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三個月轉眼就要過去,德言發現皇後娘娘這閉門思過,仿佛當真思出了些什麽來,雖仍寡言沈默,但與以前大是不同,若說以前那是冰雪般的沈寂,現在卻如澄透的玉一般,整個人由裏到外潤著一種光澤。
最奇怪的是皇後娘娘這些天夜裏不用宮人值夜,且每晚都歇的那樣早,有時甚至連晚膳都不用,早早將服侍的人都趕了出去。
“娘娘,”這日德言親自伺候她進膳,“您這幾日仿佛瘦了,多進些才好。”
湛藍臉上一紅,輕點了點頭。每日要趕在早朝時辰前回來,夜裏他又鬧的那樣凶,她也覺得近日十分渴睡。
德言見她低頭紅臉,心中疑惑,邊思量著,邊盛了一碗禦廚房特地熬煮的香菜鲫魚粥給她,誰知魚粥剛進到面前,便見皇後娘娘捂著鼻幹嘔起來……
德言大驚,一旁早有宮人飛奔著去傳了禦醫來,湛藍靠在明黃色迎枕上,隔著幔帳蓋著鲛絲帕給他診脈,片刻只聽禦醫喜不自禁的大聲恭賀道:“恭喜皇後娘娘!皇後娘娘這是喜脈!”
一旁立著的德言起先是大喜過望,但稍傾便臉色慘白,整個人癱倒在地……皇後娘娘被禁在宮中閉門三個月,皇上未曾踏入一步,何來的一個多月身孕?!
德言能想到的,宮裏各處當然都能第一時間想到。
掌管敬事房的一衆太監第一時間被太後鎖了去,由冊校對,再三確定皇帝最後一次來鳳翔宮是在三個月之前。
再鎖了鳳翔宮一衆守衛去打,沒有人見過可疑男子進出,但皇帝也絕對沒有駕臨過。
太後娘娘親自帶人來鳳翔宮,氣勢洶洶的捆了德言與一衆宮人。
湛藍下床來迎,跪在太後面前求情。
太後氣極,拍桌怒聲罵道:“大夜國開國以來從沒有過這樣的龌龊事情!皇上待你們上官家還要怎樣?上官封屢屢犯上,觸怒聖顔,他教的好女兒,做出這等下賤事情!”
“臣妾沒有。”湛藍低聲緩緩的說,“朝堂之事臣妾不敢過問,也無法問,但臣妾敢對佛祖菩薩發誓,這孩子是慕容谌的……他知道。”
是慕容谌給她的孩子,在迎娶她的院子裏,洞房花燭,他喚她夫人,不管是爲了什麽,這是慕容谌給她的孩子。
“你這賤婦還敢抵賴!”太後沖上去重重給了她一巴掌,兩個嬷嬷立刻上來扭住她,將她扭回內室看押了起來。
湛藍伏在窗邊榻上,臉上辣辣的疼,人卻木木的。半晌門吱呀一聲,湛藍猛的撐起身向後看去,卻果然不是她盼的人。
德言被放回來了,一言不發的走到她面前跪了下去,低著頭輕聲道:“娘娘。”
湛藍坐起來,愣愣的看著她。
太後盛怒如此,德言就算不被千刀萬剮,也絕不會像現在這般,毫發無傷回到她身邊。既然她回來了,那麽放她回來那人一定比太後娘娘更爲尊貴。
這宮裏比太後娘娘更尊貴的,只有那一個人。
送德言回來的人一身大太監服侍,形容和藹,向湛藍行了個禮,露了面就退下去了。湛藍想起不久之前,這人也是這樣笑著,拱手對她說:“九爺娶親也不知會這裏一聲!雖是京城別院,咱也辦幾桌慶賀慶賀!”
“德言,”湛藍聽到自己聲音,輕飄如同風中柳絮,“他……會不會來再見我一面?”
即便一切是局,半點真心也無,能不能讓她再見一面呢?她有句話要對他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