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項研究你們打算用在什麽領域?”
異研院高級實驗室裡,陸闕在看完所謂進入瓶頸期的研究報告,將文件不輕不重扔回桌上。
“這個我們尚不清楚。”
一位研究員開口:“只是這項研究我們已經進行到這一步了,總不好半途放棄浪費之前的心血,而且具體有沒有價值,可以運用在哪個領域,總也要等研究出來了才知道。”
陸闕:“國家提供給你們最好的實驗室,最好的實驗器材,最好的研究環境,就是為了讓你們在無意義的研究項目上浪費資源浪費時間?”
研究員沒料到他會說得這麽直接,神色一愣,繼而皺眉:“陸教授,您這麽說是不是太——”
“或許我這麽說不合適。”
陸闕雙手撐在桌面,一字一句:“你們是否分不清輕重緩急也與我無關,只是下次再有這種事,不必聯系我這個掛名在院的教授,別浪費我的時間。”
陸闕說得不留情面,走得也乾脆利落,留下幾位研究員面面相覷,被反駁的那位更是面色難看。
張梁慎從頭到尾沒開口,如今陸闕離開了,他才抱著手臂笑起來:“早說了別找他,偏不信,這下高興了?”
“張教授”
“行了,你們也別怪他。”
張良生擺擺手:“大周末的為一項根本不急用的項目被叫回加班,換誰都不會高興,將心比心吧,真想問,等哪天工作日他來院裡了再問問。”
“走了。”
陸闕在一片煙花綻放的回聲中匆匆趕回家。
客廳沒有開燈。
他第一眼看見的,是懨懨趴在陽台的清瘦身影,被前方一派煙花絢麗的盛景襯得落魄。
他都可以想象到他現在的表情。
眉眼都耷拉著,比看著他離開時還要沮喪落寞,可能還會一個人偷偷紅眼眶。
好消息坐在他腳邊,聽見動靜也只是吐著舌頭回頭看他,尾巴搖得很歡快,但並沒有像往常一樣開心地跑過來。
大概知道身邊的主人心情不好,得陪著才行。
他鬱鬱吐出一口氣,忽然覺得,方才離開前跟那群研究員多說的那番話都是在浪費時間。
地大物博資源富饒,養出一群廢物。
裴蘊覺得自己太難過了。
他想到了上次去觀星台看星星的時候,那時候他也遺憾,但也只是遺憾,因為一開始他們就沒有約好要一起看流星。
但是今天不一樣,今天他們都說好了。
他都期待了好幾天。
而且,他現在已經那麽喜歡他了。
他在心底把叫走陸闕的人罵了快有一千遍。
不知道今天是周末嗎?
不知道就算是教授也有自己的私人時間,也有私事要做嗎?
為什麽總是能那麽好意思地隨便打擾別人,讓別人回去加班?
怎麽就那麽討人嫌。
憤怒,失落,難過,連煙花綻開的聲音都覺得空洞遙遠,更不曾察覺身後靠近的腳步。
當他感覺到一隻寬大的手掌壓上他發頂,他還在煩悶埋怨異研院的討厭鬼怎麽還不放人,是不是打算直接留到過年。
然後他就愣住了。
猛地抬頭,恰好看見一朵煙花在那雙深邃的瞳孔中綻放。
短暫絢爛後零星散落,只剩一汪靜謐深沉,裹著單薄的溫柔,是他最熟悉,最心心念念的模樣。
“小舅舅”
他睜大眼睛,一時沒辦法從陸闕上一秒還不在,下一秒就忽然出現在眼前這件事中反應過來。
聲音輕飄飄的,帶著模糊的不確定,很容易就被煙花聲蓋了過去。
但是陸闕聽見了。
“對不起。”他低聲道歉。
今晚苧清江人流量很大,堵上特別堵,他用了最快的速度趕回來,但還是晚了。
這場煙花秀已經接近尾聲了。
最後的總是最精彩的。
煙花高高低低的煙花開了一大片,一下接著一下,轟鳴聲從遠處入耳,比近距離觀看更多了空洞的回聲。
但是所有這些都沒有面前這個人來得有吸引力。
裴蘊望進那雙被映得流光溢彩的眼睛,半晌,愣愣回了句沒關系。
“沒關系。”
過了一會兒,他又喃喃道:“反正煙花年年有,明年可以再看。”
沒關系是他自己說的,可是後悔的也是他自己。
不對。
他抿著唇角,後知後覺地想,怎麽就沒關系了?
怎麽就明年了?
真的如周乙乙所說,他追個人需要把前搖拉得這麽長?
分明今年的煙花還沒結束,他就得淒淒慘慘盼明年再來了?
如果明年又出意外,陸闕又在他臨門一腳時呢?
他咬緊了後槽牙,在陸闕將要收回手的時候一把攥住。
“不行!”
他反水了:“有關系。”
兩人側倚著陽台,靠得很近,陳雜的情緒短暫空白之後迅速回籠,甚至是數十倍的反撲。
他只是跟他一起看個煙花而已,只是想親他一下而已。
有這麽難嗎?
有必要給他安排這麽多坎坷嗎?
他幾乎是有些賭氣地,一聲不吭緊緊攥著陸闕的手不放。
“是我的錯。”
陸闕誠懇道歉:“小蘊想要什麽補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