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7:把麻麻帶回家去!
楚峻北這心裡跟鐵鉈子剛從火爐裡丟出來被敲似的,炸燙得很。
門鈴在響,他還在跟劉湘怒目對視!
對母親他從未想過要用這樣的態度來對待,闖闖於他意味著什麼,他們不懂嗎?
他不過管教一下,並未捨得真打,他們竟真想把闖闖從他身邊奪走!
真是欺人太甚。
門鈴還在響,楚峻北雙手叉著腰,鬼扯的風度,大步走到門口,拉開房門,想用英文道,“我沒有叫服務!”。
話還未出口,看到沁兒站在門口鎖眉凝他,胸口裡的火瞬間就被澆滅了。
“你,你怎麼來了?”楚峻北下意識的跨出門,將門掩上,此時才開始擔心闖闖的哭聲會傳出來。
闖闖不愛哭,哭的時候,他也不遷就,這次他也沒打算哄。
可這次與往常不太一樣,闖闖就像發了狂的小獅子,不咬到一塊肉他就不會罷休。
關了門也沒用,闖闖的哭聲還是溜了些出來。
沁兒站在門口,楚峻北跨出來的時候,把她往後逼了逼,她只能退了兩步。
這感覺其實是不太好。
有一種人家不想見到你的感覺。
沁兒沒打算來看楚峻北,她下個月要去餐廳當職,近幾天晚上都會過去嘗嘗甜品,看看菜單,不至於下個月過去生疏。
正好餐廳裡出了新甜品,她想拿來給闖闖嘗嘗,小孩子若是喜歡,她就把這個甜品留下來。
沁兒手裡拎著紙質的餐廳打包袋,裡面的小盒子裡裝著甜品。
手指攥著打包袋繩,她心緊了一下,楚峻北什麼意思?不方便嗎?
他問她怎麼來了,她怎麼回答呢?“哦,我”
沁兒有點侷促起來,說看闖闖不行嗎?
孩子淒愴撕心的哭聲隱隱竄竄的跑出來,沁兒側伸出腦袋,想要尖著耳朵聽聽裡面的動靜。
楚峻北伸手握住她的肩膀,將她推帶到對面的牆面上,他俯首時,她聽到低沉悅耳的聲音溜滑入耳,“來做什麼?”
她吸了氣,卻憋在肺裡不敢呼出,吞吞吐吐的只覺得這男人有點壓迫人。
望著近在眼前的俊容,沁兒嚥了口水,“我。”
將手中的紙袋舉了舉,“我給闖闖拿了甜點的來,我嘗過了,酸奶的味道剛剛好,不會膩,橙香和芒果味道溶得剛剛好。”
楚峻北心裡面的弦崩得很緊,許多事似乎已經不在他的能力控制範圍以內。
興許他能控制,不過是在放任。
比如他可以連夜離開馬賽,不再和眼下這女人碰面。
偏偏的他還非要住在她上班的酒店裡,總想著哪怕帶闖闖出去玩的時候,路過大廳往總台望一眼。
看見她站在那裡也好。
他得花些時間記住屬於李沁兒的笑容。
沒有一點點的憂慮,沒有一點點的迫不得已。
這樣的李沁兒該是多幸福啊。
如果靳家沒有那場變故,李沁兒永遠都不會變,他也遇不到靳南心。
這些因因果果,他竟是分不清哪是惡因,哪是善果。
他將頭壓得低了些,鼻尖靠在她舉起的紙袋外,深嗅時闔了雙眸,真是有撩人的水果香氣,他還聞到了她的發香。
她身上的香水味是他沒有聞過的,清新如21歲的李沁兒。
沁兒不禁被楚峻北的動作怔得心慌,總覺得這男人此舉略顯輕浮,可偏偏不讓人厭。
他聞的是甜點的味道,可她硬是覺得他在聞屬於她的味道。
明明他從未開口對她說過任何明顯暗示的話,她卻總覺得他對她有莫名的歪心思。
是不是到了她這個年齡段的女孩兒,都會對異性的靠近產生一些自以為是的幻想。
沁兒理了理心思,警告自己不要胡思亂想。
這男人長得再是標緻英俊,可年齡太大了。
就算他年齡不大,但他有個將近四歲的兒子,真叫人無法接受。
21歲大好年好的青春妙齡美少女,如何忍得了給別人做後媽?
楚峻北想要拖延一些時間,讓雙親把闖闖哄住,興許他不在裡面,闖闖也消停了。
他沒有放沁兒進房間的打算,“香,你做的嗎?”
“我看著做的。”沁兒聳聳肩,“做吃的,我不太在行。”
楚峻北不意外,以前南心做吃得就不太行,畢竟有周姐在。
“給我吧。”楚峻北站直了身,眼角撩升的笑意溫暖而柔貼,沁兒望得一陣發痴,恨不得甩上自己幾耳光。
21歲這麼嬌嫩的小花朵,怎麼可以看著一塊老臘肉發花痴。
都怪哥哥管得太嚴,害她沒有機會對小鮮肉下手。
看來有點飢不擇食了。
可轉念一想,男色經濟時代,多看幾眼長得漂亮的男人並非什麼大的罪過。
大街上看見美男就驚呼的女人數不勝數,難不成都心術不正。
正常的思想線條而已,無需介意。
如此一想,沁兒倒是大方接受了楚峻北長得好看這個事實,也不再扭捏。
沁兒聳肩一下,將手中紙袋收在身後,笑著問,“闖闖還沒睡吧。”
楚峻北心知沁兒必然已經聽到了闖闖的哭聲。
這一句沒睡問得猶如此地無銀。
她希望他如何回答?
“正準備睡。”
沁兒從楚峻北的每個動作,每句話,都能感受到對方的拒絕。
好像要把她推離這裡。
莫名的,他越推,她越想進那間屋子看個究竟。
難道說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孩子的哭聲方才她便聽見了,還是說楚峻北打了孩子,為了保持自己的紳士形象,並不想讓他人看見。
這念頭不過剛剛冒出來,沁兒心裡卻突然毫無徵兆的一痛,眼角似乎都染了酸潮。
“那就是還沒睡?”
沁兒反問。
楚峻北手指揉了揉下巴,“我把甜點拿進去給他吧。”
“我看著他吃可以嗎?”沁兒得寸進尺。
想要進房間去看看那個哭鬧的孩子這個念頭,像是有很強的一股力量在推著她一樣,不得不前行。
楚峻北為難的原因是怕闖闖哭得正厲害的時候,沁兒已經沉睡的記憶又被喚醒。
這種後果誰又敢去預估。
看著沁兒的眼睛,那裡面單純得好像不染塵世,他突然想,自己能改變點什麼嗎?
哪怕一點點?
他甚至沒有想到改變的那一點點內容是什麼,已經在幻想著如果沁兒能跟他回國
但他還是在猶豫中拒絕了自己的貪心,“我怕他見了人一瘋玩,明天又起不了。”
“不是渡假嗎?睡睡懶覺也無妨吧?”
“可是早睡早起應該是孩子應該養成的習慣,不能因為休假就去破壞這個平衡。”
“但他現在不是沒睡嗎?”
楚峻北咬了咬唇,沁兒已經初露死纏到底的性子,他又不能訓斥和甩臉子給她看。
雖然知道那樣的方法很有用,但就是捨不得那樣對待她。
“沁兒。”他嘆氣,“孩子晚上睡覺前,不能吃甜品的,對牙齒不好。”
“我會監督他刷牙。”
“可是會發胖!”
“純水果的,我不騙你,脫脂奶,不會發胖的。”
楚峻北沒了轍,南心以前不是這樣的,沁兒怎麼會看不懂別人的臉色?
還是說她現在生活無憂無慮,無需看他人臉色行事?
“他在哭,我想讓他冷靜一會。”
“正好我有甜點,可以安慰一下他,孩子哭多了並不好,特別是男孩兒,聽人說哭多的孩子,以後容易得疝氣。”
楚峻北嘴角上一直都挑著的笑意此時都僵了,21歲的女孩兒,沒有學過醫,如何知道這些?
以前南心對闖闖脾氣好,不想讓他經常哭,就跟楚峻北說過,男孩兒不要總哭,對性格形成不好不說,容易得疝氣。
根源性的記憶是個可怕的東西。
楚峻北有一種預感,沁兒若是再接近他們這對父子,曾經的事情,一定會想起來,絕對逃不掉!
沁兒也納悶,自己這兩天好像懂了好多東西似的。
以前都不知道的東西這兩天都知道了。
比如疝氣。
疝氣?是什麼鬼。
沁兒和楚峻北已經僵持了好半天,可楚峻北依舊不為所動。
她便黑了臉,“他為什麼哭,你打了他?”
又是這句!
楚峻北今天晚上被所有人誤解,每個人都覺得他打了孩子。
沁兒的眉頭越蹙越深,“你怎麼可以打孩子!他是你的孩子,你不疼他怎麼行!怎麼可以打他!”
楚峻北親眼看見沁兒的眼淚很快就要流出來了,他怕得很,急忙拉上她的手返身去摁門鈴。
出來的時候沒帶房卡,只能等父母來開門。
他拉著她手的時候,不禁然想要收緊,又努力克制,以前拉過她手無數次,從未像今次這般心臟亂跳怕出禍端。
那種緊張,當初年少時戀愛也未曾出現過。
是不是那些初戀不能忘懷的人,在初次牽手時,也會緊張成他這樣。
感受到沁兒在仰面仇視他,等人來開門的時候,楚峻北吐了口氣,“沁兒,我最疼闖闖了,不可能打他,別人也不可能會欺負他,只要他需要我,我永遠都是他的依靠。
當然,我希望他在成年後,就不需要依靠我,我希望他是一個很出色,很出色的男人。
這樣,他就不用靠我,靠他自己就可以了。”
沁兒感動於楚峻北的解釋,就是很感動。
她在心裡啐了自己一口,真是個後媽命!為別人的兒子瞎感動個什麼勁。
“你還真是個不錯的父親。”
“我希望比很多父親都做得好。”在楚峻北心裡,闖闖是不是自己親生的已經沒有多大的感覺。
闖闖跟他親近,有任何好東西和新鮮事情都願意和他分享。
這和其他父子關係沒有分別。
甚至比很多父子關係還要好。
這是他最大的安慰。
他一直告誡自己,虧了自己也不可以虧了闖闖,闖闖其實是他的精神依靠。
沁兒聽著楚峻北的話,莫名心安了一陣,再次吐槽自己可能真的是後媽命。
真是為了個沒娘的孩子,操碎了心。
關鍵是自己還是祖國的花朵呢,居然就在為了祖國的小花朵操心了。
真是
太沒出息了。
房門拉開,是楚建勳打開了門,他一看見沁兒站在門口,就神經緊張。
因為手裡還抱著闖闖。
剛剛哄闖闖的時候,他還顛在手裡逗,“我們去給爸爸開門去,爸爸再敢凶闖闖,爺爺就揍他!”
結果拉開門,看見楚峻北的手,還拉著沁兒的手。
真是一跺腳得把老司令給氣吐血!
這手怎麼能隨便拉呢!
楚建勳那雙眼睛,真是虎目生威,拿出了當年在部隊裡的氣勢,一瞪就得把那些鐵骨男子瞪得挺背敬禮。
沁兒可算是被楚建勳那瞪在楚峻北拉著她手的位子上的目光瞪出血洞來了。嚇得趕緊甩開手,嘿嘿乾笑,不知道怎麼喊人。
楚峻北本想甩開就甩開了吧。
可是又怕父親嚇著她了,於是一伸臂將她的肩膀攬了攬,“沁兒,這是我爸爸。”
沁兒急忙將雙手都放在身前,拎上甜品袋子,給楚建勳鞠了一躲,“楚伯伯好。”
楚峻北將手臂拿開。
楚建勳抱著闖闖尷尬的往後退了退,給沁兒讓了門,笑了笑,“快別彎腰了,進來坐吧,等會隔壁房的客人都要出來看了。”
闖闖在看到沁兒的時候已經停了哭聲,只是小手緊緊抓著爺爺的襯衣領子,眼淚汪汪的望著沁兒,小肩膀一抽一抽的。
劉湘本在裡面給客房打電話,想問問有什麼好吃的給孩子送點,怕闖闖哭得餓了。
這一聽孩子哭聲沒了,就從臥室裡面追了出來。看到已經進門的沁兒,劉湘手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
沁兒看著闖闖的小模樣,那小男孩長得真是可人。
委屈的模樣仍然透著小倔強和不服輸。
他噘著小嘴巴,被爺爺抱著的時候,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她,那雙眼睛裡的淚水,活像是隨時隨地都會滾出來。
她看得心疼。
闖闖在門打開的時候,就停止了哭鬧,眼淚還是有些忍不住。
他怕媽媽不喜歡愛哭的孩子,很多大人都不喜歡愛哭的孩子。
洋洋說他的爸爸總是說他,你再哭,你再哭就把你扔出去。
闖闖忍著不哭,可身體裡被激發的眼淚還沒流光,他只能癟著嘴角,抽著小肩膀,讓眼淚隨著他輕輕的抽氣聲中從眼眶裡流出來。
緊緊揪著爺爺的襯衣,是怕爸爸把他抱走。
家裡只有爺爺可以跟爸爸對抗,他小小年紀已經明白這個掣肘的道理,所以此時,他一定不能放開爺爺的襯衣。
小嘴巴噘緊了張開,吐字如此不清,卻讓所有人都聽清了那兩個字,“麻麻。”
兩個字一出,孩子眼睛裡的眼淚更洶湧了。
沁兒的眼睛迅速濕潤。
他一手揪著爺爺的領子,一手五指撐開,想要去拉走進房門的媽媽。
楚建勳心裡一陣絞痛,他當初就覺得孩子沒有媽媽可憐。
這會子看著孫子這般模樣,心臟都疼裂了。
楚峻北闔眼呼吸,他哪敢再喝一聲闖闖,他恨不能立即把孩子把進自己懷裡,好好哄哄。
劉湘站在不遠處,一聲不發的轉過身去。
知情的人,誰又說得出殘忍的話。
沁兒一步步挪著步子,走到闖闖跟前的時候,握著他的手,溫柔的貼在自己的臉上,“闖闖不哭了啊。”
闖闖在沁兒捉住他手的那一刻,終於鬆開楚建勳的領子,那手像是猴子攀樹一般迅速的離開楚建勳,攀上了沁兒的脖子。
奶糯的聲音像柄錐心鐵鑽子,直刺人心,“麻麻,抱闖闖!”
沁兒將闖闖抱住,四歲的孩子很沉,她抱得有點吃力,不過很快又適應這個重量。
闖闖終於得償所願,緊緊圈住沁兒的脖子不肯鬆手,“麻麻,闖闖要跟麻麻睡!”
“闖闖。”楚峻北輕輕一聲。
闖闖被楚峻北的聲音震得一抖,雖然那聲很輕,趴在沁兒身上更緊了。
沁兒紅著眼睛,她手裡還拎著袋子,抱著闖闖一背身,將後背留給了楚峻北。
楚建勳見著闖闖終是平靜了下來,也不敢讓沁兒走,伸手從沁兒手中把食袋接過來。
劉湘忙來招呼,“進來坐著吧。”
沁兒說謝謝。
闖闖偷偷拿著眼睛去瞄楚峻北,瞄一眼就躲開,然後拿臉窩在沁兒的頸窩子裡。
沁兒抱著闖闖走到沙發那裡坐下來,把孩子置在自己腿上,“闖闖,阿姨給你帶了好吃的來,很好吃的慕司哦。”
沁兒朝著楚建勳招手,“楚伯伯,麻煩把袋子遞給我吧。”
楚建勳把紙袋遞給沁兒,“我幫你打開?”
“好。”
楚建勳把裡面的小盒子拿出來,放在茶几上,一邊再打開小紙盒,一邊誇張的說,“哇,闖闖,爺爺都聞到香味兒了,真是口水都流出來了!”
楚峻北看著父親為了逗一個孩子開心,學著小丑一樣做著誇張的表情。
自己兒時,父親是否也如這般逗他開心過?
印象中的父親多是嚴厲的。
楚家雙親待闖闖是不同的,有很過份的疼愛,所以他都不單獨把闖闖送去湘園。
可是父親和母親,僅僅是因為同情闖闖沒有媽媽嗎?
那麼多的真情流露,真的是養只小貓小狗久了也會有感情的正常情懷?
楚峻北只能將雙親歸到善良之人那一類。
而闖闖卻不抬頭,趴在沁兒的胸口,揪著她的衣服卯足了勁兒似的不肯放手,“我不要吃的,我只要麻麻!再也再也不要和麻麻分開!我要把麻麻帶回家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