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夜驚學園40

　“對不起。”肖莫航做出陳懇道歉的模樣來，然後做了一個“你繼續”的手勢，很有點洗耳恭聽的樣子。

　肖莫航這麼折騰，什麼緊張、恐怖、把鬼捉出來的詭異氣氛全都沒了。

　齊思元歎了一口氣，接著說：“林珊珊的事情之後，我們遇見了董非和吳老師。你好像很厭惡吳老師，這是我遇見你之後，第一次感受到你屬於自己的情緒。當然，這和你是不是鬼沒有關係，反而是那個時候，你更像是一個人類。”

　“倉庫的門無法打開的時候，我們可能都要死在那裡。吳老師嚇得幾乎發瘋，我當時，手心裡也全是汗。可是，我卻發覺，在那個時候，現場有兩個人是並不害怕的。一個是你，一個是被我們救回來的董非，也就是那個時候，我徹底想起來董非的事。”

　“董非的事暫且不論，繼續說你。”

　“逃出來以後，你在走廊對董非說了一句非常奇怪的話‘祝你好運’！”

　“這句話很奇怪嗎？”肖莫航想了想，似乎覺得這句話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於是反問。

　齊思元頓了一下，眼神直勾勾地盯著肖莫航：“這語氣，和手機裡每段結尾顯示的那句話，一模一樣。”肖莫航大概不會知道，在他說完那句話的時候，自己背後的汗毛，瞬間就炸立了起來。

　“手機……也有語氣？”關於這一點，肖莫航不服。

　“它有。我能感覺到，那些冰冷資料的背後，操控者似笑非笑，調侃的模樣。”齊思元近乎肯定地說。

　肖莫航卻反而因此變了變臉色，沉默了。

　“再往後，就是我們在食堂裡再次遇見方之俞，他講了一個很爛的假故事。從那個時候開始，我發現，你開始收斂自己的行為。包括，我們後來在圖書館遇見了燕南瑞。原本，從我遇見你開始，其實一直是由你在主導我們行動節奏的。可是從食堂出來以後，你開始逐漸讓我來主導我們行動的節奏，你似乎，藏到了我的身後。這個時候，我就開始想，你究竟在顧忌什麼？”

　“然而，我的時間太少，從影子怪出現開始，我就已經無法再顧及想你的事情。我要思考對付怪物的辦法，思考逃命的辦法。事實上，你的聰明並沒有輸給我和燕南瑞，可是你卻徹底退居幕後，你不參與任何的分析和討論，似乎變得只執行我給出的行動方案。”

　“當時，我沒有餘力想那麼多，直到我們在圖書館二樓引制裁者上樓。”

　“你的位置，明明更加適合拋出燃燒瓶，並且以你的身手，在那種時候，更加適合執行這件事。你卻把燃燒瓶拋給了我。”

　“那一瞬間，我腦子裡浮現的是，第四輪制裁者時間開始之初出現的那條規則——如果鬼殺死制裁者，鬼將獲得積分，遊戲升級。”

　“出了火場之後。我就一直在思考這件事情。當第四輪這條規則出來的時候我就在疑惑，鬼為什麼要殺死制裁者？一開始方之俞給出‘我們中間有鬼’這條資訊的時候，所有人都認為，鬼就是制裁者的幫手，是系統的幫手，是混在我們中間的異端，所以必須除掉鬼。”

　“可是，這樣的話，鬼為什麼要殺死制裁者呢？這是一個邏輯矛盾。所以，我就把事情反過來想。”

　“鬼，確實存在。可鬼並不是像我們認為的那樣，是系統和制裁者的幫手，相反，鬼是和我們站在一邊的。所以，鬼才會想要殺死制裁者。因為鬼大概是具備強大於其他逃生者的力量或者能力，系統為了防止鬼的存在破壞遊戲平衡，於是給出了上面那條規則。”

　“綜合以上的總總，我覺得，最有可能是鬼的人——就是你。”

　肖莫航平靜地聽齊思元說完，然後點了點頭。

　“你——”齊思元有些猶豫：“就沒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有。並且還有很多話想和你說。”肖莫航盯著齊思元的眼睛，表情很柔和，一點都沒有被人戳穿身份的不適。他望著齊思元的時候，眼睛裡全是齊思元看不懂的情愫。

　“我……”肖莫航這個樣子，齊思元反而語塞了。

　“我知道你懷疑我，你對我有很多很多的疑問。思文，我並不想隱瞞你關於我的任何一件事，甚至，我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訴你很多很多的事情。只是，時機不對。”他微微一頓，馬上又接著說：“我現在要做的，是保證你平平安安地出去，之後我會去找你，你會知道你想要知道的一切。”

　不知道為什麼，肖莫航說的話，令齊思文的心跳莫名加速了起來，什麼“我現在要做的是保證你平平安安地出去”什麼的，莫名地讓人感到安心，可他明明就是鬼……

　齊思遠終於不自在地把目光從肖莫航的臉上移開，有些笨拙地遙遙望向了天空中的血月。

　肖莫航悄悄地笑了，他這是在害羞嗎？這笨拙的樣子，可一點都沒有他邏輯分析時候的睿智氣質呢！真是可愛！

　“肖莫航，”齊思元盯著月亮忽然開口：“遊戲要升級了對嗎？”

　“對。”想到這個問題，肖莫航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我們依然低估了系統的狡猾，或者說，我們低估了本輪遊戲監管者的狡猾。”

　“監管者？那又是什麼？”齊思元腦中一個激靈，迅速扭回頭來，目光再一次落在了肖莫航的臉上，他對這個新出現的名詞，異常敏感。

　肖莫航卻笑了笑，然後拉起了齊思元的手，在齊思元莫名的目光中，用另一隻手的手指，輕輕敲了敲齊思元手腕上的手錶：“時間不多，我挑要緊地說，其餘的，我以後跟你解釋。我們姑且，還是稱他為系統吧。”

　“還有有以後嗎？”齊思元平靜地問。

　“一定會有！我們都會平安離開。”肖莫航臉上的線條愈發柔和，卻有一種不容置喙的堅定。

　“好。”齊思元點點頭。

　“我本來以為，系統規則裡說的殺死制裁者，是指親手殺死。比如，利用刀、槍、火等工具，直接對它們進行攻擊、造成傷害後將其消滅。所以，我參與了你的計畫，並且一直在邊緣遊走，引它們上樓卻又不對它們進行殺傷，就是為了防止規則被觸發。”

　“結果，它設定的所謂的‘殺死制裁者’，是指所有參與滅殺制裁者行動的人。哼，狡猾！我是直到那個積分分配系統跳出來的時候，才想明白這件事情的。之前處心積慮地不對制裁者做出殺傷的舉動，顯得我傻透了。”肖莫航撇了撇嘴，顯然對被系統耍了一把而感到非常地不高興。

　“系統故意將規則放到最後來說，就像本輪一樣，三個積分的擁有者要到制裁者時間開始時才可以進行兌換一樣，惡毒！用心險惡！”

　齊思元想了想，然後搖了搖頭：“這條規則，不是一個悖論，而是一個陰謀。”

　他頓了頓，眉頭微皺，像是在極力捕捉什麼細節一般：“其實，無論制裁者是不是被鬼殺死的，遊戲都會升級。唯一可區別的，大概就是積分的計算。”

　“或者說，只要制裁者被殺死，遊戲都會升級！因為舊的制裁者沒有了，然而遊戲時間還有幾個小時，必須要有新的制裁者來替代。新的制裁者，難道會比舊的還弱嗎？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那麼，鬼殺死制裁者遊戲將升級，就變成了一個陰謀。”

　“沒錯。”肖莫航此時也恍然大悟，是他一葉障目了，他知道得太多，有時候反而就忽略了一些細節和本該在意的事情，反而沒有齊思元看得透徹了。

　想明白的肖莫航很快就接過了齊思元沒有說完的話：“這條規則的作用，第一點，加劇大家對鬼的恐懼，大家越想把鬼找出來，就越加互相猜疑防備，信任被破壞，大家之間難以形成合作。”

　“第二，假如制裁者被殺死，會形成兩個局面。其一，殺死制裁者的是鬼，或者殺死制裁者的人裡面有鬼，那麼等到大家發現遊戲升級，就會開始猜測，殺死制裁者的這個人或者這幾個人，其中有鬼。其實也就是我們，我們五個人現在已經被鎖定了。並且，等到遊戲開始，我們五個人裡面的其他人，很快也能想到——我們五個人裡面有鬼！”

　“其二，殺死制裁者的不是鬼，隊伍裡也沒有鬼，但是，遊戲依然會升級。那麼局面就依然還是，殺死制裁者的這個人或者隊伍裡，將被大家判定有鬼，狀況其實是一樣的。唯一的區別就是這個人或隊伍是否真的有鬼。”

　“系統一直在利用規則，在我們中間製造各種各樣的懷疑和矛盾，目的都只有一個——他希望人人自危……互相之間信任消失、為了生存自相殘殺……這是他最樂意看到的。或者說，相比於逃生者被制裁者殺死，他更樂意見到逃生者相互之間的殺戮。”

　“這個系統，非常擅長利用人的心理，逼所有的人，展露出人性中最惡的一面。”齊思元皺眉說。

　“是啊。”肖莫航也感慨著，他望了一眼天上是血月，眼睛裡充滿了厭惡之色。

　“還有一個問題。這是我需要問你的。”齊思元又說。

　肖莫航將目光移了回來：“你說。”

　“遊戲逃生者二十二人，實際人數二十三人，其中一人是鬼，也就是你。所以，你是在二十二人之外的第二十三人，沒錯吧？”

　“是。”

　“那麼。為什麼你的編號和名字，會像其他逃生者一樣，正常地出現在系統之中。這樣反而顯得沒有編號的吳美麗，變得極不正常。高家駿的分析，其實並不是沒有道理。只是他獲得的資訊不夠多，也不足夠聰明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