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以為
飛驒（tuo，二聲）市，糸守町
明媚的陽光透過玻璃灑落室內，雪野百香裡平靜的睜開眼，身體出乎意料的有種滿足感。
往常醒來後，噩夢的畫面還會在眼前閃現，那揮之不去的驚悸感會讓她無法一時間無法分辨出自己到底還處於噩夢中還是已經回到了現實， 可是今天……
直起身子，仍由身上的被子滑落露出纖細卻凹凸有致的嬌軀，她側過頭看著初升的太陽，笑著伸了個大大的懶腰。身體仿佛充滿了力量，要知道往常靠酒精入睡後，哪怕睡一整天醒來後依舊感覺渾身疲憊，充滿乏力感。
昨天和神明大人一起吃午飯，晚飯的畫面在雪野腦海中不斷的浮現， 帶著滿足的笑，雪野起床疊好被子，把墊子和被子都收進了櫃子中。
房間的地板上沒有會把人絆倒的啤酒罐，因為昨晚的她是抱著美好的回憶入睡的。
穿衣，化妝，雪野從沒這樣期盼過開始新一天的生活。
只要過了今天，或者再過明天，又或者過一個星期，總之只要好好的活著，那位名叫北條京介的神明大人總會出現。
前進的希望就這樣出現在了她的生活裡， 每一天入睡都不再恐懼明天的到來， 反而充滿期待。
北條君會認真的聽著自己傾訴生活中的煩惱， 會親手喂自己吃美味的食物， 會溫柔的對自己說“雪野， 要好好吃飯哦”。
哦，對了， 要好好吃飯，把身體養好，不然之後也不能陪北條君一起勞作了。
想到這， 雪野放下公文包，走進了那讓她畏懼的廚房。因為食物失去了味道，所以吃飯變成了一件痛苦的事，用來烹飪的廚房自然也成為了她曾經不願踏進的地方。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雖然沒有北條君的話自己依舊無法嘗到食物的味道，但是吃飯的意義也從單純的“為了活著”變成了“為了北條君的到來而活著”。這麽想著，雪野把味噌搗散的動作又輕快了幾分。
簡單的味噌湯和煎魚配米飯很快就做好了，雖然只有自己一個人吃飯，但是雪野還是把飯菜整齊的放在了餐桌上，端正的跪坐在榻榻米上。
“我開動了。”
雪野百香裡雙手合十，認真的說道。
北條君，沒有你的日子裡，我也有在好好吃飯哦。
這麽想著，面前的飯菜似乎也沒那麽讓人恐懼了。
雪野臉上帶著幸福的笑，端起米飯，回憶著昨天北條君溫柔的喂自己吃飯的樣子，她毫不猶豫的就夾起一團遞進口中。
嗯？有味道！淡淡的甜味！
雪野眼睛瞪大，可愛的張大了嘴。
不敢置信的她再次咀嚼了幾下，可是那味道又沒了。但是剛剛那絕對不是幻覺啊，雪野疑惑。
思索了一下， 她再次回憶著和北條君一起吃飯時候的畫面，端起味噌湯喝了一口。
真的有味道，還是那淡淡的甜味！
回憶著北條君一隻手端著盤子，細細把煎魚分成容易入口的小塊，再小心夾起來緩緩遞進自己嘴裡的溫柔模樣，雪野夾起面前的煎魚送進口中。
沒有煎魚的味道，依舊是淡淡的甜味。
當我想著你時，連水都變得甜蜜了。
這句話突然的出現在了雪野的腦袋裡，然後她立刻就被嚇了一跳，自己怎麽能對神明大人這麽不敬！現在能嘗到這甜味，一定是神明大人的賜福，只有想著他的時候才有味道，是因為那樣才虔誠！
端起味噌湯，薄薄的嘴唇微微張開喝下一口，感受著口中湯汁本該是鹹味現在卻變成淡淡的甜味，雪野百香裡俏麗的臉又紅了幾分。
嘀嘟~
聽到這聲音的瞬間，雪野立刻放下碗，急切的把手伸向了手機，這是她為北條君特意設置的鈴聲。
“雪野老師，中午要一起吃午餐嗎？”
哦，原來是三葉同學啊。看到那陌生的稱呼，雪野立刻知道手機對面的人不是北條京介。
心中有淡淡的失望，不過她也知道宮水三葉是為何會發消息來的，一定是收到神明大人的委托了。雖然現在只要想著北條君就能輕松的吃下食物了，但是她沒有拒絕對方的好意，和侍奉神明大人的巫女搞好關系也是很有必要的。
“好啊，我會準備你還有早耶香，敕使的便當，大家一起吃午飯吧。”她輕快的回復。
“這樣會不會太麻煩雪野老師了？”——宮水三葉
“不會，剛好我第一節沒有課，時間很寬裕。”
“那我就不客氣了，謝謝雪野老師。”
“學校見。”
雪野出神的看著變成漆黑的手機屏幕愣了兩秒鍾，然後展顏一笑，沒想到自己在糸守交到的朋友居然是一個小學生還有三個初中生。
放下手機，她沒有因為要準備便當就加快吃飯的速度，依舊端坐在飯桌後，細細咀嚼著，品嘗著那甜入心扉的滋味。
另外一邊，端坐於山巔俯瞰整個糸守的宮水神社
“三葉，吃飯的時候不要玩手機。”
喝著味噌湯的宮水一葉微微抬起頭，從老花鏡上方的空白處瞥了一眼自己孫女。
“好的，外婆。”宮水三葉放下手機，沒有向以前那樣迫不及待的為自己解釋，只是笑著答應。
“姐姐今天也好奇怪啊。”四葉摸著腦袋上那姐姐花了足足二十分鍾才幫她編好的美麗發辮，狐疑的說著。
“哈？不幫你編辮子是壞姐姐，幫你編辮子是奇怪姐姐？”宮水三葉剛端起飯碗，聽到這話頓時把後槽牙咬的咯吱作響。
“不是，你今天明明辮子是好好的編著，但是卻對我這麽好，有點不習慣。”四葉小聲道。
“你這小鬼頭。”氣哼哼的說完這句話後，宮水三葉夾起一大團米飯塞進嘴裡，重重的咀嚼起來。
“呼，這樣才對嘛。”
不氣不氣，從今天開始做一個好姐姐！沒理由北條京介可以讓四葉那麽喜歡自己卻做不到吧！
宮水三葉努力維持著表情，默默的吃飯。
吃完飯後，她先是把碗筷洗乾淨，然後把外婆中午的吃食準備好。外婆年紀大了，中午吃冷食對身體不好，三葉準備的都是只要放進烤箱熱一下就能吃的食物。
“我們出門了。”
姐妹兩異口同聲的說道，然後離開了那在晨曦中仿佛散發著神聖光暈的宮水神社。
中午，糸守的學生們驚奇的發現，那個從來到糸守開始，每天中午只會在辦公室吃巧克力的雪野老師，居然來到了操場，和三葉小姐一起吃起午餐。
操場，擺放著廢棄桌椅的角落，也就是宮水三葉和兩個好朋友固定的午餐場所。少女端著一個粉紅色的便當盒，神情中有幾分尷尬。
北條京介已經簡單的講述了他和雪野老師的關系，少女知道對面這個渾身散發著溫柔氣息的美麗女性是像稀咲鐵太一樣，把交換身體當成了其他什麽亂七八糟的事。
手中便當盒裡的做成章魚造型的小香腸讓她不自覺的咽了咽口水，雖然雪野老師說不用客氣，但是少女卻依舊有點不好意思。
“……亭子的四周就用玻璃圍起來，這樣下雨的時候我們也能在裡面一邊賞雨一邊喝咖啡。”
旁邊的早耶香一隻手端著便當盒一隻手舉著筷子，毫不客氣的吃著東西，還在暢銷著美好的咖啡廳。
“呵呵，好啊。”
有著和外表截然不同的可愛聲音的雪野老師柔柔的笑著回應，旁邊的敕使也評估著早耶香想法的可行性。
四個人裡好像只有自己格格不入，大概四葉來到這裡都要比自己好吧，宮水三葉有些沮喪。
不過最讓她糾結的其實是北條京介說的那個不可思議的事情，眼前這個一臉溫柔的認真聽著早耶香各種天馬行空幻想的雪野老師，居然遭遇了失去味覺這麽可怕的事情！
也是因為這個，她沒有拒絕雪野老師幫她準備的便當，只是現在好像也找不到好的時機喂食啊。
“三葉，怎麽了？”雪野百香裡問道，那個巫女小姐從剛剛開始就一直舉著筷子在發呆。
“啊，沒什麽，就是，想問問雪野老師你還需不需要那個的。”
喂人吃東西這樣難為情的事，在敕使和早耶香面前是不可以說出來的，所以三葉模糊不清的說著。
“啊，那個啊，多謝你了，但是已經不用了，北條君他已經解決了。”
雪野笑著說道，原來一直在糾結這件事啊。就像北條君說的一樣，是個好孩子啊。
“北條君？那是誰，我們學校裡的人嗎？”
早耶香順口問道，然後沒等兩人回答，她就又把這問題拋到腦後說起其他事了。像雪蓮花般美麗，讓學校裡不管男生女生都憧憬著的雪野老師居然和她們一起吃午餐，這讓她實在是太開心了。
京介他又解決了？他難道真的是神明嗎？連失去味覺這種事情都能解決？宮水三葉瞬間傻眼。
“還是要多謝三葉你的好意，我另外還準備了送給四葉的點心，麻煩你回家的時候幫我帶給她吧。”
雪野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她看得出宮水三葉是做了很多心理準備才說出那話的。
“噢噢，沒事沒事，聽到這個我開心還來不及。”
搖了搖頭，把亂七八糟的思緒清空。心裡大石卸去後，宮水三葉看著眼前一舉一動都透著美麗的雪野老師，那一絲陌生感也悄然散去。可惡，好羨慕北條京介啊，可以和這麽多美麗的女生認識。
“要不雪野老師晚上到我家來吃飯，也吃吃看我做的料理，你也可以自己把點心送給四葉，那小家夥看到你一定會很開心的。”宮水三葉邀請道。
“可以嗎？”雪野百香裡驚喜的問道，其實她今天就一直想著要不要到神社參拜一下，畢竟都接受了神明大人那麽大的恩賜，怎麽能不到他的神社裡感謝一下呢？
“當然，只是到時候我可能沒那麽多時間陪你參觀。”宮水三葉說道。
“沒關系的。”雪野柔柔的笑著。
午休之後，只有兩節課，然後就宣布放學了。
穿著棕褐色小西裝的雪野百香裡跟在三個學生的後面，聽著早耶香大聲抱怨學數學的艱難還有英語別口的發音，她仿佛也回到了學生時代。
只是那時候的她，每次回家都是孤零零一個人。順路的男生只要稍微多看自己一眼，就會被他身邊的女生給揪著耳朵訓斥。
路上不斷的有人跟宮水三葉問好著，都是恭敬的微微彎腰，口稱三葉小姐。巫女小姐成為了一行人中的絕對焦點，這讓雪野很是松了一口氣。從小到大不管做什麽都會因為自身的美麗引起周圍人關注的她，已經很久沒有體會到這種寧靜了。
嘴角不自覺的翹起，雪野緊了緊挎包，裡面裝著要送給四葉的點心。想到那個像個小大人一樣的可愛女孩，她情不自禁抬起頭看向環山公路的頂端。
那座立於山巔的宮水神社，在西斜太陽燦黃的光輝照耀下，一磚一瓦，從屋脊到飛簷都好像好像閃爍著神聖的光輝。
來到神社，宮水三葉只是簡單的為自己外婆和雪野老師相互介紹了一下，就把待客的任務交給了四葉，她自己則是換下校服，穿上便衣一頭扎進了廚房。
她相信四葉會搞定的，反正越是把重要的事情交給她，那小家夥就越開心。
“打擾了。”雪野跪坐在會客室的矮桌旁，身前擺著一杯綠茶。說是會客室，其實就是宮水家平時吃飯的地方。
“沒關系，難得有外鄉人到神社來，老身也很開心。”宮水一葉微微笑著說道，她依舊百年不變的穿著那身蔥綠色的和服。
“好好吃啊，多謝你了雪野。”四葉已經迫不及待的打開了便當盒，拿起裡面糯米製成的點心吃了起來。
“也要少吃點，擔心消化不良。”看著憨態可掬的小姑娘，雪野開心的笑著，那顆迫不及待想去參拜的心也神奇的平靜了些許。
聽到自己孫女直呼雪野百香裡的姓氏，宮水一葉嘴唇蠕動了下，看到後者表情自然，才止住了想要訓斥的話。
“四葉，過來幫忙端菜。”
廚房裡傳來宮水三葉的聲音，四葉也大聲應著，雪野百香裡本來也想起來幫忙，但是被神社的神主宮水一葉給阻止了。
“哪有讓客人幫忙的說法。”
吃完飯後，宮水三葉依舊把招待雪野老師的事情交給了妹妹，自己則匆匆離開了。
“三葉她這是急著去哪？”走在前往拜殿的走廊上，雪野好奇的問道。
“姐姐她啊，去當人生導師來了。”四葉一臉同情，語氣悲壯的說道。
“人生導師？”聽到這和糸守格格不入的詞語，雪野百香裡一瞬間就反應過來，這一定是北條君告訴四葉的。
“嗯，每天吃完飯以後，姐姐就要穿上巫女服，傾聽鎮民們的苦悶，為她們找出解決之道。”
四葉一板一眼的說道，眼睛裡有著說不出的向往。她也好想穿著巫女服坐在那，讓那些平時都把自己當成小孩子的叔叔阿姨恭敬的對自己說話。
“三葉她居然這麽厲害嗎？”雪野疑惑道。
“之前有的時候做的很好有的時候又會出問題，但是最近好像慢慢適應了。”
“是嘛。”
兩人來到用於參拜的前殿，第一次來宮水神社的時候雪野就發現了，這座古老的神社，居然沒有用於供奉神體的正殿，只有一個氣派的前殿讓人進行參拜。關於這個事情，雪野自然不能詢問神明大人，現在難得有了熟知神社的小小巫女，雪野終於問出了這個問題。
“四葉，宮水神社沒有用於供奉神體的正殿嗎？”
“啊，神體供奉在另外的地方。”
“難道是糸守湖嗎？”
雪野猜測到，似乎也能解釋清楚，不然那位大人為什麽會擁有包容一切的胸懷。
所謂神體就是神社崇拜的對象，也有些神社會直接把山峰或者湖泊，甚至小島當成神體。
“不是啦，我們神社的神體……”四葉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總之是在另外一座沒有名字的山上。”
聽著四葉那充滿稚氣的話，雪野百香裡莞爾一笑。好嘛，這個小小巫女的業務還不是很熟悉。她也沒有在多問。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了拜殿。
“那我就先離開了，有事情的雪野你就大聲叫我，我聽到就會第一時間跑不過來的。”四葉認真的叮囑著。
“好的，多謝四葉了。”笑著答應後，雪野抬起左腳邁進了拜殿。
“對了對了，晚上會有一些小動物的叫聲傳來，雪野你要是害怕的話我就留在這裡陪你。”
本來已經轉過身的四葉又回過頭來，表情凝重的看著雪野百香裡。
“哈哈哈，真是謝謝四葉了，但是不必了，我有些話想單獨跟神明大人說。”看著嚴肅的四葉，雪野同樣認真的回應。
“真的不用嗎？我偶爾都會被那些聲音給嚇到的哦。”
“如果我被嚇到的話會大聲呼救的，四葉你一定會立刻來救我的對吧。”雪野彎下腰，讓自己的視線和四葉平行，黑色的眸子滿滿都是認真。
“沒錯！我們可是好朋友！”四葉拍了拍胸膛。
“好啦，我先進去了。”雪野走進拜殿，回過身和四葉搖了搖手。
因為不是正式的參拜，所以雪野沒有在水手舍淨手，也沒有往塞錢箱裡塞錢。
一般的信徒參拜就止步於塞錢箱前，不過雪野顯然不是一般人，四葉帶著她直接繞過了塞錢箱進入了拜殿裡面，進行正式的參拜。
這是一間相當空曠的大殿，或許是因為沒有供奉神體的本殿，所以宮水神社的拜殿一定程度上承擔了本殿的功能，周圍的牆壁上畫滿了身為古文老師的雪野都看不懂的符文還有圖畫。
跪在蒲團上，雪野雙手合十閉上了眼。
瞬間感受到了一股上次前來參拜時沒有的寧靜，紛亂的思緒仿佛都消失的無影無蹤，雪野沒有睜眼看，沒有祈求，沒有傾訴煩惱，只是把心神全都沉浸在那寧靜中。
她能感受到，北條君的目光正在注視著她。
(本章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