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殺人借口
卓文靜怔怔的看著我,我把他的頭髮纏在手上繞了一圈又放下,他這才反應過來,緩緩垂下眼簾,聲音中帶著十分的恭敬道:「皇上,這話折煞微臣了,身為一朝之後,不能為母后和皇上分憂,確實是微臣沒有盡到本分,哪有委屈之說。」
他的話說的很平靜,可是細聽之下仍舊聽得出裡面藏了一絲委屈。我心中猛然一動,上前一步,伸出手挑起他精緻的下巴。
對上他的眸子,只見其中是碧空一片,朗朗乾坤,卻也有說不出的落寞和寂寥。
他在這個皇宮不快活。也是,他本來就是蒼鷹,被困了雙翼留在這裡已經是很委屈了,如今自己的驕傲都時刻在被人剝奪著,是個人又怎麼能快活的了。
想到這些,我心裡有些酸,心所跳動的那個地方猛然軟了一分。
可是就算這樣又如何,他卓文靜是我的皇后,一輩子也只能呆在我身邊,只能看著想著我一個人……
於是我輕聲歎了口氣,把手放下來看著他淡淡的把話挑明道:「朕知道這些年你受了不少委屈,朕對你也做錯了許多事,可是就算是這樣,你也只能留在這裡,留在朕身邊,哪都不可以去。」
卓文靜震驚的看著我,似乎不大敢明白我為什麼會這麼說。
我垂下眼簾,看著站在他身邊揪著他衣擺的沈雲。
沈雲這時沒有哭了,雙眼紅通通的,小手死死的拉著卓文靜的衣擺,眼淚巴巴的看著我。
他眸子黑白分明,大概是有些怕我的緣故,帶了一抹怯意,還有孩子說不出口的委屈。
我這時恍然覺得沈雲面相俊秀,隱隱有幾分雪昭儀的影子,想起雪昭儀,我發現自己有些記不清她到底是何般模樣了,只是記得她是十分溫柔的一個人。
想起她的死,面對著眼前的沈雲,本想訓斥兩句,最終我只是那麼歎了口氣道:「進屋內再說吧,幾個人站在外面成什麼樣子。」
說罷我便朝大廳走去,卓文靜和沈雲跟在我身後。
進去之後讓他們也坐下,我看向卓文靜道:「朕讓元寶挑了幾個比較沉穩的內監給你用。」
卓文靜愣了下,神色猶豫了下開口道:「多謝皇上,不過,臣身邊的人都挺好的……」
「朕送人來,是給你用的,你看過之後若是不想要打發掉就是了。」我輕輕一笑道:「再說沈雲也大了,身邊總要有些個伺候的人,畢竟是這個天下的大皇子,總不能一直用你身邊的人吧。」
「皇上說的是。」卓文靜的手不自覺的抓了抓自己的腰帶,而後看著身邊坐著的沈雲低聲道:「沈雲,還不快謝過你父皇。」
沈雲看著他又看了看我身子縮了縮,我揚了揚眉,過了許久,沈雲才從走到我面前謝恩。
我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讓他起身。
沈雲坐下之後,我喊了聲元寶,元寶利索的出現在我眼前,速度和時間把握的讓我十分滿意。
元寶行了個禮之後垂頭恭敬的站在那裡,我笑道:「不是說讓你選幾個人來服侍皇后嗎?人選好了沒?」
元寶看了我一眼道:「皇上,選來服侍皇后和大皇子的人非同一般,所以家世什麼的都要弄清楚,要耽擱兩天。」
我聽了點了點頭道:「那你盡快把這件事辦好,記住這次朕要的是沉穩之人。」
元寶道了聲是,行禮退下。
等他走後我看向卓文靜道:「文靜,朕這麼做,你可滿意?」
卓文靜看著我,神色複雜道:「微臣謝皇上厚愛。」我笑了下。
而後我們又說了些別的話,我發現卓文靜的學識很廣,兵法謀略不說,填詞、插花、焚香、插畫什麼的竟然也沒有落下,看了是卓侖教導的確有方。
卓家家有兩子,個個文武皆全才。
我發現這樣的卓文靜讓人很著迷,或者說我很想把他身上的謎都挖出來,看看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物。
至此以後我更是常來交泰殿,漸漸的,卓文靜對我也沒有開始那麼拘束了,偶然會為我親自焚香、泡茶,這樣的日子過得十分愜意……
自此廟堂野裡皆傳,我對卓文靜寵愛甚深。
母后一開始對我的這種改變倒是能容上兩分,畢竟是她說後宮不能獨寵薛如玉的,但時間長了,母后便不樂意了,在她眼裡,我自然是做戲做過頭了。
前去給她請安時,她十分的不高興,甚至在怒極之下失手打翻了上貢的九龍杯。
我雖不想惹她生氣的,可是讓我疏遠卓文靜,我卻也是做不到的,只這麼僵持著。
母后自然是要難為過卓文靜的,我若在場便會幫忙攔下,次數多了,越發的覺得母后對卓文靜有些刻薄,心自然更加偏向了卓文靜,漸漸的母后也看出門道了,對我這種行徑也就沒多理睬。
然後這期間出了一件事,讓母后震怒了……
說起這事情源頭,還是為卓文靜的交泰殿添內監之事。
這事我本來也就沒有打算瞞眾人,元寶便在宮內大張旗鼓的辦了下來。
挑選了幾個人我看過之後點了點頭,便沒有說什麼的把人送到了交泰殿。
兩日之後,我聽元寶說沈雲感染了風寒,卓文靜一直照料著,想了想,我前去交泰殿了。畢竟沈雲還是我的骨肉。
這日前去,交泰殿比往日靜了幾分,門口內監臉上的表情有些複雜。我心中微微一動,揮手阻止了要通稟的內監,然後走了進去。
剛走進去,我便聽到大廳內傳來卓文靜的聲音,他說:「你們這是看著大皇子呢?你看這人變成什麼樣子了,都是怎麼照看的,大皇子生了病,你們幾個竟然出去嘮嗑,讓他掉下床摔傷了都不知道。」
卓文靜一直都是溫潤儒雅的,此刻說話帶了兩分隱忍的怒意,我甚至想像不出他現在是什麼表情……
「皇后娘娘恕罪。」這時耳邊又傳來幾道尖細的說話聲,聲音有些陌生,他雖然稱卓文靜為皇后,可是口氣十分囂張,似乎一點都沒把卓文靜放在眼裡。
我看了身邊的元寶一眼,元寶垂下頭。
我站在那裡沒有動。
只聽卓文靜又道:「罷了,念你們是初犯,自己前去元一那裡領三十大板,日後若是在出現這種情況,休怪本宮不客氣。」我突然覺得卓文靜其實很有威嚴的,只是這種威嚴要在惹怒他的時候才可以看到罷了。
「皇后娘娘,恐怕今天你是動不了咱家的。」這時我突然聽到那個內監冷笑著開口道:「咱家可是太后娘娘派來伺候皇后娘娘的,就算是有了什麼錯,也該太后娘娘來懲罰,輪不到皇后娘娘。」
「你放肆。」卓文靜拍了下桌子冷聲道:「母后素來寬厚待人。你一介刁奴,禍及大皇子而不知罪,若是知曉你的過錯,第一個饒不了你的就是母后了,還在這裡大言不慚,來人啊,把他拉出去。」
「咱家看誰敢動。」那人氣焰非常道:「得罪了太后和如妃娘娘比著得罪皇后娘娘,你們看著辦吧。」
房內一陣寂靜,我再次看了眼元寶,元寶的頭又垂下了一分,元寶挑選的人很不錯,我想。
卓文靜的呼吸猛然重了起來,我搖了搖頭,淡淡道:「通報。」
「是。」元寶道:「萬歲爺駕臨交泰殿。」
舉步走了進去,進去之後一眼便看到卓文靜站在那裡,臉色雖然平靜,但是渾身散發著怒氣,讓人想忽視都忽視不了。
我看了他一眼,走到上位上坐下,卓文靜準備行禮時,我說了句免了,然後讓他坐在我身側。
做好之後,我看向站在大廳正中央的三個內監,抿了口茶,我淡淡道:「叫什麼名字?哪個房的?」」
「啟稟皇上,奴才元青,屬於內司的。」
「奴才元豐,隸屬司酷房。」
「奴才元興,直屬司儀房。」
三人跪在地上道。
我點了點頭淡淡道:「元青、元興、元豐好名字,只是可惜了,拉出去砍了。」
「皇上?」元興不敢置信的抬頭看著我,他是直屬司儀房,也就是母后身邊的人,怪不得剛才敢這麼囂張。
我看了眼四周的人道:「皇后吩咐不動你們,朕也吩咐不動是吧,莫不是想要朕親自動手?」
周圍之人這才慌了下來,上前拉著三人往外走。
「皇上,奴才們不知所犯何罪,皇上竟然要處死奴才。」元青掙脫開眾人跪在地上抽泣道:「皇上,死,奴才也想死個明白。」
「死個明白?你剛才不是覺得沒人能動的了你嗎?不是覺得把大皇子弄傷了也沒人敢怎麼樣你們嗎?你說的很好啊,皇后動不了,現在你是不是要說朕也動不了……拉下去砍了,房內的其他人各自領三十大板,外面伺候的掌嘴五十。」我冷聲道。
元興抬頭看向我,神色不敢置信,張口剛說了句太后,元寶上前在他嘴裡塞了條帕子,然後三人被眾人拉了出去,我一旁冷哼一聲。
「沈雲怎麼了?」處理了元青,我回望卓文靜道。
他看著我輕聲道:「御醫剛來瞧過了,只是手臂有些折了,俗話說傷筋動骨一百天,臣怕不好好調養會落下根。」
我點了點頭,卓文靜看著我,神色慾言又止。
我看向元寶吩咐道:「你們都退下吧,沒有朕的允許,任何人不要接近這裡。」元寶垂頭離開。
眾人離開後,我看著卓文靜淡淡道:「你有話對朕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