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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斂財人生[綜] - 1033 悠悠歲月(50)三合一字體大小: A+
     

    悠悠歲月(50)

    首先要解決的就是資金。

    資金從哪裡來?

    股份制這個概念,在一個小縣城,還屬於比較新穎的提法。但如今會把一月甚至一年的工資拿出來入股的,絕對屬於少數。誰不是拖家帶口的,靠著工資養活一家老小呢,真沒這個閑錢。工人富裕嘛,未必就富裕到哪裡去。不過是月月有工資月月有口糧,手裡稍微鬆快點,僅此而已。

    明光也是農家出身,又是在鎮上一步步走上來的,對這一點知道的很清楚。因此這個想法只從腦子裡過了一下,就直接跳過去了。他搖搖頭,「行不通。」@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上面撥不來款項,政府又沒有資金進行投入。

    「……可誰能朝咱這犄角旮旯投資。」他不由的自言自語了一句。

    四爺就說:「我或許能想想辦法……」他沒有賣關子,直接道:「我的導師是從國外回來的,近兩年,跟以前的朋友有一些聯繫……」感謝留洋過的老師,真是個好招牌。

    就是說引進外資。

    明光一下子坐直了,「這事有幾成把握?」

    「有導師出面,倒是有幾分把握。」四爺的話留了一個活扣。

    明光點了一支煙,狠狠吸了幾口,重重的摁進煙灰缸里,「那你把手頭的活都先放一下,先去聯繫……成不成的,都是個機會,錢多咱們大辦,錢少咱們少辦,沒錢想辦法弄錢也要辦……」

    態度很堅決的樣子。

    然後四爺回來就跟林雨桐和小老太商量了,想挪用瑞士銀行的那一部分錢款。

    這個事情小老太不管,「說是給了兩個孩子的,就是給了兩個孩子的。你們是孩子的爹媽,這主意你們拿。」誰都可能霍霍,就父母不會霍霍本該屬於孩子的東西。

    林雨桐覺得這可行,本來規劃里就有果汁廠的,如今加上礦泉水,也算是飲料的一種。將來一整合,規模必定是不小的。

    四爺裝模作樣的去了省城,跟導師提前打了個招呼,然後這事就順利的辦下來了。@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一切都是律師出面,誰也不知道這背後的東家是誰。

    明光帶著政府的人,親自去了省城洽談,四爺會在省城滯留,直到安排好採買設備的事情。

    林雨桐就驟然忙起來了。天天早上起來,得先送清寧去上學,然後才折返回來去上班。

    孩子八點上課,自己也是八點上班。兩人的時間是有些衝突的。

    為了上班不遲到,孩子就得七點半到校。每天得早起半個小時,也比別人早半個小時到學校。

    還好,清寧晚上很少有看電視到很晚的習慣。學習到九點,準時洗漱上床,九點半肯定就睡著了。早上一般六點半就起床,也是睡足了九個小時的。

    早上去也不去教室,除非值日。直接去了操場,一個人坐在水泥澆築的乒乓球案子上背單詞。

    這其實是個挺好的習慣。

    林雨桐一直覺得這沒問題,孩子學習語言嘛,早一些是有好處的。問題是她並沒有耽擱功課。

    沒想到,這天放學,林雨桐被老師給叫去了。

    這老師三十來歲的年紀,大波浪的捲髮,紅毛衣黑裙子,高跟鞋,在縣城屬於時髦的打扮了。

    林雨桐聽自家閨女說過,這老師姓陳,叫陳晨。單身離異,孩子跟了前夫,一個人住在學校的宿舍里。對家境比較好的孩子,給與的關注會多些。

    許是因為孩子的話,林雨桐對這個老師第一印象就不是很好。

    林雨桐帶著笑跟這個陳老師問好,「金清寧是不是有做的不好的地方?」

    叫家長嘛,這麼問總是沒錯的。

    陳老師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眼林雨桐,才笑道:「是林局啊,久仰久仰!」

    這不像是家長過來見孩子的老師,倒像是社交應酬。

    而且這老師的消息也未免太靈通,誰給孩子報名也不會把職務貼在腦門上。她這消息到底是從哪裡來的?自家清寧絕對不會拿這事在外面說的。

    因此她只笑笑,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又問了一句:「清寧是不是在學校闖禍了。」

    「那倒是沒有。」陳老師低頭看了一眼臉綳得緊緊的,小臉一點笑意都沒有的小姑娘,「是這樣的,清寧同學帶到學校的外文書,我收起來了。對於她現在而言,學這些是不合適的。」

    怎麼不合適了?

    林雨桐不解,「還請陳老師指教。」

    陳老師臉微微一紅,「這孩子如今叫同學都是dear誰誰誰……」

    Dear怎麼了?

    「叫男同學也是這樣,這影響多不好。」陳老師又補充了這麼一句。

    林雨桐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這話是啥意思。這是說孩子用Dear顯得不莊重,覺得管誰都叫親愛的有點輕佻。這是孩子小,最多就是一個用詞不當。這是不是過兩年孩子大了,這直接牽扯到作風問題了。

    真是操了蛋了的。

    那叫一聲baby還不得直接□□啊。

    林雨桐挑了挑眉,「陳老師是這麼想的?不知道這是學校的想法還是老師自己的想法?」

    陳老師皺眉,繼而展顏一笑:「我知道林局是讀過研究生的,但是如今這政治氣氛……」

    林雨桐一點也沒聽下去的興趣了,只表示:「我知道陳老師的意思了。這事我回去會好好跟孩子說。」

    陳老師馬上客氣的笑:「能引起林局的重視就行,我也沒幫上什麼忙……」

    你可幫了我大忙了。要不是有這麼一出,我還不知道孩子在學校過的是啥日子呢。

    帶著清回家,林雨桐憋了一肚子氣,怎麼到哪都有這種政治投機者,簡直不能更討厭。

    「要給我轉學嗎?」清寧有些可惜的道:「我那英語詞典,買回來可貴了。」結果被老師給沒收了。

    轉學倒是不用了,林雨桐第二天直接去找了校長,給孩子繼續跳級。

    這一跳,可就四年級了。

    林雨桐沒見那位陳老師,轉天清寧就高興了,說校長把詞典親自給她送去了。

    可才沒上兩天,清寧又不高興了。

    為啥?

    作業太多。

    多到什麼程度,晚上十點都寫不完的。語文抄寫課文,抄寫五遍。數學,把數學課本上的例題抄題帶列式,完完整整的抄寫十遍,再做課後習題,抄題並寫答案。要解答過程。再然後是練習冊。練習冊不準在書上直接寫,怕上級檢查的時候,錯誤太多。先把題抄下來抄在本子上,然後把答案再寫上。老師批改了之後,錯誤的也都改正了,然後再謄抄在練習冊上。還有作文。把各個學校的優秀作文集合在一起,老師自己在學校刻印。一個學生收取兩塊錢,然後人手一冊,背範文。每個月都有新的。

    這作業量可真不少了。

    清寧算是做的比較快的,都做到十點了。這嚴重干擾了四爺的教學進程不說,還徹底把孩子的作息給打亂了。

    這種教育模式,跟四爺教導孩子的模式壓根就是相悖的。

    死記硬背這玩意,在四爺這裡行不通。再說因材施教這事吧,清寧真不必靠這些提升成績。

    一到周末,更是孩子的苦難日。要把從開學到他們現在學的那些東西,從課文到生字,從遣詞到造句,從頭再抄寫一遍。

    想想這個量,大人都怕。

    才上了沒幾天,清寧的右手中指的指甲蓋側上方,握筆的地方起了一個硬疙瘩,這是寫字磨出來的。

    林雨桐正愁清寧這學咋上呢,結果英子帶著清平來縣城了。

    一見孩子,林雨桐嚇了一跳,「這事咋了?」她伸手把清平拉到身邊,將孩子的臉扭向一邊,看孩子的耳朵,「這是誰打孩子了?」

    英子氣的:「不知道現在都是從哪找來的屠夫老師,你看把孩子打的。」

    清平斷斷續續的說,林雨桐才聽明白了。不知道這學期從哪調過去一老師,對孩子是非打即罵,錯了罵,對了她還罵,因為雖然對了,卻嫌棄寫的慢了。寫完先拿到前面給老師看,看到字跡不工整,扯著耳朵就是一巴掌。看到錯字,就用長長的指甲掐孩子大腿內側的嫩肉,只掐一點點,只掐的孩子哭著說下回不會了,才鬆手。

    「……我沒寫錯,就是老師看錯了……打了我的才發現是她看錯了……反正對誰都是這樣……」

    這孩子,咋不跟大人說呢。

    事實上是每個家長送孩子去的時候都會說,要是孩子不聽話了只管打,但哪裡有這麼打孩子的?

    林雨桐看著清平脫下褲子后,大腿內側青紫一片,全都是指甲掐出來的傷,氣的說英子,「你也是,一天一天就是忙忙忙的,孩子你倒是看著點啊。」@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英子都能悔死。

    要不是孩子的耳朵開始流膿了,她都不知道。

    英子罵了一聲『挨千刀的』,才道:「燕兒遲到了兩回,被那叫張娜的老師,拽著頭髮把孩子的頭往黑板上撞,腦震蕩了,這幾天吐的不行……還有宋家那芳芳,這孩子不上學了,說啥都不上學了……孩子笨一點,反應沒那麼快,挨打挨的最多,身上沒幾塊好皮了……宋家也不叫孩子去上了,學不好歸學不好,學不好是犯了啥大罪了?」

    小老太摸了摸清平的頭,「在縣城住一段時間再回去,等這個老師走了,你再去上學。回來跟清寧一塊上是一樣,能耽擱啥?」

    林雨桐也是這個意思,「把孩子留下吧。」就醫院開的那些葯,孩子的耳朵肯定還是會受點影響的。

    英子見閨女一提去學校就縮脖子,就嘆了一聲,「那就住著……」

    清寧可高興了,「我跟我姐一個被窩睡。」

    兩孩子在一塊一起說她們學校的老師去了。

    孩子進了卧室,林雨桐就說英子:「咋不去找學校去?哪有這麼當老師的?」

    「找啥?」英子苦笑,帶著幾分無奈,「你能把人家老師咋?一個村一個小學,除非不在這邊上學了,否則給個啥老師,你得受個啥老師。農村小學的那些老師,有幾個是真有文化的?當年初中畢業沒畢業的,都回來當個民辦的老師。民辦老師倒是好說了,真這樣早就被換了。可那張娜偏偏不是,人家是正兒八經有編製的老師。聽說以前在別的地方也是把一個孩子打出毛病了,一根手指都打折了。調到咱們那邊的小學,就是人家那邊那學生的家長堵她,也要打折她的手,她這才怕了。可到底怎麼樣了?還不是一樣,換個地方,人家一樣教書,一樣的拿工資。」

    清平的話從裡面傳出來,「……你們學校好多了,咱們村的學校現在一點都不好,星期天要是沒作業,就得幫老師家種地去。數學老師家那麼多玉米,都是我們班同學幫著收的。在學校,作業先寫完的還得幫老師看孩子……我每次數學早早寫完,然後就叫我去她辦公室,幫她抱孩子。放學還不許我走,得她把飯做好了,吃了,才把孩子接過去,然後叫我回家吃飯。時間不夠了,我去學校就會遲到。第一節自習課是張娜張老師的,要是遲到了打的可厲害了。我不敢遲到,跑回家拿個饅頭就走,都不敢好好坐下吃飯……」

    聽的林雨桐心酸的不行。

    可事實是,這種狀況,在農村的小學是非常常見的。

    家長的認識都非常質樸,學生幫老師幹活而已,尊師重道嘛,也是應該的。老師教你東西,你幫老師不應該嗎?老師教你東西,你學不會,老師還不能打嗎?

    自古就有棍棒底下出孝子的說法,師傅打徒弟非常常見。就是跟著師傅學個木匠,學個泥瓦匠,師傅說打還不就打了?

    打了之後家長就算是心疼,回來還是會先說孩子:你要是好好的,老師會打你?打你是你該打!看以後還長不長記性。

    孩子就是這樣粗暴的被養大的。

    也許是看了清平的慘樣,清寧對學校和老師再沒有抱怨了。她積極的調整她的時間,把中午的時間和課間的時間都利用上了,把作業盡量早點寫完,然後回來加一部分功課。慢點就慢點,她還安慰林雨桐說:「沒事,就半年。半年就過去了,下學期我去五年級……」

    孩子學會向現實妥協,也不知道這是幸還是不幸。

    晚上躺下睡不著,林雨桐起身寫了一篇關於基層教育的文章,實名寄往教育報。

    張娜這個老師絕對不是個例,只不過大部分做的不是那麼過分。光從孩子們口中知道的,打耳光、擰耳朵、互相打手心,朝考不及格的孩子吐吐沫、罰站、扔粉筆頭、青蛙跳、惦著腳尖站台階,簡直不勝枚舉。

    這些老師把體罰以及粗暴教育發展到了極致。

    她不知道自己做的能起到多大的作用,但就是想做點什麼。想來有識之士那麼多,只要引起足夠的重視,關注的人多了,這個情況總會改變一部分。

    這片文章寄出去不到十天,就刊登在報紙上了。

    因為是實名,所以人家報社的記者來了。採訪林雨桐,一個跟教育一點不搭嘎的人,是怎麼想起來關注教育的。

    林雨桐就說:「這事上誰能說跟教育不搭嘎?誰家沒孩子?誰家的孩子不需要上學?」她不怕得罪人,於是把整理出來的被傷害的孩子名單,都遞了過去,叫他挨個就採訪,看看這些資料里有多少是不真實的。

    有人來採訪了,誰會瞞著?

    誰家的孩子不是寶貝?說起來的時候家長說的最多的一句就是:「那有啥辦法呢?娃總得上學吧。」

    家長孩子與學校老師比起來,其實一直都處於弱勢的一方。

    教育局後知後覺的,這才意識到事情不對了。那位馬局都快氣瘋了,「小林啊,老哥哥可有對不住你的地方?你這不是害我嗎?」

    打了這一個措手不及!

    林雨桐連連拱手,「真不是對您不敬,這次不是以官方的身份,而是以學生家長的身份寫的這封信。」

    事情已經成了定局了,還說啥?

    亡羊補牢吧。

    那個叫張娜的老師被開除了。

    頭一天晚上,那老師帶著東西瞧響了林雨桐家的門,問清楚是誰后,林雨桐並沒有開門,只說了一句恕不接待。

    開除了一個被點名的老師,這件事其實就是雷聲大雨點小的結束了。

    這裡面牽扯的問題很多,更有教育理念的衝突。這文章出來,也有很多退休的老教師出面反映了,說這對學生不能罵不能打,還怎麼教?沒法教了嘛!

    理念的衝突,這是短期內無法達成一致的。

    對林雨桐的文章,作為家長的,贊同的多。但作為老師的,則反對的多些。

    清寧回來低聲道:「我們班的老師,以前動不動就掐男聲的臉,揪女聲的頭髮,現在都不敢了。手一抬起來,輕輕的拍了拍就叫坐下了……」

    林雨桐點點頭,有效果就行。

    等四爺回來以後,出面又請了教育局的幾位正副局吃飯,吃完飯禮物送的也不輕,這一碼事才算是揭過去了。

    四爺回來就說了:「這事急不得!這跟教師本身的素養有關。這些事情在省城的時候就比較少見。」

    是!問題就在這裡。

    「這麼大的孩子,想跳出門農,靠考大學擺脫命運,受的罪真不是一星半點。」教育資源有限,要比別得孩子付出更多才行。

    四爺這邊的事情辦妥當了,忙著建廠子的事呢。先是規劃,請了規劃局的過去,實地勘察,忙的腳不沾地。

    林雨桐還繼續按部就班,在單位輕易也沒人敢惹她了。一是專業素養高,單位沒人比的上她。二是拚命十三娘。啥事都敢往上捅。

    屬於招惹不起的那一類人。

    沒想到威信通過這事給立起來了。

    算是意外的收穫。

    入了冬,四爺就忙不起來了,不管是啥工程都得先放著了。北方就不再適合動工了。他現在是屬於借調到泉水開發辦公室的,又主要負責外聯的工作。比如聯繫資金是否到位,聯繫設備的進程等等,有時候翹班都完全沒有問題。

    所以,天一冷,他貓在家裡的時候倒是多了起來。

    小老太有時間去外面抹牌了,清遠歸四爺帶了。

    男孩子玩的又不一樣,見人家大孩子有鐵環,他也要。可縣城弄鐵環還有些不好弄。見閑著沒事,他帶著孩子回了鎮上一趟,去電機廠叫人給做一個。

    有日子沒見金老二了,哥倆湊到一塊說話。

    金老二就說了,「該給爸脫孝服了。」

    脫孝服,其實就是守孝結束的意思。

    年底就兩年了。一半第三年就脫孝服,具體日子自己定。

    老二的意思,年前,剛好是自家老娘的生日,給老娘做個生日,順便把出個孝,過事剩下的東西,剛趕上過年,也不會糟踐。

    這也是正兒八經的過事呢。通知親戚擺宴席的那種。

    沒啥不可以,冬里大家都閑著,事情能更熱鬧一些。老二這麼問,肯定是這事是他來辦的。

    四爺就說行,「需要什麼東西,你叫人順腳捎個話。」

    回來跟林雨桐說了,林雨桐就得給兩個孩子和她自己準備紅衣服了,給四爺也準備了紅腰帶。穿著孝服去墓地,在墓地要換上紅色的,這才算是把孝給摘了。過年就能貼紅對子了。

    再加上要給婆婆過生日,那這就得正兒八經準備了。

    準備啥呢?

    金耳墜和金戒指,就行了。再加上衣裳一套,棉鞋一雙,盡夠了。

    定的日子已經是放了假了,提前三天就回去了,看英子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沒有。

    「請了專人做席面,沒啥要幫忙的?」英子拉了林雨桐低聲問:「你說這把席面擺在咱們這邊還是老宅?」

    按道理是要擺在老宅的!金老頭是在老宅沒的,「年底了,老五兩口子還沒回來?」

    「前幾天倒是回來了,我還專門跟人家說了日子,結果今兒我說看著桌椅板凳是不是要提前借了擺院子里去,可今兒你二哥回來說大門鎖著呢。」英子看看院子,「實在不行,就擺在咱們這邊,兩家的地方肯定也夠。」

    那就擺吧。

    林雨桐覺得這是無所謂的事。想著事到跟前了,林雨桐還怕失禮,趕緊回去問小老太,「是不是我們還得準備點啥?」

    「準備些紙紮。」小老太搖搖頭,「這都是以前的講究了,前些年都不興這一套,這幾年我瞧著又冒頭了。拋費肯定是拋費,但你們兩口子都是掙工資的,要是不把這事往熱鬧的辦,只怕滿村的人背後都得罵娘了。」

    那這就不光是準備紙紮了,最要緊的是鞭炮。要是再請上兩晚上的電影那是最好沒有的了。

    這麼一算,這兩天,兩口子要辦的事還不少。

    兩人出去採買,鞭炮就買了一百塊錢的,一場電影二十八,連續定了三晚上的電影。又去紙紮鋪子定做了花圈,紙糊的桌椅板凳茶壺茶碗,亭台樓閣都準備的齊整了。

    當天下午,電影的屏幕綁在巷子里,鞭炮一放,好些人都知道了,哎呦,這是金家要脫孝服,這家的事辦的大,還請了電影熱鬧呢。

    電視還不太普及的時候,看電影的人還是特別多的。

    大人孩子,擠的不大的巷子滿滿當當的。

    家裡的板凳都被借出去了,擺在門口,誰要坐就坐吧。

    來的人多了,林雨桐和四爺就得招呼了。小老太也要招呼以前熟悉的人了。不能說進了城了,回來就不搭理人了。哪怕是真有要緊的事,也得擱在一邊,要不然轉天就有說了,哎呦那齊家的老太太,如今這拽著呢。

    於是,本來就沒想拽的人,更得表現的特別的隨和,特別的平易近人,得跟沒走的時候給人的感覺是一樣的。

    這一忙,清寧就抓瞎了。

    因為清遠歸她管了。看著清平能帶著清安到處跑,她卻發現她拿清遠好似一點辦法都沒有。

    清安可乖了,姐姐說你別出去玩,我給你扎個小辮子,然後清安就乖乖坐著,叫姐姐拿皮筋給頭上扎一個『小苗苗』髮型來。兩人也不知道誰哄誰呢。

    清遠就不行,清寧說你乖乖的,一回給你拿好吃的。清遠才不信,找個機會就往出跑,巷子里可多孩子,都撿那種沒響的鞭炮玩呢,他急著也想去。

    清輝叫叫呢:「沒事,叫他跟我們玩。」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自己的弟弟不聽話。

    等林雨桐和四爺得空回來了,看見姐弟倆都氣沖沖的。

    清遠說姐姐欺負他,清寧說她快被清遠氣死了,還威脅道:「生個妹妹吧,妹妹乖乖的,把這個不聽話的給還回去,不要了!」

    清遠都驚悚了,孩子要了還能還回去嗎?

    「還哪去?」他縮著脖子問了一句。

    「送去收破爛的那家去。」清寧這麼說,「看你還鬧不?」

    誰知道清遠來了一句:「收破爛的吃啥?跟咱們一樣吃人類的食物嗎?」

    好像覺得收破爛的跟大家不是一個物種似的。問題是重點不對,管人家收破爛吃啥呢?不能說吃的一樣,就願意去了吧。

    送去哪裡並不可怕,吃不上正常的飯才是最可怕的。

    他是這個意思吧。

    林雨桐有時候都想不通,自己咋生了這麼一個孩子。

    四爺捨不得叫清寧這壞心眼的逗弄他的傻兒子,點了點孩子的鼻子,「今兒幹什麼了,把姐姐氣成那樣?」

    男孩子的世界女孩子永遠也不懂,清遠說起來特別有勁,「摔麵包……」

    此麵包非彼麵包,這裡的麵包,是孩子們用紙疊起來的紙片,然後一個摔另一個的,直到翻過來,就把對方的給贏過來了。有的孩子為了贏,還給這種摺疊的紙片里塞上薄薄的鐵片。那淘氣的男孩子,經常性的,作業本就被撕完了,全都疊成紙片玩去了。

    清遠新學會這個遊戲,覺得好玩的不行。

    正說的高興呢,清寧拿了她的課本來,「爸,您看看……」

    書的封面全都被撕了,封面最硬,疊出來的『麵包』不容易被人給摔的翻過來,他倒是聰明的只選這種紙張。

    見他爸看他,趕緊低頭對手指,「姐姐不看封面……」

    覺得封面沒用,就直接給撕了。

    原以為是個乖乖牌寶寶,憨萌憨萌的,其實這內里也不是個老實的。

    看來真是該收拾了。

    再想收拾孩子,也得過了這兩天。

    等到了正日子了,親戚們都陸續的上門了,金大嬸一身新衣裳喜氣洋洋的在主位上坐著呢。結果都到了吃早飯的時候了,老大兩口子老五兩口子都不見人。

    執事的就說金老二了,「咋回事呢?打發人去叫去?」

    這脫孝服,凡是戴過孝的都得到場,要不然對他們自身也是不好的。頭上有『孝』壓著呢。

    金老二是一肚子的氣,這事是他再外面碰見老大跟老大說了一聲的,結果不能提前到就算了,正日子還到不了。

    但一院子的親戚,這口氣得憋著,打發人去請。

    結果人家不來,說了,老二給爸爸脫孝服,就沒上門跟他說過。

    這就是挑理了!

    家裡有個啥事,按照規矩,是該帶著點點心或是別的,不拘是一塊點心還是四五個糖塊,親自上門給親戚說的,親戚家也都是這麼通知的。

    但你說跟自家的親哥哥,要來著一套嗎?這是給外人脫服嗎?不是!這是給自家親爹!你是孝子!你是哪門子客人,我得上門轉成跟你說一聲?

    何小婉就說了,「他這是不舒服了,沒把他尊起來,要是今兒這事是二哥拿錢,說事是他跟老大一起辦的,你看老大積極不積極。」

    說到底,還是嫌棄老二搶了風頭。

    他辦不起這事,還不許別人辦。別人要是辦了,他就非得鬧點事出來,叫人看看笑話,把本來該完美的事弄出點醜聞來,心裡就平衡了。

    可關鍵是今兒不光是給當爹的脫孝服出孝,今兒還是給當媽的做壽呢。

    你說你鬧啥鬧。

    這事都是私底下嘀咕的,都不敢叫老娘知道。那脾氣,要知道有這一出,非得氣出個好歹來不可。

    這邊老大鬧出的事還沒說怎麼處理呢,結果老五又整出幺蛾子了。老五的媳婦沒回來,老五自己回來了。送紙紮的人叫老五順道把紙紮給捎帶過去,結果老五一看,不在老宅辦,結果二杆子脾氣上來了,把那些紙紮,全都用腳給踩了個稀巴爛,鬧的一街兩巷都是看熱鬧的。

    這事哪裡還瞞得住?

    吵吵嚷嚷的就都知道了。

    林雨桐就看見金大嬸的手不停的顫抖,估計是氣的不清。她叫她弟弟孟大舅,「你去跟那倆孽障說,要是不來就別來,不光這次別來,我死了也不要他們管……」

    當舅舅的,別說是說外甥一句,就是打一頓,別人也說不出啥來。

    大舅出面最合適了。

    結果沒多大功夫,老大家的老口子和老五被拉來了。吹吹打打的,去了陵地,磕了頭響了鞭炮,然後換上衣服,這就算是完了。

    白衣服換成白衣服,孩子小沒去的,都把孩子的三尺包頭布捎帶去,回來的時候把包裹打開,把裡面的紅衣裳露出來,這才算是禮完了。

    面子上糊弄過去了,回來就是擺宴席,七大碗八大碟的,擺了幾十席。

    金大嬸笑著,很少有老太太像是他這樣,兒女給過壽的。榮耀嗎?榮耀的很呢。

    等可走人散了,她抱著老五家的清雪,塞給老五,「帶回去吧……」沒多餘的話。

    這日子你媳婦都能不去!這叫啥,這叫活著不孝,死了不帶孝。

    那還指望你能幹啥?

    老五一個人當然弄不了孩子的,大半年他們都不在,孩子都有些不認人了,再說他是明兒天不亮就得走的。這孩子咋弄?

    孩子奶堅決不要,老五抱著孩子先走了。

    入了夜,忙了幾天的林雨桐終於是歇下了。

    這一覺睡的沉的很,恍惚見夢見自家婆婆叫自己,說千萬把孩子看好了,她不放心云云。沒啥實際內容,但睡的就是格外的沉。

    結果正睡的香呢,房間門被拍響了,「桐!老四!快起!趕緊去醫院,你媽在醫院呢!」

    是小老太的聲音。

    林雨桐蹭一下就坐起來了,四爺已經在穿褲子了,「啥時候去醫院了?二哥咋不叫我?」

    小老太喊道:「我剛叫的老二兩口子,你媽半夜回老宅去了,大概她回去的時候就下雪了,結果腳下不留神,摔了……又凍了半晚上……天亮才被發現的……」

    林雨桐想起那個夢,心裡就有了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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