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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臨臣下 - 第14章字體大小: A+
     
    第14章

      梅爭寒帶著江盛雪逃出城後,順著梁簡指的路穿過樹林,果然看見三匹馬拴在路邊。他讓江盛雪先上馬,把包袱從身上拿下來搭在馬背上,道:“你先走,這條路一直往前有一個破廟,我們走鏢的時候時常在那兒落腳,很隱蔽也很安全,你在那兒等我。”

      江盛雪聞言從馬背上彎下腰,一把拉住梅爭寒,問道:“你要去哪兒?”

      “我還是不放心梁簡,我要回去接應他。你放心,我們會很快追過來,不會讓你一個人在破廟過夜,不用害怕。”

      信任是一回事,擔心是一回事。梅爭寒和江盛雪跑了一路,心裡一直牽掛梁簡,現在江盛雪成功脫險,他說什麼也要回去找梁簡。

      江盛雪被他的話驚到,目露詫異之色。雖然她此前沒聽過梁簡的名字,但多少能猜到梅爭寒說的人是誰。她和梅爭寒好不容易脫險,她實在不願意梅爭寒冒這個險。

      “你信得過他嗎?”出於一個女人的直覺,江盛雪並不希望梅爭寒回去。從小到大,梅爭寒只要交到新朋友都會和她說,從來沒有隱瞞。可是這個梁簡,她從來沒有聽說過,多半是梅爭寒被通緝後才認識的朋友。

      他們居住的縣城不大,壞事一天就能傳遍大街小巷,江盛雪相信對方知道梅爭寒是因為什麼被通緝。這種情況下,對方還願意出手相助,江盛雪本不該生疑心。可是那天梁簡來送信時的態度實在太過隨意,並未把衙役放在眼裡,讓江盛雪有種說不出來的怪異感。

      就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世人皆為棋子,隨他翻雲覆雨。江盛雪是擔心對方不是善類,有備而來,梅爭寒過於重情重義,不設防備,容易陰溝裡翻船。

      但梅爭寒明顯沒有領會江盛雪的意思,以為江盛雪說的信得過是相信梁簡有逃脫的能力,這無疑和之前梁簡說的話重合,梅爭寒對兩人這隔空的默契感到好笑,道:“他飛簷走壁無聲無息,必然是個中高手,我當然相信他有本事逃脫。但我相信他和我擔心他,要回去接應他並不衝突。”

      說完,梅爭寒也不等江盛雪反應,就往馬屁股上抽一鞭子。馬匹受驚,揚起前蹄帶著江盛雪竄出去老遠。江盛雪坐在馬背上,還沒反應過來梅爭寒的話和自己的問題有什麼關係,就被馬帶著跑,連忙拉住韁繩,把馬停下來。

      她回頭看著已經跑沒影的梅爭寒,氣的想跺腳,破口大駡道:“梅爭寒你個王八蛋,你看臉的爛毛病好不了了是不是,長點心會死啊。”

      已經跑出老遠的梅爭寒聽不見江盛雪的咆哮,往縣城的方向狂奔,但他也沒走多久,就被迎面而來的梁簡截住。

      梁簡攔下梅爭寒,對他的出現感到驚訝,不由的問道:“你怎麼在這裡?我不是讓你先走嗎?你妹妹呢?”

      一連三個問題砸下來,梅爭寒愣了一下才道:“我擔心你,回來接應你,讓盛雪先走了。”

      “胡鬧,”梁簡不確定自己身後有沒有聽音閣的人在跟蹤,身上的傷勢都沒來得及調息,聽完梅爭寒的回答,是即生氣又高興,輕斥一句胡鬧後,見梅爭寒垂下頭又心疼起來。他認命的歎息一聲,抓住梅爭寒的手腕,道:“先走,有什麼話等到安全的地方再說。”

      梅爭寒嗯一聲,二人開始狂奔,很快就到栓馬的地方。江盛雪去而複返,坐在路邊等他們回來。

      梁簡看見江盛雪又是一愣,回頭看著梅爭寒,道:“這就是你說的先走了?”

      梅爭寒也很驚訝江盛雪去而複返,不過他還沒開口問,江盛雪就先從地上站起來,生氣的瞪他一眼,翻身上馬。梅爭寒頓時明白,是自己自作主張惹江盛雪生氣,可他也是為江盛雪好,誰知道江盛雪根本不想要這樣的保護。

      梁簡看一眼情況心中猜到大概,只當是兄妹間的小彆扭,沒有多言,而是讓梅爭寒上馬,儘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這一次,三匹馬同行,踏著叢林小道的落葉,在飛揚的塵土中,把此地的一切都甩在身後。他們向著新的天地策馬奔騰,誰也無法預料今後會有怎樣的境遇。

      傍晚時分,他們三個人趕到梅爭寒說的破廟,廟門口半人高的荒草枯黃,一隻黑色的烏鴉蹲在屋脊上呱呱的叫著,看見有人來,張開翅膀飛起來,在樹林和破廟間盤旋,影子印在破廟的土牆上。殘陽拉長樹和破廟的影子,像張牙舞爪的怪物扭曲著身體。烏鴉是為之歌唱的使者,帶來不詳和恐懼。

      忽然,一陣冷風卷地而起,草叢簌簌作響。江盛雪忍不住打個寒顫,手臂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她看著破敗的矮牆,倒塌的房梁,想著以後都要逃亡在外,心裡不禁悲從中來。她被江義寵在手心,走過最遠的地方就是采藥的山林,她原以為自己的一生都會安寧平靜,從未想過會有顛沛流離的一天。

      梅爭寒走在前面開路,很快就清理出一條通道。江盛雪看著他的背影,努力的壓下心裡的傷感。世事無常,既然都走到這一步,她再傷春悲秋也無濟於事,還不如振作起來。她還不是一個人,還有疼愛自己的兄長。

      “這破廟四處漏風,夜裡會很冷,我們需要趁天色還能看清,撿些乾柴回來。”梅爭寒把自己馬匹拴在破廟門口唯一一根沒有倒下的柱子上,順手又接過江盛雪的韁繩,對站在破廟門口查看情況的梁簡道:“這裡我以前來過,留宿一夜不成問題。”

      梁簡點頭,有瓦遮頭總好過露宿荒野,而且梅爭寒說的沒錯,這廟雖然破爛,但裡面還算乾淨,看的出來常有行人落腳。

      破廟裡還有一些乾草,梅爭寒簡單的收拾一下,鋪出可容一人睡的地盤給江盛雪。江盛雪精神不振,沒和梅爭寒客氣,走過去坐下,鬱鬱寡歡。

      梁簡在破廟裡轉一圈,料想江盛雪和梅爭寒多日不見,必有話要談,開口道:“我去拾點乾柴回來……”

      “我跟你一起去,順便找點吃的。”梅爭寒不等梁簡說完,就從地上一躍而起,跟上他的腳步。

      梁簡回頭看了眼江盛雪,對梅爭寒使個眼色,委婉道:“江姑娘跟著我們奔波大半日,你留下照顧她,打獵也交給我。”

      “這附近我比你熟悉,知道什麼地方有獵物。”梅爭寒說著,靠近梁簡,在他耳邊道:“再說了,盛雪不能一直穿著這身孝服跟著我們走,我留下來,她一個大姑娘家換衣服都不方便。”

      梅爭寒的顧慮和梁簡的顧慮不在一條線上,他沒有領會梁簡的意思,反而有自己的考量。

      帶個姑娘家出門的確有著諸多不便,梅爭寒說的也沒錯,梁簡無奈的輕歎一聲道:“好吧,那我們速去速回。”

      梅爭寒跟著鏢局走鏢在這裡歇腳的次數很多,所以對附近的林子十分熟悉。現在是秋天,林子裡有很多可以吃的果實,梅爭寒挑了能存放時間久的摘一些。梁簡去拾乾柴,偶爾抬頭尋找梅爭寒。如果看不到,等一會兒就能看見梅爭寒從樹葉中間冒出來。

      秋天的白季不長,梅爭寒和梁簡進入叢林的時候還能看見夕陽餘暉,出去時夜幕已經降臨,天地間只剩一層暗沉的光。

      兩個人並肩往回走,老遠就看見一道倩影站在昏暗的光線中,和三匹駿馬呆在一起。梅爭寒高興的大喊一聲,那人受到驚嚇,猛的抬起頭來,而後又垂下頭去。梅爭寒看到她抬起手抹了把臉,像是在擦眼淚。

      梅爭寒愣住,臉上的笑意瞬間凝固,心裡難受起來。

      梁簡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寬慰道:“江姑娘這是不想你擔心,你要是也哭喪著臉,她會更難過。”

      “我知道。”梅爭寒從胸膛裡呼出一口氣,把難過都壓下去。走到這一步,他和江盛雪都沒有在彼此面前露出過脆弱的一面,不是不想互相擁抱舔舐傷口,只是覺得悲傷解決不了問題。現在突然看到江盛雪背著他哭,他不僅心疼,還覺得自己很沒用。

      “人生在世,要經歷很多次的生離死別,每一次都是一種殘酷的成長。我們總是在往前走的途中,得到又失去。過去的一切不可挽回,所以應該更珍惜當下的人和事。”離破廟越來越近,江盛雪的身影越來越清晰,梁簡把自己的聲音控制在梅爭寒能聽清的程度。

      梅爭寒認真的聆聽梁簡的話,聽到最後,他偏頭看著梁簡,心裡冒出一個巨大的疑問,遲疑道:“梁大哥,你是不是也曾失去過對你重要的人。”

      梁簡聞言停下腳步,回頭看著梅爭寒。暮色下,梅爭寒藍色的眸子被染了色,看起來像黑沉沉的深淵。梁簡心裡一陣刺痛,前世的記憶碎片在腦海裡閃過,莫名的難過將他淹沒。

      他當然失去過,而且失去的正在自己的面前。

      梅爭寒被梁簡悲傷的眼神盯得渾身不自在,他在心裡想是不是自己說錯話,才會讓梁簡也變的悲傷。

      “梁大哥……”

      “走吧,別讓江姑娘等急了。”

      梁簡打斷梅爭寒的話,沒讓他開口道歉,而是轉身往破廟走去。

      江盛雪脫下自己的孝服,換了一身素衣,頭上依舊帶著守孝的白花。她臉上的淚痕都被自己擦去,夜色暗沉,梅爭寒走近了也沒看出異樣。

      梁簡和江盛雪打聲招呼,就越過她進門把乾柴架起來點燃。梅爭寒拿出摘的野果給江盛雪,讓她先吃一個填肚子,然後自己擰著獵到的兔子去破廟後面的水潭清理。

      這口水潭是從山裡引來的活水,四季不斷,可以直接飲用。

      乾柴沾了火星,很快就燃燒起來,黑暗的破廟亮起來。江盛雪坐在草堆上,抱著梅爭寒給她的果子,心裡空落落的,也不知道該做什麼。

      梁簡和她不熟,兩個人相顧無言,氣氛有些尷尬。

      過了許久,江盛雪抬頭偷偷的打量梁簡,她想知道能讓梅爭寒短期內認可的人到底有什麼不一樣。梁簡察覺到江盛雪的打量,但是他沒動,而是大大方方的讓江盛雪看,反正他不會少塊肉。

      梁簡眉目清秀,一雙好看的桃花眼映襯著跳躍的火光,平添兩分妖異。他面容柔和,俊俏卻不陰柔,因為梅爭寒在身邊,他心情不錯,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更顯的人畜無害。

      江盛雪把他從頭看到尾,心裡把梅爭寒罵了個遍。導致梅爭寒提著剝乾淨的兔子過來時,一個勁的打噴嚏。

      “你這是感染風寒?”梁簡不確定的問道。

      梅爭寒擺擺手,道:“我看是有人在罵我。”

      江盛雪哼一聲,抱著自己的果子挪了挪地方,讓梅爭寒坐下來。

      梅爭寒從梁簡撿的乾柴裡選出幾根耐燒的把兔子架上,放到火上烤。野外條件有限,沒有其它的調料,只能吃白味兔子。好在三個人都餓了一下午,也沒人挑剔味道,把一隻兔子全部分食乾淨。

      飯飽以後,梅爭寒伸個懶腰,讓江盛雪早點休息,明天一早還要繼續趕路。

      江盛雪看了眼梁簡欲言又止,她其實有很多話要對梅爭寒說,但都沒找到合適的時機。

      梁簡不是不識趣的人,見狀知道自己不適合留在屋裡,準備起身去外面溜一會兒。只是他還沒站起來,就被梅爭寒壓住肩膀按回原位。

      “盛雪,我知道你有話對我說,也知道你對梁大哥有所顧慮。”梅爭寒撥弄著火堆,往裡面添柴,讓火燒的更旺,驅散夜裡的寒意。他抬頭看著江盛雪,表明自己的態度:“這幾日承蒙梁大哥照顧,幫我四處活動,不然我也不能成功把你帶走。所以我希望你可以試著信任他,不要在他面前過於避諱。我們一樣無家可歸,將來要相互扶持的路還長。”

      梅爭寒不是真的缺根筋,看不到江盛雪的明示和梁簡的暗示,只是他不希望江盛雪對梁簡防備,也不想梁簡把自己當成外人。他很清楚,現在他們是綁在一根繩上的蚱蜢,遮遮掩掩只會徒生嫌隙。

      江盛雪嘴角一抽,梅爭寒說出這番話她並不意外,但她心裡還是有點不太爽。那種感覺就好像自己原本的領地,突然被一個外侵者搶去一半。但她沒有奮起反抗,而是看向那個入侵者。

      梁簡聳了聳肩,梅爭寒的話深得他心,但梁大哥這個稱呼……第一次聽見他當梅爭寒是想謝謝他,現在又聽一次,看樣子梅爭寒是要把他當大哥拜,他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爹臨死前交給我兩樣東西,讓我務必要給你。”江盛雪看不下去對面兩個人之間的互動,從包袱裡翻出個匣子,遞給梅爭寒,道:“除了這兩樣東西,爹還讓我給你帶兩句話。第一句:如果將來有一天你走投無路,就往漠北走,去望月城。第二句:他要你娶我為妻。”

      “……”

      梅爭寒伸出手接住匣子,還沒來得及打開,就被江盛雪最後一句話嚇的一哆嗦,差點把匣子打翻在火堆裡。他目瞪口呆的看向江盛雪,嚇的失語,連話都說不出來。他和江盛雪從小一起長大,從來都是把她當妹妹,突然聽見江義要他去江盛雪,他只覺得荒唐至極。

      江盛雪被他這個反應刺激道,不滿的雙手叉腰,道:“你哭喪臉幹什麼,我爹臨死前神志不清說的胡話,我只是幫他把話帶到,又沒要你履行。”

      “不是,誰哭喪臉了,我就是……哎,這樣說吧,我一直把你當妹妹,心裡想的是幫你把關找個疼你的如意郎君讓你嫁過去,從來沒想過有一天師父會讓我娶你,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梅爭寒覺得莫名其妙,他師父真神志不清不成?他和江盛雪要真能有點什麼,還用的著等到現在。他師父也不想想,他和江盛雪從小一起長大,親如兄妹。別說沒感情,就是有感情他心裡也過不去兄妹那道坎,這簡直就是亂點鴛鴦譜。

      江盛雪心裡想的和梅爭寒差不多,但被梅爭寒先說出來她卻覺得渾身不舒坦,這種事情難道正確的處理態度不是先把她從頭到尾誇讚一下,然後在推脫嗎?怎麼都推了還不見一句誇的話?

      “梅爭寒,你真是活該沒姑娘送秋波。”江盛雪氣不打一處來,只差把梅爭寒爛桃花的舊賬都翻一翻。幸好她還沒氣糊塗,記得旁邊有個梁簡,罵梅爭寒一句後,上乾草鋪睡覺,不在搭理梅爭寒。

      梅爭寒哎了兩聲,江盛雪都沒反應。知道江盛雪不會在搭理自己,梅爭寒說句那你好好休息就沒在煩江盛雪,而是研究手上的匣子。

      “梁大哥,你說這裡面裝的是什麼東西。”匣子很簡單,輕易就能打開。可是一想到這是江義臨終前才拿出來的東西,梅爭寒心裡就有點沒底。他在江家十八年,江家後院的土他都不知道翻了多少次,江義有多少家底他都清楚,從來不知道還有他不清楚的存在。

      梅爭寒莫名有些恐懼,這個匣子就像未知的將來一樣,充滿了無限的可能。

      江盛雪倒頭不理人,梅爭寒只好問身邊的梁簡,希望有個人吱聲緩解他心底的不安。可是半晌梁簡都沒吱聲,梅爭寒疑惑地抬頭看他,見他盯著面前的火堆神遊萬里不知歸處,頓時笑出聲。

      梅爭寒又叫了一聲梁大哥,梁簡才猛然驚醒,扭頭看著他,揉著眉心道:“抱歉,走神了,你剛才說什麼?”

      “我說這個匣子我該不該打開?”

      “既然是你師父給你的遺物,那打開便是。他臨終前囑託江姑娘一定要交到你手上,想必是很重要的東西。”梁簡神情恍惚,並沒有注意到梅爭寒心裡那點漂浮的不安。在他看來,江義最後能留給梅爭寒的不外乎是一些平日裡珍藏的值錢物,希望梅爭寒好好保存。

      重要的東西嗎?梅爭寒看著手上的匣子陷入茫然,江義對他視如己出,江盛雪有的東西他也有,江義和江夫人從來不會偏頗。有些時候梅爭寒都懷疑自己其實就是江家夫婦的親生子,只是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他們才不能認他,而是把他當徒弟養。

      現在江義逝去,還留下一樣重要的東西要江盛雪轉交給他,梅爭寒心裡有種微妙感,他莫名的覺得這個匣子裡裝的東西一定是江義這輩子最大的秘密。

      而現在只需要打開匣子,就能得到這個秘密。梅爭寒深吸口氣,手指在匣子上劃拉一圈,最終一鼓作氣把匣子打開。

      借著明亮的火光,梅爭寒和梁簡看清楚匣子裡的東西——一本被撕去封皮的書,露出來的第一頁寫著槍法第一式:燕回首。

      江義留給梅爭寒的不是什麼驚天秘密,而是一本槍譜。

      梅爭寒盯著槍譜好半晌,自嘲的輕笑兩聲,心裡懸著的大石頭落地,有種如釋重負感。江義沒有留下奇奇怪怪的東西,他也不用為此困擾,真是太好了。

      迫不及待的把槍譜拿出來,梅爭寒將匣子丟開。不料匣子裡面有個隔層,匣子被拋起來的時候隔板掉下來,放在隔板下的東西跟著落下來。

      梅爭寒大驚,想要伸手接已經來不及,好在梁簡手疾眼快,順手一撈,才避免那東西落進火堆。不過梁簡快,火焰也燒的快,那東西尾部的流蘇被火焰燎焦幾根,一股燒焦的味道隨之蔓延開。

      “我的天啦,這匣子裡怎麼還有隔層。”梅爭寒嚇的心跳都要停了,萬萬沒想到這個不起眼的匣子還會有隔層,更沒想到江義會把東西塞在隔層裡,用槍譜蓋住。

      “江姑娘剛才都說了是兩樣東西,誰知道你眼裡只容的下槍譜,把另一樣東西當耳邊風。”梁簡輕歎一聲,好在東西是接住了,沒有大的損壞。他把東西遞到梅爭寒面前,攤開手掌。

      梅爭寒吐了吐舌,他剛才被江義的遺言嚇的不輕,完全沒記住江盛雪的前半句。

      梁簡的手遞到面前,梅爭寒順勢看過去,在梁簡的掌心躺著一枚色澤圓潤,打磨精緻的梅花玉佩。藍色絲線編成金剛結墜在下面,留下一段藍色的流蘇。這東西的款式一看就知道是富貴人家的公子哥掛在腰間的配飾,不論玉佩的做工還是玉佩的材質都不像是普通人家買得起的東西。

      梅爭寒頗為詫異,雖然江家的家底不錯,但也不可能沒事去買這種燒錢的東西來做配飾。而且江義對配飾,首飾完全不懂,根本不會操心給別人買這些東西。就連江盛雪的首飾,胭脂水粉,都是梅爭寒走鏢路上看見好看的、實用的給她帶回來。

      這明顯不是江家的東西。

      “我姓梅,這玉佩也是梅花狀,難道這和我的身世有關?”梅爭寒抬頭去看梁簡,他思來想去只能得出這樣一個結論。

      梁簡盯著梅爭寒,他現在心情非常複雜。前世的很多東西都被這枚玉佩勾起來,雜亂無章的纏繞在一起,變成一個巨大的謎團。

      這枚玉佩前世他見過,但不是在梅爭寒的身上,而是在穆大元帥的女兒穆昔的身上。

      漠北望月城穆家是武將世家,如今的家主穆程不但是望月城的城主,還是當今天下的兵馬大元帥,手握天下兵權,鎮守漠北苦寒之地,守衛丘桐國疆土。梅花是穆家的家紋,穆家兒女會佩戴世代相傳的梅花玉佩,以梅花警示自己,做人要有風骨,不可自輕自賤。

      前世梁簡遇見梅爭寒的時候,他身上根本沒有梅花玉佩,但那個時候他姓穆。

      穆爭寒,穆家,梅花玉佩,還有江義讓梅爭寒往漠北走的遺言,一切都串聯起來,梅爭寒的身世呼之欲出。

      但……穆程的妻子是當朝大長公主,皇帝的姑母。如果梅爭寒真的是穆程和大長公主的兒子,當年怎麼會跟著起義軍起義,為人馬前卒,推翻自己堂兄的統治。要知道,當今皇帝才上位沒幾年,前世戰亂起來的時候,他還連個兒子都沒有。

      若穆爭寒真是皇親,只要略施手段,他可以名正言順的繼承大統,收攏天下兵權抵禦外敵。而不是跟著西北軍東奔西走,艱難的從戰亂中尋找一條光明的道路。最後看著西北軍兵敗,無力回天,自己也淪為階下囚,命喪王城。

      而且梁簡沒記錯的話,前世穆家根本沒有參與戰爭,不管是起義還是外戰,穆家都選擇退出戰局,一家人隱姓埋名。穆家軍化整為零編入西北軍,穆爭寒也在其中,從一個無名小卒步步走到將軍的位置。

      梁簡不相信穆程和大長公主真的鐵石心腸,會對自己的兒子如此狠心,眼睜睜看著他頂著亂臣賊子的駡名和起義軍征戰沙場,九死一生。

      “我師父除了不喜歡說官場的事,在其他方面從來不會瞞著我。我以為我和他之間一點秘密都沒有,可是現在看來,我還是太天真。”

      梁簡久久不語,梅爭寒輕笑一聲,從他手中拿過玉佩,對著火光細細的端詳。玉是好玉,一絲雜質都沒有,火光穿透,玉石染上一層緋色,像雪地裡怒放的寒梅,嬌豔欲滴。

      “說起來我和盛雪都是冬天出生的,我只比她大八天,每次我管教她的時候,她都會說我是大八天不是大八年,每天嘮嘮叨叨的教訓人,將來會沒人要。那個時候不覺得有什麼,聽過就忘了。可是現在想想,師娘和師父怎麼知道我就比盛雪大八天,怎麼知道我的生辰八字。當年師父把我撿回來的時候,我全身就裹著一層毯子,別說玉佩、槍譜,我渾身光溜溜的連件衣服都沒有。”

      梅爭寒笑兩聲就再也笑不出來,面色凝重的握著玉佩,回想起從小到大在相鄰和師父師娘口中聽來的身世,心裡沉甸甸的難受。疑惑的種子一旦種下,很快就能生根發芽。

      “這些東西是怎麼來的?”梅爭寒低聲喃語,像是在問自己,又像是在問梁簡,亦或者是在問已逝的江義:“師父把它留給我,是什麼意思?”

      梅爭寒垂下頭,槍譜帶來的喜悅一掃而空,他垮下肩膀,全身的精神氣都被抽得一乾二淨。

      梁簡無法回答梅爭寒的疑問,因為他心裡的疑惑一點都不比梅爭寒少。他現在能做的,也只是安慰。伸出手攬住梅爭寒的肩膀,梁簡往梅爭寒的方向靠過去,讓梅爭寒的頭搭在自己的肩膀上,低聲安撫道:“別想太多,船到橋頭自然直,你師父留下這些東西自然有他的用意。你這段時間都過的渾渾噩噩,都沒好好的休息過,先別費神去想,好好睡一覺。說不定等明天一早起來,就能想起點現在沒想明白的東西。”

      梁簡的手臂溫暖有力,肩膀也寬厚可靠,梅爭寒枕著他的肩膀,聽著他的聲音,不自覺的安靜下來。

      是啊,他現在為了一塊奇奇怪怪的玉佩發瘋是為什麼?江義十八年的養育之恩,難道因為一塊來歷不明的玉佩就不算了嗎?

      “是我想錯了,果然人沒睡好就容易犯糊塗。”梅爭寒沒在糾結玉佩的事,他抬頭看著梁簡,玩笑道:“反正知道這玉佩值錢就行了,說不定師父是擔心我走的太急沒帶夠銀兩,特意給我這東西,好讓我在窮的時候當了當銀子用。”

      “是嗎?那你覺得這玉佩值多少錢。”梁簡低頭問他,這一動,兩個人的面容湊的很近,彼此的氣息都纏繞在一起。火光躍進梅爭寒湛藍的瞳孔裡,像在黑暗中點燃一片星空,灼灼生輝,讓人沉迷。

      距離變的危險,連氛圍都變得格外曖昧。梁簡凝視著梅爭寒,一切的紛擾都變得不重要,這樣的日子能夠地老天荒該有多好。

      可惜梅爭寒不懂梁簡心裡的苦澀,他認真的思考梁簡的問題,對這個兌換沒有概念,含糊道:“怎麼著也有很多很多錢吧。”

      “嗯,價值千金,有價無市。”梁簡抬手握住梅爭寒那玉佩的手,語氣難得的正經嚴肅:“不論玉佩此前的來歷,現在它是江義留給你的遺物,是他留給你最後的念想,比什麼都珍貴。”

      逝者往矣,能留下的痕跡會隨著時間的消磨而越來越少,念想這東西有一樣算一樣。

      梁簡知道梅爭寒說要把玉佩當了只是一句玩笑,但他心裡有芥蒂也是事實。現在情況不明,梁簡不敢貿然告訴梅爭寒關於穆家的事,只能換一種說法,讓他珍惜這樣東西。

      “那麼嚴肅做什麼。”梅爭寒笑了笑,低下頭枕著梁簡道:“你先讓我靠一會兒,辛苦你守前半夜,後半夜換我來。”

      荒山野嶺時常有野獸出沒,在外過夜不能全部熟睡,需要有人守著火堆謹防野獸靠近。梅爭寒靠著梁簡睡過去,梁簡鬆開他的手,把他握在掌心的玉佩拿出來,仔細的掛在他的腰間。

      至於那本擱在一旁的槍譜,梁簡伸手拿過來翻了翻,不出意料的看出是穆家的槍法,和前世穆爭寒用的一樣。

      江家的秘密從一開始就不少,只可惜答案都被江義帶進墳墓。

      梁簡放下槍譜,看著面前的火堆,陷入漫長的沉思。今天真的發生太多的事,多到他現在都不知道那一件應該先放在前面。

      江義,聽音閣,江盛雪,漠北穆家,所有的一切都偏離前世的軌道,往一個未知的方向走去。梁簡發現自己前世的經驗完全用不上,別說穆爭寒的身世出乎他的意料,就是一開始沒放在心上的江盛雪也成了一個大麻煩。

      天知道他聽見江盛雪把江義遺言說完的那一刻,他用了多大的隱忍,才讓自己保持理智,克制住滿腔的殺意。梅爭寒是他的,他根本不能想像梅爭寒娶別人的場景,嫉妒會讓他發瘋。他寧願變成瘋子把窺覬的人殺死,把梅爭寒強制綁在自己身邊,也不會看著他娶妻生子。

      他做不到那麼坦然,他要是做的到,前世怎麼敢用西北殘部要脅穆爭寒,把他困在將軍府,讓他接受自己的好意,和自己同住一個屋簷下。

      江盛雪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狠狠的踩在他的底線上,梁簡隱忍克制,不敢讓那頭在血液裡奔騰的瘋狂野獸露出獠牙。他想這一世順其自然,而不是強迫梅爭寒接受他。但如果梅爭寒剛才敢點頭,他不介意當場殺死江盛雪,讓梅爭寒清楚的知道自己是什麼樣。

      好在梅爭寒和江盛雪都對這個遺言不對付,雙雙拒絕。

      “爭寒,別讓我瘋。”

      梁簡側頭,在梅爭寒的頭頂落下一個不經意的吻。他在心裡呐喊,滅頂的悲哀將他淹沒,他不想瘋,他想和梅爭寒守一個歲月靜好。

      梅爭寒聽不見梁簡的呐喊,但他在睡夢中伸出手,手指在空氣中虛抓兩下,落在梁簡的手背上,而後握住梁簡的手。

      這只是一個睡熟後無意識的動作,卻像演繹過千萬次的默契、安靜地,無聲地落下來,給梁簡一個回應。

      梁簡垂下眼,嘴角上揚,忽然就滿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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