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那「可怕」的預感

　　言孜衍從小就能看到一些或可愛或不可愛的飄飄，但是他還記得很清楚，在他很小的時候，那個時候他住在鄉下，由爺爺奶奶養著，因為人調皮，跑到小河邊玩耍，最後掉進了河中。

　　他至今能記得水掩埋了口鼻的窒息感，也就在那個時候，一隻手抓住了他，也許是因為水太涼，也許是因為對方體質的關係，他記得那隻手很涼，涼的能滲透進他的心。

　　直到被那人拖出水中，他才發現那是個二十歲左右的大哥哥，穿著白色的襯衫，簡單的牛仔褲，見到他睜開了眼睛，那個人微笑著說，「還是個孩子呢。」摸摸他的頭，頭頂上的那隻手依舊很涼，然後就消失在了河岸的蘆葦叢後。

　　那時候他小，只當是誰好心救了自己，後來他回想起這一幕，都會想起那人身上乾乾的衣服，還有那冰涼的手掌。也許是那個水鬼因為自己是個孩子，所以放過了他吧。

　　那件事後，奶奶告訴他，鬼有時候比人更有善心。至少，很多鬼不會做損人不利己的事情，可是人卻不一樣。

　　比如說現在的韓洋，明明自己開車不小心，現在卻絮絮叨叨的抱怨著他，這不就是典型的損人不利已麼？

　　聽著韓洋的像個菜市場大媽般念叨，言孜衍無奈的開口，「你等一下，我去買兩瓶水。」說這麼久，也不嫌口渴。

　　因為車壞了，兩人只能等維修處來把車拖走，然後韓大助理就蹲在道路旁開始不停念叨。

　　走到旁邊的小店，看來看去，還是買了兩瓶熙師傅冰紅茶，花去五元大洋，遞給韓洋一瓶，受到他的鄙視。

　　「這是什麼？」韓洋很是嫌棄的看著手中的廉價飲料，皺了皺眉頭。

　　「你不知道？」言孜衍挑眉，這個飲料不是在國內很出名嗎？疑惑的眨了眨眼，同情的看著韓洋，「咳，其實也沒什麼，其實也有些人不知道熙師傅大名的。」

　　韓洋怒了，那是什麼破眼神，這個小子的意思是他沒見過世面，我勒個靠，這個小子是從哪鑽出來的，真想讓人把他給掐死。放著幾十塊一瓶的山泉水不喝，誰喝這種不知道有沒有加色素的廉價飲料？

　　也不管韓洋怎麼悲憤，言孜衍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扭開瓶蓋，然後瓶蓋翻了個身，很好，依舊是「謝謝惠顧」四個大字，其實，他恨這四個看似恭敬有禮，實際上充滿無限嘲諷的字，這麼多年，他看膩了，無論是刮刮彩，還是幼時五毛一元零食包中的兌獎卷，還是飯店的回饋獎券，又或是一統老壇酸菜獎券，還是現在的熙師傅冰紅茶，他看到的永遠就是這四個字，這是何等深情的愛，才能讓他與它們總是相遇？

　　「你把瓶蓋擰開，看看裡面的字，」言孜衍的視線瞟向韓洋手中的飲料。

　　喝人家的口軟手也必須軟，雖然這只是一瓶廉價飲料，不過.......誰叫他是個有修養的人呢？

　　「嗯，再來一瓶？」韓洋不解的看著某個似乎眼睛睜大了一點的某人，「什麼意思？」

　　「唔？」言孜衍一手拿過他手上的瓶蓋，正準備去換飲料，就在這個時候，一輛BMW唰的停在兩人旁邊。

　　車窗搖下，伸出BOSS大人的頭來，「上車。」掃了眼站在一旁的青年，也不知道這人究竟倒霉成什麼樣，只是換個工作崗位都能有這麼多鬧心的事情，還真為難這人能長到這麼大。

　　上了車，韓洋似乎聽到有什麼撓玻璃的聲音，側頭一看，只看到言孜衍微笑著低頭喝飲料，只是另外一隻手卻在車窗上划來划去，「你在做什麼呢？」

　　言孜衍眨了眨眼睛，收回撓車窗的手，嚴肅的回答，「檢查車窗的質量好不好。」然後，又極為淡定的喝了一口飲料，只是手心裡還拽著那印有「再來一瓶」的瓶蓋。

　　韓洋對這個畢業生徹底的沒了語言。

　　「那質量如何？」開車的BOSS大人突然開口問。

　　言孜衍差點沒讓飲料給嗆死，辦公室裡的那些同事不是給自己介紹過這個老闆很冷漠麼，怎麼.......還是說，這個老闆是悶騷型，而且內心深處掩藏著熊熊的八卦之心？

　　「很不錯，」言孜衍亮亮自己修的整潔的指甲，再摸摸車窗，「都沒有刮花。」然後還很誠懇狀的點點頭。

　　韓洋沉默，就那指甲能把玻璃撓花？你以為你是黑山老妖呢？

　　倒是秦BOSS認真的點頭，「嗯，看來這部車真不錯。」

　　韓洋抽了抽嘴角，疑惑的看著秦煦謹的後腦勺，這個人真的是自家BOSS麼？怎麼讓人覺得這麼冷呢？還是說，BOSS今天也出了車禍，腦子不清醒了？

　　一路上沉默，這次又是秦BOSS先說話，「已經到了下班時間，孜衍你還是明天早上來公司報到，現在我們一起去吃晚餐。」

　　不對勁啊，很不對勁，韓洋摸著下巴，BOSS把這個小子調到總部來已經算是特例了，可是現在還主動請他吃飯，他可記得當初新聘的某個部門經理也沒有這個待遇，難道說.......側頭看了眼身邊的人，雖然是很好看，但是也沒有好看到會讓人覺得是女人的地步吧？

　　言孜衍把瓶蓋放到自己的褲包裡，「不用了，我回家自己做好了。」

　　「我請客，」秦煦謹看著透視鏡上那人的表情，「你不想去嗎？」

　　面癱BOSS請客？言孜衍聞言燦爛一笑，「去，怎麼不去？」有免費的晚餐可以蹭，他一個大男人又不怕什麼潛規則，不吃白不吃，他倒霉這麼多年，終於有回報了。

　　偶買雷迪嘎嘎，韓洋一臉驚恐的看著自家老大，這個人，這個人，真的是老大嗎？這個世界果然玄幻了。

　　雖然韓洋一副風中凌亂的樣子，但是也沒有讓他凌亂到忘記蹭BOSS晚餐這件事，點的東西上桌，是烤得三成熟的牛排。

　　秦煦謹雖然表情冷漠，但是用餐的姿勢很標準，很優雅，甚至優雅到了一種極致，讓坐在他旁邊的言孜衍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就彷彿眼前明明是一幅色彩鮮豔的油畫，卻讓人看出水墨畫獨有的韻味。

　　很違和，卻又覺得好看，言孜衍很少用西餐，因為他覺得花一大筆錢吃那麼小小一塊牛排不如到小餐館點一桌子中餐，雖然牛排吃起來不錯。

　　「小言用餐的姿勢很標準嘛，」韓洋說這話並沒有取笑的成分，畢竟一個剛剛大學畢業的孩子，根本沒有多少閒錢經常在西餐廳開銷，當然，二世祖或者敗家子除外。

　　嚥下口中的牛排後才輕聲開口道，「嗯，偶爾會來吃西餐，」雖然他是苦哈哈的大學生，但是也沒傻到在這種場合做些大聲說話這類丟人的粗魯行為，在三流電視劇裡主角這麼做的一切丟臉行為都能叫做可愛，在現實生活中的他若是這麼做，只能被稱為傻B。

　　韓洋看著言孜衍這套標準的動作，雖然比不上自家BOSS，但是也能稱得上優雅了，偶爾來都能學得這麼好，那還真是人才，他換了個話題道，「小言啊，以後咱們就是同事了，我都還不知道你是哪個學校畢業的。」

　　「C大，」言孜衍切著牛排，「學了個雞肋專業。」

　　秦煦經切牛排的動作頓了頓，然繼續保持他優雅無比的用餐禮儀，只是眼角的餘光偶爾不小心那麼一點點，落到對方拿著刀叉的白皙手背上。

　　指節很長，看起來很舒服，指甲修得也很乾淨，沒有邋遢的陋習，皮膚偏白，嗯，不錯；還有用餐的樣子也很好看，嗯嗯，很不錯；除了在上班時間偷菜被傻乎乎抓住外，其他的都很不錯，嗯嗯，很不錯，非常不錯。

　　韓洋覺得，自家BOSS的眼神越來越猥瑣 ，就像是某些怪大叔，而且他的猥褻對象還是個男人，難道說自己從來都不准的預感把準頭都放在這次上面了？

　　因為這家西餐廳是臨街的，隔著玻璃能看到外面的景色，所以當言孜衍看向窗外的時候，他的眸光閃了閃。

　　「你在看什麼？」韓洋好奇的順著他目光望過去，除了步行街上一些行人，還真沒有看到有什麼值得讓人愣神的，更何況這個就連困在電梯裡也一副超然物外的小子。

　　「沒什麼，」搖了搖頭，言孜衍低下頭繼續與自己的牛排作戰，只是這一刀切下的牛排大塊了些。

　　面癱BOSS大人抬眼往外面看去，看到的是一個長得有眼睛有鼻子的女人與一個不怎麼樣的男人走在一起，他眉頭幾不可聞的皺了皺，是在看那個女人嗎？

　　一頓晚產吃得很平靜，沒有人搶劫，沒有燈管破裂，也沒有誰打架，沒有什麼食物中毒事件發生，這讓言某人有些不習慣，直到他被BOSS大人送到自己小區外，他還是覺得有些不真實，居然.......就這麼順利回來了。

　　下了車，剛進小區，就聽到一聲尖叫，然後就是一個花盆砸在他的腳邊，他踢了踢破成N塊的花盆，果然順利那只是傳說啊。

　　遠遠看著花盆落在青年腳邊，秦煦謹僵硬的唇角往上揚了小小的弧度，「還真是個奇怪的體制。」

　　發動汽車，黑色的BMW很快消失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