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人生(11)
進來一個文質彬彬的小夥子,帶著一副金絲邊的眼鏡。一米八所有的身高,就這麼邁步走了進來。
大廳里的大部分人都沒見過他,但能來這裡的,肯定不是一般的人物。
此時,大部分人的腦子裡就琢磨一件事:這人是誰?
而這人呢,卻只看向手裡拿著刀子的姑娘,像是在問她:你這是在幹什麼?
林雨桐咧嘴一笑,沒法說啊,她只得訕訕的收了手裡的刀,然後就有穿著白大褂的醫生進來,給白老大包紮。包老大嚎著,「就不能先打麻藥嗎?」
那醫生也不是好脾氣,給他吼回去:「打什麼麻藥,多大點的傷口?」下手的人簡直就是個解剖能手,瞧這分寸,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縫兩針包起來,給一把止疼片,一星期就沒事了。
嚎什麼嚎?嚎個鳥蛋啊!
不過女人到底是敏感的多,吳木蘭就問林雨桐:「怎麼?認識啊?」
林雨桐朝英俊斯文的小夥子看了一眼,見他似笑非笑的看過來,她端正神色:「不認識!」
真不認識!
不知道他是幹啥的,如今到底是個什麼身份。
英俊的小夥子四爺坐在兩方人馬的正中間,跟誰都不搭嘎。
林雨桐一眼一眼的看過去,四爺就斜眼看過啦。這麼一看吧,看的林雨桐心都提起來了,估計他是真怕自己把白老大的褲子給扒下來,這才進來的。要不然,不定他在外面要等多久呢。
他知道自己要來嗎?肯定不知道。要是知道,早找自己了。
那是啥時候認出自己的?
許是眼神里的詢問太明顯,四爺就朝白老大瞥了一眼。
哦!關鍵是下手的動作太熟悉。不是誰都能剛剛好的掌握分寸的。
人會變,聲音會變,就是這手段不會變。
她一副瞭然的樣子,見四爺的手指在桌上點了兩下,她就收回視線。現在,也不是相認的時候。
此刻,她心裡急嗎?也急著呢。
四爺肯定不是四號!他如今的臉可沒有絲毫動過刀子的痕迹。人家原本就長這樣。他要不是四號,那他現在的身份到底是黑是白呢?
四爺這種人,是幹不了黑活的。要不然他就不是四爺了了。
要是幹不了黑活,偏還是黑道的身份,這洗白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不管怎麼樣,四爺肯定是往白道上去的。要麼他在洗白,要麼他本來就是林雨桐所不知道的卧底的身份。
要麼說是兩口子呢!四爺想的跟林雨桐差不多。在四爺看來,桐桐是什麼人?那是別管啥時候,都丟不掉一身俠義之氣的人。當然了,要是身上少了這麼一股子俠氣正氣,那也就不是桐桐了。
所以,所謂的不知道彼此的身份,鬧不清楚對方的立場這些問題,壓根就不存在。
都收回了視線,權當是陌生人一樣。
白老大包紮好了脖子,董老三上去講人給扶起來,這傢伙走路身上的肉圈兒一晃一晃的,直接奔著四爺而去了:「兄弟,大恩不言謝啊。」
剛才要不是這位兄弟,真得被那小娘皮給拔了褲子。媽的,還硬呢?硬個屁呢!差點被割斷脖子,感覺被嚇的後半輩子都要硬不起來了。
扭頭看看吳木蘭親熱的拉著那小娘皮說話,他心裡冷哼,見新來的這位身邊沒人,他暫時先坐過來了。人家幫了自己嘛,這情分得念著的。況且,這人敢一個人來,還沒人能認識他是誰……呵呵……這條道上,從來就不缺猛人。
比如那小娘皮,敢打敢闖敢幹,但她有點二百五的陣仗。那就是吳木蘭找來的刀,刺的就是林喬杉。這刀子用過了,就沒用了。不扔留著幹嘛?
所以,暫時別跟這小娘皮計較,等到將來……哼哼!落到自己手裡的時候,咱再說。
他親昵的湊過去,跟四爺說兩邊的人:「A城的地盤上,就這兩位老大!林喬杉林總和吳木蘭吳總。剛才那小娘皮,是林總的私生女……嘿嘿,明白了吧?」
四爺臉上帶著笑,嘴角輕輕勾起,很給面子的微微低頭。
林雨桐眼睛的餘光一直注意著四爺,他的嘴角勾起的那個弧度啊,其實是有些涼的。無知者無畏啊,白老大,其實你還不如剛才撞到我的刀上呢。他正想尋你的晦氣,你還上趕著貼上去,行吧!一路好走!
白老大兀自不覺得,很是義氣的跟林雨桐介紹誰是誰,比如吳木蘭手底下的八大金剛,林喬杉手底下的十二羅漢,各個說來,都是如數家珍。
絮絮叨叨的,話叫他一個人說了,好似這麼做就能找回面子一樣。然後才問四爺:「敢問兄弟,哪條道上的?」
四爺還沒說話,外面又傳來腳步聲。
這次進來的是海哥,他誰也沒看,只是默默的走到林喬杉背後,低聲說了一句:「有點事耽擱了,來的有點晚。」
林喬杉也只『嗯』了一聲,就開始閉目眼神了。
他也看出來了,別看陣仗這麼大,但其實事還是他們那一片的這一點事。
正尋思著呢,門外有人進來。進來的是個老者,手裡拄著拐杖,臉上滿是老年斑,形容枯槁,佝僂著身子,越發顯得瘦小。
林雨桐正打量呢,就見眾人蹭一下就站起來了,一個個的口稱『七爺』。
七爺?
又是一個林雨桐從來沒有聽過的人。
她跟著眾人起身,這位七爺就看過來,朝林雨桐擺擺手:「小女娃坐吧,你不認得我。這也沒什麼稀罕的,我這在國內金盆洗手的時候,還沒你呢。那時候啊,你爸才像你這麼大,他那時候還沒你現在出息呢。你進了這裡,好歹還有個位子坐,可那時候啊,你爸是沒位子坐的,他就是站在後面的……」說著,就看向林喬杉那邊:「那時候,你是站在小海的後邊吧?錯不了的!」話語一頓,又看向海哥:「你是小海的乾兒子,海子吧?」
海哥欠身:「有些年頭沒見您了!」
「是啊是啊!物是人非啊!」他招手叫海子過去:「叫我看看你。你這孩子,當年你乾爹沒了的時候,你也不大吧。難為你這孩子怎麼熬到現在的。當年啊,我也是差點收了你乾爹做義子,說起來,咱們到是有緣分。」
林喬杉的臉徹底黑了,怎麼把這個老妖物給折騰來了?他這是想幹什麼?
外面混不下去了,這是又想回來?
那這是做夢!
同一時間,他跟吳木蘭對視了一眼,然後兩人錯開視線,都垂下眼瞼。
這位七爺咳嗽了一聲,擺擺手:「我知道,人老了就討人嫌了。咱們這麼著,長話短說,你們看行不行?見了你們,我還得見別人呢。咱們把咱們的事情談完,行不行的,你們給我一句話。坐到這裡了,你們也該看出來了,這個場子,是我攢起來的。為的什麼呢?以前還是有些老兄弟在的,聽說你們鬧的很兇,說到底,還是貨緊俏啊。沒貨了,兄弟們就你爭我搶的。就像是木蘭,你就丟了貨了。至於誰拿的,咱們暫時撇開不說。這說到底啊,是有人的手鑽的太緊,都是生意人嘛。只許這個做生意,不許那個做生意的,這就不像話了嘛。」
林雨桐聽出這意思了,這不是沖著林喬杉來的,反倒像是沖著善大媽來的。
善大媽用手裡的貨源拿捏林喬杉和吳木蘭,這不是一天兩天了。
長久以來,兩家也算是相安無事。亂,就是自打吳木蘭的貨丟失開始的。
亂子起了,市場徹底被攪和亂了。
原以為善大媽會整頓的,誰知道來了這一筆。
林雨桐想起傅春,想起傅春跟林喬杉的談判,想起在傅春的葡萄園裡看見四爺寫的酒字。他心裡就有那麼一瞬的明悟。
七爺——傅春——四爺——海哥。
他們怕是一條線上的吧。
這個局,從一開始就做上了。
她抬眼看向四爺,四爺卻微微搖頭,然後垂下眼瞼。
難道不對?
正琢磨呢,那邊又是一聲老人特有的乾咳聲,像是要把心肝肺從肚裡咳出來似的,「把東西拿上來。」
然後就進來兩個端著托盤的侍應生,恭敬的給每個人的面前放了一小袋的東西。
透明的塑料袋,裡面是白色的粉末。
林雨桐就看見每個人都拿起面前的東西小心的拆開,然後都用指甲勾出一點來,或是聞聞,或是乾脆放一點在嘴裡嘗一嘗,然後直接『呸』掉。
她也跟著別人一樣,將東西打開。不用往嘴裡放,她伸出手在手裡搓了搓,然後放在鼻子下聞一聞,就有數了。這玩意比之前搶來的那些純度要高一些。
也就是成色好一些。
她抬起頭來,見四爺看她,她就微微點頭,用小拇指點了一些。告訴他這東西的大致純度。
白老大先忍不住了,問道:「七爺,您是老前輩了。您自然知道,咱們最關心的是什麼……」
「禿爺給你們什麼價,咱們就是什麼價。」這位七爺說的斬釘截鐵。
這話一出,下面的就開始嗡嗡了。
怎麼的?動心啊!純度高處一檔,價格能高出百分之五十。如今進貨的價低了,可賣貨貨的價錢高了,這就等於純利潤多出一半來。
誰不動心?
大部分人都動心了。
兩伙人都不由的看向自家的老闆。
可這林喬杉和吳木蘭願意嗎?做生意嘛,過一手碼掉一層皮。你現在把底牌露出來了,你叫給下面這些人怎麼拿貨。
他們是賺不到更多的利潤,反而要背負背叛禿爺的風險。
划得來嗎?
什麼老前輩懂規矩?!懂個屁的規矩!
他就是來踢場子的!
如今,兩人真是左右為難了。答應吧,禿爺是那麼好相與的。不答應吧,下面這些人只怕要造反了。
何去何從呢?
兩人又對視一眼,誰都沒有說話。
「怎麼?」七爺看兩人:「覺得不合適?我做生意,從來講究個你情我願,既然不願意,那也好說,遊艇直升機都有,隨時候著呢。我叫人送你們回去。」說著,就看向在場的人:「有一個算一個的,都別勉強。這兩天,先見見你們,隨後還約好了一撥又一撥的人。你們呢?都是我的後輩,我要是不先問過你們,跟其他人先做了生意,我就怕你們說我不講究。如今我也讓到了,以後真要是有個什麼……別怪我沒想著你們。」
白老大就趕緊道:「七爺!七爺!您別急。您容我們商量商量。」
七爺點頭,但人卻沒動,只坐在那裡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
林雨桐都能聽見齊麗從嗓子眼罵出來的一聲:老不死的。
但老不死的就是老不死的,不死就還得這麼出來噁心人。
吳木蘭冷厲的看了齊麗一眼,到底是沒有再說話。
白老大看向吳木蘭:「吳總,這也就是七爺了。跟咱們有幾分香火情,才這麼顧著咱們。這要是一聲招呼都不打的,直接把貨給鋪的滿世界都是了。我說吳總,林總,咱們還有個屁的生意可以做喲!都是生意場上的人,也都知道。甭管啥樣的貨,這都是一樣的,貨都是往價高的地方的沖的。咱那點地盤,被人家的便宜又好的貨一衝,都不用人家上門,咱自己就能把自己的生意給逼停了。我的意思,不管是禿爺也罷,七爺也罷,誰的貨更好更便宜,叫咱們賺的更多,再就拿誰的貨嘛。就是七爺在當面,我也這麼說。咱也不是為了自己不是。再做的有一個算一個的,這些年都沒少賺。就是吃喝嫖賭的過後半輩子,那些錢也夠了。咱為啥還提著腦袋干呢,還不是為了手底下那些兄弟。他們跟著咱們生里來死里去的,冒著風險的干,為的啥的,不就是養家糊口的嘛。這價高價低,差的這麼一點,到了兄弟們手裡,多掙出來的就夠叫日子上一個檔次的。吳總,我老白跟了你也有十多年了吧。咱不說功勞,但這苦勞總有的吧。我沒對不住你吳總的地方,以後要是我對不住吳總了,在做的諸位做個見證,不是我老白背信棄義,我是寧肯背著背主的名聲,我也要我手底下的兄弟有飯吃。只要他們過的好,罵我祖宗十八代,我都認。」
吳木蘭的瞳孔猛的一縮,這有一就有二,這個壓不下去,就會另外有往出蹦?的人。
傅春先跳出來,為白老大鼓掌:「兄弟你,我是知道的,仗義!大丈夫,當如是啊!」
白老大面上一?澹骸按蟾紓?蹦甑氖攏?切值苊嵌圓蛔∧恪=穸??螅?蟾縋閌且?蛞?#?ぬ?鴇恪P值芤?侵逡幌旅紀罰?薔筒皇僑搜?摹!
「言重了!言重了!」他一邊說著,一邊在桌子下面拍了拍林喬杉的大腿。
林喬杉驀地一笑:「老白這話……倒也不算錯。咱不能只看自己,還得為兄弟們以後想想。再說,就是咱們不答應,這貨就不往咱們這地界沖了?市場規律這東西,誰也攔不住。既然如此……那……」
吳木蘭冷笑:「那什麼?」她恥笑一聲,「別忘了當年,你是怎麼從一個馬弁一躍成為海鴻的當家人的?沒有禿爺的支持,你到如今,也不過是個癟三。」
林喬杉的臉色猛的一邊,剛要說話,那邊林雨桐啪的一聲拍在桌子上:「罵誰呢?」
嗯?!
這是怎麼話說的?
這林曉琳不是跟吳木蘭一塊的嗎?怎麼轉臉就跟吳木蘭翻了臉了?
林雨桐冷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