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哐哐。
奇怪的動靜裹挾著風聲從頭頂傳來, 要是一般人,大都會下意識抬頭,然而路景毫不遲疑, 當即側身往旁邊撲過去。
哐當!
極短的時間, 斷開的威壓從半空直接砸到剛才路景所站的地方, 如果路景晚一秒躲開,後果將不堪設想,現場目睹的人全捏了把十足冷汗。
就在眾人都松了口氣的時候,有工作人員發現路景撲在地上一動不動, 他過去扶路景, 才發現路景額頭撞破, 暫時暈了過去,
他正要叫人, 突然就被撥開,他抬頭就見一個高大英俊的男人攔腰抱起路景,緊接著一輛幻影開過來, 他抱著路景上車離開。
全程沒超過十秒。
工作人員傻眼了, 半天才回神,他急急去找鄧永光:“鄧導, 有個陌生男人……”
“沒事。”鄧永光眼神閃爍,“那是路景朋友。”
他早該想到, 江山集團如此大方借出大樓供他拍攝, 不是要借他電影宣傳,而是有什麽理由, 現在看來,路景就是那個理由。
路景做了很冗長的夢,等醒來, 他腦子還鈍鈍的,他掀開眼皮,視線所及都是黑色。
是天黑了麽?
路景記得他避開威壓,頭磕到水泥地磚暈了。
他當時之所以反應迅速,是他以前有過一次威壓裂開的遭遇,那次他摔傷腰,在醫院休養兩個多月。
他下意識摸了摸腰,沒事。
他松了口氣,手伸向旁邊去摸燈,剛亂抓一會兒,一隻溫暖寬厚的手握住他,隨即江越聲音響起:“醒了。”
“剛醒。”路景立馬笑了,不過他感覺有些奇怪,再黑,他也不至於完全看不清江越吧,聽聲音,江越就在他面前啊。“我看不到,你開……”
路景卡住,笑容僵在唇角。
他猛地抽回手,快速去摸眼睛,觸感綿軟……他手指尖開始顫抖,是紗布。他眼睛包著很厚的紗布!
只是就算包著紗布,也不可能一點兒光亮都看不到。
恐懼從路景四肢蔓延,皮下的血液仿佛凝固一半,路景瞬間透心涼。
這個情節,他熟!
他腰傷那次拍的電影,主人公是高空落地後傷到眼睛失明,隨後嗅覺異常靈敏,開始靠嗅覺破案。
他……失明了……
路景嘴巴張了張,眼睛一熱,差點哭出聲。
他接受不來失明。當時演完盲探,他真的特別擔心眼睛出事,變得極其愛護眼睛,現在每天做眼保健操的習慣,就是從那時候開始。
江越見路景半天不動,開口說:“你……”
“你什麽都別說。”路景打斷他,鼻頭紅紅的,“我知道你怎麽想的,什麽以後你是我的眼睛,什麽用心感受這個世界才是真實的世界,我懂,我全明白,但我現在無法接受,你讓我靜靜,我需要很長的時間消化這件事。”
路景是哽咽著說完這段話,可憐巴巴,委屈的小模樣一覽無遺,江越差點沒忍住當場壓倒他。
路景現在的模樣過於可愛,他真想欺負他。他摸著路景睡得亂糟糟的頭,嗓音溫柔:“懂什麽了?”
江越的聲音溫暖得像是春天的風,一想到以後再看不到江越,路景更難受了,他死死咬著嘴唇,不讓哭出來:“我以後看不見了,我瞎了。”
江越失笑:“又瞎腦補。”
“啊?”路景仰頭,他現在臉全包著紗布,只露出一小截尖下巴。
江越低頭,在他下巴輕輕咬了口:“笨蛋,你要是眼睛出事,我還能這麽淡定麽?”
路景一琢磨,對啊,他眼睛要是出事,江越肯定滿世界給他找眼角/膜,不可能安靜守著他什麽都不做。
一秒地獄,一秒天堂不過如此。路景立馬抱住江越的手臂,急切問:“到底怎麽回事?要是沒瞎,我怎麽什麽都看不見。”
江越任他抱著,解釋始末。
那次路景在泥石流裡被石頭砸中,眼周有血塊沒及時排除,所以最近血塊擠壓眼睛,他老愛重影和眼黑,這次磕到頭反而是幫了他,送他到醫院,額頭沒事,眼睛再晚點發現,那是真會壓迫到視網膜,醫院立馬安排手術,排出他眼周的血塊。
剛才得知路景眼周堆積了幾個月的血塊,江越是心疼又後怕。
“以後不許粗心。”他教育路景,“再急也要先檢查身體,確定無礙再出院。”他還是不放心,“以後每個月全身檢查一次。”
“每個月一次好麻煩啊。”路景不是很樂意,他反駁,“那次我是被秦嶺刺激了才急著找你求證,平時我都有注意健康,堅持鍛煉。”
說到這裡,路景頓了頓。
他覺得現在正是時候。
秦嶺所有都毫無保留告訴他,他也應該毫無保留對待秦嶺。何況他以前是誤會秦嶺喜歡原身,無法接受原身死去的真相,故而選擇不告訴秦嶺他的真實身份。
如今誤會解除,江越從頭至尾喜歡的只有他,他是時候坦白他身份了。
“江越。”整個世界一片黑暗,路景卻並不覺得孤單害怕,他能感受到江越的氣息,知道他會永遠陪著他,他松手坐得無比端正。“我要坦白一件事。”
他繃著臉,下巴線條都成了直線,江越心莫名一動,盡管路景看不見,他還是點頭:“我聽著。”
“你是站著還是坐著?”路景問。
“坐著。”
“那就好。”路景放心了,一鼓作氣說,“我來自另外的世界,大概是同名同姓的原因,這個世界的路景自殺了,我就穿到了他身上。當然,你最初遇到的就是我,我是在我們相遇前一個月穿到這個世界,這點你不要誤會。”
他其實還是有些緊張,手不由自主抓著身下的棉被。
老實說,換以前誰敢跑他面前說:“嗨,路景,我是穿過來的,你所在的世界是本書。”
他反手就是一個精神病院電話。
路景做好江越會沉默很久的心理準備。
然而下一瞬,他聽到江越笑,隨後江越俯身到他耳畔低聲說:“難怪最初要看到你眼睛才會硬。”
路景被他不按常理的回答弄懵了,他傻傻張嘴:“啊?”
江越沒往下解釋。
他曾經確實有過懷疑,隻對路景眼睛有反應的原因,後來愛上路景,他輕易就會被他撩撥,不局限於眼睛,他便不再想那件事。
現在路景一說,他這才明白,原來令他起悸動的,並非眼前的身體,而是裡面的靈魂。他的身體,先他一步,通過眼睛認出了他的摯愛。
“怎麽不說話?”路景精準抓住江越的手,好奇追問,“什麽叫看到我眼睛才會硬。”
“景景。”江越喚他。
如果路景此刻能看見,怕是會被江越眼裡的深情所震撼,可惜他看不見,他只是被這個寵溺的稱呼弄紅了耳朵。
他非常抗拒別人喊他景景,感覺叫小朋友一樣,特別肉麻,然而江越這樣喊他,他非但不抗拒,反而臉紅心跳,有種難以言喻的甜蜜。
他還真是雙標,路景在心裡吐槽著自己,嘴角微翹:“幹嘛?”
“你從哪裡來,名字叫都不重要。”江越反握住他手,和他十指緊扣,“對我而言,你就是你,我愛的是你。”
路景想,他現在要是眼睛能看見東西,他絕對要撲倒江越,在上面,自己動!
他短暫的上一生,失去過很多,父母,童年,朋友,同時也擁有過很多,萬千榮耀,觀眾的支持和喜愛。可他總是不開心,那時他不知道他究竟在不開心什麽。
在這一刻,他明白了。
原來是江越。
上天真的很厚待他,又給了他一次遇到江越的機會。
何其有幸,江越還那麽愛他。
“小江。”他主動抱住江越,親昵蹭蹭他的臉頰,“你真好。”
砰!
門突然被撞開,席央衝進來,看到兩人親密相擁,他眼底惱怒一閃而過,愣是過去生生將路景扯出來,緊張打量著他,著急問:“路景你沒事吧?”
今天席央在另外的地方拍戲,看見劇組群說路景差點被威亞砸到,送到醫院急救,他趕緊和副導演請假趕來醫院。
聽出來人是席央,路景笑:“沒事沒事,磕到額頭了,破一點點皮。”
席央眼裡含著淚光:“少騙人,額頭磕破皮會包成豬頭?”
路景有些尷尬:“真沒事,包起來主要是我眼睛排了點血塊,要包扎幾天。”
“什麽血塊?”席央皺眉。“你……”
砰!
他還沒說完,門又被撞開,諸葛白衝進來:“景哥!”
跟他身後的,還有余現。
余現進來衝江越點頭算是打招呼,然後走到病床旁邊,見路景整顆頭包得只剩下巴,他臉色也不怎麽好。
路景看起來很重嚴重。
諸葛白當場急紅眼,他第一反應和路景一模一樣:“景哥你眼睛怎麽了?!”
路景簡直是公開處刑,他不得不重新解釋一遍,他真的沒事。
病房裡人越來越多,江越相當不悅,等路景解釋完,他開始趕客:“他需要絕對靜養,你們都回去吧。”
席央很不滿,但必須裝沒意見,他咬死牙根,裝出乖巧懂事的笑:“那麻煩江總照顧路景,我先回劇組拍戲了。”轉身翻個白眼,快步離開病房。
余現只是來看看路景狀況,既然沒事,他本來也忙著趕通告,也出了病房。
唯獨諸葛白不走,他早看這壇老/江不順眼了,老是在他景哥周圍轉悠,他冷哼:“我不走,我在旁邊會很安靜,而且景哥沒發話,你誰啊你,憑什麽替景哥代言!”
江越看向他,不等路景開口,他平靜說:“我是他男人。”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9-23 19:26:45~2020-09-24 21:06:5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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