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9章：見面

　　哈萊斯咖啡館位於約翰鎮鎮中心，前面是一個巨大的噴水廣場，四周開滿了墨色蘭花，瀰漫在花香中的咖啡館頗具情調。

　　艾文站在咖啡館外。透過暗色的玻璃窗，可以看見自己的身影，艾文將自己的領帶擺正了一些，直到玻璃裡映照出的自己衣著一絲不苟，才推開了咖啡館的門。

　　科瑞恩和羅伊一起坐在角落的位置，科瑞恩面前擺著一杯咖啡。那杯咖啡，科瑞恩只喝了一口便再也沒有喝過了。味道太濃了，科瑞恩偏向於淡而帶著清香的，他已經很久沒有喝到適合口味的咖啡了。

　　科瑞恩眉毛皺起，他在思考。相處五年，艾文的個性認真嚴謹，但是並無什麼讓他另眼相看的地方。所以在知道羅伊的那些技巧是艾文教出來的時候，科瑞恩是有些詫異的。

　　在知道里斯頓的艾文就是艾文‧溫斯頓的時候，科瑞恩突然想見艾文一眼。那是一種完全陌生的情緒，突然破土而出，將他整個人侵襲。一個晚上，科瑞恩都沒有睡。他的腦海中閃過許多奇奇怪怪的片段，許多人出現在那些片段裡，但是他沒想到居然會有艾文，而且艾文出現的頻率還十分高。

　　科瑞恩覺得，自己似乎著了魔。

　　在艾文進入咖啡館的那一剎那，科瑞恩便看到了他。艾文的樣子與五年前依舊沒有什麼變化。在科瑞恩的意識中，艾文一直是屬於他的，只要他一個動作或者眼神，艾文便知道他要什麼。時隔五年，再次見到艾文，科瑞恩心中有一種類似激動的情緒的。當平穩地坐著已經要靠毅力維持的時候，科瑞恩便覺得有些不妙了。

　　他的目光不著痕跡地打量眼前的人，一身廉價的西裝，頭髮像許久沒有剪過了，雖然打理地很好，但是有些偏長了，烏黑的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缺少睡眠的徵兆。一番打量下來，科瑞恩得出結論，艾文過得並不好。

　　在科瑞恩打量艾文的時候，艾文也在打量科瑞恩。人類經過幾百萬年的計畫，隨著基因的改進和醫療水平的提升，平均壽命已經到了兩百歲。四十歲的科瑞恩，比五年前更加有魅力了。再次見到科瑞恩，艾文以為自己會恨他，以為自己會忍不住上去揍他一頓。但是實際上，艾文很平靜。所有的心緒在那一刻化為平靜，艾文想，自己真的從那段絕望的愛戀中走了出來。而他的寶貝，也和眼前的人徹底沒了關係。

　　艾文走到了科瑞恩的面前，臉上帶著禮貌的笑，朝著科瑞恩伸出右手道：「科瑞恩將軍，你好。」

　　科瑞恩的目光緊緊地盯著艾文的臉，艾文的聲音太過平淡，完全沒有相見的驚喜和激動，科瑞恩想從他的臉上找出破綻。

　　然後他失敗了。

　　科瑞恩的眉頭皺起，但還是伸出了手，握住了艾文的手，紳士道：「艾文，你好。」

　　「原來你們認識！」羅伊詫異道。

　　一位是帝國的將軍，一位是裡斯頓的老師，毫不相干的兩個人怎麼會認識？而且為什麼老師從來沒有提起過？

　　科瑞恩坐在椅子上，似笑非笑地看著艾文，似乎要聽他的解釋。曾經的夫妻，朝夕相處了五年，無論哪一點，艾文都不該這樣冷淡地對他。

　　然而，艾文的回答是：「科瑞恩將軍，你說呢？」

　　在科瑞恩的記憶中，艾文一直是認真而溫柔的，而在看著他的時候，艾文那雙烏黑的眼中會有一種光亮。然而現在，那種光亮消失了，更多的是冷淡和疏離。科瑞恩眼中閃過一道冷光，聲音並不好聽：「我們原本是朋友。」

　　羅伊看了看科瑞恩，又看了看艾文，他本來就尊敬艾文，原來艾文竟然認識科瑞恩，羅伊對艾文的崇敬又深了兩分。

　　科瑞恩低下頭，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艾文沒有說話，羅伊也感覺到其中的尷尬，沒有說話。三個人便這樣靜靜地坐著。

　　「羅伊，你先回去吧。」科瑞恩突然道。

　　「好！」羅伊連忙站起身來，朝著科瑞恩和艾文道了別便離去了。

　　咖啡廳中，科瑞恩和艾文面對面坐著。

　　「艾文，這幾年，你還好嗎？」科瑞恩開口道。

　　「沒什麼好，也沒什麼不好的。」艾文靠在椅子上，目光落在窗外，有些漫不經心道。

　　「艾文，你過得不好。那一千萬奧斯幣花完了？」科瑞恩問道。

　　艾文轉頭看了科瑞恩一眼，沒有說話。

　　「艾文，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告訴我。正如五年前所說，我希望你過得好。」科瑞恩認真道。

　　艾文突然笑了。艾文笑起來其實很好看，嘴角兩個酒窩看起來有些可愛。科瑞恩目不轉睛地盯著他。艾文的笑，有些時候過去刻意，讓科瑞恩感到厭煩，但是現在，他突然有些懷念這樣的笑容了。

　　「哈里還好嗎？」艾文轉移了話題。

　　科瑞恩的眉毛皺了起來，艾文的問候不知為何讓他有些不快。

　　「他去了賽普利斯，戰鬥機甲系。」科瑞恩道。

　　「賽普利斯的戰鬥機甲系是全帝國最好的，畢業後肯定前途無量。」艾文客觀道。

　　「是啊，他喜歡。」

　　這樣的話題讓科瑞恩有些煩躁，科瑞恩直接起身離開了，再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十分鐘之後。

　　「艾文，跟我來。」科瑞恩的語氣中不容置喙。

　　艾文頗有些無奈地站起身，跟在科瑞恩的身後，隨他走進了咖啡店的內部。科瑞恩帶著艾文直接走到了咖啡機面前。

　　「艾文，我想喝你煮的咖啡。」科瑞恩直接道，「咖啡機在這裡。」

　　艾文突然瞪大了眼睛，臉上的表情十分不可置信。他們再次見面，科瑞恩居然要他煮咖啡，在一家咖啡店裡？難道科瑞恩替千方百計要見他就是為了喝他煮的咖啡？

　　艾文很想轉頭就走，但是他忍住了。

　　裡面的熱氣讓科瑞恩有些難受，科瑞恩道：「我在外面等你。」說完便轉身離去，留下艾文和工作人員面面相覷。

　　「先生，剛剛那位先生已經買下了這台咖啡機，您需要什麼請告訴我，我會為您準備的。」工作人員首先開口道。

　　艾文的咖啡其實是從咖啡豆開始，一點一點地磨成粉，然後再放在咖啡機裡煮。每一步都必須小心翼翼，確保咖啡豆的粉碎度和煮的時間、熱度。

　　艾文死死盯著那台咖啡機，然後讓工作人員拿了速溶咖啡，很快便泡好了。艾文看著杯子裡黑色的依舊冒著熱氣的咖啡，突然想著如果他直接將這杯咖啡從科瑞恩的腦袋上淋下去會怎樣？

　　艾文幾乎可以想像，明天校領導就會輪番找他談話，進行一番嚴厲的批評後然後辭退他。艾文深吸了一口氣，端著咖啡走了出去。

　　科瑞恩身上穿著黑色的西裝，合體的西裝勾勒出性感的身體曲線，他靠在椅子上，透出一股用慵懶的氣質。艾文端著咖啡走出來的時候，科瑞恩的目光便直直落在了他的身上。

　　艾文將咖啡放下，然後在他對面坐下。

　　科瑞恩幾乎迫不及待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這味道似乎有些怪，但是科瑞恩沒有深思。在那一刻，一直堵在胸口的氣悶，也似乎逐漸散開。

　　科瑞恩的心情莫名地好了起來，看著對面坐著得艾文，也格外順眼。

　　「糖比以前放的多了些，不過並不影響味道。」科瑞恩評價道。

　　艾文不停地看著手錶，想要離開的意味十分明顯。

　　科瑞恩的目光落在了艾文的手上，幾乎是肯定的語氣：「你用的還是那隻手錶。」

　　這款手錶雖然不是科瑞恩送的，但是畢竟是五年前的東西，在科瑞恩看來，這便是艾文仍然喜歡他的表現。有了這個認知，科瑞恩嘴角微微揚起，臉部的輪廓更加深邃。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對於艾文來說，他只是沒有精力和金錢去換一隻手錶。

　　「你一直在裡斯頓任教？你的夢想是成為一名老師？」科瑞恩心情愉快，有了閒聊的心思。

　　艾文突然覺得一口氣悶在心頭，他十分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你以前在總務處工作，文職類的工作是不是很無聊？」科瑞恩以為自己猜中了，繼續道，「老師應該有趣許多吧？至少有可愛的學生。羅伊是個好學生，艾文，你教的不錯。」

　　艾文勉強露出一個笑：「科瑞恩將軍，其實我的夢想是成為一名戰鬥指導，我不喜歡文職類工作，也不喜歡老師，但是人生哪能事事如意？不好意思，我有些事要先走了，咖啡請慢用。」

　　艾文說完，便站起身來，在科瑞恩詫異的目光中，轉身離去。

　　科瑞恩回神，看著艾文離去的背影，這是他第一次見到艾文生氣，以前的艾文，永遠是溫和有禮的，認真到刻板。會生氣的艾文，反倒讓人覺得可愛。

　　科瑞恩幽暗的目光一直落在艾文身上，直到他的背影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