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3章：催眠

　　軍部大廈是一座高三十層的大廈，坐落在奧斯城西郊的森林中。夜晚的軍部大廈猶如幽靈城堡，燈光三三倆倆的亮著，透出一股森嚴和恐怖。

　　軍情處處長艾爾修斯鬱悶地坐在軍情室門口的沙發前，軍情室的燈依舊亮著，他的上司猶如吃了火藥般，奮力工作著，沒有到半夜絕不下班。艾爾修斯覺得自己快失業了，現在唯一的用處便是對方再問起一些情報時，他可以對答如流。

　　「艾爾修斯上校。」軍情室裡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艾爾修斯連忙站起身，走到門口處。男人正坐在電腦前，金色的頭髮在燈光下似染上了一層光暈，這樣看去，只看到一個側面的剪影，卻依舊難掩英俊。帝國的英雄，無數女人乃至男人的夢中情人……為什麼偏偏要折磨他呢？

　　在男人看過來的那一瞬間，艾爾修斯猛地挺直了腰板，顯出了帝國上校特有的軍容：「科瑞恩將軍，您有什麼吩咐嗎？」

　　科瑞恩伸出手指著電腦上的一個圓點—無數網格線正中的一個紅點，手指輕輕點著。艾爾修斯頓時精神了，對於帝國情報系統十分熟悉的艾爾修斯來說，自然知道是什麼意思！

　　「軍部有間諜！」艾爾修斯壓低了聲音道。難怪科瑞恩這幾天幾乎不眠不休地呆在軍情室裡，原來是從千絲萬縷的軍情系統中找出破綻，然後得出這個結論，而他根本沒有察覺到。

　　艾爾修斯將所有的抱怨都吞了下去，認真道：「將軍，您去歇著吧，接下來的交由我來做吧。」

　　科瑞恩終於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還未站穩突然用一隻手撐著桌子，他有些頭暈。科瑞恩站了一會兒，才往門口走去。

　　科瑞恩在沙發上坐下，整個人突然有些茫然起來。科瑞恩覺得自己出了問題，他開始戀上那種全身心都投入在工作中的感覺，沒有時間去想其他的，所以也不會有那種壓抑到窒息的感覺。

　　突然空了下來，那種恐懼的感覺又回來了。只要閉上眼睛，腦海中就會閃過一些零零閃閃的片段，那些片段很模糊，但是卻讓人如果置身在海洋中，有種無助的恐懼。科瑞恩的臉色漸漸白了，似乎連呼吸也變得艱難起來。科瑞恩深深吸了兩口氣，那種感覺才好一些。

　　科瑞恩沒有回家，回到家中，那種症狀會更加明顯。軍情室隔壁有一個房間，科瑞恩便在這裡休息。科瑞恩脫下了外套，簡單地洗了一個澡，看著鏡子中的自己，科瑞恩突然有種奇異的陌生感。鏡子中的男人下巴上長出了青色的鬍渣，眼睛瞎是一層濃濃的黑眼圈，這樣的自己，格外的陌生。

　　科瑞恩穿上了白色睡袍，在床上躺下，整個人有種說不出的疲累，但是他睡不著。從克林姆斯城回來後的某一天，他突然開始失眠了，瘋狂的失眠。

　　科瑞恩一直睜著眼睛，意識也十分清醒。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科瑞恩伸手從床頭櫃上摸出一個瓶子，從裡面倒出兩片白色的藥片，吞了下去。

　　強效安眠藥的效果果然很明顯，科瑞恩的眼神開始渙散，然後陷入了睡眠中。

　　科瑞恩醒來的很早，外面的天剛剛亮。科瑞恩起了床，在屋子裡漫無目的走著，帶著一種壓抑的焦躁。走了幾圈，科瑞恩又去了軍情室。坐在電腦前，科瑞恩才松了一口氣。整整一個月，他對軍情處的漏洞進行了三次排查，到最後已經滴水不漏了。科瑞恩開始第四次排查。

　　「科瑞恩將軍。」有人敲門道。

　　科瑞恩抬頭，便見門口處站著一個年輕女人，金發碧眼，唇線十分性感，典型的帝國美女。科瑞恩的臉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您好，我是艾爾修斯上校的秘書，他讓我把這些資料交給您。」女人微笑道。

　　「嘎嗒嘎嗒……」高跟鞋聲。

　　「滴答滴答……」牆上鐘錶的聲音。

　　在那一瞬間，科瑞恩突然有種錯覺，似乎這兩種聲音重合了一般，那種聲音讓他有些眩暈。

　　科瑞恩猛地抬起頭，目光銳利地盯著眼前的女人。女人臉上一直帶著微笑，帶著一種風情萬種。女人身上似乎發出一股淡淡的幽香。

　　資料放在了科瑞恩的面前，其中還包含一段視頻。科瑞恩打開了視頻，電腦正中處出現了一個紅點，那個紅點繞著中間一點，開始緩慢地做圓周運動。科瑞恩的目光漸漸被那紅點吸引了，四周的事物也變得模糊起來。

　　似乎又回到了那個午後，陽光溫暖，窗外蟬鳴聲，科瑞恩手中拿著報紙，認真地翻看著。

　　聞著紫羅蘭的香氣，科瑞恩緩緩地抬起頭，目光掃過了井然有序的房間。科瑞恩的目光最終落在咖啡機上，先是疑惑地看了兩眼，很快的，洗手間傳來的水聲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科瑞恩放下了報紙，朝著洗手間走去，手落在了門把上。

　　打開它。

　　耳邊有一個聲音默念道。

　　科瑞恩緩緩地擰開了門，一陣強烈的光芒從裡面冒了出來。科瑞恩下意識地用手擋住了那陣強光。

　　光線漸漸弱了，眼前的一切也變得漸漸清晰起來。原來那不是洗手間，而是廚房。

　　洗手台前，一人正穿著白色的圍裙站在那處，湯的香氣冒了出來。那人一直背對著科瑞恩，認真地切著菜。

　　「咚咚咚……」

　　耳邊響起了這樣的聲音。科瑞恩遲疑了片刻，下意識地要往後退一步。突然有一股力從他身後推了一下，科瑞恩猛地往前撲去。那正切著菜的人突然轉過身來……

　　「艾文！」科瑞恩看清了那張臉，下一瞬，那張臉突然消失了，周圍的一切都陷入黑暗中。

　　科瑞恩睜開了眼睛。視頻還在播放，裡面的紅點已經停止了運動。女人正坐在科瑞恩的對面，雙手抱臂，臉上帶著一抹自信的笑。

　　科瑞恩的臉上帶著了一層怒氣，他有一種秘密被窺探了的感覺。

　　「你在對我催眠？」科瑞恩話中帶著隱隱的怒意。

　　女人很大方的點頭承認：「您的自我防禦很強烈，第一次聲音催眠您躲過了。」

　　「對掌握重要軍情的人進行催眠，這是一種犯罪。」科瑞恩冷聲道，「按照帝國的法律，可以判處終身監禁。」

　　女人聳了聳肩：「我並非對監獄有興趣而對您進行催眠，而是……有人請我對您進行心理治療。」

　　「我不需要治療。」

　　「您在失眠，科瑞恩將軍，您在服藥。這種藥物的副作用很厲害，相信您應該知道！」女人認真道。

　　科瑞恩冷笑：「與你何干？」說完站起身就要離去。

　　「先生，如果您再逃避下去，會失去更多的東西的！」女人急忙道。

　　科瑞恩的動作頓住，遲疑片刻，又坐回了椅子上。女人鬆了一口氣，然後從身上取出一張名片，微笑道：「科瑞恩將軍，您好，我是安吉拉，帝國一級心理諮詢師。」

　　科瑞恩接過了名片。

　　「怎麼治療？」科瑞恩靠在了椅背上，問道，聲音帶著些懶散。

　　「剛剛那個夢。科瑞恩將軍，您的心中有兩種力量。一種在極度渴望什麼東西，另一種在極度壓抑著自己。最後，我推了您一把。先生，告訴我，您最後看到了什麼？」

　　科瑞恩閉上了眼睛。剛剛那最後一幕十分清晰，只要想起，心裡就會有一陣鈍痛。艾文，艾文正微笑著看著他。只是這樣的笑，他已經很多年沒有看到了。他沒有想到自己的記憶竟然這麼深。

　　「安吉拉小姐，請直接告訴我你的治療方案吧。」科瑞恩直接道。

　　安吉拉的目光緊緊盯著科瑞恩，將他剛剛的變化全部看在了眼中。

　　「科瑞恩將軍，接下來的話可能有些直接，請您不要介意。」安吉拉道。

　　科瑞恩點了點頭。

　　「科瑞恩將軍，其實我並不瞭解您，我手中有您的一些資料，所以我接下來的分析都是基於這些資料以及剛剛您的表現。因此可能有許多不對的地方。」安吉拉清了清喉嚨，繼續道，「科瑞恩將軍，您是個十分驕傲的人，所以你選擇相信自己。但是有時過於相信自己也會給自己造成一種心理暗示。比如您覺得您不喜歡您的原伴侶，所以即使當您的心背叛了時候，您仍然暗示自己。又比如您明知自己所愛，但是卻仍然守著自己的驕傲，寧願獨自療傷恢復，也不願放下自尊。正如我剛剛所言，您心中有兩股力量。我的建議是，請您放下抗拒，遵從本心。」

　　科瑞恩深深地看了安吉拉一眼：「安吉拉小姐，您的資料還缺了一條。艾文，已經擁有了新的幸福。」

　　安吉拉臉上露出了錯愕的表情。

　　「所以你給出的治療方案，不成立。」科瑞恩的聲音突然低沉了下去，臉上閃過了一絲痛苦的表情。

　　其實失去並非最悲慘的，失去後再也不可得才是真正的絕望。

　　……

　　伯恩斯的生活突然提高了許多個檔次。他的晚餐永遠告別了燒焦的茄子和鹹的讓人抓狂的魚頭湯了。

　　伯恩斯靠坐在沙發上，萊恩則趴在他的腿上，看著他上次給的關於粒子學定律的書籍。

　　萊恩小眉毛已經皺成了一團，眼睛不停地朝著廚房看著。

　　「小寶貝，哪裡看不懂了？來，叔叔告訴你。」伯恩斯笑著道。

　　萊恩：「……」

　　晚餐十分豐盛，清蒸魚泛著淡淡的香氣，看得人胃口大開。萊恩連忙衝到了餐桌前，眨著雙眼盯著眼前的菜。

　　「小寶貝，原來這本書的魅力還比不上一盤魚嗎？」伯恩斯傷心道。

　　萊恩兩隻手絞在了一起，然後點了點頭。

　　伯恩斯：「……」

　　晚餐還沒開始，又來了另外一位客人。艾文在來到奧斯城的時候就給詹姆斯打了電話。瑪麗夫人一直忙著照顧她母親，詹姆斯也十分忙碌。詹姆斯空了一些，便上門拜訪，然後剛好趕上了晚餐。

　　小傢伙瞬間就衝進了詹姆斯的懷裡，詹姆斯將萊恩舉了起來，小傢伙發出『咯咯』的笑聲，然後在詹姆斯得臉上用力親了一下。

　　伯恩斯突然有些吃醋，明明是他第一個發現寶寶存在的，而現在小寶寶對眼前的人親密多了。伯恩斯看著『闖入者』詹姆斯，便帶上了敵意。

　　「右眼聳拉，說明生活極其不規律；眼下黑眼圈，說明缺少睡眠；衣服上褶皺頗多，說明平時在衣著上並不注意。脖子處的紅點……原來你的私生活混亂，酷愛夜店。」伯恩斯滔滔不絕道。

　　詹姆斯：「……滾。」

　　「性格暴躁，拒絕人的批評。」伯恩斯繼續道。

　　「我讓你滾！」詹姆斯道。

　　「語言極其匱乏，憤怒時只會讓人滾。」伯恩斯繼續總結。

　　詹姆斯：「……」

　　伯恩斯和詹姆斯極其不對盤，所以這個晚餐吃得並不算愉快。等兩人都走了，艾文終於鬆了一口氣。

　　艾文已經報考了奧德里奇的課程並且已經參加了考試，而明天就會出考試結果。艾文雖然準備了一段時間，但是競爭對手都十分厲害，所以最後被錄取的把握也並不大。艾文有些緊張，他已經很久沒有這種緊張的感覺，彷彿又回到了學生時代，一場重要的考試後。實際上，這種感覺並不差。

　　第二天一大早，艾文就接到了來自希比亞的電話。

　　「請問是溫斯頓先生嗎？您通過了這次考試的筆試，接下來會有一場面試。奧德里奇教授想要見您。」

　　艾文突然有種雀躍的感覺，笑意從眼角透了出來。那是一種突然活了過來的感覺。萊恩也發現了，等艾文掛了電話，萊恩就從沙發上爬了下去，抱住了艾文的大腿，眨著碧藍色的雙眼看著他。

　　艾文將小寶貝緊緊抱在了懷裡。

　　因為再過一段時間，萊恩就要進行手術了，所以艾文打算讓他做完手術康復後再繼續學習。這一段時間，父子倆幾乎形影不離。面試的日子很快到了，艾文換上了黑色的西裝，將自己認真打理了一番，直到衣著外觀一絲不苟。艾文也給萊恩穿上了小西裝，父子倆便出發了。

　　艾文到達便是地點的時候，才發現參加面試的人數很多，他粗略的數了一下，大約有五十個。這些都是好的學校畢業的天之驕子。艾文也是個優等生，但是他畢業太久了，許多優勢都消失了。

　　牽著小傢伙的艾文很快引來了許多人的注意，有好奇，也有嘲笑的。因為是競爭者，而且都是優秀到自負的，所以除了原本是朋友之外的，很少有和平相處的。

　　小傢伙很敏感，他雖然不懂，但是也感覺到了別人的敵意，頓時挺直了胸膛，緊緊跟在艾文身邊。

　　「是你面試，還是他面試？」紅發青年用手指點了點艾文，又點了點小傢伙，帶著玩味道。

　　這樣的行為是極其不禮貌的。艾文皺了皺眉，小傢伙直接轉過了身，拿著屁股對著他。

　　眾人哄笑了起來。

　　紅發青年氣的臉都紅了，天賦出眾的青年，從小就受人高看，此時只覺得心中怒氣騰騰。

　　「阿瑟，你多大了，居然和一個小傢伙計較！」

　　艾文將萊恩抱了起來，面無表情地看了青年一眼。明明是長得十分溫和的男人，臉上竟似帶著殺氣，阿瑟忍不住後退了半步。

　　因為這件事情，艾文不敢讓萊恩獨自一人呆在休息廳，所以面試的時候，艾文帶著萊恩一起進去了。

　　這是艾文第一次見著名的奧德里奇教授，那是個有些干瘦的小老頭，頭髮已經全部白了，臉上戴著一副大框眼鏡，手裡拿著一本書看著。奧德里奇聽到了腳步聲才緩緩地抬起頭，目光緩緩地從艾文身上掃過，然後掃到了萊恩身上，一切都似乎是慢動作，然後臉上露出詫異的表情。

　　「格里斯家的小子，怎麼還是這麼小？」奧德里奇詫異道。

　　後來艾文才知道奧德里奇對於生活的記憶力十分差。這位在戰鬥指導方面十分有天賦的小老頭，腦容量大到可以同時解析幾千個戰鬥動作，但是對於生活中的事，上一刻做的，或許下一刻就忘了。

　　奧德里奇的目光再次落在了艾文身上：「這小子怎麼不是瑪格麗特帶著？」

　　艾文終於知道奧德里奇的意思，奧德里奇將萊恩認成了科瑞恩了，這讓艾文又一種心驚的感覺。艾文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道：「奧德里奇教授，您好，您認錯人了，我是艾文‧溫斯頓，這是我兒子萊恩。」

　　奧德里奇點了點頭：「難怪，我就說怎麼過去了幾十年了，還是這麼小。你是來面試的？」

　　艾文點了點頭。奧德里奇將一段視頻遞給了艾文，然後牽著萊恩的手走到了一邊。奧德里奇伸手從懷裡掏了掏，突然掏出了一盒餅乾，遞給了萊恩。萊恩看了他一眼，然後接了過來。老頭伸手又掏了掏，然後掏出了一個真空袋包裝的蘋果遞給了萊恩。萊恩好奇地盯著奧德里奇縫在衣服裡的那個袋子。

　　艾文將那個視頻從頭到尾看了兩遍，再抬起頭來的時候，萊恩的懷裡已經堆滿了零食。

　　「格里斯家的小子，我記得你最喜歡吃這個糖果啊！」奧德里奇還在掏。

　　「奧德里奇教授，視頻我已經看完了。」艾文道。

　　奧德里奇終於停止了掏零食，轉眼間似乎變了一個人，整個人變得嚴肅起來：「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麼。」

　　「戰鬥中一種超速度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