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撩

　　開學季正值炎熱夏末，直到夕陽染紅天空，持續了一天的高溫才總算緩和了一些。

　　高一各班軍訓解散的時間相近，大批學生向著校門口走，人聲嘈雜。

　　站了一整天的軍姿，帶的水喝得一乾二淨。林格早就渴得不行，她略微偏過頭問身邊的人：「咱們學校有小賣部的吧?」

　　季菡拿著帽子在臉頰邊飛快地扇風，「肯定有吧......啊！在那兒呢，我看到了。」

　　林格順著她手指的方向轉頭。

　　看到了右邊一條小路盡頭，有個寫著「南覓高中校園超市」的牌子。

　　她當即挽著季菡的胳膊拐彎，邊走邊說：「我快渴死了，陪我去買瓶飲料。」

　　到門口的時候，季菡鬆開了她的手，下巴點點超市的方向：「我去上厠所，你先去。」

　　林格點頭，邁步進了超市。

　　超市裡擠滿了和她一樣剛解散的高一新生，明明開著空調，却和室外的溫度差不了多少。

　　林格好不容易挪到飲料區，掃了眼貨架，發現大部分都被人買空了。

　　她沒糾結太久，决定拿只剩下一瓶的荔枝味飲料。

　　和她同時，旁邊也伸過來一隻手。

　　一隻明顯屬男生大小的手。

　　白晰修長，骨節分明，掌紋淺淡。

　　一瞬間，她腦中閃過一個想法。

　　這手，帶上手錶戒指就能當手模去拍照了吧。

　　心裡忽然生出股强烈的好奇。

　　手長這樣的男生臉會長什麽樣子。

　　還沒等她看過去--

　　「你要嗎?」

　　清冽的嗓音，乾淨，帶著一絲少年的鼻音，好聽得過分。

　　落在耳朵裡，餘音迴響。

　　兩人都站著，目標是同一瓶飲料，所以離得幷不遠。

　　林格抬頭的一瞬間，恍惚覺得自己的眼睛是被刺痛了的。

　　却又忍不住一直看。

　　他個子很高，是需要她半仰起頭才能和他對視的高度。

　　男生髮色有些發棕，髮質看起來很軟。鼻骨挺直，膚色很白，瞳色偏淡，眼形內勾外揚，薄薄的眼皮上有著極深刻的內雙。

　　他穿著沒有任何圖案的黑色T恤，白色的耳機綫從耳骨處延伸出來，和衣服形成反差。

　　在超市這樣囫圇的光綫下，他整個人都在發光。

　　林格的心臟像被什麽揪扯了一下，緊接著開始劇烈地跳動。

　　快到發麻。

　　「要麽?」

　　男生摘下一邊耳機，眉梢微挑，看著這個怔住的女生，再次出聲。

　　她迅速回魂。

　　剛想說自己不要了，又瞬間停住。

　　萬一說不要了……他直接拿了就走怎麽辦。

　　最後，沒說要，也沒說不要。

　　她舔了舔發幹的唇，扯開嘴角笑，問他：「同學，請問下你是幾班的呀?」

　　男生再次轉過頭看她，表情帶著略微的詫异。

　　他頓了一頓，不知是不是錯覺，林格覺得他的聲音似乎和剛才不同，染上了點意味不明的情緒。

　　雖然表情幷沒有變化。

　　「你同班的。」

　　隨後重新挂上耳機，拿上飲料，轉身。

　　林格下一句「能告訴我你名字嗎」生生卡在嗓子眼兒裡，整個人震驚在原地。

　　開學第一天她就遲到了，匆忙找了個位子坐下沒多久就去操場開始了軍訓，所以根本沒見到所有的同學。

　　「……」

　　她居然因爲睡懶覺，錯過了這麽一個大美人?！

　　......好想穿越回去打死熬夜的自己。

　　-

　　季菡上完厠所回來，就看見林格背著書包，神色空洞，低垂著頭，極不搭調地站在人來人往的學校超市門口。

　　走過去推她一下：「誒，發什麽待呢?」

　　林格回過神來，「你上完了?」

　　「嗯，你飲料呢?給我也喝口。」

　　林格沒回答。

　　習慣性地挽上季菡，往校門口的方向走。頰邊垂下一縷碎發，白晰的臉頰有些泛紅。

　　像是完全沒聽見身邊人的問題。

　　「喂，」季菡皺眉，越看她越不對勁，動了動她胳膊，「你怎麽了?說話呀，不是去買飲料了麽?」

　　半晌，林格搖搖頭。

　　因爲缺水，嗓音有些幹啞，「丟了。」

　　「啊，飲料嗎?在超市丟的?」季菡皺眉。

　　「不是，你不懂。」

　　「???」

　　「是我的心。」

　　林格轉過頭，黑亮的杏眼閃著真摯的光：「大菡，我的心丟了。」

　　「……」

　　季菡：「你怕是腦子丟了吧傻逼。」

　　林格接著邊走邊神游，最後也沒和季菡解釋。直到回家洗了澡躺在床上，她的心都還還在飄著。

　　腦子像是中邪了一樣。

　　不斷重複播放剛才看到他的那一幕。

　　幷且還自動給男主人公打美光加濾鏡配上bgm。

　　他長得那麽好看，神色却很淡漠。

　　因爲身高的關係，半闔著眼瞼看她的時候，能看到睫毛纖長濃密。

　　氣質清冷，膚白貌美大長腿......

　　怎麽會有......這麽合她胃口的人呢。

　　想著想著，面上又開始發燒。

　　她在把臉埋進被子裡，在床上滾來滾去，耳朵似乎能噴出熱氣。

　　折騰了一會兒，林格喘息著看著天花板，微微失神。

　　她决定了。

　　她要單方面把剛見第一面，還不知道名字的同班男同學，列爲她人生中第一個男神。

　　只一眼，驚爲天人。

　　***

　　軍訓的第二天，開始訓練踢正步。

　　九月初，偶爾吹過的風都像是熱浪，帶著高溫席捲了操場上的高一新生。

　　「一二一，一……都停下！」齊教官黑著臉走到方隊中女生的最後一排，手指了指，「你，出列。」

　　沒人動。

　　林格站在隊伍中，很刻意地左右轉了轉腦袋，像是在幫教官找人。

　　齊教官看到這一幕，差點氣笑：「別瞎看了，就是你。」

　　認命般走出去之前，林格狠狠瞪了前排幸灾樂禍的季菡一眼。

　　「報告教官。」

　　出了方隊，她沒扭捏，聲音乾脆，腿幷攏站了昨天剛學的軍姿。

　　心裡却有點忐忑。

　　齊教官打量著她：「叫什麽名字?」

　　「林格。」

　　才開學第二天，同學之間都還陌生，有什麽風吹草動都新鮮。比如現在，她能感覺到全班同學火熱好奇的目光。

　　「以前也有這毛病嗎?」

　　果然。

　　她就知道躲不過的！

　　教官一定會問的！

　　可......隊伍裡還有男神在看。

　　林格想再爲自己的形象垂死掙扎一下。

　　她仰起白淨的臉，裝出一副十分迷茫的樣子：「……您說什麽呢?」

　　齊教官這回真笑了，聲音還格外的大：「不就順拐嗎，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

　　她一踢正步就順拐，這還是初中軍訓時發現的。怎麽改都改不過來，沒少被教官開小灶。

　　可初中時她不在乎自己的形象，給大家逗個樂也沒什麽。

　　但現在，不想在他面前出醜啊......

　　齊教官看著面前的女同學滿臉喪氣，以爲她是太緊張。

　　他緩和了自己的語氣：「林格同學，一會我單獨指導，幫你糾正。」接著又轉過頭對著方隊，「其餘人，原地休息！」

　　林格：「......」

　　神他媽單獨指導，一首凉凉送給自己。

　　她的形象在男神心裡，估計要被這鬼指導毀的渣渣都不剩。

　　……

　　「來，你先原地做分解動作。」

　　「抬左手，抬右脚。右手放下！」

　　「……」

　　十分鐘後。

　　齊教官：「林格，你說實話，是不是故意的?怎麽做動作都會，一踢起來就順拐?」

　　「……」

　　林格心裡有句媽賣批一定要說。

　　她是故意出醜在男神面前顯擺自己的傻逼嗎?

　　她的怨氣都快衝上天際了好嗎！

　　但再怎麽愛氣，也只能深呼吸控制著情緒：「報告教官，不是故意的。」

　　齊教官皺著眉再度開口：「從這頭到那頭，多走幾個來回，我看看你到底怎麽回事。」

　　「……好的教官。」

　　轉過身，翻了個白眼。

　　說到底，還是覺得她是裝的。

　　-

　　休息處的另一邊。

　　「誒，這女生怎麽這麽逗，媽的笑死我了。」謝煬看熱鬧笑得肚子痛，忍不住拍拍陸淵：「順拐順得這麽自然我真頭回見，這學都學不來吧。」

　　陸淵一抬眼，就看到陽光下十分正經地踢著正步的女生。

　　她同手同脚地踏著教官的口號，一臉認真。動作之流暢自然，能讓看著的人覺得正步本來就該這麽踢。

　　他勾了勾唇，「嗯」了一聲就低下頭看手機。

　　林格剛好走到他們休息的這頭的時候，轉過身，正臉在陽光下顯露無疑。

　　本來哈哈哈的謝煬一瞬間變了調：「臥槽我才看清臉，其實她長得賊好看啊！」

　　陸淵剛解鎖手機屏幕，就又被身邊的人大力拍了下肩膀。

　　他抬起頭，恰好看到女生轉過來的臉。

　　林格是中長髮，扎成了馬尾，皮膚白晰，瓜子臉，五官精緻，帶著屬少女的稚嫩感。

　　多一分過濃，少一分太淡。

　　齊教官在遠處又訓了她一句，她鼻子和嘴唇一起皺了一下，顯然是覺得煩了。

　　表情配著順拐的動作，有些好笑。

　　陸淵眼睛微眯，汗順著額角流下來，也懶得擦。上方樹蔭遮著陽光，風吹過的時候身心都有些輕鬆。

　　隱約記起昨天下午的事，他微扯了扯嘴角。

　　只是看了幾秒鐘，女生走遠，他再次低下頭。

　　**

　　軍訓解散後，出校門吃飯。謝煬在餐桌上再次提起林格奇葩的順拐。

　　陸淵手一頓。

　　其實在超市，幷不是第一次見她。

　　她開學第一天就遲到了，老師在講臺上講軍訓注意事項，她就從後門溜了進來。

　　而她猫著路過他的桌子時，書包帶被桌角勾了一下，讓他的桌子斜出一段距離。

　　她小聲給他道歉，立馬退了幾步把桌子正過來。

　　他抬眼，看到的側臉綫條是十分漂亮的起伏。白晰的皮膚上還沾著幾滴汗，嘴唇紅潤，睫毛卷翹向下，眼睛盯著桌角，十分認真。

　　扶正桌子後，她接著猫著腰走了。

　　直到站完一天的軍姿，再在超市遇到。

　　四目相對時，她的眼睛像是突然間亮了一下，有著毫不掩飾的驚艶，彎起唇，笑得開心。

　　她開口，居然是問他……

　　幾班的。

　　陸淵捏緊手中筷子，又很快鬆開。

　　聽著耳邊謝煬的閒扯，開始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