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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斂財人生[綜] - 760.民國舊影(47)三合一字體大小: A+
     

    ?民國舊影(47)

    在秦北見到外國人一點也不奇怪。除了醫科學校,還有一所衛生學校,是一位蘇國派來的外科大夫執教。西醫的那一套很中醫壓根是兩個體系,因此,兩個學校就像是兩個體系。林雨桐從不在這方面與之爭執,西醫的培養可比中醫的培養快速很多。兩年學習的西醫能去野戰醫院,但中醫卻難。因此,很多人覺得醫科學校更偏重於藥劑師和護理。她也算認可。中成藥使用的時候,有他們輔助,效果自然會不一樣的。這麼短的時間,想培養針灸的高手,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除了這位蘇國派來的大夫,還有一位是美國的大夫。這兩位其實一直是被作為『御醫』使用的。有這兩個人進進出出的,大家對於看到外國人再沒什麼好奇的。如今又來了一個外國的女人,白種人,黃頭髮,也不知道國籍。她遠遠的看過一眼就算了,還有許多事情要忙呢。

    藥廠和學校都建在城外,可這從出城的路程可不短。錢妮笑呵呵的牽了兩匹馬來,「……是為了工作方便,給您特批的。連我都沾光。您要不會騎……」

    林雨桐卻馬上跨上馬,「沒想到還能騎馬。」

    錢妮一愣:「您會啊?」

    「會!」林雨桐一提韁繩,穩穩的跑了起來。一出城,這才敢快馬而行。然後馬蹄揚起來的黃土撲頭蓋臉而來。到了地方,下馬在路邊吐了兩口唾沫,都是帶著一絲絲塵土的。趁著錢妮沒趕上來,趕緊拿了直接擤鼻涕,鼻子里比口腔更甚。

    她摸了摸頭髮,估計晚上回去,頭上能抖出二兩土來。也就是自己,能偷偷的洗頭,其他人想也別想。當然了,以後搬到言河的邊上,要是自己勤快點,倒也偶爾能自己洗個頭。

    等林雨桐到了地方,遠遠的看見言河邊的場景,就不由的笑了。延河如今還被冰封著,年輕人已經迫不及待的在上面滑冰了。

    嬉戲的時間能有多少?新鮮勁過了,就得趕緊挖住的地方了。

    她這次對醫院窯洞的要求可比上次高多了,「要在地面下,牆上,預留出火道來,冬天才好過一些。宿舍全都做成炕,牆上要是能留火牆,也一併留下。」

    這當然好了。如此每個屋裡就少不了一個燒火的爐子或者土灶,也能燒點熱水什麼的。

    「你們要是不怕麻煩,就這麼辦。」林雨桐跟他們說了一聲。如今雖說耽擱點工期,但是在這裡住可不是一天兩天,這得十年呢。人這一輩子能有幾個十年。麻煩點就麻煩點吧。

    方雲剛生完孩子,包裹的嚴嚴實實的,也跟在林雨桐身邊,聽她這麼說,她直皺眉,「這可不是麻煩一點。」

    「醫院沒辦法不講究。這傷葯換藥,身上根本就穿不成衣服,這夏天還好,冬天怎麼辦?你看之前,蓋著被子還能將腳和腿凍傷了。」林雨桐在這方面堅決不肯讓步。

    這些學生在宿舍的土檯子床上住了兩個月,都戲稱他們自己是『團長』。為什麼?因為冷!冷的整晚就團成糰子睡覺。身體健康的能團成糰子叫自己好過點,但是傷員根本就動不了,除了硬扛著也沒辦法,所以蓋著被子凍傷的,是真有。

    「醫院就是叫病人修養身體的,所以,咱們哪怕麻煩點,卻盡量要做到舒服。」林雨桐說著,就看方雲,「我說你出月子了嗎就跑出來?回去回去!這裡不用你。」

    方雲擺手:「正忙著呢,我哪能躺著。」

    「孩子呢?」林雨桐皺眉,「孩子誰看著呢?」

    「送寶育院了。」方雲說的雲淡風輕,「我按時去給孩子餵奶,要是趕不及,也有人照看。」

    這心可真是夠狠的。

    見林雨桐不贊成,方雲就道:「都這樣,也不是只我這樣。沒事,照看的好著呢。」

    這當媽的心可真大,孩子還沒出月子就敢叫人家照看,她勸道:「好歹過了三個月再說……要不請個保姆幫著帶?」

    如今是可以請保姆的,每個孩子一出生就有保育費,這錢不光能貼補孩子,也是貼補產婦的。像是方雲這樣的,本身工作忙,可以請個周圍的老鄉幫著照看,一個月一兩塊錢的事。

    方雲搖頭:「你不知道,寶育院接收孩子也是有數的,如今不送去,再想送去估計就沒缺額了。到那時候……我要麼長期得請保姆,要麼就不能工作了。你說?」

    按照林雨桐的思路,有孩子當寶媽的,不工作怎麼了。而且現在的政策真的算是挺好的,孩子一個月拿十塊的補貼,寶媽的糧食還是按時按量給配給的。啥心都不用操,不是都說了嗎?把孩子養好了,就是培養了接班人。培養了接班人,就是最好的革|命工作。再過幾十年,要是每個寶媽能有這待遇,一準能高興死。可如今呢?認為養孩子就是捨棄了工作。婦女要求解放,堅決不做生育的機器,不做家庭婦女。

    林雨桐不能說你這想法是本末倒置,是錯誤的。她發現兩個人的想法隔著整個太平洋,根本溝通不到一起。

    可憐的沒出月子的孩子,她嘆了一聲,沒法子說了。只能從側面告訴她母乳的重要性,催著她回去給孩子餵奶。

    就在林雨桐一邊盯著醫院的建設和學生的安置,一邊忙著整理一些母嬰的宣傳冊子的時候,言安悄然間颳起了一陣風。叫這個剛剛到了的三七年,充滿了別樣的氣氛。

    這個消息還是四爺帶回來了,林雨桐除了晚上,其他的時間可都在城外。

    「跳舞?」林雨桐看四爺:「交際舞?」

    四爺點頭:「去不去?我看你最近也是累的夠嗆,要不去放鬆放鬆?」

    這個可以有。

    林雨桐伸出一隻手,端著架子一副女王的樣子,等著四爺紳士的邀請。四爺拿著熱毛巾一把蓋在她臉上:「趕緊洗把臉吧,你瞧瞧你最近,灰頭土臉的……」

    帶出去給你丟人了?

    林雨桐利索的站起來,起身摸了摸亂糟糟的頭髮,「還真是!這也就是老夫老妻,要不然誰看見誰都得嫌棄。」女人就是不能邋遢。

    將前額的頭髮往後梳也不留流海,只用黑色的皮圈紮好。剩下的頭髮全都自然的垂到脖子的位置。又照了照鏡子,這才拉扯身上的衣服。土黃色的軍大衣,斜著的領子和扣子,長長的一直到膝蓋上。露出褲管子來,看起來很寬大。她平時不打綁腿,四爺就蹲下給她把庫管往上挽了一寸,這才把黑棉鞋的鞋尖露出來一點。

    不是林雨桐的褲子長,而是這軍裝的布料它就是這個特別,容易往下垂。以前看老照片的時候,總是覺得,不算男女,不管職位高低,不管胖瘦,那衣服怎麼看上去不是寬的晃蕩而是長的都幾乎遮住屁股了。現在等穿到身上才明白,衣服一久,它就變形,整個都往下墜。褲子還能裁斷,袖子也能裁短,這身上一動就不協調了,衣服上的扣子衣兜等等,就都得改。如今一改,衣服就看不成了,也就成不了軍裝的樣子了。

    林雨桐的褲子就是這樣,距離上次修改沒多久,好似又長出一點點了,將鞋都遮住了。越是變形的快,越說明這衣服快要破了。

    真是讓人憂傷。對於補衣服她倒是不反對,但是褲子最容易破的地方就是屁股後面,膝蓋,還有褲襠的位置。補在褲襠的位置尤其尷尬。

    收拾好了,四爺滿意的點頭:「這多好,白白凈凈的小媳婦,非得弄的灰頭土臉的。」

    「我跟你說,這平時的生活習慣是會被傳染的。」林雨桐給自己找借口,「一群女人在一起,都是那副樣子。誰在乎美醜?」這就跟上大學的時候,有的女生宿捨出一個愛化妝的,別的人即便不怎麼化妝,也少不了幾件化妝用品,在有些場合的時候偶爾也化上一回。這都是一個道理嘛。

    兩人說著,就直接出了門。房門關上,但大門就這麼敞著,都是不用鎖的。大家都這個習慣。也沒見丟過什麼東西。

    舞會是在一處廣場上,遠遠的能聽見留聲機放出來的音樂,斷斷續續的聽不怎麼清楚。林雨桐往廣場的最邊上一指:「那是幹什麼?」

    那裡有兩個戰士圍著一個機器還是什麼的不停的搖著手柄,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發電機。」四爺指了指留聲機的位置,「沒有電怎麼行?」

    啊哦!

    見識了。

    她低聲問道:「那現在用的發報機……都是用這樣小功率的發電機發電的?」

    四爺微微點頭。林雨桐就不問了,這事叫別人聽見可了不得。不該打聽的還是別打聽。

    到了廣場上,跟認識的人相互打招呼,林雨桐這才注意到場中樣子,跳舞的基本都是幾位首長,有些年輕的女學生也有些躍躍欲試,但另一邊的幾個大姐神色卻不怎麼好看。場中跳舞的女人,一個是之前見到的外國女人,一時穿著旗袍燙著頭髮女人。這樣的女人在這裡很顯眼,她們舞步輕盈,跟舞伴笑語嫣嫣。總能成為焦點。

    林雨桐一把拉住四爺,「咱倆……還是去散步吧。」

    四爺笑了笑,就拉著她退出人群,朝言河邊去,「那是美國的記者史沫和她的翻譯吳麗。」

    林雨桐也猜出來了,「我看那城裡來的女學生對那兩人十分追捧。而另一邊呢,卻一樣有人看不慣她們的做派。這種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的事情,我還是別去參與了。」兩個陣營她哪邊都不屬於。

    兩人挽著胳膊,正慢慢的走著,四爺猛地『哎呦』了一聲,就朝不遠處的山樑上看去。

    林雨桐一瞧之下嚇了一跳,一頭毛驢正順著山樑滾下來。後面跟著的是哪個單位炊事班的。在山樑上心疼的恨不能跟著毛驢一起滾下來。

    可能是看見林雨桐了,急的喊:「賽閻王!賽閻王!趕緊看看我的驢……」

    我不是獸醫謝謝。

    但毛驢作為一個單位重要的運輸工具,林雨桐還真不能不管,跑到跟前一看,得嘞!有驢肉吃了,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

    林雨桐看了四爺一眼,就跟這老班長商量:「能不能賣給我們一點驢肉。」

    「不成啊!」這位班長心疼的直抽抽,「我們學校千餘口子人,一人也就分一口肉。」說著,還念叨,「今兒就不該想著過來拉水的,要不然我這寶貝嘎達也不能這麼死了。」

    看人家傷心,林雨桐都不好意思再說服人家賣寶貝嘎達的肉了。

    誰知道到了晚上,楊子帶了幾個同學過來了,他們手裡提著兩個大桶,林雨桐一瞧,好傢夥,收拾的乾乾淨淨的心肝脾肺。

    「什麼玩意的內臟長這樣?」她皺眉問道。

    四爺撇了一眼,再看看楊子馬上就明白了:「肯定是驢的。」

    楊子跟他的幾個同學就笑,他朝四爺挑起拇指:「連這都能看出來,姐夫就是姐夫。」

    「買的?」林雨桐用手翻了翻,還真不少。

    楊子身後的一個高挑的姑娘笑嘻嘻的湊過來:「不是買的!大姐你說人家這生活習性怎麼就不吃內臟呢。我們瞧見炊事班的人將這都扔了,我們給撿回來了。在河邊洗乾淨了才拿過來的。楊子說大姐的手藝好,就麻煩大姐了。」

    林雨桐笑看他們:「你們送過來,這味道一傳出去,能引一群人來。你們可分不到幾口。要不我把配料給你們,你們自己個找個地方煮了去。」

    這姑娘十分豪爽:「那哪成?誰趕上誰吃唄。不分你我他。」

    四爺就看了楊子一眼,朝他點頭,這對象找的不錯,就是爽朗的有點像是傻大姐。這樣的人沒有那麼多心眼,也好。

    楊子笑嘻嘻的跟林雨桐身後,「她叫陳晨,讀文學專業的。」

    陳晨朝林雨桐笑:「大姐寫的那些關愛婦女,尤其是婦女衛生的宣傳冊子我都看了。」

    有這麼一個愛說話的姑娘搭手,兩人的速度倒是不慢。楊子卻帶著他的幾個男同學跟四爺請教問題。

    鍋里的肉還沒熟,只味道飄出去了,人就不停的往裡面涌。來了也不見外,都在院子里蹲著。還有的就直接跟四爺借刀片。刮鬍子的那種。然後一個挨著一個用。這東西如今都不怎麼好買。

    吃完飯送楊子走的時候,林雨桐叫他周六過來叫上陳晨一起,這才放他離開。

    過了年,天氣慢慢和暖的時候,醫院和學校都已經建成了。醫院一共一百個窯洞,分了整整三層。二層和三層前面又個三米寬的平台,也都鋪排的整整齊齊。醫院的廣場上,還真就立著一個日晷,用來計時的。學校跟醫院緊挨著,也是一樣的結構。最下面的教室,二層和三層作為宿舍使用的。

    這兩個地方林雨桐改變最大的,其實是廁所。當地老鄉的廁所都是在窯洞頂上的。在窯洞頂子上挖深坑,上面放在木板就行了。男廁所根本就沒有遮擋,而女廁所只用席子稍微遮擋就行了。這一點是林雨桐怎麼也沒辦法適應的。所以學校和醫院都是建了旱廁所。打掃廁所,是安排在值日裡面的。本來林雨桐想著花錢僱人專門收拾,可話還沒說出口就馬上醒悟,這不是怕苦怕臟嗎?所以,還是值日吧。為了乾淨,還專門多買了石灰放著,跟方雲和宋凱文道:「咱們是醫院,最要緊的就是衛生。」

    這邊的廁所才好,就聽說要滅鼠。這絕對是好事,這裡的老鼠賊大,都是以吃人的……那什麼長大的。宋凱文說要求藥廠配合。

    林雨桐笑:「不是叫我的藥廠配合,是叫你那邊產滅虱子葯的廠子配合吧。」

    宋凱文苦笑:「虱子,蚊子、蒼蠅、現在又多了個老鼠。我都快成了四害的剋星了。」

    「北方蟑螂少……」林雨桐還涼涼的補了一句。

    這事過了,林雨桐才知道這場滅鼠的戰役是那位叫史沫的記者提議發起的。

    這邊還在感嘆一個外國人走到了前面,就見向紅梅磨蹭著進來:「林院長,我想請假。」

    「請假你找我幹什麼?」林雨桐忙著自己的,「你找方大姐去。」這些瑣事自己從來就沒管過。

    「方政|委不批。」向紅梅給林雨桐的杯子里倒了水,就低聲嘟囔了一句。

    「不批有不批的道理。」林雨桐皺眉抬頭,「你來找我我就能批了?」這是沒心眼還是沒成算的,方雲不批,自己批了,這不是製造矛盾嗎?

    向紅梅還是第一次見林雨桐拉下臉的樣子,不由的就拘謹起來:「今天醫院沒什麼事……我想去看話劇,公演呢!就這一次機會……」

    「什麼話劇這麼著迷?」林雨桐納罕,為了看話劇請假的,她還是第一例。

    向紅梅馬上眉飛色舞:「高爾基的《母親》,據說是吳翻譯自編、自導、自排、自演的。」

    吳翻譯?那個吳麗?

    林雨桐正要說話,門就被推開了,方雲黑著臉進來,直接對向紅梅開火:「你還有沒有一點組|織紀律性了?」

    向紅梅都快哭了,林雨桐擺手:「你先出去吧。」等人出去了,她才拉方雲,「消消氣,你跟小丫頭聲什麼氣。」

    方雲跟林雨桐之間沒什麼矛盾,因為林雨桐除了專業的東西,其他的一概不插手。兩人從沒有在工作中紅過臉。這會子林雨桐笑著勸解,她臉上的神色就收了,也軟和下來,「你的年紀跟她差不多,也就是結婚早。她可不算小了,你看看她如今的樣子……都是被蠱惑的。」

    林雨桐又是倒水又是給她搬凳子,也不說話,只笑著聽著。

    方雲說著,就又氣氛起來了,「我們家老姚你知道吧,以前周六,還陪我把孩子接回家來,一家人在家裡團聚團聚。現在呢?一到周六,就去教堂,跟著……學交誼舞。回來還說我落後……你說說,這不是用資產階級那一套腐蝕咱們的幹部嗎?這就罷了,像是向紅梅這樣的,也跟著起鬨……」

    言安城外有個天主教堂,一年以前,ZEL跟張雪良的第一次接觸就是在那裡。「如今變成交誼舞培訓班了?」

    「你才知道?」方雲驚訝的看林雨桐。

    可不才知道嗎?

    「我都忙成什麼樣了?」林雨桐往她對面一坐,「藥廠那邊第一批藥材來了,這加工製作連同保密的工作,都需要進一步細化,哪裡還有時間管那些東西。葯出廠了,我還得琢磨著在咱們醫院搞臨床試驗,然後量化用量用途,再整理成講義,學生是必須掌握的。你算算我有多少事要干?」說著,才又將話題拉回來,「你們家老姚的事,我看你也有不對。他去學,你也跟著他去學。你們倆一起跳,這不就什麼問題都解決了。他們還能跳一整天?兩三個小時而已,回來再一起去接孩子,多好的。剛好兩口子也有機會一處說說話。像你們兩口子,一個月能見幾面,你值夜班的時候他回家,他值班的時候你回家。長久下去也不是辦法。」

    方雲卻固執的很:「我不是為了這個,是他的思想要不得。」說著,她想起什麼似得忙道:「有件事差點忘了,我報了D校的培訓班,下一期就快開始了。這一期我去,下一期得你去了。你趕緊抓緊安排安排,遲早得去一回的。」

    然後……人家就走了。

    林雨桐覺得自己苦口婆心說了半天,算是白說了。

    到了方雲還是沒有批了向紅梅的假,不僅沒批假,晚上還召集沒有值班的人員開會,要統一思想。當然了,林雨桐因為忙,所以躲到藥廠去了,沒參加。

    第二天倒是聽說演出非常好,反響也激烈。

    四爺問林雨桐:「你什麼時候關心話劇了?」

    不是關心話劇,是有些八卦而已,她嘆了一聲:「男人女人湊在一起,總是會發生點故事的。」

    「我看你還是不忙。」四爺一邊將桌上的圖紙收了,一變點林雨桐,「接下來你們醫院真的要忙了……」

    「怎麼了?」林雨桐神色就嚴肅了,醫院一忙,準時有戰事了。

    「油井、鹽池、煤礦這些地方得收過來,光是土匪就夠人忙的了。」四爺拍了拍林雨桐,從口袋裡摸出一把沒包裝紙的湯來,「你的糖不好拿出來,還是裝著這個吧。顧不上吃飯的時候含一個。」

    邊區的糖可貴了。白糖一塊錢一斤,像是這種硬糖塊,兩塊五一斤。

    林雨桐將衣服兜撐開,叫四爺把糖放進去,「你的零花錢用完了?」肯定全拿去買糖了。

    四爺順勢將手掌伸開:「這個月還有十天,給個一塊八毛都行。」

    把林雨桐笑的夠嗆。她實在佩服他,什麼日子他都過的極為投入。

    隨後,果然忙了兩個月,天天有運回來的傷員,林雨桐一天差不多有兩三個要她親自處理的傷員。而藥廠的第一批葯,也正式的投入實用,效果相當不錯。

    宋凱文激動的不知道如何是好:「首長表揚了,叫咱們再接再厲……」

    本來就是預料之中的事,林雨桐倒沒意外的神色,「只是要大量的生產,單單人工可不成。」

    「放心,設備已經在來的路上了。」宋凱文嘆了一聲,「只是姜在西按的時候口頭答應的很好,可這想真的叫他放棄對付咱們,也難。聽說西按的遼北軍發生內訌了,元老派和青壯派兵戎相見,王一哲將軍被殺了,矛盾升級,這能不能順利的運回來,如今還不好說。」

    這就是沒辦法的事情了。心裡再急,可這時局就是如此,能怎麼辦呢?

    等終於有空跟四爺出來散步走一走的時候,突然發現這城裡城外的青年學生越發的多了起來天氣暖和了,言河岸邊,姑娘們小夥子們各佔一邊,洗衣服的洗衣服,洗頭的洗頭。到處都是笑聲。

    錢妮也抱著臟衣服去湊熱鬧,林雨桐不好意思叫她給自己洗衣服,「你直接泡著,我一會去洗。」

    錢妮擺手:「那可不行,這衣服這麼一泡就爛的快。」

    林雨桐只得趕緊搶過來,「那我洗我洗。」四爺就在一邊幫著從河裡打水。

    許多人不打水,直接坐在河邊,還有的脫了鞋襪直接站在河裡的。可如今天冷,林雨桐可不敢這麼作。這一上手搓衣服,才明白錢妮為什麼不叫林雨桐用水泡衣服,這言河的水鹼性大,要是衣服不是很臟,根本連肥皂都不用,就這麼一搓就乾淨了。可要是泡著,時間一長,次數一多,衣服就容易爛。

    正洗著呢,錢妮揪了一把灰灰菜來,將上面最嫩的葉子掐了是為了帶回去當菜吃的。下面的老一點的葉子就塞給林雨桐,「跟衣服放在一起搓?」

    這是為什麼?這不染綠了嗎?

    四爺才拿著灰灰菜的葉子翻看,然後指著背面:「咱們以前也沒注意過,這菜的背面是白的。只怕是鹼性的。」

    還真是!搓上去好像真有點效果。這一扭頭,發現用灰灰菜葉子洗衣服的大有人在。

    看著衣服上一道一道的綠,林雨桐都愁。可等衣服幹了,那綠道子還真就不見了,看的她直說神奇。

    這天回去,兩人還採了一大捆子灰灰菜,洗乾淨,在水裡一抄,出來擠趕緊水分,然後切的碎碎的,放上蒜泥,然後將干辣椒切成細絲也灑在上面,放上鹽,用熱滾滾的油一潑,晚飯就是小米粥就著一盆子野菜。

    甜越來越暖和,但林雨桐明顯能感覺的到,四爺一天比一天焦躁,

    「怎麼了?」她坐起身給他按摩減壓。

    「白坤到現在都沒消息,應該是不順利。」四爺皺眉,「這跟預想的有了偏差。我原本想著,他上個月就該回來了。」

    再急也沒用,不定是什麼地方給耽擱了。

    這一等直到半個月後,才見到風塵僕僕的白坤。

    「東西到了嗎?」四爺忙問。

    白坤接過林雨桐送過來的水,「幸不辱命。雖說不順利,但好歹算是運回來了。」

    「在哪裡耽擱了?」四爺忙問道。

    「在西按,眼看就到了,結果卡住了。西按正亂呢。」白坤解釋了一句,「後來還是由遼東軍先查抄,然後運往蘭城,說好了,咱們的人去『搶』,兩邊都對天鳴槍,做了好大一齣戲……」

    東西沒丟,人沒事就好。

    白坤說著,就看向林雨桐:「我偷著去了一趟林家,槐子不在京城,已經走了。」

    「什麼?」林雨桐愣了一下,「去哪了?」家裡有老人他能去哪,「老爺子老太太出事了?」該不是被自己連累了吧?

    白坤搖頭:「我跟侯三打聽了,說是老太太跟楊子的親爹走了。」

    啊?

    林雨桐呵呵了兩聲:「別告訴楊子。」要不然非得氣死不可。

    可門帘子一動,楊子卻掀帘子進來了,「大姐,我聽見了。」

    屋裡一下子就靜下來了,誰都不知道該說什麼話合適。

    楊子蹲在灶台前面好半天才道:「我是大哥養大的,這爹媽……不要了也罷。」說著,站起來就往外走。

    林雨桐要去攔,四爺一把拉住,「你叫他自己呆一會。」

    楊子的親爹什麼德行,大家心裡都有數。就是這麼一個人,這麼大年紀的林母還能吃了回頭草,真是少有糊塗人。

    那邊白坤卻問起來四爺:「急壞了吧。」

    能不急嗎?

    四爺低聲道:「得敢在七月之前,第一批武器得出廠。咱們的時間緊的很。」

    白坤撓頭:「七月?難道是真的?」

    「什麼真的?」林雨桐回頭問了一句。

    「倭國那邊已經公開發聲明了,說是會有動作,三個月內拿下整個華夏。」白坤皺眉,「這不是什麼秘密,甚至國外的媒體說,倭國將會炮製當年的把戲,在七月七日在盧勾橋有所行動。」

    林雨桐嚇了一跳,「當局知道嗎?」說完就馬上閉嘴,連白坤從京城過了一下都能聽到的消息,沒道理姜會不知道。可要是知道了,還抱著不相信的僥倖心理,那可真是……不知道叫人說什麼好了。

    白坤看著夫妻的樣子,就問一聲:「你們信這消息?」

    「不管是不是消息上說的,咱們該準備的就得準備。有備無患。」四爺說了一句,就催促林雨桐:「給我收拾東西,短期內我先不回來了。你叫錢妮給你在家作伴吧。」

    林雨桐馬上把東西給收拾了,連同被褥一起交給白元,又拿了各種葯給塞進去,這才給四爺將身上的衣服理了理,「按時吃飯,我在家等你。」

    四爺起身抱了抱林雨桐,這才直接拉著白坤出門,門外邵關山已經等著了。見林雨桐送出來,就只衝她點點頭。巷子口停著一輛小卡車,一行人直接坐在車廂里,不等坐穩,車子就動了。

    林雨桐擺手,直到看不見車影子,這才往回走。

    錢妮小聲問:「這是去哪了?」

    「不該問的不要問。」林雨桐的眼神嚴肅起來,「記住了,誰問也不要多嘴。」

    「是!」錢妮應了一聲,只低頭跟在林雨桐身後。

    此時的街道上,牆上用白石灰寫的滿是標語,字體也實在丑的很。還有紅色的橫幅上貼著的紫色的寫著黑字的紙,寫著『慶祝D代表會議勝利召開』。

    該開會的開會,該工作的工作,每個人的分工都不一樣。四爺走了半個月,林雨桐還是習慣不了。如今這是不知道人去了哪裡,不能寫信,不能通電話,一點沒有音訊。

    周圍的人都能感覺到林雨桐周身都是低氣壓。上班的時候方雲將林雨桐請去,做思想工作,「夫妻感情好是好事,但是我們干革|命,兒女情長的就不好了。那首詩是怎麼說的,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要做個純粹的革|命人。」

    林雨桐嘴角動了動,好半天才道:「你說的對!」跟這人沒辦法辯解的,越是辯解越是沒完沒了的做思想工作。

    大家平時關係都挺好的,但是關係好卻從來相互都不串門子。這不是林雨桐和方雲這樣,大家都是如此。生活都不寬裕,上門誰也沒東西招待。能有三五個棗,一把花生就算是招待客人了。沒有茶水,沒有糖水,就是白開水也是限量供應的。不在家生火的人,都是在單位領熱水,喝的開水一天兩壺,就是掛在腰上的軍用水壺。喝不完第二天刷牙還得繼續用。因著這不串門的習慣,大家有事都單位里說。彼此聯絡感情,也都是靠單位里開會或是舉辦活動。

    方雲就又道:「也知道你忙,顧了這邊顧不了那邊,活動你也不參加。對一個醫院的同志,你了解的都不算多。但有件事我還真的得跟你商量一下。」

    「什麼事?」林雨桐都準備走了,一聽這話只得又坐下。

    「做紅娘的事。」方雲就笑,「你常不在醫院,我這裡的門檻都快被踏破了。這不是開會嗎?各地的幹部都回來了,上門來叫咱們給做一回紅娘……」

    姑娘多的地方就是有這樣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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