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情況可能也沒有你想的那麽糟糕,觀察室不比改造廠,盛輝要是想進去使壞那必然暴露,他會蠢到這種地步嗎?”
“他想使壞未必需要親自動手。”
陸闕語調冷硬扔下這句,進入觀察樓大廳,直接放棄電梯,選擇了另一邊的樓梯。
三樓,不算高,走路會比等電梯更快。
陸闕體力好,張梁慎不行,本就有點兒趕不動了,現在更是爬了三兩步樓梯就累的氣喘籲籲。
“老陸,你慢點,我真的......”
他喘著粗氣說到一半,又覺得自己是在浪費口水和最後的力氣,無奈擺手:“算了不用等我,你先上......”
不得不說這也是句廢話。
陸闕本來也不可能等他。
他心思都撲在裴蘊身上,不親眼看到人平安無事,不能放在眼皮子底下守著護著,怎麽都不放心。
而就在他們上樓梯同時,三樓電梯門打開,兩個身穿研究服的研究員端著指向鎮定劑並肩走出來。
這是專用於吸血鬼的鎮定試劑。
為了防止他們在進入改造皿前失控傷人,關押期間會定期給他們注射鎮定劑。
被注入這種鎮定劑的吸血鬼會在藥效期間一直處於疲憊昏睡的狀態,別說是攻擊力,就是正常行動的能力都受限制,對人無法造成任何安全威脅。
藥效持續時間是四個小時,而每過四個小時,研究員就會補充性質地給他們再注射一遍藥物。
換句話說,就是要他們始終處於藥效發作的昏睡狀態。
如果不是鎮定劑與血液改造技術不相兼容,他們甚至願意給所有正在進行改造的吸血鬼都用上這種指向鎮定劑。
“你從316室過來,我從301過去。”
去管理室領了鑰匙,端著試劑的研究員按照試劑上的標注號將308到316的試劑分給另一位研究員,自己端著剩下試劑往301室走。
裴蘊所在的觀察室號,就是301。
研究員敲敲玻璃牆,又喊了兩聲,確認沒有反應後打開門走進觀察室。
男生蜷縮著躺在床上,雙眼輕闔,臉色蒼白,一雙虛虛抓著被角,一手垂放在床沿,手腕細瘦,皮膚冷白,淡青色的血管看得一清二楚。
單薄脆弱,像個瀕臨破碎的白瓷娃娃。
研究員走近,看見他長睫下輕輕扇動的陰影,就知道上一針試劑的藥效在慢慢消退了。
可惜他沒有清醒的機會,下一針試劑會馬上補上。
世人天生有一顆崇尚美好憐憫美好的心,無論親疏遠近,但凡目睹美好的事物在面前沉落消退,總歸會不由自主產生類似遺憾惋惜的心情。
對比,研究員用一聲極輕的歎息作為詮釋。
然而也僅止於此了。
惋惜歸惋惜,該做的還是要做。
樓道裡,腳步聲急促。
一直以來形容得體從容不迫的人隻為一點不能百分百確定的猜測徹底失去章法。
觀察室裡,研究員仔細從一排指向鎮定劑裡找出標簽為“301”的一支。
從樓梯口到觀察室的距離從來沒有這樣遙遠過,不好的直覺充斥胸腔,心跳越快,步伐越快,最後乾脆跑起來。
試劑的玻璃管頭被彈開,在安靜的觀察室裡,聲音清晰清脆。
床上的人睫毛幾顫,艱難睜開眼睛,眼神空洞迷茫盯著玻璃牆外空蕩的走廊。
他好像聽見了。
聽見了有人朝他竭盡全力奔來。
還有他最熟悉最眷戀的味道。
是做夢嗎......?
注射劑抽入試劑,清澈的藍色,看起來有種近乎夢幻的美好。
都是假象。
尖細的針頭靠近手臂內側,裴蘊恨死這藥物帶來的昏沉混沌,厭惡地皺起眉頭,想要躲開,卻無能為力。
他沒力氣,動動手指都艱難。
刺痛傳來,他感受到試劑推入血管,幾乎絕望地閉上眼睛——
“滾開!”
一聲低沉壓抑著怒火的呵斥,研究員直接被人從身後拽著後衣領扔到一邊。
注射器針頭也被抽出,掉落在地砸彎了針頭,壁身破裂,一股陌生的藥物味道很快充斥觀察室。
研究員被嚇得不輕,瞪大雙眼,一臉驚恐地縮在牆邊不知所措。
“陸,陸教授......你......”
半天組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陸闕看都沒看他一眼,快步走到床邊將裴蘊撈進懷裡。
人還好好的在身邊,懸在心口的大石頭終於落下。
“小蘊,小蘊?”
他摸摸他的臉頰,想仔細檢查他的狀態有無異常,卻見上一秒還在安靜沉睡的人下一秒表情突然變得痛苦無比。
尖牙迅速生長,從喉嚨發出幾聲痛苦的悶哼後,雙眼驀地睜開。
陸闕對上那雙沾了血般深紅的眸子,心臟猛然下沉。
他還是來晚了一步。
裴蘊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
模糊之間,隻覺得身體裡面有一團火在灼灼燃燒,越燒越旺,火星四濺,燙得他每一寸皮膚,每一處神經都痛到鑽心。
嗅覺敏銳捕捉到的香味被無限放大,極餓感無限堆疊,幾乎每一次呼吸都是在加重他對鮮血的渴望。
力氣從指尖開始緩慢凝聚,他緊緊抓著手下的衣料,呼吸又燙又急。
張梁慎氣喘籲籲衝過來扒拉著門框,正好看見裴蘊攢足氣力陡然暴起的一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