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十七章 頭破血流
蘇斐的意思是，既是容不下他與清寧夫妻兩人，那就不要再管他們兩人，那就隨兩人任其自流好了。
自蘇斐知道了自己的生母是孫琳琅後這麼多年，國公府裡長輩不喜他，表面卻還是長輩慈祥，蘇斐孝順恭謹，一團和樂，從來沒有說過什麼撕破臉面的話。
這是蘇斐第一次說出這樣的話來，很清楚的表達了對孫氏的不滿，以前兩人算是母慈子孝，別說是紅臉，就是不好聽的話從來都沒有說過，就算是兩年前的那次事情，雖然是心知肚明可誰也沒有說破，也沒有誰去質問另外一個，都保持著面上的何樂。
今日這話，蘇斐明確的表明了立場和態度！
是清楚的表示要與她們劃開界限！
往外走得眾人都是頓住了腳步。
孫氏自是聽得明白，腳步一頓，轉身回頭，目光看向站在觀雪亭裡並肩而站的蘇斐與清寧兩人。
衣著華貴，容貌絕塵，初夏的微風吹來，衣袂飄飄，如是畫裡走出來的神仙眷侶。
孫氏有一股想要把這畫撕破的衝動，憑什麼，他們佔了便宜還賣起了乖來！
真是一對心狠手辣的賤人！
總有一天，她會報今日所受的羞辱，讓他們兩人好看，要狠狠得把他們兩人踩在腳底下碾碎了！
可現在不能這麼做。
作為晚輩出言不遜，她這個做長輩若是因為一句話而跳了起來大發雷霆，那她就失了長輩的端嚴，這麼多年經營出來的端莊大方，賢良淑德的好形象也就是要毀於一旦了。
剛才那麼多都忍下來了，也不急這一時半會。
以後有的是機會收拾！
不急，慢慢來！
這麼多年，她都等了。
而且，她如今也是沒有心思與她們夫妻兩人鬥法，她現在想立刻就離開這個地方，她很是擔心女兒，女兒雖是剛吐了一番，可是有沒有吐徹底，身體有沒有受到傷害？這個卻是不知道。
孫氏掂量了一番，扯了一絲極其僵硬的笑容，「斐兒，你這是說的什麼見外的話？什麼受不起？一家人說這麼傷感情的話？也是都怪我，說來我也不知道這裡面的蹊蹺，是莊子上送來的，唉......」
孫氏嘆了一口氣，很是自責的說道，「你生氣也是應當的，是我這個做母親的沒有查清楚，沒有弄明白就送了瓜果過來，是我疏忽了，你們生氣也是應該的，不過，這一家人磕磕碰碰都是有的，這牙齒還會咬著舌頭呢？怎麼能有誤會就說這樣生分的話呢？好在你即時把張太醫請來了，如今也明白了，好在大兒媳婦沒有什麼事，不然我也是萬死難辭其咎！好了，你媳婦今日也是累了一天，你好好扶她回去歇著吧。」
主子行事出了紕漏奴才遭殃，或是做了什麼事情露出了破綻了讓奴才頂上承擔罪過，這幾乎是已經約定成俗了。
不可否認，這個確實是很好用，清寧倚著蘇斐得身旁，唇角勾了一抹笑，如，現在的孫氏，明明是她做的事情，這麼一推，就摘了個乾乾淨淨，與她一點關係都沒有，是下面奴才的錯！
「真的嗎？可是明明母親剛才來的時候，就火急火燎的要三妹妹把吃的東西都吐出來呢！」清寧臉上的笑容如花，一針見血的指出孫氏的破綻。
這個不知進退的死丫頭，孫氏心裡暗罵，剛要開口，一旁的蘇瑤就先開了口，明知故問，與氣裡帶了幾分質問的意思，「大嫂，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三妹妹你覺得呢？」清寧淡笑反問。
孫氏伸手握了下蘇瑤的手，讓他不要說話，然後看向清寧說道，「是我疏忽了，回頭我綁了那些個下人過來讓大兒媳你處理，怎麼處理都行，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把這些個毒物送了過來不說，還不吱聲，就是把他們千刀萬剮了，那都是他們活該！」
反正就是死不承認她自己做的！清寧笑了笑，「是啊，這般陰狠毒辣，害人子嗣，是該千刀萬剮。」
該千刀萬剮的人是你，不是那些個替死鬼。
「不必了，要處理母親您自己處理便是，沒得髒了景萃園的地！」蘇斐微蹙了下眉頭，目光冷冽，淡聲說道。
孫氏咬牙，覺得快要氣得七竅生煙了。
孫玉雪臉色白得跟冬天的雪一般，扶著碧月的手，溫柔一笑說道，「也是好在我與三妹妹擋了這次災，大哥、大嫂，幸得你們二人沒有事，那些個死奴才真是該死，都是下面的死奴才不知輕重，若是大哥、大嫂與母親因為這些個賤奴才生了縫隙，那可是得不償失了！一家人哪如此計較這麼多的？有什麼話說開就好了！」
只有蘇華瑛保持了沉默，也給了眼色給何如茉、何如蓮兩人保持沉默不要說話。
這是國公府得後宅之鬥，她們做為客人，保持壁上觀是最好的選擇！
「二嫂說的是，今日遭罪的可是我與二嫂，大哥大嫂卻是揪著不放。」蘇瑤點了點頭，贊同了孫玉雪的話說道。
這偏離了重點，這瓜果本是孫氏送過來給她與蘇斐吃的！清寧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三妹妹、弟妹，不會每一次會這麼巧合的，今日是有你們兩擋了災難，但下一次呢？下一次可就是沒有那麼幸運了！」
一旁的張太醫低頭垂眸，似乎這一切都與他無關，可是話又是一字不漏都聽得清清楚楚。
蘇老夫人本就是不喜這個大孫子，當然對於大孫兒媳婦也是不喜歡的，眼下見得兩人的寸步不讓，心裡就更加的不喜，作為晚輩，就算是長輩做錯了事，哪有如此揪著不放的？而相對孫玉雪的話，蘇老夫人心裡甚是滿意，這做人媳婦得就是該如此懂規矩，知道進退！
蘇老夫人皺了皺眉頭，不悅的說道，「好了，既然都說開了，你們也都少說兩句，你們母親每日裡要打理這麼大個國公府，一時疏忽在所難免，就不要這般揪著錯不放了，家和萬事興，你們兩個也是虛驚一場，雖是受了委屈，可如今真正的受害人卻是瑤兒與玉雪兩個人，他們兩個要馬上讓太醫診治才行，你們兩個若是有什麼話，就以後再說！」
蘇老夫人的語氣威嚴，臉色陰沉沉的很不高興。
既是如此咄咄逼人，得裡不饒人！真是兩個不知進退的東西！孫氏緩緩吐了一口氣，聽得蘇老夫人幫著她說話，於是就說道，「是我疏忽，是我出了紕漏，斐兒，你雖不是我親生，可我也看得你比謙兒、瑤兒還要重，你有什麼要求，我自是不會拒絕你的......」
說著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很是無奈和為難地說道，「既是斐兒說了，那我以後就不送了，以後有什麼吃的，那我就折成現銀送過來就是了！」這景萃園，她的手反正是伸不進來的，她不過就是想借蕭清寧的手罷了，這景萃園進不來，這蕭清寧只要一日是蘇家的媳婦，那就好說，有的是辦法磋磨她！孫氏做事從來都很穩，這一次，她是沒有用好蕭清寧這桿槍了，沒有傷到蘇斐不說，反是傷到了自己，還搭上了自己的兒媳和女兒，真......真是得不償失。
如今只能自己退一步服軟示弱了。
說完，臉色既是尷尬，又很是無奈難過的看向張太醫說道，「讓張太醫您見笑了。」孫氏的話，臉色都很顯然，繼母難為啊！
清寧就很想笑，這孫氏惺惺作態做到了這個份上，睜著眼睛說瞎話，把白的說成黑的，倒是她無辜，是蘇斐這個原配嫡子與她無理取鬧，刁難她這個繼母呢！
真當在場的人都是瞎子，是傻子，不明白呢？
這也算是無敵了！
嗯，其實也只有張太醫這個外人在，至於蘇老夫人、蘇華瑛等人顯然很配合孫氏，與她一起粉飾太平。
張太醫這才抬了下頭，抱拳朝孫氏說道，「夫人言重了。」
「好了，你們母親既是如此說了，依了你們兩個的意思，那你們也不許再生事了，這件事到此為止！」蘇老夫人厲聲說道，然後抬眸看了眼孫氏，又告誡了蘇斐與清寧兩人一句，「她雖是你們的繼母，那也是長輩，你們也該是孝順、尊敬她！這件事，不許再提了！」
說完便是扶著單媽媽繼續往前走。
蘇斐與清寧沒有再出聲。
一行人下意識腳步都加快，似是恐蘇斐與清寧再出聲攔住他們的腳步！很快，就消失在眼前。
一場宴，不歡而散！
等他們人一走，玉簪便是抬了頭來，忍不住就哈哈笑了起來，臉色帶著神采，「真是過癮，剛夫人的臉都成豬肝了，我瞧著好幾次都要吐血了。」
「小心讓夫人聽到了，拔了你舌根！」茶沒看向玉簪，教訓說道，語氣透著歡快，臉上的笑容非常愉悅。
玉簪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摟著薄荷笑得樂不可支。
「你們這些小蹄子，夫人豈是你們能編排的！」孫媽媽故意沉聲說道。
一旁的忍冬臉上也是帶了笑容。
「媽媽，你帶她們幾個把這裡好好收拾一下。」清寧也笑了起來，吩咐孫媽媽說道。
「是。」孫哪媽點頭應道，「世子與世子夫人您們請先移步，這裡汙穢得很。」
蘇瑤與孫玉雪吐了一地，很是髒。
清寧點了點頭，與蘇斐相攜離開。
沒有叫她們跟去伺候，孫媽媽與茶梅幾人也是習慣了，世子與世子夫人兩人在一起，就基本不會讓他們近身伺候的。
所以，一個都沒有跟上去。
進了屋，兩人梳洗一番且換了衣服，就坐在內室臨窗的大炕上。
清寧伸手給蘇斐倒了一杯茶遞給了他，抬頭甜笑著說，「你帶著張太醫可真是來得及時。」
她叫人去請大夫，得是要與孫氏與蘇老夫人周旋一番。
蘇斐伸手接了茶，卻是不喝，把茶放在一旁的小几上，伸手把清寧拉到了懷裡，低頭凝視著清寧，俊美的容顏如是月華一般淨透隽永，烏黑的眼眸熠熠生輝，笑著道，「嗯，你我心有靈犀嘛！」
孫氏的為人，他清楚，他的祖母自是會站在孫氏那邊的，他怎麼又會讓她吃虧，他那麼喜歡她，自是一點委屈都不想讓她受的！
「張太醫是你事先請了過來的？」清寧揚眉問道，語氣很是肯定。
要不然，哪能來得那麼快！
「嗯。有備無患嘛！」蘇斐笑著點頭，一雙眼眸都盛滿了溫柔的笑，「寧兒，我很高興，我們真的是想到了一塊去了，心有靈犀。」
她若是沒有想到這一點，他也是會帶了太醫來的，怎麼能就如此小打小鬧一番呢？既然她想玩，那就玩大一點唄！
心有靈犀嘛！清寧笑顏如花，心裡甜滋滋的，想了想，問道，「這張太醫......」
「醫術精湛。」蘇斐把玩著清寧的一縷髮，毫不在意的說道。
清寧挑眉看了他一眼，也不再追問，想來還是有後手的，既他有了安排，那她也懶得問了，而且，他沒有安排的話，自己安排就是了，剛才那麼多的人，還有蘇華瑛與何家姊妹及她們的丫頭，這，人夠亂的！
過了會，清寧輕輕嘆了口氣，「可惜，不能一次解決了。」
「不急。」蘇斐輕聲說道。
嗯，不急，清寧笑著頷首。
這一招，想把孫氏整垮，怎麼可能！孫氏這麼多年能經營得如此完美，哪能一下就把她整垮！
自己只是想告訴孫氏，她不是善茬，不是任人捏的軟柿子，孫氏想害她，那她就會十足十的反擊回去的，所以若是想動手，那就掂量掂量。
而且，她想逼孫氏繼續出手。
孫氏行事縝密，這麼多年來都風光無限。
再如何的完美，她也是人，今日敗了這麼一筆，她會甘心？而且還關乎到蘇瑤，孫氏必定不會甘心！
若自己只是拉了孫玉雪做伐子，孫氏可能還不會如何，再如何寵她也只是兒媳婦，孫玉雪若生不了，有的是人給蘇謙生，而且，兒媳婦可以換人的！
所以，自己才會設計了蘇瑤。
蘇瑤是親生女兒，孫氏怎麼會嚥下這口氣。
想要查蘇斐母親的事，那就得攪混了國公府的水，這混水才好摸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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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我等會得派個人回娘家說一聲，免得父親母親擔心。」母親要是乍聽到這件事，還不得擔心死了？母親可是懷著雙胞胎，這離生產也沒有多少日子，可不能擔驚受怕。
聞言，蘇斐點頭，「嗯，絕對不能讓父親、母親他們二老擔心。」
茶梅穩重，等會吃了午飯就讓茶梅回去一趟，清寧心裡有了決定，然後伸手戳了戳蘇斐，問道，「嘻嘻，我剛才的表現好不好？」
「嗯，非常好。」蘇斐讚了一句。
「反正我是名聲在外了，這以後點火這樣的事，就由我來點好了。」清寧笑著說道。
「好，我負責潑油收尾。」蘇斐點頭。
她點火，他潑油收尾，他的意思就是她想做什麼就去做，萬事有他！清寧嫣然一笑，仰頭親了下他的唇。
蘇斐低頭，眸色加深，意味深長得笑著問道，「寧兒，你累不累？」
「不累。」清寧搖頭說道。
蘇斐隨即摟著清寧柔軟的腰肢，低喃說道，「寧兒，要獎賞我。」窗外的陽光透了幾縷進來，映照的蘇斐白皙瑩潤的臉如雪，如墨一般的眼眸璀璨，溫柔如春天的水波。
「你要什麼獎賞，我讓明華堂給你做一套華貴的衣服？還是去銀樓買一支簪子？嗯，或我回李府的藏書樓看看，看看有特別的藏畫與孤本沒？」清寧笑瞇了眼睛，故意問道。
聲音裡透著歡喜與溫柔。
「嗯？寧兒只能想到那些嗎？」蘇斐笑著低聲問道，眉目生輝。
「那你要如何？」清寧嬌聲問了一句，然後臉色一正，一本正經的說道，「大白天的，你可是不能亂來。」
「小妖精！」蘇斐眼眸含水。
十指相扣，窗外五月的陽光似也因為屋裡的繾綣，而熱烈了起來。
。。。。。
「母親，您先回去休息，瑤兒與玉雪這邊有兒媳在。」出了景萃園，過了九曲迴廊，又是走了會，到了岔路口的時候，孫氏頓住了腳步恭謹地對蘇老夫人說道。
「嗯，回頭把診治的結果過來稟告我一聲。」蘇老夫人面色平靜，看不出喜怒說了一句，然後看向蘇華瑛說道，「茉兒、蓮兒也受驚了，你帶她們兩個回房些著吧。」
「是，母親。」知道她老人家這個時候心情不好，蘇華瑛點頭應了。
「回吧。」蘇老夫人帶了單媽媽與自己的丫頭，往菊苑走。
「大嫂，那我們就先回去了，她們姊妹得喝碗壓驚茶壓壓驚。」等蘇老夫人走了，蘇華瑛這才看向孫氏說道。
「嗯，等瑤兒與玉雪兩個診治完了，我讓張太醫過去給茉兒與蓮而把把脈。」孫氏點頭說道。
「如此多謝大嫂了。」蘇華瑛謝了一句，帶了何如茉、何如蓮告辭回房。
「母親，三妹妹吃的比我多，她比較嚴重，先讓太醫给她看。」孫玉雪看向孫氏，體貼地說道。
孫氏吸了一口氣，看了一眼孫玉雪與蘇瑤兩人，對扶著她們兩人的丫頭說道，「把少夫人與小姐扶去我的院子吧。」
丫頭們點頭應了，扶了孫玉雪與蘇瑤往主院走去。
孫氏笑著對張太醫說道，「太醫，請。」
「夫人有禮了。」張太醫抱了拳。
孫氏讓丫頭們把蘇瑤與孫玉雪兩人扶進了東跨院的兩間廂房，進了屋，張太醫就先是給蘇瑤診脈。
張太醫在診脈，這不能打擾。
孫氏心裡焦急，摁下了心裡焦急，讓人請了藥童出去說話，又屏退了丫頭，只留了武媽媽在身邊，知道不能打擾張太醫，只好，急得一口口的灌茶。
半晌，張太醫才收了手。
孫氏放下了茶盞，非常緊張的問道，「張太醫，瑤兒她如何了？」
「這，蘇三小姐剛是吐了，但是，這吃進了肚子，多多少少還是會吸收了些，不過，具體情況如何，還得看看日後了，眼下這脈象還是把不出來。」張太醫說道。
那就是還是不清楚，不知道結果！這飄渺的不清楚，讓人更加著急！孫氏心猛然一沉，「太醫，請你一定要救救她們兩個。」
「夫人，我盡力而為。」張太醫斟酌了一番說道，「不過，這紅顏綠珠若是吃了，這傷了身，也只能用溫補的補藥慢慢調養。」
「有勞太醫。」孫氏忙謝道。
「夫人客氣了。」張太醫走向一旁，寫方子。
寫好了方子，孫氏忙是招呼丫頭進來立即去庫房取藥煎，然後又是讓武媽媽請了張太醫去隔壁給孫玉雪診脈。
「母親。」蘇瑤淚如雨下，靠在床上捂住嘴嗚嗚的哭，「母親，我怎麼辦？我以後怎麼辦？我該怎麼辦啊？」
孫氏心如刀絞，走了過去，摟住了蘇瑤，伸手拍著她的背心說道，「沒事，沒事，瑤兒沒事啊，剛張太醫說了不一定，你剛都吐了出來，沒事的，沒事的，肯定沒什麼事情的。」
孫氏哽咽著溫柔說道，似是安慰著蘇瑤，也似是安慰著自己。
「要是還有一些沒吐出來呢？母親，我吃了那麼多，我吃了那果露到吐出來，時間過了很久。」蘇瑤搖頭哭道，「我完了，這輩子都完了，母親，我這輩子都完了。」
蘇瑤語氣淒涼，目光透著無比的絕望。
生不了孩子，那以後嫁了人，自己要如何在夫家立足？蘇瑤只覺得眼前一片黑暗，倒在孫氏懷裡，哭得聲嘶力竭。
孫氏整顆心都揪痛了起來，柔聲哄著蘇瑤說道，「瑤兒啊，別哭了，萬事有娘在，娘不會讓你出事的，娘一定不會讓你有事的。」
「嗚嗚嗚嗚，我完了，母親......我這輩子都完了。」蘇瑤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好了，不哭了，娘說沒事就沒事，你相信我。」孫氏放柔了聲音，安慰她說道，「你是國公府的小姐，我蘇家唯一的小姐，身分尊貴，你會風風光光地出嫁，會一世榮華富貴，兒孫滿堂，怎麼會完了呢？你的人生這才是剛剛開始呢！」
「瑤兒，你相信娘，娘不會騙你的。」
「你是娘的心肝寶貝，娘怎麼會讓你出事？就算是吃了那果子又如何？不過是幾個果子，有什麼解決不了的？娘會尋最好的大夫治好你，保證你健健康康的，不會出半點事。」
孫氏慢慢的說道，聲音溫柔。
蘇瑤漸漸冷靜了下來，情緒也緩和了很多，從孫氏的懷裡爬了出來，看著孫氏，臉上淚水斑斕，「真的嗎，母親？我真的會沒事嗎？」
「嗯，沒事。」孫氏溫柔的笑著，抽出了錦帕輕柔得給蘇瑤擦拭著臉上的淚水，「瑤兒難道不相信娘的話嗎？」
蘇瑤哽咽了一下，抽噎著點頭回道，「瑤兒相信娘。」
「嗯，這樣想就對啦。」孫氏擦乾了她臉上的淚水。
孫氏說得篤定，可是蘇瑤心裡還是有著對未來的恐慌與擔憂，眉頭蹙得死緊。
孫氏輕柔的說道，「好了，不要想那麼多了。」
「嗯。」蘇瑤應了一聲，想了想眼眸一轉，怨恨道，「都是蕭清寧那賤人，都是她害的我，她定是故意的，定是故意把那勞什子東西給我吃的。」
蘇瑤又是抬起了自己的手，道，「她當時明明就捏了我。」
孫氏心痛得仔細查看了她的手指，道，「還痛不痛？」
「現在好些了，不碰就不痛了。」蘇瑤搖了搖頭，臉色漸漸的陰狠了下去，目光怨恨，聲音尖銳的說道，「蕭清寧那個賤人，我一定要讓她好看，她敢這般對我！還有大哥，他也被她迷得暈頭轉向了，那般護著她！」蘇瑤下意識的選擇忘記是她自己的母親先出的手。
「瑤兒，妳大嫂也是不知道，不知者無罪，你可不許找妳大嫂的麻煩！」孫氏忙說道。自己的女兒她不了解？哪會是那蕭清寧的對手？更何況那賤人身後還有蘇斐撐腰。
「不，我一定要她好看！我一定要報仇！」蘇瑤赤目。
「聽話，不許胡鬧，以後見了你大嫂也是要恭恭敬敬的，可不許沒有規矩。」孫氏嚴厲說道。
自己的女兒是什麼性子，她心知肚明，今日這件事蕭清寧設計的故意那般裝的，還是她不知道是蘇斐設計的。若是蕭清寧自己設計的，女兒根本不是她的對手，若蘇斐設計的，那臭小子六親不認，先是弟弟，如今又是妹妹！
自己可就這麼一個女兒！
「母親！」蘇瑤皺眉嘟嘴。
「聽話！」孫氏皺眉，帶了幾分嚴厲。
蘇瑤一臉不高興的點了點頭。
孫氏這才臉色鬆了下去，說道，「你先歇著，我過去看看你二嫂。」
說完叫了丫頭進來在一旁伺候，然後去了隔壁的廂房。
張太醫已經給了孫玉雪把完了脈，見得孫氏走了進來，孫玉雪忙問道，「母親，三妹妹她如何了？」
孫氏笑著走了進去，說道，「沒事了。」
完了，看向張太醫說道，「太醫，我兒媳她如何？」
張太醫的話，與剛才的話是一樣的。
等張太醫開了方子，孫氏讓丫頭去取藥煎藥。
「太醫，有勞了。」孫氏封賞了張太醫厚厚的診金。
「夫人。這......。」張太醫沒有伸手接。
孫氏示意了武媽媽一眼。
「這事診金，張太醫您拿好了，這以後還得多多勞煩您呢。」武媽媽會意，笑著把診金塞到張太醫的手裡。
除去了診金，還有封口費！這樣的事情要傳開了，那蘇家的臉面都要丟盡了，所以這封口費自是要給的，而且還要給得足足的，張太醫心裡十分明白，推拖了兩句，謝了孫氏沒有客氣的收下了。
孫氏這才笑呵呵的喚了桔紅進來，吩咐她帶張太醫去何如蓮與何如茉那。
「沒事的，玉雪，你別多想。」孫氏坐在床邊安慰孫玉雪說道。
孫玉雪開始還有些恐慌與懼怕，如今內心已經很是平靜，點頭，「嗯，我沒有多想，我們剛吃了，然後就吐了出來，肯定會沒事的。」
其實她的內心還有一絲慶幸。
她不喜歡蘇謙，內心她是不願意給蘇謙生孩子的！想要自己生孩子，蘇謙他還不配！
孫氏仔細看了看孫玉雪的臉色，見她目光冷靜，臉色雖是有些蒼白，但卻沒有如女兒那般痛苦和怨恨、激動的神色，提著的心放了下去，安慰說道，「那就好，你先在這裡歇會，等會好些了，再回自己的院子去。」
孫玉雪溫順的點頭應了，「母親，您去忙吧，我沒事的，等會我去看看三妹妹，我會好好勸勸她的。」
「先別忙著去看她，你自己歇好了再過去。」孫玉雪這般懂事溫順，體貼可人，孫氏心裡很是欣慰。這才事兒媳婦的樣！那蕭清寧，沒規沒矩的，那就一個潑辣貨！
孫玉雪笑著頷首，掩去了眼底情緒，點頭，「嗯，那我歇會再去看三妹妹，母親，您放心，我和三妹妹都會沒事的。」
「嗯，會沒事的，好好歇著。」孫氏和藹的笑著拍了拍孫玉雪的手，又是囑咐了幾句，這才離開。
出了房，孫氏就臉色陰沉的回了自己的房，讓武媽媽留下，讓其餘的丫頭都退了出去。
武媽媽倒了一杯茶給孫氏，擔憂的說道，「夫人，您喝口茶歇口氣。」
「你說，今日的事情是蕭氏那女人做的，還是蘇斐那臭小子？」孫氏一隻手接了茶，一隻手撐了額頭，問道。
武媽媽想了想，才說道，「這個，奴婢說不準，看著蕭氏，似沒有那麼深的心機和手段，可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所以，也說不準。」
至於世子－－那就更不用說了，他知道了的話，定會做出今日這樣的反擊。
孫氏揉著額角沒有再說話，坐著默默的喝茶。
武媽媽屏聲靜氣，安安靜靜的站在一旁，也沒有再出聲。
不知過了多久，孫氏才放下了手裡的茶盞，起身對武媽媽說道，「走吧，去菊苑。」
說完看了下自己的衣裙，又伸手理了理鬢角，然後才是扶了武媽媽的手去菊苑。
菊苑很是安靜，幾個丫頭與婆子輕手輕腳做著事，見孫氏進了院子，站在廊下的一丫頭忙是往屋裡稟告。
「夫人。」蘇老夫人身邊的大丫頭雙喜迎了出來。
「你們兩個在外面等著吧。」孫氏扭頭吩咐了一聲梅紅與桃紅兩個丫頭，只帶了武媽媽進去。
「夫人，您請。」雙喜打起了簾子請了孫氏進去。雙喜自己卻退到了門外，沒有跟著進去。
蘇老夫人坐在前面的位置上，微垂著雙眸看不出神色，手裡端著一杯茶，身邊只有單媽媽在，幾個大丫頭都不在身旁，屋子裡靜悄悄的，能聽到外面微風劃過樹葉的刷刷聲，帶了一抹檀香的香味從一旁角落裡金掐絲珐琅薰爐裡緩緩散發出來。
聽得孫氏走進來的腳步聲，蘇老夫人也沒有動，眼皮都沒有動一下，手裡端著茶也沒有喝，一動不動得似是高僧入定一般。
單媽媽微垂著眼眸，站在老夫人身旁。
屋子裡寂靜得似是要窒息了一般。
孫氏微蹙了下眉頭，垂首，朝蘇老夫人屈膝行禮，恭敬地道，「母親。」
半晌都沒有聽到蘇老夫人的聲音，孫氏就那般彎曲著腰肢與腿，想了想，慢慢的抬頭，剛是抬了頭，微垂著眼眸入了定的蘇老夫人端著茶盞的手一動，那茶盞就直直的朝她飛了過來。
蘇老夫人身邊只是留了單媽媽，別的丫頭都屏退了，顯然是生氣要教訓她，孫氏心裡了然，飛快的垂下眼瞼，身體紋絲不動，沒有躲開，她也不能躲，而且，她也不敢躲。
孫氏頓時被蘇老夫人硬砸過來的茶盞硬生生的砸了個正著，頭破，血流。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