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迷霧中的賽道3
「倒計時開始，請各位賽手到起跑線附近集合！」
「30！」
「29！」
「28！」
……
莫小堯發現起跑線附近緩緩升起了一道紅色屏障，而她所在的小舞臺四周的藍色屏障則不見了，原本可以上人的位置，有幾道金屬圍欄徐徐升起，大約到她腰部的位置後停下，將整個小舞臺都圍了起來。
樂音用標準式握住了鼓槌，姜堰也把兩隻修長有力的手放在了鍵盤上，莫小堯抿了抿嘴唇，將貝斯的肩帶繞過自己的脖子，壓在了自己身上那件黑白小方格的純棉襯衣上。
嘗試性地，樂音敲打出了一個最基礎的節奏，三人就覺得腳下一動，小舞臺以一種不超過5邁的速度向左前方開始滑行。
樂音實話實說：「這速度……我們怕是要涼。」
莫小堯低頭撥弄著手裡的貝斯，手指按壓在四根冰涼的粗弦上，有些恍惚。她有大概6年沒碰過這玩意兒了，自從那對父母表示她已經18歲成人了，該對自己日後的生活負責之後，她就再也沒回過那個所謂的家。
當然，也就沒有再碰那把早就成為了弟弟妹妹新玩具的貝斯。
試著彈了「讓我們蕩起雙槳」的第一個小節，莫小堯就發現小舞臺的正前方，也就是麥克風所在的位置，轉向了她貝斯把位的方向。
轉了個身，貝斯的把位朝向了右邊，舞臺也隨之旋轉，顯然這就是所謂的貝斯手/吉他手控制方向的方法。
「15！」
「14！」
「13！」
……
賽道上已是一片嘈雜的轟鳴聲，所有能開的、不能開的、有軲轆的、沒軲轆的，都紛紛聚集到了起跑線附近。
在樂音和姜堰的嘗試下，小舞臺也跟著飄了過去，不過沒搶到好位置，停在了外圈的中部位置。
在20餘輛座駕的後面，是一群靠自己兩條腿走過來的人，他們要嘛是一臉憤恨的破口大駡，要嘛是絕望的哭天喊地，只有少數人還嘗試著往看著並沒滿員的座駕上爬。
莫小堯身邊就擠過來了一個女人，懷裡還抱著個看上去只有3、4歲的孩子。此時的小舞臺因為沒有了束縛的緣故，上浮了一段距離，大約到女人肩膀的位置，她顯然沒辦法靠自己的力量爬上來。
「求求你們，幫幫我吧。」女人哀求著，把孩子舉過肩頭，希望上面的人能幫一把。
距離最近的人是姜堰，但男人只是專注地盯著眼前的鍵盤，連看都不看向女人那邊。樂音的位置比較麻煩，他得繞過姜堰，才能靠近那個女子，所以就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莫小堯。
莫小堯沒辦法長時間承受暖男金毛哀求的眼神，踩著樂音給她的大號卡通拖鞋，掛著沉重的貝斯，有點費力的走到了女人身邊，對那個被舉起來的孩子伸出了手，然後在指尖觸碰到一個無形的屏障之後，停下了動作。
女人不解地看著莫小堯，又使勁往上托了托孩子，語調裡充滿了焦急的哀求：「妹子，幫我一把，把孩子先接過去，時間要到了。」
莫小堯半彎腰，跟那個女人平視，貝斯依舊受已經不存在的地球引力影響，在她胸前來回晃著：「有東西擋著，我接不到這個孩子，你自己再試試吧。」說完，她直起腰走回了自己原先的位置，無視了眼神愕然恐慌的女子和她的孩子。
如果不是樂音先借給她舒服的鞋子，莫小堯是不會理會樂音的求助，更不會主動靠近那名女子，即便她看起來再可憐也一樣。
曾經莫小堯還有一腔熱血的時候，出於同情心幫助了一個跟她沒有任何關係的人，但結果卻是莫小堯失去了她最重要的朋友，還患上了輕微的PTSD，也就是俗稱的創傷後應激障礙。
簡單說，那之後的她對參與重要活動的興趣明顯降低，疏遠了和不熟悉的人之間的關係，甚至不期待自己未來的人生。
原先的朋友和同事還好，她還能保持正常的與人交流，看著跟正常人沒什麼兩樣。但在外面，尤其是通勤的交通工具上，她完全就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
好在這個社會發展很快，手機點單之類的餐廳比比皆是，莫小堯完全可以不跟任何人說話就完成她的美食大計。
她也曾經為此去看過心理醫生，接受過幾個療程的治療，然而收效甚微，最大的收穫在於莫小堯看開了。
有病就有病，又死不了，不就是不主動跟陌生人說話麼，她這樣的，連社恐的級別都達不到。她不是懼怕跟陌生人說話，而是完全提不起這個興趣，但只要對方先對她釋放善意，她也能毫無負擔的接受，並不再將人劃到陌生人的範圍之內。
就好像之前樂音讓她穿自己的鞋子一樣。
莫小堯的聲音不大，但她剛才說的那句話每個人都聽到了，姜堰立刻就抬頭走到小舞臺的邊緣去嘗試了，樂音則是一臉糾結——他沒想過莫小堯騙他的可能，只是可惜底下的那對母子。
「5！」
「4！」
「3！」
……
隨著倒計時的鄰近，女人發瘋一般地想將孩子送上來，但不管她如何折騰，無形的屏障一直在阻攔著她的行為，讓她所做的一切都成了無用功。
而姜堰在試探過屏障真的存在後，就已經走回了位置，等待著最後的開始。
「2！」
姜堰的雙手放在了鍵盤上。
「1！」
樂音握緊了鼓槌。
「比賽開始！」
隨著一聲刺耳的笛聲長鳴，起跑線上的紅色屏障瞬間碎成了粒子消散在空中，各種奇形怪狀的座駕爭先恐後的向前衝去，唯恐一個不慎就被人擠到了後面。
莫小堯他們的小舞臺就是落在後面的那種，只比靠兩條腿向前跑的人強上那麼一些，她甚至看到那個帶著孩子的女人也跑步超過了她們，回過頭看的眼神中是毫不掩飾的慶倖。
……是慶倖屏障阻擋了她，所以才沒登上這輛蝸牛老爺車嗎？
莫小堯不知道那女人是怎麼想的，但知道他們的確該快點了。
好在這種尷尬的情況隻持續了10多秒，樂音和姜堰就找到了合作前進的方法，小舞臺的速度陡然加快，在一陣歡快的「讓我們蕩起雙槳」的樂聲中，迅速超越了那些注定要被淘汰的無座駕者。
最初的賽道是平坦而寬闊的，最多有一些上下的起伏，隨著兩人的配合越發熟練，小舞臺的行進速度也上了一個新的臺階。
估摸著，有120邁了。莫小堯一邊想著，一邊盯著前面的路，她現在可以說是三人中最悠閒的了，平坦的大道，仿佛望不到邊際，如果一直這樣下去，她覺得根本就不需要她這個把控方向的貝斯手。
「別大意。」
姜堰突然開口，他的手指在鍵盤上機械地反復彈奏著那一首「讓我們蕩起雙槳」，眼睛卻緊緊盯著前面。
「嗯。你們多練練。」
莫小堯應了一聲，又提醒了一聲，手指熟練地撥弄著琴弦，用震顫人靈魂的低音，附和著鍵盤和架子鼓的節奏旋律。
不用姜堰提醒，莫小堯也知道這場比賽不會就這麼簡單的比誰快，懶得與人交流之後，她差不多把所有的業餘時間都用在了看劇和玩單機遊戲上。
莫小堯有足夠的理由懷疑，這段平坦的大道是類似於遊戲中的新手教學關卡，為的是讓賽手們能更好的熟悉自己的座駕，以便應對隨後的正式關卡。
所以她剛才就試過了，如果彈奏出一小節就停下，那麼她能控制方向20秒左右。但如果她保持彈奏不間斷，那麼除了能一直控制外，還會覺得手感非常靈活。
靈活到甚至能配合刹車玩一下漂移的程度。
想到了，莫小堯就說了，反正這兩個人都主動跟她說過話，又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按關係說也該算做是同事，而不是陌生人了。
樂音的眼睛立刻就亮了：「試試吧！」
姜堰在心中計算了一下和前隊以及後隊的距離，也同意了這個提議。
然後，小舞臺就開始以一種奇怪的前進方式，在平坦的路上開始了它的表演。
4分鐘後，姜堰叫停了這項練習，他回頭已經能看到擅長跑步的人已經有追上來的了。好在這時候他們三人已經摸索到了門道，並規範了配合的口令，待會真需要用的話，也能先將就著使出來。
然後，樂音和姜堰又埋頭抓緊時間趕路，再一次甩開了和後隊的距離。就在他們能看到前方的座駕隊伍的末尾時，一聲令人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的刺耳摩擦聲突然從路旁邊的迷霧中傳出。
緊接著，一個身高約1米的怪物出其不意地從小舞臺的左後方竄了出來。
它的皮膚閃爍著一種金屬色的光澤，頭呈三角形，看不到眼睛在什麼位置，只能看到一張長滿了尖銳牙齒的口器隨著嘶叫聲開合著。
怪物竄出來後，就立刻鎖定了離它最近的小舞臺是第一目標，隨後四肢著地，以一種極為迅捷的之字形跑法，三竄兩跳的，就趕上了莫小堯他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