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距離疑似目標還有一定距離,你現在應該好好養精蓄銳,不要太累了,精神太緊張也不好……”
塞西深呼吸了幾次,終於停了下來,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對不起……你說得對。我現在精神不穩定,真抱歉……”
後座上,傑裡和肖恩交換了一下眼神。肖恩想表達“別搭話”,傑裡卻領會成了“說點別的”。
於是傑裡試著活躍氣氛:“沒關系,特拉多女士,你這樣其實挺酷的。我也很想學開槍,但我從沒試過,你車裡那些東西也很酷,即使喪屍爆發也能輕松應對……”
塞西疲憊地笑了笑:“哈……老毛病了。我和我丈夫年輕時天天這麽過日子……”
傑裡一臉天真:“你們以前是黑幫嗎?”
除了開車的列維,全車人都震驚地盯著傑裡。
塞西愣了幾秒,不但沒有生氣,還哈哈大笑起來。在笑聲中,她身形放松了很多,剛才緊繃著的狀態終於消失不見了。
她擦著笑出來的眼淚說:“不,我們是末日求生題材愛好者,尼克有一家專門賣相關物品的店,而我寫了一些這方面的書……後來我們年紀大了,又有了米莎,精力沒那麽旺盛,就不再把家裡布置成核危機地下室了……這輛車算是我們最後僅存的堡壘。”
“我也很喜歡這些!”傑裡說,“你看過《火山冬季的幽靈》嗎?裡面的主角也是這樣,平時就很有危機意識。”
塞西羞澀地扶額:“天哪……也許你不會相信,但……這是我寫的。書上用的是筆名。”
傑裡興奮得嗷嗷叫起來,說想要塞西的簽名,並且為沒帶筆和本子而煩惱了起來。肖恩再次感歎傑裡精力旺盛,萊爾德安心地轉回頭,重新靠在椅背上。
在漸漸輕松下來的氣氛中,列維是唯一一個表情越來越嚴肅的人。
他稍微放慢車速,微微眯起眼,仔細看著遠處。
“萊爾德,”他邊說邊指了個方向,“把你那個小望遠鏡拿出來,看看那邊。”
萊爾德一邊打開腳下的箱子,一邊伸著脖子看前面。這一帶的的岩石和矮丘比之前更多,列維盡量在不改變方向的前提下走平緩些的地方,如果前面地形過於起伏,形成障礙,他們就沒法繼續開車了。
而列維所指的,並不是橫亙在視野盡頭的起伏山地,而是那附近的半空中。
在沒掏出望遠鏡前,萊爾德隱約看到天際線上掠過去一個小黑點,大概是隻鳥。除此外也沒什麽特別的東西。
接著他才突然意識到,這並不尋常,他們一路上連半隻鳥也沒看到過!
萊爾德趕緊舉起望遠鏡。“一隻烏鴉,”他驚訝地說,“它落下去了……等等,那是個什麽?”
“我們又看不見,你倒是說說。”列維皺眉。
遠山光禿禿的,沒有植被,高峰處矗立某種細而高的物體。
它頂端較細,下方微微粗些,從那平滑規則的形狀看,它大概不是枯樹,不是自然的產物。
烏鴉盤旋了幾次,降落在了柱子頂端。
這時,車子繞過一片土丘,開上較為平緩的坡地。角度產生了變化,萊爾德能看得更清楚些。他驚訝地發現,那竟然是一座方尖碑。
從比例看,這座方尖碑並不大,比起文物方尖碑來,甚至還顯得有些矮胖。烏鴉在頂端落了一會兒,把頭埋進翅膀理了幾下羽毛,又展翅飛起,盤旋著下落,消失在了山峰背後。
萊爾德把所見的東西描述了一遍。肖恩和傑裡爭著也要看,萊爾德就把望遠鏡遞給了後座。
“那到底是什……”他只是隨口感歎,說到一半,他忽然沉默了。
不需詢問,一個答案直接出現在他心中:崗哨。
屬於所有拓荒者的崗哨。
沒有幻覺的文字,也沒有幻聽的聲音,這一回答就像是屬於他自己的記憶,出現得自然而然。
萊爾德低下頭,捏住眉心。列維察覺到他的動作,問他怎麽了,他卻暫時無法回答。
因為,伴隨著“崗哨”,又有其他詞句一並浮現出來,形成了群蜂般的雜音。
——撕毀書頁。處決獵犬。殺掉所有拓荒者。
TBC
46
撕毀書頁。處決獵犬。殺掉所有拓荒者。
萊爾德很清楚,這絕對不是他自己的想法,可它們對他而言卻無比親切,仿佛早就屬於他,他能隨意回憶起它們,就像回憶起任何一件生活中記住過的事情——比如最常聽到的廣告詞、政客打出的新口號、耳熟能詳的旋律、老家房子的模樣、學生時代的流行笑話……這些都不是發自於人們自己的內心,但大家都能清楚地回憶起它們。
萊爾德忍不住想,難道是那個灰色獵人控制了他,對他下了某種暗示?
但好像又不是這樣。被暗示或控制的人通常沒有受控的自覺,他們會以為自己的行為很正常,而不是明確地感知到外來信息。
也就是說,灰色獵人沒有“控制”他,而是把這些認知“贈送”給了他,讓它們變成了本就屬於他的記憶。
它是怎麽辦到的?
萊爾德撫上自己的胸口。獵人描摹過留在這裡的圖形。
五歲的那年,回到家裡之後,他身上並沒有留下什麽嚴重的傷痕,但他經常在痛苦和噩夢中抓撓自己的胸口。後來隨著年齡漸長,他這一行為也越來越少。
我認識那灰色的獵人嗎?萊爾德問自己。
不認識。我對它沒有任何熟悉感。
那麽,是灰色的獵人認識我?
不認識。它顯然不認識我。
萊爾德回憶起山谷下發生的一切,回憶著灰色獵人曾說過的每一句話。
它……他不認識我,但他認得出我身上的痕跡。
就像他也不可能認識列維·卡拉澤,但他認得出拓荒者。
萊爾德閉上眼,心中浮現起不久前的對話:
“還有多少這樣的崗哨?”
“從古至今,每一年,每一秒,每一位拓荒者。”
“你要找到每一個‘崗哨’嗎?”
“我即將找到的,是最重要的一個,但是……這一次,與之前不同。這一次,我意識到了……我不能找了……不能找了……”
黑衣的拓荒者走了很遠的路,經歷了尚不可知的波折,要尋找“每一個”崗哨和“最重要的”崗哨。在找到之前,他又因為意識到了某些事情,而放棄了繼續探索。
萊爾德揉了揉眉頭,又睜開眼,盯著矗立於遠山上的方尖碑。
黑衣男人要找的崗哨是在這附近嗎?是方尖碑的方向嗎?
這時萊爾德發現,視野好像靜止了,車子的位置沒有沒有繼續移動。
萊爾德緩緩望向列維,發現列維也正盯著他,一臉的憂心忡忡。
“你怎麽了?”萊爾德聲音含含糊糊的。
“我還想問你怎麽了!”列維說,“我正在和你說話,你漸漸就不理我了,我還以為你睡著了,結果不一會兒你就開始皺著眉頭哼哼……我們問你怎麽了,你沒反應,傑裡認為你一定是說夢話了,這時候你突然又醒了,一會兒探著頭使勁看遠處,一會兒又兩眼放空……就在剛才,你還轉頭過來盯著我看,瞳孔有硬幣那麽大,活像是磕了藥!”
萊爾德虛弱地靠在椅背上:“胡說……整個虹膜范圍也沒有硬幣那麽大啊……”
列維說:“看出你現在很清醒了,一清醒就耍貧嘴。說真的,你到底怎麽了?”
萊爾德也不知該如何回答:“我怎麽了呢……對了,為什麽停車?還有油吧?”
列維指指前面:“沒有路了。之前我一直盡量找能行車的路走,現在不行了。這裡已經進入了山地,地形越來越起伏不定,到處都是碎石。”
萊爾德揉了揉眼睛,果然如此,外面從偶有起伏的荒漠變成了碎石丘陵,不遠處就是山腳,整個環境像個巨大的采石場。
他根本不知道列維又開了多久才到這裡。也許他真的睡著了,只是自己不覺得而已。
“太可惜了,”萊爾德看了一眼油表,“至少還能再開個四十多英裡呢。”
列維捧著追蹤終端。停車後,他已經再次確認了繼續前進的方向。
“我們得徒步往前走,”列維說,“塞西帶著那兩個孩子去準備東西了。”
經他提醒,萊爾德才發覺傑裡和肖恩不在車上。車後備箱開著,那兩個孩子和塞西站在旁邊,正在收拾行李。
“我都沒聽見他們下車。”萊爾德雙手按著太陽穴。
列維說:“你到底怎麽了?”
“我精神恍惚。”
“看出來了,但我問的不是這個。在峽谷邊的時候,那個怪物對你做過什麽?”
萊爾德一怔:“他對我做了什麽?”
“是我在問你,”列維無奈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