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尋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對戰室的。似乎是向晚一路把他牽回座位前,裡懷見他們這樣子,差點沒把眼楮瞪出來。
正想問“你們去廁所裡幹嘛了”裁判就提醒他們下一場即將開始,沒機會問出口。
事實證明,向晚把江尋星拖到廁所去這樣那樣之後,江尋星的狀態迅速調整過來,接下來的兩場零失誤,以破竹之勢扳回比分。
第二局,總人頭數20比13,A&S兩次團滅HQ,獲勝。
第三局,HQ守住絲血時間領域,Pluto從團戰之中隱去,獨自一人闖進對方陣營,一槍終結。
WIT世界聯賽預選賽第五輪,八進四,A&S以2比1的戰績出線。
賽後采訪結束,一行人回到休息室裡,裡懷抱著手機看得樂呵。
“你們看看,你們看看,哈哈哈哈哈哈。”裡懷歪身轉過手機屏幕,“第一輪比賽的評論?現在的評論?就這人,第一輪時說︰Pluto用腳在比賽的吧?這水平我都能上!現在又說,Pluto的狙出神入化,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不愧是WIT第一狙擊手。”
“瞧瞧這兩幅面孔?!”裡懷早已身經百戰,練就鋼鐵一樣的心臟,絲毫不受網絡上評論影響,每場比賽結束之後最快樂的就是看網絡上的評論,遇到黑子開個小號Battle,還有聲有色的給其他人轉述看到的評論。
“還有這人,這在哪開的盤啊,買A&S會輸?!賠光了啊哈哈哈哈哈。”
西柚紅柚整理好東西,等待離開間隙,和裡懷一起窩在沙發上翻微博,三人來回交換手機,一片熱鬧。
只有江尋星的動作緩慢。
向晚的那個吻,那個意義不明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他在這種時候做那樣的事,又是什麼意思?
太亂了。
江尋星一時不知道該從何處思考。
就在這時,向晚背上外設包,拍了拍他的肩︰“回去麼?”
“回不了。”江尋星不去看他的眼楮,“約了人。”
“高余?”向晚問。
江尋星拉上拉鏈︰“嗯。”
向晚不再吭聲,在他肩上輕輕一捏,起身往外走,催促窩在沙發裡的三人︰“走了,車到了。”
“誒?Pluto不走麼?”裡懷疑惑。
“有事。”江尋星言簡意賅。
在戰隊的車開走之後,江尋星才離開場館。
思緒實在過於混亂,像是又無數種情緒塞在腦海之中,混成一團,讓他無法厘清。
江尋星來到音樂台附近。
海風很涼,卷起堆在路旁的沙土,眼前迷蒙一片。
高余約他來這裡,要告訴他一切。
江尋星卻反而有些不敢往前走了。
他一味的想要逃避,好像只要不問,只要裝作不知道,他所有的猜測就不會成真。
司空不會有事,他會認認真真的和司空道歉,然後好好道別。
本應該是這樣的。
可當江尋星走過擋住視線的那堆雜物之後,他卻看到了一個人。
一個女人。
幹練的西裝外套,長發,紅唇。
極為漂亮的、和司空抱在一起,讓他發瘋的那個女人。
江尋星的腳步頓住。
這邊沒什麼人來,稍微一點動靜都會顯得格外清晰,高余一眼看到江尋星,起身拍了拍褲子,和女人一起向他走來。
高跟鞋踩在地上,聲音刺耳,砸在耳膜上。
江尋星後退了兩步,怒視高余︰“你什麼意思?”
他一點也不想見到這個女人。
女人卻像是早就知道江尋星的反應一般,靠近他,向他伸出手︰“你好,我是王芯。”
她露出職業化的微笑,“是司空的主治醫生。”
江尋星一滯,腦子裡響起“嗡”的一聲。
王芯看了一眼表,說道︰“還有點時間,我們邊走邊聊吧。”
說是走,高余卻開來一輛車,走了很長一段山路,女人坐在後座,和江尋星說了很多話。
然後,在一處墓園前,車停下了。
現在不是掃墓的時節,黃葉落了滿地,頭頂是乾枯的樹枝,風從身後刮過,裹挾令人渾身如墜冰窖的寒意。
江尋星站在一座墓碑前,上面刻著一個名字。
——司空。
後腦一片冰涼,害怕、煩躁,各種情緒在看到這兩個字的瞬間噴湧而出,江尋星開始抓自己的手臂,一下又一下,皮膚發紅,留下白痕,直到沁出血跡。
王芯在墓前放下一束花。
她看到江尋星的動作,但她沒有阻止。
這些事,需要他一個人消化。
他們站了很久。
高余把車鑰匙握在手中,說道︰“時間差不多了,醫生還有預約,要先走,你要想呆一會就自己想辦法回去。”
江尋星沒有回應。
高余搖搖頭。
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張信封。
牛皮紙信封,上面什麼也沒寫。
高余不情不願放到江尋星面前︰“司空給你的。”
聽到“司空”這兩個字,江尋星才醒過一絲神智︰“什麼?”
“不知道。”高余不大耐煩,直接塞到江尋星手裡,“我又沒打開看過。”
說完,他轉頭便走,仿佛不願意呆在這個地方。
——沒人會喜歡呆在這裡,太窒息了。
尤其是呆在他最好的朋友的墓前。
高余和王芯走了。
大概過了很久,也許才過了幾分鐘,江尋星終於覺得手臂有些疼,一看,才發現已經被自己抓出好幾條血痕。
高余給他塞了一封信。
江尋星顫抖的打開信封。
是司空的字。
那天,江尋星在墓碑前枯站許久。
直到天黑了,視線暗下去,遙遠的一個墓碑上方悠悠亮起一盞昏暗的燈。
江尋星這才想起來要走,他叫了一輛的士,的士不能上山,所以他隻好走下去。
雙腿仿佛已經不是他的肢體,腳步沉重,每一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泥濘之中,抬不起來,可他必須得往下走,他得回去,他不想犯病,至少得找個有人的地方,也許在發瘋時,能有好心人幫忙拉住他,或者報個警。
下山的路很長,沒有其他人,只有江尋星,和沿路並不算明亮的路燈。
醫生的話一遍又一遍,循環在腦海之中。
“司空得了胃癌。”她說得很淡,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我很難想象他會得這種病,明明沒有不良嗜好,飲食也很規律。只能解釋為遺傳,胃癌有百分之五的遺傳比例。”
“期間他也在積極配合治療,可這種事,真的說不好。身為醫生或許不該說這種話,但……老天有時挺不講道理的。”
“那段時間你的心理狀態也不太好吧?你還在看心理醫生是不是?所以他不能告訴你,但其實……他也很害怕。”
“遇到這種事,沒人會不怕吧,每一天都像是在倒計時,肉眼可見的感受到自己虛弱下去,無數次的化療、手術,身體因為副作用越來越扭曲,可是不舍得放棄,想抓住那點渺茫的希望。”
“我見過太多病人了。”
“但司空他真的很厲害,你到最後都沒看出來吧?”
的士在山腳下,上車後,司機打卡計費,駛入車道。
江尋星倚在窗邊,窗外景象快速倒退。
腦子一片空白。
得知真相之後,江尋星反而不知道該用什麼情緒來面對。
那天晚上的事只是一場誤會。
司空只是很害怕,沒人會不怕死亡,醫生只是在安慰他。
一個擁抱而已。
被江尋星看到了。
他的情緒不太穩定,心理治療也才進行到一半,但已經比以前好多了,不會在漠然的將刀子往自己手上劃,也逐漸不會覺得生命無所謂。
但他把所有的偏執都放在了司空身上。
一切極為微小的細節、事物,在他眼中都會被無限放大。
江尋星說喜歡司空。
江尋星說不會放他走。
甚至在司空在某一天試探他,問到如果他不在了,就是死了,那會怎麼辦?
這個問題很不吉利,但江尋星第一個念頭,就是一起死。
他的父母就死了,死在他眼前,所以對他來說死是一件很容易的、無足輕重的一件事。
他被拋棄過一次,兩次,很多次。
所以在看到司空和女人抱在一起時,他犯病了。
可他只會發瘋,不會問,司空也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告訴他。
司空說得對,他承受不住。
當精神支柱沒了,內心之中好不容易才構建起的,正確的世界也會在頃刻間轟然倒塌。
那時候心理醫生也說,江尋星的心理狀況受不住更大的打擊。
絕交吧,絕交是最好的辦法。
誰都不許說,等某一天,江尋星好了,想通了,回過頭來找他時,一切都會知道了。
的士又路過了音樂台,江尋星讓司機停車。
“嗯?”司機看到了一眼導航,問道,“離你的定位還有點距離。”
江尋星說︰“我要下車。”
他渾渾噩噩的走在沿海的漫步道上。
這片海很乾淨,海浪在夜晚裡起伏翻騰,卷起無數朵雪白的泡沫,沖上前,又後退。
海景緩慢的向後,停留在耳畔的,只有海浪聲,還有,放在口袋裡的那封信。
牛皮紙信封很硬,隨著步伐,發出輕微的聲響。
司空的字一直很好看。
江尋星看過他練字,很普通的一支筆,在帕米爾手上是鬼畫符,在司空手上卻總能寫出漂亮的字,筆鋒凌厲。
信裡的字也是那麼好看。
【阿尋。】
【以前你總想要我給你寫一封信,說要藏起來,我不給,我覺得寫信是一件過於復古的事,藏起來……就好像我們以後再也見不到了一樣。】
【但我從未想到有一天,我會以這種方式給你寫一封信。】
江尋星就這麼走回戰隊。
拉開門時,裡懷他們正在吃夜宵,向晚不在,應該呆在房間裡。
江尋星徑直朝向晚的房間走去,拉開門,又關上。
向晚好像心情不大好,隻坐在桌前,什麼也沒看,在看到江尋星那瞬間,喚道︰“尋尋?”
江尋星“嗯”了一聲。
“今天贏了。”江尋星說。
“是啊,你很棒。”向晚說。
江尋星走到向晚的面前︰“除了第一局,我是挺不錯的。”
【我總是喜歡暢想未來,你知道的,懷揣夢想的同時,我們也總喜歡做夢,我想有一天,我們能一起站在世界的舞台上,一起捧起獎杯。電競是一個正正經經的職業,是能夠為國爭光的,而不僅僅只是那群打遊戲的小孩。】
【我們也的確在往夢想的方向前行,可是阿尋,我突然發現,我走不動了。】
房間裡有暖氣,身上被風吹得那點冰涼如潮水般褪去,隨之而來的是燥熱。
口很乾,臉很燙,被抓爛的手臂又開始隱隱作痛。
他開始脫衣服。
先是外套,接著是衛衣,裡面還剩一件短袖。
向晚看到江尋星的手,心疼得回頭拿碘酒,眉心微皺,輕聲道︰“你又傷害自己了。”
“我很難受,向晚。”江尋星這麼說。
【我很害怕。】
【我不擔心向你承認我的害怕會被你嘲笑,如果世界上只有一個人不會嘲笑我,那就只有你。這話很肉麻,在寫完這句話之後我想塗掉,但這樣我就必須重新寫一張,可是我已經廢了十來張信紙了,這是最後一張。】
【信紙真貴。】
【其實要問我害怕什麼?我一時半會也說不出來。這幾天我想了想,發現我怕得還蠻多的。】
【死亡是一個,家人,戰隊……還有你,阿尋。】
【我們是不是不能和好了?】
向晚輕輕擁住他,江尋星卻推開他,但並未用力,只是擋開一小段距離,他們還是靠得很近。
“你親我了。”江尋星說。
向晚承認︰“是。”
“你是什麼意思?”江尋星問,“你知道我是gay吧?”
向晚一笑,說道︰“現在我也是了。”
【其實我一點也不想讓你走,一點也不想和你吵架。但可能是由於這些情緒限制了我的思考吧,我想不出別的辦法了。】
【你總是選擇走一些很困難的路。】
【電競是一條,還有橫在我們兩個之間的這件事。在此之前,我一直在想,要不要和你聊一聊這事,畢竟這條路實在太難走了,一不小心就是萬丈深淵,就連隨意一個路人的目光都能變成最鋒利的刀。】
【可是你的年紀太小了,我想,我比你要大那麼一點,至少我得把握好那道邊界,對不對?等你長大了,等你以後想通了,等你真的做好決定了………】
江尋星沉默了。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以前他總是想隱藏這件事,但面前這人卻坦坦蕩蕩的說了出來。
“這樣麼?”江尋星抬眸,眸中卻似是沒有任何焦距,“你喜歡我麼?”
“太直白了吧?”向晚沒有否認。
“還好。”江尋星歪了歪腦袋,“如果這樣,睡嗎?”
他把手搭在了向晚腰上。
【但當“等到以後”這個想法出現之後,總會出現無數變故。】
【我不知道你會在什麼時候看到這封信,兩年?三年?五年?十年?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永遠不要看到。】
江尋星的狀態很不對。
從一進門向晚就察覺到了。
他此刻的動作、話語,實際沒有任何自主性,只是心理層面的意識活動。
——他想傷害自己。
而傷害,不僅僅只是拿刀子、或是尖銳物品劃在自己身上。
江尋星扶住向晚,仰起脖頸,將唇往他的唇上貼。
像親吻冰塊一樣冰冷。
然後江尋星加深這個吻。
他不會接吻,只是慌亂的、雜亂無章的憑借本能舔吮,他順勢把向晚推到床上。
江尋星想把身上的短袖也脫了,指尖剛抓住下擺,卻被向晚握住。
他說︰“我是向晚。”
【時間能夠治愈一切。當很久很久之後的某一天,也許你想起C城,想起SAT,你會突然發現,當年陪在你身邊的隊長的臉好像變得很模糊,相處的細節好像也逐漸記不清,或許你會迷茫,這些記憶到底是真的,還是強行被塞進腦海裡的一場夢?】
【對我來說,是夢吧,因為它太短、太短了。但我希望對你來說,是一段逐漸忘卻的記憶。】
“我知道你是向晚。”江尋星說,“睡我麼?”
“不睡。”向晚說。
江尋星動作一滯︰“為什麼?”
他追問︰“為什麼?你不是說你喜歡我麼?”
向晚輕輕柔柔的捧起他的臉頰︰“你生病了。”
“我沒有。”江尋星說,“我沒有犯病,我好了……我已經好了………”
他又開始抓手臂,可是手臂很疼,已經破了一層皮。
江尋星看著手臂上的血痕,瞳孔驟然縮小。
——他抓的嗎?
——什麼時候?
——他不記得了!
他猛然揪起向晚的領口,逼近他,近乎是用質問的語氣︰“那你為什麼要拒絕我?”
“你不是親我了麼?”
“你什麼意思?你到底什麼意思?!”
像個瘋子。
但好像沒那麼瘋,因為到後來,他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指尖也一點點松開,低著頭︰“我好難受,我不知道怎麼辦了。”
“我不知道該做什麼,向晚。”
“我………”
當再一次抬起頭時,江尋星突然發現自己似乎哭了。
滾燙的淚珠從臉頰滑落。
他從來不會哭。
被父親打時不會哭,拿刀剜自己時也不會哭,父母死在他面前的時候也只是冷靜的報了警。
就連剛剛在司空墓前他都沒哭。
混亂的情緒再一次掌控了他的大腦和行動。
江尋星一把推開向晚,胡亂套上外套,想要出去。
【人總要朝前看的,你不可能一直停留在過去。當初是我讓你走的,現在,我又要讓你走一次了。】
【我有點擔心讓你看到這封信會重新把你拽回來,但是,有些話我又很想對你說。人的想法總是這樣矛盾,就像我希望你走,卻又希望你能在某個時刻停下來。】
這種情況下,向晚不可能放任江尋星不管的。
他拉住江尋星。
江尋星已經失去理智了,他想甩開,甩不掉,他便一手揮到一旁的桌上。
台燈、紙筆、喝完的杯子,桌面上的東西乒乒乓乓倒在一塊,椅子也被踹倒,一陣巨大的聲響。
門外的裡懷他們聽見裡面的動靜,連忙敲門︰“隊長,怎麼了?!沒事吧?!”
向晚抱住江尋星,回答道︰“沒事。”
剛一說完,江尋星一口咬在向晚手上,怒道︰“放開我!!”
“不可能。”
又是一陣乒乒乓乓的響聲。
門外又響起裡懷的聲音,顯然這兩聲爭吵令他感到擔憂︰“到底怎麼了?需要報警嗎?”
“沒事。”向晚牢牢擒住江尋星的雙腕,“你們不要進來。”
江尋星想掙脫,但向晚的力氣比想象中更大,掙扎間,口袋裡的信和信封掉落出來。
看到信紙那一刻,他恍若被點燃,本就煩躁,難以控制的情緒更加燥怒,江尋星不顧一切的俯下身撿起信紙,下一刻卻將之撕得粉碎。
紙片散落在身側,江尋星終於鬧累了,他安靜下來,癱軟的靠在牆上,一點點滑落。
他盯著那一堆碎紙發呆。
眼淚又落了下來。
【如果可以,我想和你好好道個別,想和好。】
【在你看到這行字時,我會默認為我們已經和好了。】
【所以,朝前看吧。】
江尋星被擁入一個懷抱中。
不是像以往他撕心裂肺發瘋時想要攔住他的手,而是一個真真正正的懷抱,帶著熟悉的氣味,在安撫他。
向晚撫摸他的頭髮,在他耳邊不停的說話。
聲音很輕,很輕。
“沒事了,沒事了,尋尋。”
“你可以盡情鬧。”
“我在的。”
【你的人生除了SAT,還有更寬廣的視野。】
【你的未來除了自己,也將融入旁人。】
【你的道路只會不斷向前,一樣的,畢竟人生不會給你回過頭的機會。】
被抽離的神智一點點回來了。
江尋星在此刻才意識到,這裡是向晚的房間,他在向晚面前犯病,發瘋。
他好像哭了,還把亂七八糟的自己全給向晚看了。
但向晚給他卻是擁抱。
他睜著眼,眼淚不自主的自眼中滾落,很燙,還混進了某一種無法言說的情緒。
動作能表達一切無法言說。
【你的人生我隻陪這一程。】
【此刻,我原路返回,你遠走高飛。】
江尋星緩緩抬起手,然後,緊緊的、用力的,抱住向晚。
【江尋星,向前走,別回頭。】
作者有話要說︰
注︰你的人生我隻陪這一程。此刻,我原路返回,你遠走高飛。——源於網絡,沒找到出處,此處僅引用,侵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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