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這是喬瑾拿的主意。
齊大山小聲小氣地給過意見：“還是去瑞小吧，幼稚園的同學都在，暮暮也能適應。”
齊總泥腿子出身，很重視人脈了！
喬瑾皺眉道：“風氣不好。”幼稚園還簡單些，小學已經懂很多了。她就是一路從私立學校走出來的，很明白那兒的情況，不樂意兒子去受委屈。
齊大山也就只敢遞一句話，多了是不敢說的。
喬瑾雖然拿了主意，但也問了兒子意見：“暮暮，我們去實小好嗎？”
齊暮哪懂什麼私立國瑞小學和公立實驗小學？
他對這些向來粗神經，全憑感覺。
“行啊，聽媽媽的。”
喬瑾摸他小腦袋：“暮暮真乖。”
齊暮眼睛一亮，呲著小虎牙：“……那能再吃個霜淇淋嗎？”
喬瑾的手改摸為拍：“不行。”
齊暮癟癟嘴，滿腦子都是怎麼再偷偷來一根。
本來這事不會這麼早公佈，是方俊奇這個小胖子，在家吃鹹了到了幼稚園狂喝水，結果尿到了褲子裏。老師帶他去換衣服，路上聽到了老師們說的話。
“齊暮居然要去實小。”
“咦，齊大山的生意不行了？”
“再怎麼不行，也交得起學費吧。”這是個新來的助理幼師。
“你太小瞧瑞小了，你知道學費是多少？”
“不就一兩萬？”
“呵呵，再加個零吧。”
“這麼多啊！”
“多什麼？都不差錢。”
新來的唏噓了一陣：“那看來齊暮家是有點兒問題了。”
“有個屁的問題，你沒看滿大街都是七巧珠寶的廣告？”七巧珠寶是齊大山的公司，這名字很心機了，取了齊和喬的諧音。
“那幹嘛要讓兒子去公立小學？”
“誰知道呢？”幼師道，“大概是想磨磨孩子性子吧。”
助理幼師品品這話，再想想齊小霸王的性格，頓時抖了抖——磨個鬼啊，在這麼個幼稚園裏他都稱王稱霸，去了普通小學，不得直接登基稱帝？
老師隨口聊天，尿褲子的方小胖聽了個明明白白。
我的個天呐（此處急需小岳岳表情包）！
方小胖一回教室就把這事公之於眾。
臨近升小學了，幼稚園裏氛圍很足，大家都知道自己即將升入國瑞小學，成為一名系紅領巾的小學生。
方俊奇把齊暮的事一說，許小鳴眼一亮，就差叫出聲了。
蒼天啊！大地啊！您老人家終於開眼了啊！
他們只要熬過這最後一個月，就可以和齊霸霸說再見了！
不不不，咱們不說再見，是永遠別見！
許小鳴忍不住問道：“真的？齊暮要去實小？”
方俊奇鄭重點頭：“千真萬確！”他昨晚才學的成語，今天就用上了！
許小鳴樂得差點兒蹦起來……
剛好齊暮從外頭回來，他端著小水杯，聽到了他們的話。
“別難過。”齊暮道，“你們要是想我了就去實小找我。”
許小鳴：“……”
方俊奇：“……”
齊暮見他們表情如此僵硬，語重心長道：“我知道你們捨不得我，可我家我媽說的算，她讓我去哪兒我就得去哪兒。”要是不聽媽媽的話，他爸能打死他。
許小鳴看看方俊奇，方俊奇看看許小鳴，從彼此眼中看出了滿眼的蛋疼。
齊霸霸這到底是哪來的自信？
許小鳴眼珠子一轉，打小就是戲精本精，一秒入戲：“你為什麼要去實小？大家都去瑞小，全班就缺了你。”
方小胖單純，一臉驚悚地看向許小鳴：怎麼回事？
許小鳴給了他一個小眼神，方俊奇才明白過來。
對哦，惹不起的小霸王，還是好生把他哄走為妙，反正就最後一個月了。
齊暮安慰著兩個“好朋友”：“我也不知道，反正都是小學，上哪個都行吧。”
許小鳴一臉“不舍”：“那我們就離很遠了呢。”
齊暮詫異道：“很遠嗎？不都是小學？不應該在一塊？”他把小學和小學當成班級和班級了。
許小鳴耐心地給他解釋了一番。
齊暮聽懂了，拍拍他倆肩膀道：“哎，這麼遠的話，估計咱們見面是挺難了，別傷心，我爸說了男兒有淚不輕彈。”
許小鳴：傷心個屁，老子只會喜極而泣！
吐槽歸吐槽，小戲精演得還挺快活：“齊暮，我們要珍惜這最後時刻。”
齊暮很感動：“沒想到你們這麼捨不得我，要不我回家和我媽商量下，還是去瑞小和你們……”
他話沒說完，許小鳴一哆嗦，都帶上哭腔了：“別啊。”
齊暮納悶道：“怎麼，不是捨不得我？”
許小鳴反應很快：“你別為了我們惹惱喬阿姨啊！”
此話有理，齊暮點頭道：“惹不起，真惹不起我媽。”
“那沒辦法了。”齊暮看向他倆，“我們只能珍惜這最後時光了。”
許小鳴鬆了口氣，手心都冒汗了，想他年僅六歲就經歷了如此大起大落，以後怕是能成大事！
沒多久，大三班的小朋友們就都知道齊暮要去實小了。
其實也有很多是分不清瑞小和實小的區別，但他們都分得清一個事實：國瑞小學裏沒有齊暮！
雖說本來也沒人打算去實小，但這會兒那些個有幼升小恐懼症的小孩都痊癒了。
媽呀，趕緊升學，小學一定是天堂！
其實齊暮沒欺負那麼多人啦，只不過小孩們都愛跟風，許小鳴本來也是“積威甚重”的牌面人，如今被齊暮給壓得抬不起頭，他們怕屋及烏，就慫了齊暮。
再加上齊暮為了尹修竹和二班大動干戈，小朋友們看在眼裏，自然是怕的。
而且齊暮從不怕老師，還敢對老師惡作劇（他覺得是遊戲），所以這園霸之名響徹園區。
關於小學的事，尹修竹是最後一個知道的，他那天請了假沒來幼稚園，等他第二天來到幼稚園後才知道這個消息。
齊暮要去實小。
齊暮要走了。
整個幼稚園，恐怕只有他一個人是真正的如遭雷劈。
才許了願，願望就破了。
果然連許願精靈都不會幫他。
畢竟他是個沒有生日的小孩。
尹修竹失魂落魄，一雙大眼睛烏黑烏黑的，卻掉不下一滴淚。
他很難受，難受極了。
可是哭不出來，因為他比誰都清楚，哭沒用。
尤其難受的時候，哭只會更難受。
齊暮見他來了，趕緊招呼他：“來我這邊坐。”
尹修竹坐過去，小腦袋垂著，不看他。
齊暮把藏著的巧克力拿出來：“偷偷吃，別讓老師看見。”幼稚園不讓孩子帶零食，不過齊暮向來不把老師的話當回事。
他昨晚吃了幾塊，覺得真好吃，今天就悄悄帶來給尹修竹。
尹修竹看著巧克力，只覺得眼眶生疼。
齊暮催促他：“快吃，我特意給你留的。”說著他還舔了舔嘴，饞兮兮的。
尹修竹搖頭道：“我不吃。”
齊暮眨了眨眼睛：“很好吃的，要不是想到你，我早自個兒吃了。”
他這樣說著，尹修竹心裏更難受了。
他們認識一年多了，尹修竹從未拒絕過他，這次卻死咬著牙不肯要。
齊暮納悶了：“怎麼了嘛？你不是最愛吃巧克力了？”
他不愛吃，只是因為齊暮愛吃，所以他才吃。
可是齊暮要走了，等他走了，他再也吃不到巧克力了。
尹修竹咬了咬牙，終於抬頭看向他：“許願精靈都是騙人的。”
齊暮：“怎麼可能？我今年許願了一個遙控機器人，第二天早上它就在我枕頭邊了！”
和他想得一模一樣，賊帶勁。
尹修竹又低下了頭：“可能、可能是你的生日吧，所以我的願望實現不了。”
“我都把生日分你一半了，我實現了你肯定也會實現！”
“實現不了了。”尹修竹感覺到一陣陣酸意湧在鼻尖，“肯定實現不了了……”
齊暮怪心疼的：“你到底許了個什麼願望。”
“我……”話到了嘴邊，尹修竹又咽了回去，他不能說，說了就真的實現不了了。
齊暮哄他道：“你別急嘛，這許願精靈可能和你不熟，得等一等。”
尹修竹看向他：“真的？”
齊暮點頭道：“真的！”
可是齊暮要去實驗小學了，他們要分開了。
尹修竹還抱有一絲期待，不敢再提願望的事。
倒是齊暮主動提起了小學的事：“對啦，我媽讓我去實小，你也去唄。”
尹修竹愣住了。
齊暮湊近他，小聲嘀咕：“我跟你講，我媽特別厲害，她說的事都很准，她說實驗小學好，那就肯定好，你跟我去准沒錯。”
他這小秘密只和尹修竹說，雖然和許小鳴方俊奇也是好朋友，但他心裏很清楚，許小鳴和方俊奇更要好一些，就像他和尹修竹。
朋友嘛，也不都是一樣的。
別以為他看不出來，許小鳴的好東西都留給方俊奇呢。
見尹修竹不出聲，齊暮又跟他說道：“你回去跟你媽說說唄，實小真的好，聽說還不用交學費呢。”九年義務教育什麼的，齊暮不懂，但不用花錢就能上學，總歸是好事吧。
尹修竹呆了好久才回過神來了，他心動了。
怎麼能不心動呢？
他可以不用和齊暮分開，只要他有足夠的勇氣去和爸爸談一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