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等了會,素商還是沒來。
徐慎連贏五場,接著就是常霏的排號。
常霏唏噓道:“還好他贏了最後一把,不然就得跟他打了。”
鈴蘿在原地坐著,見徐慎竟然追著他的對手離場,有些驚訝地挑了下眉。
她拿出玉聽給徐慎發消息,忽然一把劍落在懷裡。
楚異在旁坐下,淡聲說:“在太初劍廬隨便買的。”
鈴蘿拿起來端詳片刻,心說你還真是隨便買,最低階的劍。
她嘲笑道:“師兄,就這品質,你還不如買把木劍來。”
“你要木劍也不是不行,自己買。”楚異把錢袋子扔給她。
楚異根本不擔心鈴蘿會在第一天就輸掉。
這師妹雖然狂妄了些,但總能說到做到。
於是鈴蘿起身去買木劍。
楚異:“……”
你還真要木劍?
嘴上說說就行了啊!
鈴蘿去了太初劍廬,發現在這買劍的人還不少。
她逛了一圈,見沒有木劍賣,頓覺無趣,正要離開,轉身卻撞上一人。
兩人都在碰到的瞬間各自退開距離穩住身形。
鈴蘿抬首看去,身前人比她略高一些,一襲玄衣輕裝簡便,墨發高束著,襯著他過於蒼白的膚色。
氣勢陰沉,細長的眉眼帶著冷意。
長相本就顯得刻薄,氣勢也如此陰沉,讓人想要退避三舍。
用鈴蘿的話來說,他天生就長著一張壞人臉。
去年被接回北庭月宮的私生子,慕須京。
兩人沉默地對視一眼後,慕須京繞過她,神色漠然地朝前走去。
鈴蘿也未多作停頓,雙手攏袖離去。
她剛出劍廬,就見一隻狸貓抱著把劍從高牆上翻下來,正巧落在她身旁。
一人一貓無言對視片刻後,大狸貓轉身就跑,被飛來的劍陣釘倒在地,哇哇大哭。
“乾、幹嘛又用劍陣困貓啊!”大狸貓哭道。
鈴蘿走過去說:“開黑店騙錢就算了,今天又改偷劍了?”
“我這可是花錢買的!”大狸貓委屈巴巴道,“我小師叔買的木劍模具!”
鈴蘿打量了眼它懷裡抱著的木劍,蹲身摸了摸大狸貓的頭,笑道:“跟你小師叔說,這劍我要了,多少錢去找我師兄拿。”
“等等——”
大狸貓眼睜睜地看著鈴蘿把劍搶走無力反抗,噫嗚嗚噫地跑去找越良澤告狀。
越良澤這會正跟白藏在西海城遊街。
白藏在找一個賣藥的人。
他搭著越良澤的肩膀,像是王城裡出行的世家公子哥,懶散又對周遭的一切睥睨怠慢。
而越良澤神色正經不亂,沉靜淡雅。
兩人一靜一動。
“昨日掌教跟我說,太初內庭有魔氣隱現,懷疑裡面藏了一隻魔。”白藏漫不經心地說道,“金鸞池宴與百日宴撞在一起,要確保所有人的平安,所以要我幫忙查一查。”
越良澤問:“跟賣藥的有什麽關系?”
“前夜太初內庭死了一個弟子。”白藏說到這裡眯了下眼,將手中玉靈珠遞給他。
越良澤注入靈力,開啟靈珠儲存的畫面。
死去的弟子額頭髮黑,皮肉干癟,失了血氣,成了乾屍。
越良澤說:“他吃了乾轉丹?”
“來太初的時候就聽說有人為了在金鸞池宴大會拿魁首,拔鎮仙玉,吃禁藥提升修為。”白藏說,“乾轉丹為靈脈注入魔息,刺激靈脈自我保護,已達到短時間內大幅度提升能力的效果。”
“但如果掌控不好,就會變成玉靈珠裡記錄的一樣,被魔息吞噬,失了所有血氣而死。”
“乾轉丹是禁藥,仙門不會煉製,普通修者沒法煉製。”越良澤沉思道,“有人針對這次金鸞池宴大會販賣禁藥搗亂?”
“目的暫時不清楚,但能肯定已經有不少人吃了乾轉丹去參加比武。”白藏眯著眼打量來往的人們,“販賣禁藥搗亂,就算太初不拜托我們,聖劍宗也得管。”
“乾轉丹煉製需要魔息,而太初內庭可能藏了一隻魔。”
越良澤將玉靈珠遞回給白藏,淡聲說:“太初掌教與二掌教為何分別告知我們不同的消息。”
白藏笑得懶散,“其中一人心裡有鬼唄。”
剛說完,就見一隻大狸貓在屋簷上朝他倆張牙舞爪地比劃著,邊跑邊抹眼淚。
白藏無言片刻後歎息道:“真不知道我當初看上它哪一點。”
大狸貓蹦躂地跳下來,跟在越良澤身邊跑著說:“小師叔,你要我拿的劍被那天極女弟子搶走了!”
白藏摸著下巴問:“她搶把木劍幹什麽?”
越良澤不動聲色道:“去參加比武。”
白藏聽得一愣,隨後道:“那還挺狂。”
鈴蘿真的拿了把木劍回來。
楚異扶額,在其他人震驚地看過來時忍不住捏了捏眉心,近乎咬牙切齒道:“你還真敢啊。”
“這有什麽敢不敢的。”鈴蘿拿著楚異遞給她的小刀在劍上刻畫,“木劍也是劍,分什麽高低貴賤,是師兄你說的。”
楚異抹了把臉,冷笑道:“我說的就一定對嗎?”
“不是。”鈴蘿淡定否認,“但我可以選擇信不信。”
“你要是托大被打臉,到時候可別說是我師妹。”楚異漠然道,“丟不起這個臉。”
鈴蘿:“哈!若到時候他們連把木劍都打不過,這些人的師兄們是不是該自裁謝罪了?”
楚異:“那當然。”
鈴蘿掃了眼入場的逍遙宗等人,彎著嘴角道:“這也是師兄你說的。”
她拎著木劍下去。
判官正念道:“下一場,逍遙宗,素商,東島天極,鈴蘿。”
台下的素商聽完愣住,握劍的手加緊。
鈴蘿已經上台,手中拿著一把木劍。
逍遙宗的人看後頗為氣憤。
“什麽意思啊這人!”
“木劍?看不起誰呢這是!”
“堂堂東島天極,竟是窮的連把劍都買不起嗎?”
“素商!要是輸給一把木劍的話你就別下來了!”
“……”
素商聽得十分為難,咬牙上台,握劍的手卻在抖。
台下逍遙宗的人看後個個恨鐵不成鋼:“完了,沒救了,她竟然在發抖!”
“一把木劍有什麽好怕的?沒出息!”
“行了。”大師兄井子凡蹙眉不悅道,“這次本就是帶她出來見見世面,並非要拿什麽名次,沒必要說些讓她很有壓力的話。”
其他人這才收斂了些,卻還是在嘀咕著其他話。
素商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朝鈴蘿看去。
她雖拿著一把木劍,卻隻往那裡一站便給了素商難言的壓迫感。
“若是害怕的連劍都握不住,最好自己下去。”鈴蘿淡聲說。
素商努力平複心情,雙手握劍,總算止住了顫抖。
她聚氣凝神,輕聲道:“請賜教。”
鈴蘿單手負背,抬劍指去。
素商先攻,她站位和劍勢都是對的,卻太過規矩,鈴蘿不用費多心思就能猜到她下一處的攻擊會落在何處。
鈴蘿沒下狠招,而是在對戰中讓素商發現自己的失誤並改進。
坐台上的楚異看著,目露狐疑。
我師妹有這麽好心?
這種程度她一招就能讓對方出局,卻耐著性子跟人打陪練?
而逍遙宗的人,一兩個驚訝道:“什麽啊,素商竟然能打這麽久?!”
井子凡神色陰沉。
他心有偏見,認為鈴蘿是在戲弄素商,打逍遙宗的臉。
素商雖緊張,卻也漸漸地發現鈴蘿的用意,有些驚訝和錯愕,劍勢慢了。
鈴蘿說:“專注。”
那清冷的嗓音瞬間喚醒素商。
兩劍相撞時,鈴蘿說:“你劍招雖對了,卻沒能調動相同的劍意。”
“當劍勢非我意,那劍招只有形卻無力。”
“看似漂亮卻沒一點用,你不該再練劍招,而是去學如何調動靈力參與你的劍勢中。”
鈴蘿話音落下,剛才還溫和的劍勢忽然反壓,蠻橫凶狠,將素商逼得節節敗退,亂了招式。
“可惜你修煉數年也未得要領,你師父可真是誤人子弟。”
木劍橫切斬下,將素商擊退,手中長劍脫落。
鈴蘿站在台上,居高臨下地往逍遙宗的方向看去。
井子凡等人正對她怒目而視。
你憑什麽說我們師父!
那目光無聲透露著樣的話。
可鈴蘿卻彎著嘴角,惡劣地笑道:“我師兄可說,若是輸給一把木劍,那這人的師兄們都該自裁謝罪。”
楚異:“……”
周邊認識他的人個個目光驚悚地看過來:“我靠楚兄,沒想到你這麽狂妄啊!”
“師弟聽見沒?都給我打起精神來!不能讓師兄我丟這個臉!”
“不是,師兄,那是天極的劍道天才,就算拿把木劍我也打不過啊!”
楚異額角狠狠一抽,恨不得親自上台將這位天極的劍道天才暴揍一頓。
素商看著鈴蘿欲言又止,鈴蘿卻已轉身,等待下一位挑戰者。
與第一場不同,接下來的四場鈴蘿都結束的乾淨利落,隻一劍便分勝負。
之前對她那木劍上台認為狂妄的人都有了改觀。
狂是狂了些,但還真打不過。
鈴蘿下去時,聽見判官念道:“下一場,南山雪河,董燦,西海太初,琮秀。”
過道裡走出的青年左肩前有一朵白色的印花,是西海太初親傳徒弟的標志。
兩人在過道相遇,一上一下,彼此打量著。
都是被冠以劍道天才四字稱呼的人。
鈴蘿視線落在琮秀手中的劍上。
那是一把有著半彎弧度的神武,名曰靜夜。
西海太初的劍道天才琮秀,在金鸞池宴大會上敗給東島天極的劍道天才鈴蘿後大受打擊,緊接著又失去了鎮教之寶鎮仙玉。
從此為鎮仙玉所困,死追著越良澤不放,每次找上門去對戰都輸。
誰都看得出來琮秀這輩子都贏不過越良澤。
可有一次他贏了。
南江城一夜廝混後,她到翌日下午才醒。
睡眼朦朧時,她看見男人坐在床邊穿衣,裸露的背上有劍傷,是那把名為靜夜的劍獨有的傷痕。
鈴蘿眨了眨眼,清醒了些,出言問道:“昨日傷你的是太初的琮秀?”
越良澤穿衣的動作微頓,他沉默著不說話,卻合上了衣,遮掩了傷痕。
鈴蘿哼笑聲:“我剛看見了,那是被靜夜劍傷到的痕跡,以他的修為竟然能傷到你,還是在背上,看來他進步神速啊。”
越良澤側身,伸手遮住了她的眼,黑長的眼睫輕刷著他的掌心。
“你醒來的第一句話是跟我談別的人?”他低啞著嗓音說。
“什麽別的人,我說的是你的傷。”鈴蘿不滿地試圖揮開他的手,卻被越良澤握住,“我就想知道誰把你傷成那樣的,是不是他?”
越良澤靜默片刻後,輕飄飄地答了句:“是。”
那次琮秀終於贏了越良澤。
可鈴蘿始終不太相信。
盡管靜夜傷到越良澤是真的。
鈴蘿看著琮秀手裡的那把劍,半眯著眼,在兩人走近時,她靈力注入劍中迸發強大的劍勢散開。
這股劍勢霸道,直衝琮秀。
他雖驚訝,卻立馬反應過來。
兩股劍勢相衝,掀起厲風陣陣。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5-08 18:47:30~2020-05-08 23:49:3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祜休 2個;丿妖丶狐 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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