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喜歡

　　駱丞對商素這也不滿意，那也不滿意，電話卻始終沒掛斷。

　　彷彿是為了跟之前那次突然掛斷電話的不理智行為做對抗，他不但沒掛電話，還語氣平靜地回了一句：「我比你大了不少。」

　　「那太可惜了，不然我還想叫你一聲哥哥，畢竟你還挺像個知心哥哥的。而且，老是先生先生的叫，連個姓都不知道，總感覺我們關係很生疏。」

　　知心哥哥？

　　論輩分，你該叫我一聲舅舅。

　　駱丞沉默了片刻，出聲：「叫叔叔吧。」說完，他自己愣了一下。

　　大概是下意識想要跟舅舅這個輩分劃清界限，以防商素順藤摸瓜發現自己的身份，駱丞心思一轉，補充道：「我姓……陳，你也可以叫我陳先生。」

　　聽到這熟悉的自我介紹方式，商素有一瞬間的怔愣，甚至小小地懵逼了一下。

　　這套路不太對啊？

　　原本她是想旁敲側擊，外加試探某人，最後引出他的真實身份。

　　結果？？？

　　他這是直接跳過關鍵環節，連自我介紹都完成了？

　　商大小姐表示不服。

　　她又將話題轉回來，問：「好吧，陳先生，那麼，你覺得一個跟你一樣的大叔，他會喜歡什麼禮物？」

　　「不知道。」駱丞直截了當的拒絕。

　　「喂，你就說你喜歡什麼不就行了嗎？」

　　「我？」駱丞蹙眉，「沒有特別喜歡的。」

　　準確的說，大部分喜歡的都玩膩了。

　　駱丞已經有兩三年沒有那種特別喜歡一樣東西的感覺，但在這之前，他喜歡過車，喜歡過手錶，喜歡過古玩收藏，喜歡過紅酒，喜歡過股票K線圖，喜歡的東西太多，最後細細回想一下，似乎沒有一樣是真的喜歡的。

　　也許。

　　以後也不會有了。

　　「我說，你這人也太無趣了吧？」電話那頭帶著些俏皮，又有些嬌氣地聲音，喋喋不休地說著，「難倒你都不會期待一下每年的生日禮物？」

　　駱丞垂眸看了一眼左腕上的手錶，漫不經心道：「我不過生日。」

　　「連生日都不過？你的生活是有多無聊。」商素帶著些無語地小聲抱怨了一句。

　　「嗯。」確實無聊。駱丞坦然承認。

　　聽到他答非所問，又實實在在的回答，商素一點也不覺得意外。心裏有些無奈，甚至感慨自己居然跟這麼一個能把天聊死的人，整整聊了近十年，真是太難為自己了。

　　腹誹吐槽不止，商素的下一句也已經醞釀完畢。

　　她沉默的小片刻，製造了一個自己在思考的假象，然後有些不確定，甚至帶著些羞赧地開口問：「話說，你覺得我把自己送給他怎麼樣？」

　　駱丞臉上的表情驀地一滯，臉色冷凝，手指已經快過大腦，第一時間按下了掛斷。

　　然後。

　　他有些頭痛地看了一眼掛斷顯示，腦子裡再一次響起小姑娘帶著些羞意的「我把自己送給他怎麼樣？」

　　俊臉又黑了一層。

　　簡直胡鬧！

　　原以為商家的這個嬌小姐只是普通的不懂事，沒想到居然是個這麼不帶腦子的。

　　駱丞冷著眸，轉過身，走回病房外，看了一眼重症監護室里的老人，默默後退靠在牆壁上，低垂下頭，神色不明。

　　不知怎麼的。

　　駱丞的腦子裡又一次響起商素的聲音。

　　他抬起頭，目光沒什麼焦距地看著監護室的窗戶，不受控制地想到這些年自己聽到的，有關顧墨和商素的傳聞，忍不住蹙眉。

　　雖然不在一個圈子，又不是同輩人，顧家的消息總有些會傳到他這裏，商素纏著顧墨的事情他也聽過不少。

　　現在看她對自己這個「新目標」的反應，駱丞忽然有種惡意的猜測，這丫頭是不是這些年一直都在打著這種主意，想把自己送給顧墨。

　　現下顧墨不要，才往他這個遠的不能再遠的遠房舅舅身上動這種歪心思？

　　駱丞越想，眉頭蹙的越緊。想到商素這個年紀還這麼任性無知，面色再度沉了下來。這要是他駱家的女兒，不說關起來好好管教一番，起碼也得替她重塑一下三觀。

　　而某個三觀歪到太陽系外的大小姐，這活兒正抿著嘴偷笑，調整完情緒之後繼續鍥而不捨地打電話。

　　被某人的奪命連環CALL震得煩躁不已的駱丞，不得不重新走回安靜的走廊盡頭，接起電話，語氣並不怎麼好的開口：「我對你的私生活並不感興趣，想送什麼隨你。但是奉勸你一句，女孩子最好自愛一點，別被人看輕了。」

　　駱丞並不想把話說得太難聽，對他來說，商素就是個不懂事的小女孩，這樣的孩子他見過的太多。

　　電話那頭沉默了許久，才悠悠響起一句：「那你會看輕我嗎？」

　　駱丞呼吸一滯，隱約覺得自己是不是把話說重了一些。

　　他沒有第一時間回復，商素也沒有等他的答覆，而是說：「是你告訴我，要活在當下，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覺得喜歡一個人，想要主動追求他並不代表不自愛。」

　　「你喜歡他？」駱丞抿唇，眉目多了一絲怒氣，誰會喜歡上一個只見了一面的男人。

　　聽到駱丞的問題，商素歪著腦袋，眼眸中閃過一絲疑惑，這麼說起來，她似乎並不知道喜歡到底是一種什麼感覺。

　　事實上，拋開上輩子對顧墨的痴狂，商素根本不知道喜歡和愛究竟是怎樣的一種感受。

　　在她的潛意識裡，她渴望靠近電話那頭的那個人，想要建立起過去那種親密又陌生的朋友關係。但是，這一切是因為喜歡，還是因為她心底的某種執念，連她自己都無從分辨。

　　她只知道，上輩子顧墨和宋曉正式結婚的時候，自己的情緒低靡到想要自殺，身邊沒有一個人能夠理解她對顧墨的執著，唯有電話那頭的駱丞。

　　她猶豫了一會兒，說了一句：「我不確定。」

　　「不確定？」駱丞凌冽出聲，這時候，他很想多說一句，你一定忘了我當初說過的另一句話。

　　——做你想做的事情，承擔你能承擔的壓力。

　　負責你能負責的行為。

　　顯然，駱丞對於商素這種不負責任的回答很不滿意。

　　但是，他很清楚，自己沒有這個義務替商家管教這個女兒。

　　通話氣氛再次陷入僵持。

　　商素不是真的不會察言觀色，只是重生之後，她懶得去做這些事情。

　　這會兒她也意識到兩人的對話並不太合拍，話鋒一轉，問了一句看似無關緊要，實則暗含試探的話：「叔叔，我差點忘了，你那邊還是早上7點不到吧，這麼早給你打電話會不會打擾你休息？」

　　駱丞眸光微閃，語氣僵硬：「已經起床了。」

　　演，繼續演。

　　商素眼眸上挑，嘴角劃過一絲狡黠：「那你該上班了吧？我先掛了啊。」

　　「嗯。」

　　……

　　電話掛斷，兩頭的人明顯情緒都不太好。

　　商素臉上那點笑意，漸漸褪去，她有些茫然地躺倒在床上，目光直愣愣看著天花板。

　　思考了半天，腦子還是亂得跟一團漿糊一樣。

　　重生后就不太想用腦子的某位大小姐，抱著腦袋搖晃了兩下，猛地坐起身，決定不再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船到橋頭自然直，只要心夠大，再大的事那都不是事！

　　商素煞有介事地點點頭，心情頓時豁然開朗，她這心一大，也不管駱丞那邊到底怎麼想，靠著床背，打開微博，準備刷一會兒新聞，調節一下心情。

　　結果剛一打開APP，就看到[@我的]和[評論]，甚至[贊]上面都有紅色的數字提示圈。

　　她一下子沒反應過來，還以為是之前的微博，倒也沒注意這些消息數量，但是當她切到自己的微博界面，看到上面明晃晃寫著「商三歲」三個字的時候，腦子頓時打了個結。

　　小號？？？？

　　這麼多評論？？？？？

　　該不會是馬甲掉了吧？

　　最近發布的那條機場9圖下面，居然有近1000條評論？？？

　　商素抬手揉了揉眼睛，沒有眼花。

　　她點了一下評論，然後……

　　【KisV：我的新牆頭！！感覺是個無敵美貌又有個性的黑暗系朋克小姐姐！！！粉了粉了！】

　　大概是在這個第一條評論之後，陸續出現了很多，相似的評論。

　　【我不可能是個手控：媽呀媽呀！！！這雙手我可以舔一個禮拜！】

　　【今天你舔了嗎：我大概又找到了新的舔顏對象！！小姐姐！！我要看你的美皂！！】

　　【我不可能是個女的：_(:3」∠)_我居然愛上了一個女人的唇形，這個世界大概是瘋了！】

　　【咦嘻嘻嘻：Kis你這個妖婦！！！！！！天天換牆頭！！！！小爺只想說，wodema！！這次的牆頭質量高的一筆！】

　　【美妝代購-US：從新牆頭的唇形可以看出，應該是一張高級臉。】

　　【我不可能是個鎖骨控：啊啊啊啊啊！我就是單純來舔鎖骨了！！放開我！我還可以繼續舔舔舔！】

　　……

　　最開始的畫風大概就是舔舔舔的顏粉，然後在過了第二天之後，畫風就變了。

　　【今天你舔了嗎：小仙女不更微博的第一天，想她，想她，還是想她！】

　　【我不可能是個女的：嗨呀！小姐姐倒完時差了嘛？是時候來張旅行美照啦！】

　　【我不可能是個手控：想看手！！！】

　　商素默默退出評論，將手機丟在床上，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兒，左手放到眼前仔細觀察了一會兒，眸中閃過一絲疑惑。

　　一雙手而已，到底有什麼好看的？

　　她又重新躺倒在床上，拿起手機，伸出左手，從下往上將半隻纖長的手和米白色的天花板拍了進去。

　　順手編輯了一段文字。

　　【商三歲：聽說你們喜歡？[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