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離報名登記春季賽還有一個月，我怕到時候找不到合適人選，官宣孔霄，你會被別人說是瘋狂打臉。」

　　「我無所謂，」楚澈聳聳肩，「他手段太髒了，我看不慣。既然記者正好撞著槍眼，那我沒道理不給他敲敲警鐘。」

　　「是，他打遊戲髒，沒意識，平時就知道秀個人操作，一個勁賣隊友。但這種也是可以改的嘛……」楊遠歎了口氣。

　　「你說你平時看了這麼多勾心鬥角的宮鬥劇，現在怎麼連這種事都反應不過來。」

　　楚澈把手機遞回給楊遠，修長的手輕點額頭，「我說的可不是遊戲，是他的孔霄人品。」

　　楊遠和楚澈極有默契，楚澈話一出，楊遠腦袋就已經轉了好幾個彎。

　　突然，他想到了什麼，猛得抬頭，眼裡滿是不可置信：「你是說……」

　　「嗯，」楚澈點點頭，「他孔霄當新中單的消息可是比阿凱退役的消息傳得快多了，你想過其中原因沒？」

　　「…是他搞的鬼？」楊遠面色嚴肅起來，白眼也不翻了，像隻焦灼的老母雞般在房裡來回踱步。

　　「我就說他這幾天怎麼不加緊訓練，一天到晚聊微信開直播，上次我去屋外抽煙剛好撞見他打電話，看他那偷偷摸摸的樣子我還以為他在和哪個女主播聊騷，就沒多留意……」

　　「感情是背著我在聯繫媒體？」

　　楚澈挑了挑眉，不置可否：「說不定還有營銷號。」

　　「他這是什麼意思？」楊遠皺緊了眉頭，「想通過輿論把自己首發中單的位置給坐穩，順便踩你兩腳？」

　　楚澈打了個哈欠，懶懶地縮回被窩，只露出一個鳥窩頭，聲音悶悶地從被子裡傳來：「誰知道呢，踩著前任中單的背上位，再通過營銷號狠狠黑我一把，一箭雙雕。」

　　「你信不信，他這種有野心的人，得到了中單位就會想要我的隊長位，等拿到了隊長位，整個og就算亂套了。」

　　「說實在的，新中單人選是誰我無所謂，技術不行我們四個人來教他，春季賽照樣能打。但我絕對不允許我的隊伍裡面出現二心之人，到時候毀了我們五個人和你辛辛苦苦打出來的成績，我怎麼和粉絲解釋？」

　　楊遠被接二連三的轉折搞得直想掐人中：「他孔霄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搞小動作……我知道了，這件事我肯定會重視，我現在就去找阿凱說說，讓他多注意注意賽季末的路人王。」

　　「我就不信了，這麼大個遊戲，還找不到個比孔霄強的中單？」

　　他對著鏡子整理了平復了下自己的暴躁臉，打算去找已經榮升教練的周凱。

　　走到一半，他突然想到了什麼，回首抽出一支筆就扔到楚澈頭上，威脅道：「還有你！鬧心玩意兒！！營銷號的事我去處理，你就給我負責乖乖閉嘴，該直播直播該排位排位，好好穩住你的女友粉太太粉媽媽粉，別再給我騷斷腿了！！」

　　說完還覺得不解氣，又惡狠狠地加了一句：「再不管住嘴門子，我就把你所有的寶貝兒子扔進滾筒洗衣機裡。」

　　被威脅了的鞋奴楚澈窩在被子裡紋絲不動，隻伸了隻手衝楊遠敷衍地揮了揮：「如果你敢這麼做，那我只能去陸家嘴租個屏，把你酒後哭喊無1無靠的視頻循環播放一百遍……這下全國人民都會想把你關進雞籠的。」

　　「楚澈你踏馬去死吧！！」楊遠尖叫著甩上了房門。

　　————

　　五分鐘後，又有人敲響了楚澈的房門。

　　不過與楊遠粗暴的砸門風格不同，這次敲門的明顯是個溫柔的人，「篤篤」的扣門聲中還帶了一絲小心翼翼。

　　一大清早連續被打擾了兩次，楚澈的起床氣已經達到了巔峰，他窩在被子裡一動不動，仿佛跟聾了一般呼呼大睡。

　　門外的人倔強地敲了五分鐘，在確認就算天崩地裂楚澈也不會給他開門後，終於訕訕地收了聲。

　　與此同時，og內部的聊天群熱鬧了起來--

　　【皮皮皮皮皮總：@為什麼我還沒有男朋友楊哥你剛剛在房間裡對澈哥做了什麼！！他為什麼不給我開門！！！】

　　【皮皮皮皮皮總：我早上上廁所的時候看到你在廚房裡挑刀，你是不是把我們隊長給分屍了？？】

　　【皮皮皮皮皮總：QAQ我們才剛打完秋季賽，你心怎麼這麼狠！！】

　　【皮皮皮皮皮總：沒了他我們的粉絲就跑光啦！！！】

　　【為什麼我還沒有男朋友：？】

　　【為什麼我還沒有男朋友：？？？】

　　【為什麼我還沒有男朋友：我沒有！你踏馬別污蔑我！我今天早上挑刀只是打算切個蘋果！！】

　　【皮皮皮皮皮總：那澈哥為什麼一點動靜都沒有！難道不是你幹的？你給他下藥了？】

　　【為什麼我還沒有男朋友：放屁！！楚澈睡得跟死豬一樣，你敲門他怎麼聽得到！！】

　　【爸爸：你說誰是死豬？】

　　【皮皮皮皮皮總：哥？】

　　【皮皮皮皮皮總：你沒睡著？】

　　【皮皮皮皮皮總：嚶嚶嚶那你為啥不給我開門！】

　　【為什麼我還沒有男朋友：……楚澈你騷不騷？？】

　　【為什麼我還沒有男朋友：起這個名字你還要不要臉了？】

　　【爸爸：騷不過你。】

　　【爸爸：你這個名字讓全基地都知道你現在是個無1無靠的可憐小0。】

　　【為什麼我還沒有男朋友：……你有完沒完？】

　　……

　　青年嘴裡含著牙膏泡沫，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地敲擊，回復完吱哇亂叫的戰隊經理，便俯身簌了口，拿清水拍了拍臉，轉身拉開了臥室的大門。

　　只見一個身材矮小的少年蹲在門口，正背對著楚澈，抱著手機發出「鵝鵝鵝」的笑聲。

　　少年被開門的聲音嚇了一跳，轉身看到楚澈，笑聲頓時停止，：「…哥，你出來啦？」

　　楚澈眼皮抬都沒抬，邁著長腿徑直往樓下走：「大清早不睡覺學楊遠敲我門，有什麼事？」

　　皮皮亦步亦趨地跟在楚澈身後，笑嘻嘻地說：「我不是在微信裡說了嘛，怕你被楊哥分屍，特地上樓來看看你。」

　　「怎麼樣怎麼樣，」他跑到楚澈身邊，壓低了聲音，「楊哥是不是因為昨天的事兒罵你了？」

　　見楚澈不回話，少年的眉毛登時挑起，聲音也大了起來：「我湊，還真是因為那事？昨天你根本沒錯好吧！！哪有記者在別人的隊友退役儀式上傷口撒鹽的，這不是明擺著找罵嗎？對了，我還看微博了，居然真他媽有人把孔霄當成寶，我呸，他那點花花心思我會不知道……」

　　「夠了。」楚澈止住了腳步，出言打斷了皮皮的話，半闔的鳳眼此刻正緊緊地盯著樓下。

　　皮皮猛地愣了一下，半句話噎在嘴裡，下意識順著楚澈的視線抬眼去看——

　　他剛剛提到的孔霄正端著杯牛奶靠在樓梯口，一副閒然自得的樣子，似乎在等什麼人。

　　「楚隊。」孔霄像是沒看見皮皮，視線徑直穿過少年，衝楚澈懶懶地打了個招呼。

　　楚澈斜了眼眼孔霄，面無表情點點頭，在他不懷好意的注視下不緊不慢地下了樓。

　　皮皮皺了皺眉，毫不掩飾地「哼」了一聲，加緊步伐跟在楚澈身後，目不斜視地與他擦身而過。

　　「楚隊，」見兩人都沒有停下來與他多說的樣子，孔霄終是按耐不住，假惺惺地發問，「今天楊哥罵你了？」

　　楚澈沒有回話，甚至連頭都沒有轉。

　　他只是緩緩地停下腳步，將視線投向客廳正中擺著的水族箱，眯著眼睛欣賞游來遊去的小魚。

　　倒是皮皮迅速地反應過來，轉身防備地看向他：」關你屁事？」

　　「小子，這裡還輪不到你說話，」孔霄冷冷地看了眼皮皮，旋即緊盯著楚澈的後背，「怎麼，隊長被楊哥訓得連話都不敢和我說了？」

　　皮皮瞬間炸毛，上前就要掄拳頭：「你他媽再說一遍……」

　　「住手，」楚澈終於轉身，一把將皮皮拉至自己身後，語氣發冷，「現在膽子大了，敢在基地裡打架？」

　　楚澈話一出，皮皮高昂的鬥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蔫吧了下來，不服氣地地垂下了頭。

　　孔霄轉著手裡的杯子，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

　　安頓好皮皮，楚澈走到孔霄面前，居高臨下地盯著他，問道：「你想聽我說什麼？」

　　被楚澈瞬間扭轉的局面弄得渾身不自在，孔霄臉上原本虛偽的笑容褪得一乾二淨，滿臉陰鷙：「當然是官宣我成為og中單以後，隊長給我的道歉啊。」

　　楚澈像是聽到了一個有趣的笑話，輕輕地笑出了聲。

　　「孔霄，你在做什麼夢呢？」

　　笑著的楚澈臉上有兩個小小得酒窩，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打出一小片陰影，原本不近人情的俊臉此刻終於有了些溫度。

　　只見楚澈臉上掛著人畜無害的笑容，嘴裡說的話卻毫不客氣：「第一，皮皮入隊早，是og創始人之一，同時也是一隊首發AD，地位遠高於你後來進隊這個二隊隊長，於情於理，你都該喊他一聲哥，這是最基本的禮貌。」

　　「第二，你和戰隊的關係像這魚和水的關係。你沒了戰隊活不下去，戰隊沒了你倒還清淨。」

　　「所以別再讓我發現你做那些不入流的事，聽到了嗎？」

　　————

　　「哥！」

　　「哥！」

　　「哥你去哪！！」皮皮將面色複雜的孔霄扔在原地，亦步亦趨地跟在出了基地大門的楚澈身後，「今天孔霄這是怎麼回事，敢這麼和哥你說話？」

　　「還有你剛才說他做了不入流的事？我靠，他對你做什麼了？？？」

　　「一些無關痛癢的小事，沒什麼可在意的，」楚澈從褲兜裡掏出車鑰匙，面色如常地往車庫走去，「今天的事暫時別和隊裡的人說，你有什麼不懂的去問楊遠。」

　　「我今天出去打遊戲，你就別跟著了。趕緊回去補個覺，你看看整個訓練基地，除了孔霄那個睿智，誰是在下午三點之前起床的？」

　　「……行吧，」皮皮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皺巴巴的睡衣，伸手看了看時間：上午十點。

　　登時，皮皮對自己早上放棄睡覺時間看望隊長的行為生出了油然的敬意。他眼睜睜看著楚澈那輛漆黑的阿斯頓馬丁從車庫裡駛出，在油門的轟鳴聲裡揚長而去，當代檸檬精的酸意讓他頓時困意大漲。

　　「萬惡的資本主義，」他嘟囔著往回走，「還是回去睡覺當條鹹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