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看看。”
張梁慎說:“多根正苗紅,風華正茂的小青年啊,也就你天天拿人家當小孩兒。”
陸闕眼簾微動,沒有說話。
他往後靠在椅背,目光大方落在裴蘊身上。
二十來歲的大男孩兒,正處在少年和青年的轉換階段。
他既有來不及蛻去的少年朝氣,又有在歲月行駛途中不經意沾染上的一點內斂穩重,仿佛藏在薄雲後的陽光,燦爛熱烈,卻不至於恣意到灼人眼。
陸闕想起了方才在更衣室裡看到的身體。
是略有些單薄了。
肩膀瘦削,肌肉也只有薄薄的一層。
但是不可否認,那依舊是一具極漂亮的身體,白皙,頎長,柔和的線條裡藏的是蓬勃陽光,還有掩不住的青澀。
一切的完美,的確都是一個已經成年的大男孩兒才會有的模樣。
他無意識轉動著表帶,金屬貼著手腕皮膚輕輕摩挲。
-
晚上第二節 毛概課,裴蘊被抓壯丁去圖書館搬書。
“這麽多?”
他蹲在滿地摞高的書堆中間,隨手拿過一本翻了翻:“就我們幾個嗎,那得搬多久啊。”
杜簡舉雙手附和:“很難不讚同。”
學委拿著冊子點書類,聞言回頭道:“就是看著多,其實還好,從一樓搬到三樓也不遠,很快的。”
“哦對了。”
她想起來什麽:“余年這會兒正在盛教授那兒做實驗,我給他打過招呼了,他說實驗結束就過來幫我們。”
“結束時多久啊。”
杜簡小聲吐槽:“也沒個準信,別是我們都搬完了他才過來。”
裴蘊環視一圈,擼起袖子開始乾活。
中途收到陸闕信息,問他幾時回去,得知他在圖書館後便說自己正好在七教,忙完過來找他。
杜簡烏鴉嘴一語成讖,余年還真是在他們快搬完的時候才過來。
烏鴉嘴翻個白眼:“都快搬完了還來幹嘛。”
余年沒理他,問學委:“還有哪些需要搬?”
學委用筆頭指了個方向:“就那邊,還有一摞了。”
正好裴蘊從樓上下來,見余年在搬他剩下的一摞,便乾脆在樓梯上坐了下來。
這一趟接著一趟,他都快累缺氧了。
余年抱著高高一摞書過來,裴蘊沒有跟他打招呼的打算,頭瞥向另一邊用手給自己扇風。
余年目不斜視從他身邊走過,裴蘊腦袋一歪靠在木扶手上,不知怎麽,忽然感覺有點兒頭暈。
“好啦,還有最後一點了,一人分一點搬完收工~”
學委抱起離她最近的一小摞。
裴蘊和余年很巧地看中了同一摞,就連蹲下伸手的動作都很一致。
兩人靠近時,裴蘊太陽穴跳了一下。
余年見狀,也不跟他搶,先一步收回手打算轉向下一目標。
他起身乾淨利落,裴蘊被他帶起的風撲了滿臉。
幾乎是在同一瞬間,裴蘊渾身驟然脫力,身體一歪跌坐在地上,暈眩感從太陽穴迅速開始擴散。
“怎麽了小裴?”
學委回頭看他:“很重嗎?”
杜簡笑話他:“讓你搬書不是讓你拔蘿卜,你怎麽還給自己折騰倒了?”
唯有離他最近的余年看出不對勁,皺眉問:“喂,你沒事吧?”
裴蘊有事。
有大事。
他快要控制不住獠牙生長了!
憑著腦海裡僅剩殘存的最後一絲理智,他扔下一句“對,我有事先走”,努力撐著站起來,轉身跌跌撞撞就往外跑。
步伐踉蹌,看起來隨時都會摔倒。
杜簡和學委懵了。
最先反應過來還是余年。
在他拔腿追出去之後,杜簡和學委才如夢初醒,連忙扔下書跟著追出去。
“臥槽了!裴寶你不舒服跟我們說啊,你跑什麽啊!”
“小裴,小心點,台階太高了別摔著!”
“裴蘊,你站住!”
裴蘊眼花得快看不清路,全靠一口氣撐著沒暈過去。
入了夜的圖書館門口人煙罕見。
他的牙已經藏不住,要是被追上,吸血鬼的身份就真瞞不下去了。
距離越拉越近,裴蘊心跳越來越快。
他佩服自己在這樣千鈞一發的時刻還能分神去想如果他被追上了,余年發現他是吸血鬼,會不會當場掏把刀出來捅了他。
五步,四步,三步......
裴蘊雙腿越來越軟,絕望地想躺平了。
然而就在最後一刻,就在余年伸手就能夠著他時,他看見了出現在樓梯盡頭拐角處的那個人。
幾近放棄的雙眼倏地睜大。
眼神亮得仿佛餓了三百年的貓終於撞見一條小魚乾。
陸闕蹙起眉心,正想讓他下樓梯別這麽風風火火,就見對方在距離他還有近十階時突然一個飛撲把自己扔了下來。
隻得張開手臂穩穩將人接個滿懷。
然而沒等他責備的話說出口,趴在他身上的人已經放心大膽暈過去了。
臨暈之前,隻留下氣若遊絲的一句:“趕緊把我藏起來!”
余年一手抓了個空。
杜簡和學委也氣喘籲籲追上來了。
“陸教授!小裴他沒事吧?!”
“剛剛搬書搬得好好的,他突然就往外面衝,叫都叫不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