……我們既然妥協了,為什麼還把這事告訴你讓你苦惱?姓高的本就不適合再生育的年紀,我們就想順理成章隱瞞下去……況且,你就算沒跟高結婚,跟別人,時候到了自然就會告訴你……”
趙女士繼續說:“高既然成了你丈夫,自然也有知情權……雖然你一向很乖很聽話,但如今結婚離婚這種事上,你也不能丁點不跟我們商量吧……前幾天我看到高上了媒體新聞就覺得奇怪,給你打電話質問,你竟然那麼冷靜,那時候是不是就離婚了?”
梁瓷垂下眸,忽然很後悔跟她講那麼多,她此刻沒有心情,對任何事都變得耐心不足。
趙女士即刻訂了時間,說什麼都要過來,梁瓷攔不住她,知道她身子骨一直也不太好,每次梁瓷遇到事她都會徹夜難眠,搞不好還能半夜開車殺過來。
她有些疲憊,只好給父親撥了電話,父親閱歷深厚,定力自然不像趙女士,電話那邊講話沉穩:“為什麼離婚?”
“感情不和。”
“這四個字一說,倒讓我沒辦法再往下問。”
“那您就不要再問了,無論如何都成了既定事實。”
“小瓷,感情這塊,你還真像你媽媽,有好處也有不好,我希望你以後擇偶不要再衝動。”
梁瓷低眉順目:“對不起。”
“學校那邊也到寒假,你沒事就趕緊回來,不要多逗留,”他沉吟了片刻又說,“之前你跟我講過有個高校挺想聘你過去讀博士後,你考慮的怎麼樣了?”
梁瓷眨了眨眼,低下頭說:“沒答應也沒回絕,明年三月份才會面試。”
“我倒是挺建議你換個環境,活到老學到老,你看爸爸這把年紀,每天還要擠出時間戴上近視鏡學習英語。”
“好。”
“你先回來吧,關於離婚的事,暫且擱置不談,不過我覺得婚姻這個男女結合的形式,在你眼中還是太過兒戲。”
“好。”
“我會勸解你媽媽不過去。”
“好。”
梁瓷坐在車上,端著手機講完電話,脖子往後一仰,狠狠歎息一聲。
方才跟父親講電話的時候王鳴盛一直打,她掛了,他又打,她不知道這個男人在想什麼,或許是思維模式不同,最起碼她遇到這樣的情況一般就不會再打,等到別人有時間了自然會回復。
給他打過去,響了一聲就被接聽,他像是正拿著手機在等候:“給誰打電話呢,這麼久?”
“我爸爸。”
“你那個好脾氣的爸爸?”
“他的好脾氣是對著我媽媽。單獨對我的話,是另一副樣子……我在開車。”
“好,注意安全。”
“嗯。”
王鳴盛掛斷電話,看了看手腕上的時間,起身往辦公室外面走,有人湊過來低語,王鳴盛不動聲色地往桌子上扣了扣手機,“小劉人呢?”
“就在吳經理辦公室。”
王鳴盛大步往外走,腳底生風,衣角擦著門框出去,剛到門口就聽見裡面的動靜,他腳下挺多,換了一副冷漠無關的表情,推門進入。
剛踏出一條腿,小劉撲通跪下,王鳴盛往旁邊讓了讓,拉出一把椅子坐下,剛坐定小劉就轉變方向,膝蓋摩擦著地板往前,徑直膝行他腳下。
王鳴盛不為所動,拇指勾了下眉,眼皮子都沒垂下看他,直接問:“什麼意思?誰給我解釋解釋?”
劉平眼眶紅腫不像裝模作樣,先是低頭磕了一個,整整齊齊跪著:“盛哥……”
王鳴盛彎了彎腰,手拄著膝蓋骨,打斷他:“盛哥?叫我?你還曉得我是你盛哥?”
小劉聲淚俱下,彎腰又磕頭,王鳴盛攤手阻攔,“再磕就三個了,你是詛咒我死?”
小劉慌忙擺手:“不是,盛哥,我錯了,我這是向你賠罪……我一開始想得很簡單,就是懲戒一下高永房,順便得點好處……我爹在醫院急用錢我沒辦法,但是我萬萬沒想到會牽連會所,更沒想到高永房會為此事跳樓,我原本想著等風頭過了,我一定當牛做馬彌補盛哥,但我昨兒剛聽說,高永房人在加護病房……我沒想害死他啊……”
王鳴盛冷眼看著他不做聲,吳大偉拍著桌子罵:“你彌補盛哥,怎麼彌補?你倒是說出個方案來。”
劉平哭聲懇切,抱著王鳴盛的腿說:“我也不知道怎麼彌補,我一沒錢二沒人脈,有的就是這條賤命,希望盛哥看在我是個孝子的份上救我一馬……高司南的人,現在到處找我,我看那個架勢,大概是想整死我……”
王鳴盛忽而一笑,“哦,我明白了,你現在有生命危險才認識到事情鬧大了,躲不住,所以來找我尋求庇護?”
“……盛哥你以前不是說,只要一天是你的小弟,無論遇到什麼事,你都會護著?”
王鳴盛的視線挪到劉平臉上,從他晶瑩的淚珠往上,看著劉平的眼睛,“是這樣沒錯,前提是不能吃裡扒外,更不能拿著我的仗義當說詞。”
他說到這裡放下手機,抬腿把他踢出半米,皺著眉探過去手,使勁拍了拍小劉的臉頰,“你幹了這種事,讓我怎麼護著你?你找我護著,怎麼不找給你好處的人護著?”
“盛哥,我真沒想把高永房怎麼樣……當初周省之也保證過,他只對升遷感興趣,跟高永房除了這點利益衝突,別得沒什麼衝突,不會做傷天害理的事……”
王鳴盛聽到周省之這個名字並沒有多驚訝,就像在預料之中,只側頭看了看吳大偉。
他相信小劉嘴裡所說那些不想害死高永房的話,但大家都是成年人,總要為自己的衝動買單,如今高永房人在加護病房,他活著大家都相安無事,他死了大家自然也跟著不得安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