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裡、肖恩和塞西三人。
大概因為地面輕微顛簸,外面景色單調,再加上暫時的放松,那三人已經睡著了。
萊爾德眯著眼睛,邊揉腦袋邊抱怨:“叫我就叫我,乾嗎下手這麽重……”
“你說夢話了,我怕你吵醒他們三個。”
“我們現在說話就不會吵醒他們?”
列維看了一眼內後視鏡:“反正他們沒醒。”
萊爾德歎了口氣:“我說什麽夢話了?”
列維說:“聽不清,你哼哼唧唧的……你在幹什麽?我下手真那麽重嗎?”
“什麽?我幹什麽了?”
“你乾嗎一直用手捂著頭?”
經他一說,萊爾德才意識到自己的動作。
他用左手按在額角,微微遮擋著視線,讓自己的余光無法瞥到駕駛座上的人。
萊爾德稍微放空了片刻,慢慢放下手,一點一點控制視線,終於看清了列維的側臉:列維把頭髮重新扎了一下,卷著襯衫袖子,單手扶著方向盤,在車內昏暗的光線下,他的眼睛更像棕色,而不是綠色……總而言之,是列維·卡拉澤沒錯。
萊爾德舒了一口氣,緩緩說:“列維,單手開車會帶來許多安全隱患,比如……”
“我真不該叫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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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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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維說:“對了,你打開地圖,我是說真正的地圖。對比一下我們走的路線。”
萊爾德拿起擺在儀表台上的終端,依言調出地圖,與現在的行進路線進行對比。
如果把這裡的位置與距離套入現實中,他們是在靠近聖卡德市西南的地方遇到了塞西,現在直接忽略了聖卡德市,正在向西北方向行駛。
“有趣,”萊爾德挑起眉毛,“如果我們在外面,現在我們在馬裡蘭州,靠近巴爾的摩。真奇妙,如果是在外面,我們現在走的根本就不是路。”
列維說:“現在我們走的也不能算是路。你再去看一下安吉拉留下的那張‘地圖’,看看有沒有什麽眼熟的東西。”
“沒有。我看過不知多少次了。也許是她畫得太簡略,就算真有重要信息,我們也辨識不出來到底是什麽。”雖然這麽說,萊爾德還是打開了竟然還有電的手機,點開以前拍下來的照片,“你為什麽突然想起這張圖?”
“你們都睡著了,我才能靜下心想起一些事……”列維說,“你知道辛朋鎮吧?”
萊爾德沒有馬上回答。列維在心中竊笑:這個小騙子猶豫了,從前他假裝關注費城實驗,實際上絕對是在偷偷調查辛朋鎮,現在列維突然提起這地名,他沒做準備,不知道該承認還是該繼續裝傻。
列維主動接著說:“現在的地圖上根本不標示辛朋鎮的位置,其實它就在馬裡蘭州西部。”
“真的?你能確定嗎?”萊爾德驚訝道。
“你竟然不問我‘辛朋鎮是什麽地方’或者‘為什麽地圖上不標它’。”
“這已經不重要了。”萊爾德又檢查了一下追蹤終端,“按照現實中的地圖來看,伊蓮娜現在就在那附近,暫時沒有移動。這只是巧合嗎?”
“誰知道呢。”
萊爾德問:“那你提起安吉拉畫的地圖又是什麽意思?你覺得她畫的是辛朋鎮?”
列維說:“雖然不能確定她畫的是什麽,但看著確實有點像個小鎮或者社區的地圖。她畫過類似道路的路線,類似房屋的小方塊什麽的。你看,塞西是從聖卡德市進入這裡的,她看到的是戈壁;當年安吉拉也是在聖卡德市進入‘門’的,為什麽她就看到了類似城鎮的結構?”
萊爾德說:“也許就像艾希莉和羅伊看到的情況一樣,他們最開始也看到了類似松鼠鎮的街道,但那些只是假象。”
“也許是,也許還有別的原因,”列維說,“安吉拉的情況非常特殊。大部分走進‘門’裡的人都永遠失蹤了,少數能回來的,比如你,也起碼用了幾天的時間。而安吉拉,她在一天之內就回來了,並且她還有可能見過‘伊蓮娜’,說不定這些事情之間是有聯系的。”
“我並不太明白……”萊爾德說,“辛朋鎮事件都過去三十多年了,為什麽你覺得因為安吉拉會和辛朋鎮有牽連?伊蓮娜和那地方又是什麽關系?”
列維這才意識到,對他來說,他會從現實地圖想到辛朋鎮,從辛朋鎮想到伊蓮娜,從伊蓮娜想到米莎和安吉拉,再從安吉拉畫的圖反過去聯想辛朋鎮……這是一串順暢的猜測,因為他知道伊蓮娜是誰,也知道她與辛朋鎮事件的微妙關系,所以他肯定會忍不住把這些人與事聯系起來。
但對萊爾德而言,列維的猜想就有點難以理解了。
列維隨便應付了幾句,把一些猜測推說給直覺。
像萊爾德這樣的普通調查者,他們會清楚地記得辛朋鎮事件的幸存者名單,卻不太會記得全部失蹤者的名字。一般人都會對幸存者更感興趣,至於上百個失蹤者姓名,誰能全部記住呢。
伊蓮娜是失蹤者,不是幸存者。
而在列維看來,最有調查意義的則是兩名失蹤者和一名幸存者:伊蓮娜·卡拉澤,丹尼爾·卡拉澤,以及瑪麗·奧德曼。
前兩人是學會的導師,奧德曼女士是一名信使,她並未失蹤,是幸存者之一。當時她六十六歲,基本已不再處理常見的信使工作,轉而隻為兩位卡拉澤導師服務,擔任他們的對外聯絡者。
聯邦執法人員抵達辛朋鎮之前,是奧德曼在不停塗抹、破壞鎮上不停出現的塗鴉。《奧秘與記憶》雜志認為也許她是在拯救小鎮,因為她破壞了全部塗鴉,所以後續調查人員才沒有繼續失蹤。
但這只是雜志的猜測,他們根本沒有采訪到奧德曼本人。
後來,奧德曼也“失蹤”了。她並沒有迷失在“門”中,她只是在“大眾”的眼裡失蹤了。
她又瘋瘋癲癲地活了很多年,大概前年才死於血管疾病和肺部感染。
列維曾經見過她一面。當時他還不知道她是奧德曼,只知道這人是個徹底瘋掉的信使。
那時列維剛剛成為獵犬。他走進奧德曼病房的隔壁,與她隔著一道單向玻璃,她卻似乎看到了他。
她先是撲到玻璃上,瞪大雙眼,然後又尖叫著抱著頭滾倒在地,最後蜷縮回床上,用枯瘦的雙手捂著臉。
指縫中露出一雙充血的眼睛,流著淚,眨也不眨,像在畏懼什麽怪物一樣。
從道理上說,她不可能看見隔壁。而且這邊的室內有四個人,三個獵犬和一個信使,可列維就是覺得她在看自己。
奧德曼的眼神讓他覺得有些熟悉。似乎從前也有人曾經這樣看著他。
他不記得自己做過什麽值得被畏懼的事情。
今天回憶起來,列維忽然有些明白了,奧德曼應該不是在針對他,而是想起了過去的不明經歷吧……就像萊爾德一樣,萊爾德偶爾也會露出這樣的神情。
萊爾德盯著“伊蓮娜”的時候就是這樣的。這兩人年齡不同,性格毫不相似,但他們拚命克制恐懼時的神態倒是挺像的。
想著這些時,列維看了萊爾德幾眼。
萊爾德故意誇張地咧著嘴:“你乾嗎要瞟我一眼然後冷笑?看起來怪變態的……讓我覺得自己是個在公路上搭車的離家出走少女,遇到了好心的卡車司機,上車後我們聊了一會兒,他斜眼看著我,露出詭異的笑容,從座位底下掏出刀子……”
列維收斂了一下表情,說:“我不會做那種愚蠢的事。”
“哦,你的意思是,你才不會用刀,你會直接用槍頂著我的腦袋?”
“不,我根本不會給你停車。”
“刻薄冷酷缺乏同情心。”萊爾德熟練地列舉了一下罪名,“對了,如果我們找到了伊蓮娜,你想怎麽辦?”
列維說:“我們要搞懂她是怎麽‘開門’的。既然她能主動出現在我們的世界上,要麽是她能‘製造’門,要麽是她能找到可以回去的門。”
“說得對!”後座上爆發出一聲大叫,不僅嚇了列維和萊爾德一跳,傑裡和肖恩也瞬間被喊醒了。
“對!找到她就能找到回家的方法!”塞西不知什麽時候睡醒了,激動地喊了起來,“她能找到我們的家,肯定她也能讓我們回去!米莎也在她那……你們已經知道她在哪了?太好了,我們快點……”
列維聽見後面不斷傳來嘁哩喀嚓的聲音,傑裡和肖恩支支吾吾什麽也不敢說。
萊爾德回頭去看,只見塞西端著槍,卸掉子彈再裝上,拉開保險再關上,不斷地重複著這個過程……
“呃,塞西……你冷靜一點,”萊爾德背上浮起一層冷汗,“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